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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院子裡的古老銀杏葉子大半落地, 只剩下張牙舞爪的枝幹。乾燥的風刮過鏤刻花紋的硃紅木窗,不留痕跡。這個地方, 秋天的感覺比在上海濃烈許多。

她看著電腦屏幕上兩個人的照片,只覺外頭沁進來的風把心頭裡一直深藏的火種也撩起了, 一發不可收拾。臉上的肌肉因為緊緊咬合的上下顎而繃緊,驟顯猙獰。淡粉的纖細手指死握著桌子上的青瓷茶杯,連指甲也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終是壓抑不下心頭翻滾的怒火,手一揚,“嘭”地一聲滿地碎片,杯中薄霧綠痕逸散的碧螺春軟趴趴地緊貼在地。猶不解恨,一揮手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都橫掃落地, 還想著把面前泛著黑色烤漆光澤的膝上型電腦也扔出窗外, 省的看著溢滿心頭的火繼續燃燒。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她憋著那口氣平復心情問了句,“誰啊?”

“曉婉啊,我是靜雅。”

“你等等, 我換著衣服呢。”她把手提電腦合上又看著鏡子扯著臉皮笑了笑, 生生壓下眼中的火氣才走過去開了門。

“怎麼這麼晚還過來呢?”單曉婉開門時心裡頭還在翻滾不已,臉上已是無恙了、

“小澤剛睡下,我見你明天要回上海了便過來看看你。”說話時目光不經意落在裡頭滿地狼藉,頗有深意地看了單曉婉一眼。

“剛才不小心碰倒的。”她讓彭靜雅進來坐在窗邊的梨花木椅上,蹲在地上隨手撿起沒摔壞的瓶瓶罐罐。

“你和楊勉現在是怎麼回事了?”彭靜雅看著默默蹲著不出聲的單曉婉問。

“你又想到哪裡去了?他公事繁忙才沒有和我一起回來,你可別在爸媽面前亂講,省的待會又橫生事端了。”她握著破了一角的香奈兒五號香水坐在床上, 怎麼都找不到缺的那一角。

“別傻了,曉婉。我都能看出來,爸媽那樣的人精怎麼可能不知道。”哪有新訂婚沒幾天就自己一個人回孃家的?楊勉再怎麼忙來看看生病的丈母孃也是應該的,現在連影都沒見,只打個電話過來問候一聲便算了。單家在他心裡什麼位置,任是誰都看得出來。

“他只是有點不太習慣罷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她有點垂頭喪氣,聳拉著肩膀,全沒半點平時自信滿滿趾高氣揚的模樣。

“不習慣?曉婉,我是怕你自欺欺人。你們去美國到現在已經同居多少年了?如果這都沒習慣過來還要用多少時間去習慣?我們只是怕你受傷害。你哥明地暗地也讓我來提醒你。你捧得他這麼高,如今都開始目中沒有單家的人了,哪一天羽翼漸豐還得了?”

她乾脆爬上床躺下了,“他又不是入贅我們單家,你們口口聲聲把單家人和他分得清清楚楚才會這麼遭他反感。”懊惱地把被子矇住了腦袋。

彭靜雅踱到床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強扭的瓜不甜,誰能擔保他爸一放出來後是不是還能聽著她的話過一輩子呢?

她在被窩裡,聽到腳步聲遠離,開門後又關上。她只覺得四肢都漫溢著疼痛的感覺,沒有眼淚,只是渾身如灼燒般的疼痛。他是她的,是那個她追著整個院子跑聲聲叫著的“勉勉”,是那個讓她高考時和家裡鬥爭死都不出國,要到f大去讀傳媒的“楊勉”,更是那個讓她看著別的女孩牽他的手整宿整宿咬牙無法成眠的楊勉。

他只屬於她一個人,楊勉只屬於單曉婉一個人。

爬起床又開啟了手提電腦,他和她在f大湖邊笑得眉目飛揚攝影,他扶著她走出小飯館,他蹲在地上背起她……一張一張地把私人偵探發到她郵件的照片刪掉,手指依舊緊緊扣著桌面,僵硬而帶著凌厲的狠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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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會客室,沒有窗戶,只穿著一件襯衫依然覺得悶熱。她看著外面灰沉的天空,壓抑著,早上的天氣預告說有冷空氣來臨,她只覺得冷空氣早已侵蝕到心裡了。老佛爺臉上的假笑非常礙眼,可大夥還是得跟著笑。這個世界的規律是,大家笑,笑;老闆笑,也笑;見到客戶,依然笑;做完季度報表,即使不達標,還是得笑……反正別人認為你該笑,你就得笑。與感情無關,只屬於禮儀範疇。她繼續洋洋灑灑義正言辭地說著些什麼聽不清楚,只見有人喜氣洋洋有人愁雲密佈,容意無心加入開展得如火如荼的戰爭,看著茶杯中漸消漸亡的熱氣,只覺得腦漲痛得凌亂。

昨晚她失眠了,聽著鬧鐘滴答滴答的聲音到天亮。腦袋裡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她為什麼不拒絕楊勉的吻,為什麼又要對李汐撒謊,為什麼腦子裡一團混亂地充斥著楊勉和李汐的事……

沉鬱冗長的會議終究是到頭了,她沒精打采地看了看時間和今天的日程表,很慶幸不用戴著張面具見客,早早和古悅打了聲招呼便下班了。其實這份工作還是有好處的,如果不忙的話,對下班時間沒有硬性要求,可不忙的時候總歸少,前一陣子天天加班加點沒見加薪就是人生最痛苦的事之一。

或許是沒到下班時間,電梯裡人不多,到十樓時只剩下她一個人了。看著電梯門倒映著自己的樣子,皮膚青白,眼睛浮腫,早上出來只淡淡抹了唇膏的嘴唇也失色了。她有點懊惱,怎麼一場同學會又讓自己回到過去了?

電梯叮咚一聲顯示已到了一層,電梯門開啟,視野跳轉到大樓大堂裡的黑色沙發上打扮精緻的女人。瞳孔瞬間收縮了一下,遠遠看著單曉婉淡定寧靜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害怕,她終究是沒有做勇者的資格,所以狹路相逢下來,總是她敗陣。此刻電梯裡已經有人進來要上樓了,她按住開門鍵,進退維艱。短暫的惶恐過去,她才硬著頭皮踏出去。心裡竟然升起蒼涼,她對楊勉來說可能只是無數風流韻事中平淡的一出,而曉婉才是他的妻,才是有資格揪著那個搶她老公女人的頭髮並帶著火辣辣的耳光刮過去的妻子。她是真的傻了才會和他這樣糾纏不清,才會任由他予取予求後悠然抽身而去。千錯萬錯,是自己的錯還是他的錯?

單曉婉早就看見她了,站起來一步步走向她。容意手心冒汗,竟然是害怕的,但卻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麼,做賊心虛?她是那個賊麼?

“能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嗎?”單曉婉依然是好風度的,只是眼裡的不屑與怒火已經要奪目而出,不帶一絲軟弱地直直衝向她。

“我今天沒空,有什麼事可以在這裡說清楚。”她知道單曉婉不是會扯破臉皮的人,也不想浪費時間和她糾纏。

“說清楚?怎麼個說清楚法?我就知道你不會善罷甘休,可沒想到訂婚後還是時時咬著他不放。野種果然就是不知道什麼是教養,昨天能脫了衣服爬上他的床苦苦哀求他別走,今天又趁著我不在想著重溫舊夢……”單曉婉幾乎是咬著牙齒說出這番話的,眼睛狠狠盯著容意不帶一絲溫度。

她低眉無語,眼睛根本沒敢直接看向單曉婉,被她扯起舊日心中的傷口,心又疼得緊緊收縮著,只覺得眼睛脹痛得難受,卻不料身後響起了聲音,“我還不知道原來單小姐和容意的交情這麼好?這隔三岔五地來探望一下,來得可比我還勤了。”那熟悉的戲謔調調讓自己緊繃的神經頓時鬆懈,本能般想著去尋找他的身影。

身後的李汐只離她們幾步之遙,一身灰色格紋襯衫搭配洗的發白的牛仔褲,本是十分隨意的打扮卻因為修長俊朗的身形而亮眼得恍如t臺上的模特。其實除了那根手杖,風度氣質更勝電視上任何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

單曉婉沒想到李汐會在這裡出現,愣了一下後目光顯然軟弱了不少,李汐這人雖然說話從來語氣淡淡,可總讓她感覺到無形的壓力,不動聲息的盛氣凌人。

容意感覺到他來到自己的身邊,即使渾身放鬆也不敢直視他,只是盯著自己鞋尖看。

“原來是汐少啊?”她定了定神,嘴角又勾起了意味十足的微笑,“歐洲盛宴這麼快就餉完了?”

“餵狗了。”他沒有心情和她敘舊,拉起一聲不吭的容意的手,“今天單小姐要敘舊的行程要落空了。”單曉婉還震驚於他那句“餵狗”,猩紅的指甲都插進掌心去了。轉身時眼角餘光掃向單曉婉僵硬地扯出笑容似在抽搐的嘴角,“與其花些無謂的時間敘舊,還不如好好管管自己的男人……”

容意被他一路拽著往門口走,只覺得他手指冰涼得不帶一絲溫度,臉色平靜,她知道他生氣了。其實她從來沒見過他發脾氣,以往即使如何惹惱他也是一幅不溫不火的樣子,難以看穿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可現在,她能感覺到身旁的人散發出可怕的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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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遠遠地朝車子按遙控車鑰匙,“嘀”一聲響,汽車輕微的轟鳴聲拉回了她的思緒。皺眉,今天竟是自己開車過來的。其實和他一起這麼久,他的習慣或多或少她還是瞭解的。自己開車過來時,那便是代表今天心情和身體狀態都不錯;像今天這樣每一步都走得艱澀的情況,便大多是司機送過來的。她有點擔心,未來得及細想便被他塞進開啟的副駕駛座上。隔著車窗看他沒有表情的臉,心裡七葷八素地不是滋味。

李汐走到另一邊開啟車門前深吸了一口氣,試圖把沖天的火氣壓下去。心底又忍不住暗暗反問著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麼而氣得難以自抑。他已經過了那個會讓所謂的愛情衝昏頭腦的年齡,卻還是抵擋不住心裡翻滾的情緒。即使是昨晚平靜地看著她被楊勉背上樓,無所謂地把禮物丟掉後不帶一絲感情地離開。可夜裡翻來覆去,心裡卻有著痛不可抑的感覺,不斷敲擊心房,徹夜難眠。

看著他用手把腿提進車裡的時候,她毫無理由地覺得一陣難受,只覺得心裡悶得發慌,忍耐著卻還是說出口了,牽動了嘴唇,彷彿是要解釋些什麼,“昨晚……”他手機響了,看了一眼螢幕,戴上藍芽,彷彿她並不存在一樣聲音平淡地講著電話。

他的聲音卻使她忽然放鬆了下來,他不說話時周圍彷彿凝結著一股氣勢,無形卻異常迫人。又或許是習慣了他的聒噪,所以從來都害怕他的寧靜。此刻他低聲說著些什麼,法語?西班牙語?分辨不清,即使速度慢,她只略略聽到一個個捲舌,清冷不帶感情,應該是交代著公事吧。低沉的聲音如水般滑過心頭,動聽之餘卻讓她只能洩氣地看著車子在車流中行駛。不知道是他的聲音太過蠱惑還是窗外的景色沉悶,積壓著的疲勞漸漸爆發,迷糊了意識,只覺得他的聲音讓她覺得安穩,平靜。

天色已經見黑,下班高峰期道路不太通暢,車子走走停停,他剛才只一心顧著和歐洲區的主管談著h&g的事情,也藉此壓下剛才看到她在單曉婉面前的樣子時心頭竄起的怒火。卻不料掛了電話後轉過頭看到她沒心沒肺地睡著的模樣,頭抵著車窗,短短的額髮遮住了眼眉,外頭昏黃的路燈打落在她淡定的臉上,像撒了一層金粉,迷幻而不真實。

看著看著他繃緊的眉竟就漸漸鬆懈下來了,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無奈,寵溺千頭萬緒湧上心頭。斑馬線前,趁著紅燈,他解開安全帶的釦子傾斜著身子伸手去把她抵著車窗的頭扶正。

他的鼻息噴在她頸窩擾得半睡半醒中的容意伸手在他的嘴唇周圍亂摸一通,皺眉嘀咕了句什麼話。笑意未淡的李汐卻僵硬地定住了動作,眼裡的迷濛迅速化為尖銳的妒火,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唇狠狠地壓在她微張的唇上,長驅直入的舌頭深入對方的口中,伴隨著節奏律動的舔壓不斷地加大力度,霸道得幾乎要把她吞下去一樣。

容意倏地睜開了眼睛,只覺得一團火把自己團團地圍住焚燒著,他越來越濃重的鼻息噴在她臉上讓她急了,忙推開著他,不料自己越是掙扎他便越用力,捏的她的下巴生疼。她不敢動,李汐卻越是過分,手中力度漸漸收緊令她的嘴巴張大,把舌頭探入到她喉嚨深處,不斷的旋轉,吸吮。

恐懼,焦慮還有他長驅直入的噁心感讓她使勁地擺脫他的桎梏,雙手掐緊他的肩膀讓他離開自己,最終在他頸窩留下一條紅紅的指甲痕,他才漸漸鬆手。

兩個人大口大口地吸著氣,紅燈已轉成綠燈,後面長長的車龍的喇叭聲震天般襲來,車裡的兩個人卻無動於衷。

她舔了舔灼燒生疼的嘴唇,即使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女孩,卻也是第一次有這樣不要命般的吻,眼眶一熱,竟有點想放聲大哭出來的感覺。

李汐一臉漠然,現在才知覺脖子的刺痛,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抹,指尖嫣紅。沒有表情地開口,“下車。”

車裡燈光映照在他僵硬的下顎線,冷漠得不近人情。她愣著,想要繼續上車時未來得及開始的話,“其實昨晚我……”

“下車。”

依然不變的冷淡腔調讓她剛剛從心頭湧上眼睛的熱度繼續膨脹,後面已經有憤怒不堪的司機下車走上前來了,他一幅不為所動的樣子讓她羞憤難當。即使她錯在先也應該給個機會她解釋清楚吧,氣得手指顫抖地解開安全帶開啟車門,越想心裡的滋味越是難以形容,用力摔上車門時無處發洩的情緒快把她逼瘋了,一腳狠狠地踢在漆黑光滑的車門處。今天穿的是一雙金屬細高跟,鞋跟處擦過車門劃出長長的劃痕。也是氣極了,用力得連帶著自己的腳也生疼,邊往回走還想著不划算來著,這鞋才穿過兩次,出一口氣固然是大快人心,但也心疼不已啊。胡思亂想的空當又把眼裡滾燙的潮溼給生生壓下去了。

他的手扶著方向盤,剛在她下車的一瞬間目不側視便加速如離弦之箭般離去,眼睛看著後視鏡那個一拐一拐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女人,走不開,放不下,偏偏咬著牙讓自己放手時才發現,是不是早已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