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古代 > 嫡女成長實錄最新章節列表 > 72、遇險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72、遇險

好在車子沒有翻覆, 這個小小的車禍,並沒有致使車馬受傷, 不過是不知誰家的車子灑了一地的沙礫,因和官道泥地同色, 眾人都未曾發覺,不巧又濺入車輪,才發生這個不大不小的插曲。王氏和善桐下了車,由車伕鼓搗了小半個時辰,車隊便又陸續前行。善桐還因禍得福,騎了眾護衛的馬在前頭領了一段路,等太陽上來, 暑氣漸盛, 王氏怕她曬黑了,才讓她到車裡來坐著說話。

兩母女之前在桂含沁的話題上多少鬧了些不愉快,雖然因為小車禍並沒有繼續下去,但善桐也知道母親的性子, 斷斷不會善罷甘休的, 進了車內,就等著王氏發難。不想她水都喝了幾口了,王氏才慢慢地道,“別喝啦,荒郊野外的,上哪給你方便去?連人家都難找的。就是要拉了臉來借,都不知問誰借呢。”

善桐一想也是, 忙把水壺擰緊了,又望著窗外,就岔開了話題。“連年征戰,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我記得去年咱們回來的時候,這一路上還有好幾個村莊呢。還有打尖歇腳的小客棧……現在看,幾間鋪子都黃了。”

若是在往日,正是收麥子的時候,往來的客商能把道路給佔得滿滿的,如今路上卻是一個人都沒有,幾乎從頭到尾,就是自己這一行旅人。好在這一段路邊上還未曾有多少高粱,不然青紗帳一動,那真是叫人不膽寒都難了。王氏想到可怖處,禁不住握住了女兒的手,這才輕聲續道,“可不是?這一場仗打得,西北是百業凋敝,你別看村子裡窮苦,其實這都已經算是好的了。更差一點的地方,今年明年之間,還不知道有多少戶人家要逃荒呢,賣兒鬻女的就更別說了……”

一邊說,一邊又想到了自己留給大哥的兩千兩銀票,臉上終究還是露出了少許愁容。

善桐雖然心中多少害怕母親數落自己,但見到母親神色,又有些不忍,主動偎到王氏懷裡,低聲道。“娘你又不開心了,怎麼了麼,好好的又這個樣子,心事多了悶在心裡,最容易坐下病來——和我說說唄?”

不和善桐說,又和誰說呢?善榴轉眼就要出嫁的人了,家裡的事,不好再拿來煩她。丈夫不在身邊,婆媳又是天生的對頭,兒子們一個小,一個親生的不懂事,懂事的不是親生的,再一個,也要專心讀書博取功名。除了這個貼身小棉襖,還有誰能陪她說話,為她分憂?

“我是在想,你哥哥去定西的事該怎麼辦。”王氏就沉吟著和女兒商量。“身上藏多少銀兩才夠使……唉,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什麼事都趕著不順。我看,只能擠出兩三千兩銀子帶在身上了。”

當時說家業,當然是說手頭的田產、鋪子,很少有人家隨時隨地可以拿出幾千上萬兩的銀子流通的。小五房的家事其實已經算得上很豐厚了,就是那些田產換成了現銀,少說也有十幾萬兩銀子,更別說鋪子年年的入息了。可就是這樣的人家,要一氣拿出成千上萬兩來,其實也是相當吃力的。尤其公中剛開支了一萬多兩銀子來買糧食,今年的出息全打了水漂不說,還有上千戶佃戶等著小五房的賙濟。官中的擔子也重。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家裡的產業,有四嬸盯著,四叔肯定是最清楚的。”善桐就小聲地和母親咬耳朵。“我看四叔的意思,這一萬兩銀子,的確是家裡現有的了。要再從帳上支走三千兩,恐怕是沒那麼多現銀。再說,三嬸、四嬸——”

她拉長了聲音,雖然滿面的不以為然,但卻並沒有說下去。

“給你哥哥治病的錢,當然不能指望公中。”王氏讚賞地望了女兒一眼:很多話,大家心照不宣即可,說太透也沒有意思。女兒現在是越來越懂得這個道理了。“就是手裡錢也不多了,這才犯愁呢……”

她就扳著手指,跟善桐算了起來。“也讓你心裡有個數,知道家裡的底子厚薄。”

這些年來,二房在任上的出息不多不少。二老爺手並不很長,不過到底是做過一任親民官的,在京城也是頭面人物。冰敬炭敬不說,值錢的還有做親民官時王氏入股的幾門生意,送了一半回家,瞞了一半回來,在昭明十八年,就已經有了二三萬兩的積蓄。夫妻兩人商議一番,索性把錢挪用了一部分進王氏自己的嫁妝名下,擴張了幾間分號,王氏又頗善於經營,這幾間鋪子財源滾滾,小家庭的私房錢頗有欣欣向榮之勢。

只是昭明十八年那場風波,王家為了保住王光勉,已經是竭盡全力,哪有心思顧及王光進。福建省遠在千里之外,且當時人心惶惶之下,就是要出脫產業變現,也都沒有人願意接手。送給連太監的五萬兩銀子,倒有一多半是二房出的。那之後王光勉被貶西安,孃家的情況一天壞似一天,王氏就是要開口要債,也都要不出來。更別說她根本也沒有這個意思,於是這裡吃虧一筆,再加上京中產業受王家倒臺連累頗多,貨源供應跟不上了,也就是勉強經營而已。這一次來西安,又貼了兩千銀子給孃家,還有些零零碎碎的買糧花銷,還要給善榴壓箱底的嫁妝錢,因此王氏算來算去,就覺得手緊了。

“索性出脫一間分號,變出二三千兩銀子的現。”她就和善桐商量,“橫豎我們現在回西安了,京城的生意,怎麼說都要漸漸收歇的。不然年年來回算賬也是麻煩——”

善桐雖說也意識到了自己一家處境並不大如意,但卻從來沒有這樣貼近家中的經濟賬,此時在心中一算:家裡還有幾個兄弟姐妹要各自嫁娶的,不管公中怎麼出錢,私房也要貼一部分。爹爹在定西一年了,似乎也沒有捎帶銀兩回來,家裡是有出沒進的,而且看著大舅舅的樣子,只怕還是要補貼進去……

一時間,她忍不住就脫口而出。“依我看,倒不如變了兩三千銀子的現錢出來,我們和含沁表哥合夥做糧食生意算了!”

王氏頓時板起臉來,瞪了善桐一眼,“我說他帶壞你,你還不信!我們能和你嬤嬤奶奶搶飯吃不成?就是要做,也得和豐裕一道做!”

她見善桐不大服氣,頓了頓,又點她一句,“你以為開糧食鋪子要靠什麼賺錢?良心麼?開糧鋪,那是最損陰德的事。在現在的西北開糧號,更是八輩子的蔭庇都得賠進去了,這樣的絕戶生意,做不得!”

善桐待要反駁,仔細想了想母親的話,不禁不寒而慄,心中對桂含沁那說不出的親近感,也為陌生感取代了少許。她想:“開糧號靠的就是囤積居奇,低買高賣,含沁表哥明明深信西北最艱難的一段時間要來了,可這時候還盤下一間糧號,號裡有還有好些糧米……難道他也要囤積居奇,藉機抬價不成?可這掙的都是人命錢啊!”

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商人逐利,本來任何貨物的價格也都是隨行就市,似乎乘機抬價也不能算錯……一時間思緒紛亂,過了好一會,又聽母親道,“說他厲害,就是因為他的厲害你根本都看不明白。你看這事情辦得,他是兩面落了好處,落了人情,還落了間鋪子。怎麼說他是老九房出去的人,就是陝甘總督要拿不聽話的糧號開刀,也決不會找到他頭上。這一場戰爭財下來,他怕不是要發了十幾萬兩銀子?可你得記住,三妞,有些錢咱們能掙,這種錢卻是決不能掙的。祖宗都在地下看著呢,咱不能讓祖宗也戳我們的脊樑骨!”

善桐就不吭聲了,半晌才道,“您又用著表哥,又防著表哥的,似乎也不大厚道……人家未必就會那樣做呢?也就是咱們幹猜猜罷了。”

這是變相地承認了含沁的心機,卻還有些不服氣了。

王氏掃了女兒一眼,待要再說幾句,卻也看出了她隱隱的不耐煩。她心中一動,便不再往下訓誡,而是轉了話題,又和女兒盤算。“出脫京城那幾間分號,也不是因為急著要變現。從來事情都是這樣,人走茶涼,我們現在沒有親戚在京裡,生意只會越來越難做的。倒不如捏著現銀……也不買地了!”

“這裡這個樣子,買地也沒什麼用。”善桐低聲附和母親,“我看還是做生意賺錢……您說,要不咱們和祖母說說,到江南去看看?再怎麼說,小四房大爺在呢,就是看在他面子上,咱們也不能受到多少刁難。再說了,還有外祖父一家,雖說現在也不大得意,可根基到底還是在的……”

王氏本來心中倒很是茫然,沒有多少思路在的,聽女兒這樣一說,便低了頭只是籌劃。半日才道,“也好,橫豎你和你哥哥娶親出嫁都還早了,家裡也不著急等錢,我看這樣,回去就派張看到京城去。鋪子盤走一半,盤出一兩萬銀子來,儘夠榆哥治病的了,若還有多,便帶到江南去,請十七房的嫂子帶著,跟你小四房大伯母打個招呼,看看能有什麼商機沒有。”

其實權仲白身為一等良國公之子,又哪裡會是在乎錢的人,就是這幾天聽說了他的事蹟,善桐也絲毫不認為能用銀兩打動他。而按當時物價來說,榆哥就是要用百年老山參,東北血鹿茸,醫藥費也根本上不了五千兩銀子。一兩萬銀子就預備著治病,其實頗有過分謹慎的嫌疑。她想要勸母親幾句,可看了看母親的神色,又閉上嘴不說話了。

不管常理如何,做家人的總是希望能有個完全的準備……

兩人一路盤算,王氏一路和善桐說些節制下人經營生意的訣竅,又教導她道,“有些事固然可以放手底下的掌櫃去辦,但你自己心裡也要有數的,別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那上下情弊可就大了。雖說只是小小一個家,可權衡之道,也和朝堂一樣。避嫌、制衡、後招、敲打、立威,都是學問,你平時瞧你祖母管家,似乎什麼都是含含糊糊的,其實老人家一搓麥穗就知道今年收成怎麼樣,心底清楚著呢。生意上的事就更不含糊了,看賬算賬都來得。只是尊重賬房掌櫃的,等閒不挑錯兒……”

說著,太陽已經上了中天,雖說出門得早,可因為一路車行不快,又有個小插曲,打尖吃午飯的時辰就晚了。到了半下午,善榴又暈車鬧得吐了,眾人又耽擱了一會兒,眼看著天色將晚,離一行人來時投宿的小村莊還有一段路,王氏便有些不安了:這一片村莊還算稠密,因已經靠近寶雞,人口是多的,土壤也不算太貧瘠,就是官道兩邊,都種上了高粱。

她就親自掀開簾子,問過車伕,知道恐怕還要走一個時辰才能落腳,不禁就看了看天色,皺眉道,“恐怕太陽落山了也未必到得了呢。”

善桐也有些畏懼,她握著腰間的火銃,心思倒慢慢地寧靜下來,又彎下腰去,從包袱裡拽出了漆盒抱在懷裡,一邊安慰母親,“沒事兒,就到了有人家的地方呢……你看,咱們還有二十多個兵爺護衛著,一般的小蟊賊看了也不敢出來。”

王氏見那二十來個侍衛果然前後扈從,雖說神色憊懶,但也是披甲之士,遠遠望去,都能看到甲片上的反光。心下也漸漸安寧下來,才說了一句,“路上人也實在是少了,你看除了剛才經過的那幾輛驢車,一天都沒見到多少光鮮的行人了……”

正說著,只聽得遠處一陣風響,高粱叢一陣亂抖,眾兵士們忽然精神抖擻,往三輛車前聚攏了過來,各自都擎出了兵器。

王氏心下一突,面色頓時已經大變,緊接著就見得青紗帳裡也跳出了一群人馬來,卻是都拿黑布蒙了頭臉,遠遠的也不近前——因車邊的兵士已經張弓搭箭,也早瞄準了這一夥強人。兩幫人馬一時間倒是誰都沒有亂動,只是遙遙對峙,竟成了僵持之勢。

就算生平已經見識了無數場面,但卻也從未有一刻如現在這樣驚惶,王氏險些就要掉下淚來,看了女兒一眼,又強屏住呼吸,只是一把拉過善桐摟在懷裡,又擔憂地望了身後一眼——善榴還在後頭那輛車內,便低聲安慰善桐,“沒事兒,沒事兒,我們人多……”

善桐卻是個遇事反而興奮的性子,當此時,心思轉得要比平時更快得多,她掀開簾子,從窗縫兒內看了看外頭的動靜,一邊就抖著手開漆盒,摸出了一粒彈丸塞入火銃內壓實了,聲音都有些發顫。“沒事,娘別怕,我們也有火銃!”

正說著,外頭已有人悠悠地搭話了。

“道上的朋友,吃的是誰家的飯啊?”

王氏面色又是一變,她緊緊地握住了女兒的手,和女兒交換了一個眼色,都看出了對方眼裡的擔憂。

說的是道上切口,這顯然不是沒飯吃的刁民,而是聚嘯綠林,專業打家劫舍綁票勒索的土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