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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翻身

桂元帥顯得有幾分疲憊, 這個和二老爺年紀相差彷彿的中年人經過一天的工作,連額前的抬頭紋都重了幾分。不過對屋內這尷尬的場面, 他卻一點都不顯得訝異——顯然,一路進來的時候, 早有快嘴的下人給他報了訊息。

“讓你見笑了!”他就和善桐客氣,“媳婦也是,太太也是,都是西北人家的暴脾氣,雖說家裡也有一官半職的,但拌起嘴和小門小戶也沒什麼不同。媳婦怪婆婆管頭管腳,婆婆怪媳婦大手大腳, 這可不就鬧起來了?”

善桐忙也和桂元帥客氣了幾句, “這居家過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反正也不是外人,我也就是仗著嘴皮子利索, 能調停那就調停了是最好。”

不要小看場面話, 就是因為這幾句場面話,氣氛就鬆弛下來了,桂太太和慕容氏臉上的線條也沒那麼緊繃。屋裡就不像是演《三岔口》的堂會,更有一家人坐下來說話的樣子了。桂元帥在主位上坐下來,又問了善桐幾句,“你一個人在家又不進來住,我就叮囑含春多過去走走, 應該還沒有什麼不長眼的地痞流氓要上門找事兒吧?”

“你族裡那個善溫兄弟就住在左近的,閒來無事也可以走動走動,他作戰驍勇,要是這一次在西邊又立功了,說不定又能被提拔起來。就是這幾年都沒有娶親,自己也急得不行。”

“怎麼?看你一臉欲言又止的,是掛念含沁?”甚至還逗了善桐一句,才呵呵地笑起來,“不要緊,就算年邊回不來,過完年也回來了。”

不過,對戰事,桂元帥也就只肯說這麼多了,他又掉頭囑咐桂太太,“若是年邊不回來,進了臘月,就把侄媳婦接進來住,別讓孩子一個人過年。”

“那還用你說。”桂太太當著桂元帥的面,是從來都不曾擠兌過善桐的,她沒好氣地道,“那是肯定要讓她過來的,不然她一個人冷冷清清的,也沒有這個理啊。就是含沁回來了,難道讓他們小兩口對著吃一頓飯,就算是過了年了?”

雖說已經過繼出去了,但血緣關係放在那裡,兩房就是要比別人家都走得更近,連善桐也說不出什麼來:這種事於情於理,人家喊了你是一定要上門的,不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有多孤傲,名聲一傳開,不說本族的親眷,就是官場交際圈裡,怕是也沒有多少人願意和她往來了。她望了桂太太和慕容氏一點,口中真有幾分發苦,語氣卻還是欣然甜悅,“哎,那我就先謝過叔叔、嬸嬸的照拂啦。我們年紀小,家裡人口又少,一向都仰仗叔叔、嬸嬸多著呢。”

又謝慕容氏,“到時候也免不得要請大嫂多幫襯些了。”

這就把慕容氏也拉進話題裡了,慕容氏一撇嘴,“我能幫襯你什麼呀——”

善桐忙搶著說,“怎麼不能?我還指著大嫂給幾顆自己酸的大白菜吃呢!”

這會子慕容氏才明白過來,她再傻也不可能繼續拆善桐的臺了,只是笑笑地道,“你不嫌棄就好!要吃,我這管夠!”

大家虛情假意地一番應酬,臉上也都有了笑影子。善桐這邊感佩桂元帥的交際能力——要是一家人都和桂太太似的,這老九房是怎麼在官場立足發展的,她是真的難以想象。卻不想桂元帥看她的眼神也頗為柔和——場面上的太太奶奶,就必須能把場面給圓過來。不要小看這幾句應對談吐,不是一樣在大家族中浸潤著長大的,要掌握這門說話的藝術,也頗為不易。

“好啦。”他就衝善桐笑著說,“我們家的這兩位當太太、奶奶的,又是鬧了什麼磕磕碰碰的?還要扯你這個侄媳婦來當訟棍,給兩頭人往我這個判官跟前遞狀紙?”

桂元帥也不容易!

善桐忽然就覺得當個大家族的掌舵人確實辛苦,在外頭和人家鉤心鬥角了一天,回家還不消停。又要費盡心思來圓了場面,調停妻子和兒媳婦之間的爭執——這恐怕還是不知道兩個人到底在吵什麼,一味就想兩邊各打五十大板做個和事佬呢。等知道了究竟是為了什麼事,他又要傷神費腦的了。桂太太這個賢內助,恐怕也不是很賢,幫不了他什麼。可慕容氏和含欣的那點小心思,說起來也是為了顧全大局……反正家事就是這樣,雖說沒有人是壞人,但硬要維持一團和氣,也總有人是要把眼淚往肚裡吞的,想要皆大歡喜,通常很難。

“其實是這麼一回事。”她就硬著頭皮,字斟句酌地把慕容氏想要換宗子分家,桂太太勃然大怒斷然否決的事給桂元帥說了。每說一句話,都要看看慕容氏和桂太太的臉色,桂元帥的臉色就更要看了——這可是大家長,說得難聽一點,含沁的前途還在他手上捏著呢,自己雖然不說給含沁幫忙,但怎麼也不能一句話說錯,得罪了大家長不是?

好在這位多年來出生入死,在西北威名赫赫,戰功僅次於平國公一籌的老當家人,其城府之深,並不是妻子、兒媳婦可以望其項背的。他雖然雙眼時不時神光一閃,但面上卻始終還帶著淡淡的、心不在焉的笑意。要不是善桐對含沁出神時的微表情已經極為熟悉,恐怕還真就放過了桂元帥唇角輕輕的牽動,與眼神中時不時就閃過的一縷深思。

父子之間的血緣,畢竟不是一個過繼就可以割裂的。雖說四個兒子都像父親,但含欣是個直腸子,這個慕容氏自己都承認。含芳性格又過於酷烈執拗,還有些稚氣未脫,給善桐的印象是有心計而無城府,桂含春就更不必說了,善桐最為熟悉,也覺得他的性格很是大氣,穩重溫厚中也不乏智慧,只看和自己的婚事,他處理得多好?就是事情不成,兩邊終究也沒有留下任何把柄,不至於鬧大了反而耽誤一生。她自己和含沁私底下來往,那是她自己的事。對於桂二哥,是有埋怨都說不出……做人做到這個地步,也算是一門學問了。她一直是覺得他更適合做桂家宗子的,但到現在和桂元帥這麼說了半天話,善桐忽然間又覺得,其實最像父親的畢竟還是含沁。桂元帥人雖然溫和,但卻和敦厚有極其迢遠的距離,她覺得他看人眼光,也許要比含沁還刁鑽幾分。也許多年後含沁也是這個樣子:面上和和氣氣的,心中的丘壑,卻並不是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看透。

她一邊想一邊說,好歹沒有偏了任何一方,也是點出了兩邊的難處,又不至於把兩人的情緒給挑起來。桂元帥聽得也很入神,這麼大的事,他肯定也不是沒有情緒的,只是這情緒究竟如何,就不是善桐可以看出來的了——她雖然也善於察言觀色,但和桂元帥相處的時間,畢竟還是太短了一點。

等善桐說完了,一屋子三個女人一時也都不說話了。桂元帥先望了妻子一眼,又看了看慕容氏,便垂下腦袋沉吟起來。善桐想走,慕容氏又殺雞抹脖子地給她使眼色,意思也明白:這是害怕她一走,桂太太或者是撒嬌或者是發威,又軟硬兼施地將場面給拉了回去。那慕容氏可不就尷尬了?家不能分了,還要在府裡受婆婆的氣,她的日子恐怕是要比誰都難過得多了。

善桐卻懶得再幫她了,這整件事本來和她半點關係都沒有,還不是慕容氏有意無意說走了嘴,才惹得她是平白無故地沾了一身騷。她站起身來又一次告辭,“家裡雖然小,但也有些事,天色也晚了……”

桂元帥沉吟了片刻,便笑道,“好,的確天色也晚了,你先回去!”

說著就扭頭吩咐底下人,“讓二少爺送她回去了,到書房來找我。”

竟是絲毫不露心底情緒,便將善桐給打發出了堂屋。慕容氏頗有幾分哀怨,望著善桐做了個哭喪臉兒。善桐此時對她倒是有幾分吃不透了:這個看似毫無城府的大嫂,是真的沒有城府呢?還是知道自己不需要城府,所以才作出了毫無城府的樣子。先她就想著讓自己陪著一道和桂太太對峙,自己是婉拒了,她這樣一句話說走嘴,效果也是一樣,又明擺著‘我人粗疏,說走嘴了你也別和我計較’,自己和不和她計較都尷尬,不計較是自己軟弱,計較了又有幾分小氣……

她便不再對慕容氏露出自己心底的真實情緒,只是淡淡地衝桂元帥方向擺了擺頭,讓慕容氏掂量著自己辦事,就跟在送客的媳婦身後,出了堂屋。

天色已晚,桂元帥遣桂含春送她回去自然是好意。雖說兩個人關係尷尬,但好在也都是爽快人,把善桐送到家裡,桂含春就要辭去,善桐想了想,還是把桂含春叫住,將慕容氏的意思告訴給桂含春知道,笑道,“也好讓二哥心裡有個準備,回去叔叔是肯定要找你說話的——”

宗房宗子,身當大任不說,將來執掌整個宗族,這份責任固然意味著無限的挑戰,但也有許多豐厚的利益蘊含在其中。說白了最直接一點:大家一道上陣殺敵,四兄弟都殺了十個人,這四十個人的戰功,到最後可能有三十個是落到桂含欣頭上,桂含春和桂含芳各得五個,含沁就雙手空空什麼也撈不著了。原因無他,宗房宗子,戰功不領先於同儕,將來怎麼坐得穩鎮西將軍的位置?當然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很多決策方面的功勞也不是這麼簡單能算出來的,但宗子是肯定要受到所有人的尊重和傾向,這一點再不會有錯了。但凡有一點雄心,不怕擔起責任的漢子,誰不想著有個宗子的身份那就好了?再說,桂含春也不是什麼聖人,肯定是要為將來自己的小家庭打算的。善桐分析出來的那些難點,桂含春自己未必分析不出來。他眼中神光一閃,便溫厚地笑了,“多謝弟妹提醒!我領了弟妹這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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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沁從小受到你們哥幾個的照顧。”善桐這句話倒是說得真心實意:甭管桂太太怎麼樣,桂家這幾兄弟對含沁是沒得說的。“這份情是怎麼都還不完的,幾句話的事,二哥還和我客氣。”

兩個人之間像是又找到了一種新的身份,對視了一眼,都微微一笑。桂含春便親切地道,“說起來,前陣子收到京裡來信,今天會上見到巡撫大人,他還也和我提起了,弟妹的舅舅王大人前陣子剛重新調任回京,弟妹恐怕還不知道吧?”

善桐微微一震,忙道,“這還不知道!是什麼職位?”

王大老爺雖然一直沒有離開官場,人也早去了京城,但其實還算是西北這邊的官員,只是看在二老爺面子上,他去京城明面上是有公事的。這幾個月工夫花費下來,終於能如願回京,也算是沒有白花銀子了。桂含春道,“是翰林院侍讀……倒沒聽說有什麼實職,不過信裡還說了,皇上是很看重王大人的,入值幾天,天天都有份到皇上身邊陪著說話參贊。恭喜弟妹,恐怕王家飛黃騰達之日,就在眼前了。”

以王大老爺的底蘊,二甲出身,名門世族,京城裡做過官,地方上也呆過幾年,資歷那是有的,要走到內閣大學士這一步,所差的第一個還是聖眷,第二個才是同氣連枝的黨羽。之所以要花費大價錢打通關節,一來就是為了讓幾個太監在皇上身邊說幾句好話,分辨清楚王家和王大老爺的區別:雖然當年王光勉沒有給太子好臉色,但王光進這一支那是沒有說過話的,政治面貌,還算清白。二來,也是為了尋找機會在皇上跟前顯露自己的政見和才學。侍讀學士不過四品,的確不是什麼大官,但這是天子近臣,皇上寵愛你了,青雲直上也就是轉眼間的事。看來,這前前後後十幾萬兩銀子,終究是沒往水裡白扔了去。

善桐倒也為舅舅高興,不過想到這銀子還算是自己借的呢,如今舅舅重新上去了,家裡連個音信都沒有,還要夫家這邊的人來告訴自己,便又有幾分不是滋味。她擠出意思笑容來,謝過了桂含春,自己回去又記掛著含沁,乘夜收拾出冬衣來,第二天派了得力家人,和這邊過去的一支兵一道上了路。便又閉門不出,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卻也沒有安靜幾天,老九房就又來人了,不過,這一次請她的倒不是桂太太,而是桂元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