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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50章

庭院深深的園子, 視線越過圍牆,窺探那精緻袖珍的景色, 秋葉綠樹,小徑平湖, 充滿了雅韻禪趣.京都和日本的其它城市相比,更多地保留了那份歷史的質樸.以至於遊走在大街上,偶爾看到穿著正統和服,含蓄而又娉娉婷婷的日本女子時,總覺得自己置身於江戶時代.其實按照他們的日程,上個星期便應該到這裡了,無奈他病了幾近兩個星期, 北海道又一直陰雨朦朦, 容意自然也不可能有興致出遊。

他病的這幾天,少了他唧唧呱呱的聲音,她便越發地沉默了,偶爾呆呆地發愣, 神遊萬里, 看樣子,她倒比他更像鬱鬱寡歡的病人。“今天的天氣特別好,因而適合瞎逛。”這句話是李二少拖著她出門時說的,一直有點懨懨的容意也就隨他了。

夕陽一直從西邊緩慢地擴染,將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在真實與虛幻當中.街上大多是買工藝品,和服或者紀念品的小店。興許還不是旅遊旺季,人還不算很多。她細細地盯著一隻招財貓, 只有巴掌大,是用木頭雕刻的,製作不見得十分精緻,可不停地向客人招手的模樣卻特別可愛。她高中時就喜歡這個,同桌老是笑她,一看她就是個財迷,一看著招財貓便兩眼發光。其實只是喜歡它可愛罷了,她扯了扯身後的人的衣袖,笑得眼都眯起來了,嘟囔了句什麼又凝視了良久才轉身。

一時忘形竟然又說,“還記得以前鄭童的宣言嗎?最浪漫的是和戀人攜手遊日本,春天有漫天飛舞的櫻花,夏天有延綿不絕的薰衣草,秋天有熱烈奔放的紅葉,冬天可以肩並肩看雪景泡溫泉……”興許是小時候受日劇的薰陶,總覺得日本是亞洲最能表達浪漫的地方,鄭童的經典名言便是,“愛我,就帶我去東京鐵塔。”每次這句話一出便要笑倒一地同學。學生時代的容意自然覺得日本遙不可及,也總還是有夢的,央著誰許諾,讓他以後一定要和她一起來……

抬頭看見李汐,像是蒙了一層霜似的,淡淡地看著她,一臉涼意。陽光稀薄,勾畫著臉龐的稜角卻異常分明的冷峻。她看得有點怔忡了,這才發現剛才的失態,一時竟也找不到話題來說。

最後還是李汐先開口,“走吧。”不冷不熱的一句話,瞳仁黯沉,無聲無息。

兩人繼續在石板路大街上游走著,一路無聲,直到容意在一家小店裡看中了一對耳環。黑珍珠耳墜,款式簡單,珍珠淡淡地發出飽滿盈亮的光澤。穿著和服的老闆娘看得出她喜歡,一邊殷勤周到地幫她試戴,說著日文還時不時漏出幾個語調生硬的中文,“漂亮”“好看”,看樣子是做慣了中國人的生意。

她盯著鏡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後看著鏡子裡的他,挑起眉頭問,“好看嗎?”這是女人的天性,能戴上且問同伴男人的意見,想必是為了得到讚美。

卻沒想到他只是不冷不熱地回了句,“喜歡便買了吧。”像是不願意多說半句話。她悻悻地“哦”了一聲,他不是寡言少語的人,最讓她受不了的卻是他靜默的時候,無形的壓力傾注在身上,讓人無可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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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還是買了,只是小小的一件首飾,沒有價值連城,她卻是開心得不得了。他看著她眼裡映照著日落前的最後一道餘輝,心頭的某個地方顫抖著軟了一下。不是不氣的,只是無可奈何。

出了街口,繞過半綠半黃的小樹林,抬頭一看,階梯直指山坡上的一座房子,依舊是古色古香的日式房子,看樣子似是一座神社,靜靜矗立在上坡盡頭的林間。現在天色漸黑,僻靜得有些荒涼。詢問的目光看向李汐,他說,“不是說要祈福麼?”

這是從上海來時便一直叨唸著的,她沒想到他還記著,淡淡地笑說,“祈福不是應該到淺草寺那些地方去麼?”

“淺草寺太多人了,估計菩薩忙不過來。”他煞有其事地應聲,逗得容意嗤地笑了出聲。

階梯兩側的樹木高大筆直,葉子卻不見衰敗,在遠遠近近的一大片嫣紅格中外醒目。越往山頂走,風勢更猛烈,掃過樹林的颯颯聲追波般傳來。她側頭看了看李汐,其實他走路很認真,上樓梯更甚,風聲中只有手杖點在地上的“篤篤”聲,略帶沉重。即使是最佳狀態下,上樓梯對於他來說也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更何況是剛病癒,臉比剛才更白,走了不到一半便停了下來。想伸手去扶他,力度卻全凝在指尖,他沒說話,但她感受得到他有點抗拒。指尖力度驟然鬆懈,罷了。

神社門前有個小水池,那是淨手臺,清水緩緩流過竹筒而後注入裡面。她順手拿起池邊的木勺,用清水洗淨手後又勺了一捧於手心中,遞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說,“喝了就身體健康,不會再生病了。”

他靜靜地看了她一眼而後低垂著眼睫,看不清眸色,想了一下才又說,“估計我家的家庭醫生聽見這話會挺開心的。”竟低頭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

她愕然,他有潔癖她是知道的,本就是想逗著他玩,沒想到他是真的喝了。想了想他的話又問,“為什麼開心的是他?”

“他總是說我砸了他的金字招牌。”他抿著唇笑,眼中流露的目光卻淡淡的,帶著點自嘲的冷意。

她默然,徑自走向裡面,祈福。拍兩掌,雙手合十許願。她許願的時候很虔誠,閉著眼睛嘴唇微微動了動,似是在唸叨著願望。睜開眼睛時看見李汐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不解地問了句,“怎麼了?”琢磨著是不是祈福的形式不對?

“你也相信這個?”

“很多東西無所謂信不信,願望不過是對未來的一種憧憬,實際上達成願望與否對神明的依賴不大,最重要還是自己。”就像小時候她在把願望寫到紙屑上塞進樹洞,不過是為了鞭策自己罷了。有時候信仰於人而言,是一種寄託,也是一種力量,自己身上所蘊含的力量。

他明了地點點頭,又問,“那你許了什麼願望?”

“身體健康,和新同事相處融洽,職位晉升……”她許的願望挺實際,至少都是努力便能得到的。

他聽著她認真地數著剛才許下的願望,靜默了良久才說,“沒有感情上的?”

“有啊,姑父和姑媽家庭幸福,離開盛泰後依然還能保持和古悅的閨蜜狀態······”她沒完沒了地講,最後瞥了一眼挑起眼眉不作聲的李汐,吱地一聲笑了出來問,“怎麼?難道還應該許願讓神明賜我一個白馬王子?”轉身拿過籤筒遞給他,他依舊沒出聲,隨意地搖了一個號碼。她自己也搖了,拉他過去按著號碼取籤文,看他不為所動的樣子,沒好氣地哄他,“這不就有黑馬王子了,還用得著求它麼?”他今天的確穿了一身黑,雖然不是正裝,給旁人的感覺也是疏冷得厲害。不是不苟言笑的人,進退有度中卻總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傲氣。

拆開自己的那支籤,雖然看不懂日文,卻有大大的漢字“大吉”,她眉飛色舞地拿著籤向他揚,“看來我的願望實現在即了。”眼睛彎成一個半圓,眼波流轉的眸子中,熠熠星光明亮而動人。

風吹的旁邊系滿白色籤條的小樹嘩嘩作響,他只是定定地注視她滿足的神情,低聲地開口問,“為什麼沒有關於愛情的願望?”聲音很低,卻足夠她聽得清楚,和著風聲鑽進她的耳朵,嗡嗡作響,傳達到心臟,不期然地重重打了一拍。

她只是愣愣地站著,久久才找回自己聲音,冷靜地說,“愛情本來就是求不來的,愛或者不愛,能愛或者不能愛,不在自己的控制範圍內。”

“所以你的方式便是不聞不問,六根清淨置身於事外?”

他的話總是一針見血,能戳到心底的最深處,她無處可逃,艱難地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後竭力平靜地說,“我只想一切都無波無瀾。”

“你的無波無瀾是用盔甲掩蓋著幾近潰爛的膿包?”他步步進逼,不給她喘息後退的機會。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她依然倔強,只是涼風鑽進她的大衣,冷得她輕輕地顫抖了一下。

兩個人的神社只有蕭蕭風聲和枯葉落地的簌簌聲,“既然已經走出來了,又何必回頭呢?”

“我控制不了……”連聲音都顫抖著,用盡力氣憋住,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流下。自問已經用盡力氣了,可盤踞在心中十年的東西,哪能因為一句“放開了”便真的消失了?

他低頭凝視著她低垂的眼睫,滴落的眼淚一滴滴劃過臉頰,良久才嘆了口氣把她攬入懷裡,“要哭就大聲哭出來,這樣憋著真的很難看。”

“嗚嗚,你說要幫我忘記他的……”聞著他身上的淡淡薄荷味,她放鬆著卻哭得更大聲了,幾乎是嚎啕著。

“好。”

“以後不許擺臭臉……發少爺脾氣。”

“好。”

“以後只贊我漂亮……不準看別的女人。”

“可我什麼時候贊其他女人了?”

“你在酒店贊那老闆娘漂亮,說她“卡哇伊”嗚嗚……”她哭得更大聲了,揪著他的衣領。

“那是客套話……”李汐滿額黑線。

“你到底答不答應?”她揪著他的衣領更緊些。

“好好好。”他連聲應著,拉著她往下走。

她跟著他走了好一段路才問,“你剛才那籤呢?不看了?”

“不看了。”他隨口應了聲,階梯兩旁的燈籠中燭光隨風搖晃,兩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

“抽了籤不看是會有厄運的。”她皺著眉,想要轉身拉著他往回走。

他笑,揉了揉她的絨絨的短髮,狹長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讓她心神迷離,“你不就是我的厄運了!”

她是他的厄運,後來看回頭時才發現,原來早已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