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著眼看著從玻璃窗外透進來的陽光, 這是整座大廈視角最好，光線最佳的辦公室, 可笑我卻空享著這個極佳的位置。那份溫暖舒適始終是屬於窗外的，厚重的防彈玻璃牆早已卸下它原有的溫度, 窗子裡的只有冰冷。我不驚訝於舅舅地過分小心，對於一個曾經在刀口上過日子的人，這些並不能算是杞人憂天。
記得小時候自己曾經問過舅舅，為什麼要賺這麼多錢，他告訴我是為了得到快樂，我問他你快樂嗎？當時他只是微微一笑，可是現在我可以清楚地回答自己, 我並不快樂, 因為沒有自由，沒有可以一起分享的人，再多的財富也只不過是紙上的一個數字。
輕輕地撫摸著手中的照片，如粉藕一般胖胖的小娃娃在自己的眼前邪邪的笑著, 這是當初在那本影集中“偷”來的, 看著那個粉粉嫩嫩的小人一股惡氣從胸中燃起，“混蛋！出手居然這麼重，害我兩天不能出門，等解決完那兩個老家夥，看我怎麼收拾你！”想起那晚的巴掌，我便來氣，直到現在疼意還時不時地從牙齦間冒出來, 幸虧沒有破相，否則你死定，不，手指刮過那胖嘟嘟的臉頰，我怎麼捨得讓你死……
“嘟嘟嘟……”
“請進”，收起那胡亂的思緒，將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入抽屜。
“古總，這是你要的這個季度的財務報表”我從來人手裡接過那份報表，“天麟，讓你做我的助理實在是委屈你了！”我向來奉行公私分明，而她從來不再外人面前表現出親疏，這一點是我所欣賞的。
“不委屈，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跟你學習的，我已經很幸運了……”
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樣子我由衷的笑了，在她的身上我依稀可以看見自己的影子，“坐吧，明珠和日野現在什麼情況？”
“明珠恐怕已經撐不了多久，他們的產品供給和現金流量已經出現了漏洞；至於日野，家族式企業的弊病現在通通都暴露出來了，狄遠波剛剛上任，幾個股東根本不買他的賬！”
“日野暫時先放一放，讓他們再窩裡鬥一陣。明珠……如果說我想收購明珠，你有什麼意見”放下手中地報表端坐起身子看著對面的人。
“股市跌了幾千點，如今所有公司資產值幾乎都下跌了一大截。況且這段時間來明珠的表現，外界對它已經產生了懷疑，收購明珠現在的確是個好時機！”
“你還少說了一樣！”站起身走到酒櫃前，隨手撈了一瓶，“你也來一杯吧！”
“不……我不喝酒，而且醫生說過酒對你沒好處，還是……”
“你越來越像舅舅了，這是紅酒，可以活血通筋的，說不定喝著喝著就能把堵在這兒……”我指了指太陽穴，“的血塊給喝通了！”
“還是少喝點……你說我少說了什麼？”
“你不是說他們的資金出現了問題嗎？據我所知明珠的一個大股東現在急等著用錢，打算把自己的股票抵押給銀行，可是他的條件又不夠，我們要做得就是趁現在幫他一把！”淺淺地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讓那如絲一般的液體滑入喉嚨，然後繼續道，“找一家財務公司，把錢借給他，然後造市，把股票一直壓低，到時候他就不得不補倉。可是這個人根本沒有錢去贖回這些股票……”
“到時候，我們再逼他斬倉，趁低吸納他手上的所有股票，那麼明珠就是我們的了！……”
“good!you are right!”一口喝入杯中的酒，“你還在等什麼，還不快去辦！”
“是！”看著離去的那個身影，我重重靠在在大班椅上，閉上眼睛，右手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揉搓著左手無名指的指節，儘管那裡現在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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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不斷跳動的螢幕以及直線下滑的數字，笑意逐漸顯露在唇邊，原本三塊的股價已經被自己壓低到了2塊，只要低過1塊5，財務公司就會逼他斬倉，到時候他們會把這些股票再低價賣給古氏，如此一來古氏只需要用一半的錢就可以得到明珠……
“啪！啪！啪……”聽著耳邊的掌聲，自己並有多大的喜悅，興奮只限於剛才那一刻，此時一切彷彿都迴歸了平靜，“恭喜你，姐！”
“應該是我們！這一切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好戲還在後面……”我無力地閉上眼睛，最近自己實在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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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好像不是很高興啊？是不是頭疼了？”驚訝於那指尖傳來的熟悉的感覺，曾經也有那麼一個人會在最需要的時候為自己按摩，以減輕那惱人的頭疼，只是現在……
“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數字，我現在更有興趣地是看到那老家夥喪氣的樣子！對了，方誠遠怎麼樣了？”
感覺按在頭上的手稍稍地頓了一下，“如果我是檢控方，起碼可以讓他在牢裡呆十年……哎……”
那微不可聞的嘆息聲傳到耳裡讓人覺得很不舒服，“怎麼，你似乎不是很贊同我的做法？”指間的節奏亂了讓我不禁皺起了眉頭，我清楚那是因為一個人的心亂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覺得禍不及子女……”
“禍不及子女？”我避過那雙覆在頭上的手，踮起腳尖，轉動椅子，對視著原本站在身後的人，“你可憐那個男人？覺得我的手段太狠毒了是嗎？”見她不吭聲，我似自嘲般地笑道，“你可憐他，可是誰來可憐可憐我？禍不及子女？可是你、我難道不是被人禍所累？”
知道自己那刻薄的話會讓她想起不堪的身世，果然，她的臉上閃過一絲侷促，可是有些話不得不說，總比她以後為此吃虧來得強。“你知道我父母死的時候我才幾歲嗎？四歲！我才四歲！我做錯什麼了，要讓我一夜之間失去雙親！如果當初沒有舅舅，如果不是自己運氣好，恐怕我現在還不知道睡在哪個天橋底下，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又或者早就餓死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怎麼會有機會在這裡跟你談股價，談收購！”
也許是太過激動，頭皮陣陣地發麻，手不自覺地撫上額頭，強壓住疼意，咬了咬牙繼續道，“況且我並沒有冤枉他，我把他放在一個合適的位置，讓他的貪婪可以隨意滋生，他可以選擇拒絕，可是他沒有，他沒有拒絕金錢的誘惑，這就是他的弱點！每一個人都有弱點，侯光程的弱點是太好面子，所以即使明珠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也要借款維持；而狄文翰最大的弱點就是過分猜疑，正因為這樣日野內部分裂，我們才能有機會挑起他們的內鬥。我只是抓住了他們的弱點，我……”感覺頭越來越重，重的不像是自己的，可是這疼痛讓我的思維異常的清晰。
“姐，你別說了，你的臉色很差，我們上醫院好不好？”拒絕從一邊伸過來想要攙扶我的手，轉回椅子，伏爬在桌子上，將臉深埋進兩臂之間，放慢呼吸，“我沒事，一會兒就好”。
等那陣疼痛漸漸遠去繼續道，“天麟，這是我教你的第一樣東西，人不能太心軟，否則你隨時都有可能被躲在你身後的鯊魚吃掉……”
“鈴鈴鈴……”突如其來的鈴聲打斷了我的說話，“喂，你好，這是總裁室……
“恩……恩……你讓他稍等，我請示一下總裁……”我聽不清楚那頭在說什麼，只由得她在那兒應付著。
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她捂著電話的一頭對我說道，“明珠的侯光程在外面想要見你。”
“那自然是要見的！”
“可是你的身體……”
“讓他進來！”等了這麼多年只為了這一刻，我又豈能避而不見……
進來的是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臉上暗淡無光，步履虛浮，儼然已經是個失敗者，“天麟，為侯先生倒杯茶！”
“不……不用了，財務公司的人告訴我，我們那筆賬實際上是欠古氏的，古小姐你看是否能夠高抬貴手，寬限我們幾天……”
“寬限？一個禮拜？還是一個月？”眼前那個卑微的男人讓我覺得好笑，“你認為可能嗎？侯先生未免也太天真了吧！”看著他面如死灰，心底漸漸湧起那復仇的快 感。
“高抬貴手，呵呵，真是可笑，你當初怎麼不對別人高抬貴手，你害得別人傾家蕩產，跳樓自殺就該想到自己也會有今天！”我已經等得太久了，這一刻我早已失去了跟這些人周旋的耐心，再也不需要跟他們繞圈子。
“你……你是……”
“沒錯，我是周毅峰的女兒，當年我爸求你們的時候，你可曾高抬貴手過？如今你來求我，你想我會答應你嗎？……”
不等男人反應便朝身邊的人揮了揮手，“天麟，送客！”
看著男人悻然離去，嘴邊浮現的笑意逐漸消散，隨之而來是更猛烈的頭疼，將伸手能夠觸及到的桌上的東西推翻在了地上，頓時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響聲，那空著的酒杯摔在地上成了一塊塊的碎玻璃，強忍著將玻璃渣滓刺進腦裡的衝動。右手緩緩地伸進褲袋裡，摸著那熟悉的紋理，糾結的眉毛開始舒展開來，“小胖子，很快又可以看見你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