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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Himmelreich

王權者?

速水紫央的神經驟然緊繃到了極限。

進入戶籍課之初她曾經看過現任王權者的資料, 沒想到新任的無色之王……竟然會是這樣一個少年。

作為受到石板眷顧的異端,王權者和普通組別的能力者力量差距之大, 她早就領教過了。

她失去能力,幾乎沒有勝算。

……不對。

如果有信心在力量上勝過她, 就不會多此一舉、讓她注射藥物了。

區別於其他六個王權者,作為第七王權者的無色之王被稱作“鬼牌”;因為其能力具有不確定性、幾乎每一代王所擁有的能力都不盡相同,並不像其他的“王”那樣,即使王位更迭、能力性質也不會有太大改變。

也就是說,對方有可能……並不長於戰鬥。

v8發出滴滴的長音,工作燈突然暗了下來。無色將v8隨手丟開,保持著半蹲的姿勢、猛地湊近她。

“誒——?那是什麼表情, 不認識我了?”

他短促地笑了一聲。

“真狡猾啊……竟然就這麼隨便地把故人忘了啊, veronika。”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被叫出來,她眼角一跳。

這個人似乎對她的事知道得很清楚。

——這是他第二次說出這個名字。跟剛才一樣,他在呼喚這個名字時會不自覺地露出笑容——就像是期待別人開啟驚嚇盒之前,因過度的興奮和緊張而產生的、略有些神經質的那種笑容。

他完全不介意面容被攝錄進v8, 看著鏡頭時瞳孔會有短暫的收縮。

對鏡頭有興趣, 表現欲極強,這是個渴求著被他人注目的犯罪者。

他在期待她問出口。

她似乎脫力到無法繼續維持著跪倒的姿勢,而是漸漸匍匐到冰冷的地面上。

“……你怎麼會知道?”她問。

不出所料,無色立刻興奮起來,發出吃吃的哼笑;他站起身、單手插在褲袋裡,像醉酒的人一般原地轉了個圈、轉回受傷倒地的十束身邊。

“我當然知道——”他一個回身、將槍口按在十束的臉上來回刮擦,“我知道的還不止這些啊——喂, 你先別睡,也來聽聽故事如何?”

十束發出隱忍的咳嗽聲,艱難地抬眼、看向無色。

“讓我……想想看,”在兩人注視他的目光中,無色放緩了語速,臉上的興奮之色越發濃郁。

“很久、很久以前,有位蘇聯軍官撿回一個棄嬰。”

退役後軍官回到蘇拉河畔的故鄉、過著跟養女相依為命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戰爭的號角再度吹響、故土的和平化為泡影;少女藏在地窖中、親眼看著養父被入侵的德軍殺死。

“國仇家恨,真是可歌可泣。”

無色膩聲發出假惺惺的感嘆。

“……但是真實的命運要比俗套的復仇故事有趣得多了,對不對?”

少女為了復仇而參軍,直到在一次戰敗中成為德軍的戰俘。本該被處決,卻因為特殊的體質而逃過一劫——其時德累斯頓石板被威斯曼帶臨人世,德國政府遂集中戰俘,挑選活人進行與石板相關的實驗。

身陷囹圄,這顆狂熱的復仇之心比誰都更加渴望著力量——

她成功了——她成為石板製造出的第一批strain之一,得到了永生的力量。

而就在這時,她從被收養時就一直戴著的信物被認了出來。

“……生父居然是德國的軍官,真是可喜可賀啊。”

veronika,其義為帶來勝利的人。

從一開始,這個名字所寄託的就是敵國之人對這場侵略戰最終勝利的祈禱。

她是帶著悖德的信仰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

“敵人成為流淌著相同血液的同族,戰友成為生而對立的異族。”

無色晃著腦袋、每一個咬字都變幻著音調,唱歌似的說著。

“但命運的轉折遠不止如此奇妙啊……”

立場被漂白之後她戴著德軍的軍徽趕赴前線,第一次見到了生父。

然後她認出生父正是當初對自己養父開槍的軍官。

“就這樣親手害死了生父……但這還遠遠不夠……不夠啊。”

明明可以救他的,卻因為被仇恨矇蔽了心靈而產生了一瞬間的猶豫。

命運重演,第二個可以被稱作父親的人在面前倒下。

無色嬉笑著。

“我看到了喲,你那渾濁的靈魂……每天、每天都被所謂敵國之人給予你的笑容給折磨得發瘋,在苦苦哀嚎著……”

在民眾眼裡,她是在戰場上逝去英雄的骨血;她走在敵國的土地上,被動地承受著來自那些她本該憎恨的人的關愛。

她想她該回到故鄉。

但她卻不知道哪裡才是真正的故鄉。

無色霍然張開雙臂!

“曾心心念念憎恨著的所謂‘異族’被昔日的盟友屠殺著,好一幅盛景——!”

德國戰敗。

天空被火光染紅,復仇者們揹負血債而來,瘋狂屠戮著城內的平民、一如當初侵略者在他們的家園所做的那樣。

她認出一張張熟悉的臉。

那些正在收割著平民生命的惡魔,是她曾經的戰友。

如果復仇就意味著要犯下與仇人同樣的罪行……

……做不到啊。

所以在那之後,她——

想不起來了。

無論如何試圖回憶那之後的事,識海中都只有空白。

“哦呀……果然是忘記了麼?”無色緩緩放下雙臂,“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作為正常人的生活,拋棄關於自己犯下的罪行的記憶、假裝看不見死在你手下的亡魂正在地獄中掙扎?”

“不記得了嗎?在那之後,親手殺死了……你所謂的戰友啊。”

他歇斯底里地笑著。

“你這個……偽善者。”

速水紫央的瞳孔驟然緊縮!

“別這樣看著我,我可沒說謊,這都是我親眼所見的……”無色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在你腦中的記憶啊。”

他把玩著手中的槍支,突然一腳踩在十束身下的血泊上!

“話說回來,那場面還真是漂亮。力場爆發,砰!”他用槍口對著速水比劃了一下,“嗚哦——漂亮的紫色力場下是一大片血海,真厲害啊、死了那麼多人啊!”

無色用沾染了十束鮮血的鞋底緩慢地刮擦地面、拖行出一道道殷紅的痕跡。

她沒有動,也沒有說話。長時間硌在冷硬水泥地上的身體痠痛而麻木,被壓在身下的胳膊血流不暢,幾乎失去了知覺。

“然後啊,內疚又悔恨的偽善者想以死來贖罪、可惜卻無法做到——唔,資料上是怎麼說的?因為這具身體不會老、不會死,無論受了什麼樣的重傷都會癒合。所以說……是因為求死的意志實在太過強烈,所以靈魂才就此休眠的嘛。”

無色的語速越來越快、雙眼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啊,麻煩死了啊!我啊,之前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進入國長路研究所安置著‘永生’能力者的隔離室——本以為能找到個好容器,誰知道進入你的腦袋裡一看,才發現靈魂根本就沒有消失,只是休眠而已。嘖嘖,你該感謝我才是,如果沒有我,你是不可能醒過來的呀。”

就是在那個時候,原本沉眠著的靈魂被想要強行佔領身體的惡靈驚醒。

“不老不死、永恆的生命,也就只有這一點比較有看頭了——既然這種骯髒的靈魂沒有存在價值,不如就將這具身體交給更有需要的人如何?反正你啊——”

無色猛地停下腳步,驟然提高聲音、尖銳地喊叫起來!

“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嘛!!”

話音剛落,伏在地上的速水紫央突然動了一下。

下一秒,正承受著gbr的副作用所帶來的劇痛、原本該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女人一躍而起,以兇猛的勢頭向無色猛撲而去!

速水在半空中已經屈起肘部、瞄準對方脆弱的小腹!後者猝不及防,被這一撲撞倒!這一擊凝聚了她所有的力量,她清楚地聽見對方因激痛而發出的怪異吞嚥聲——

砰的一聲,兩人重重跌落在地!

受到這一下震動,終端機滑出她的口袋掉了下去;終端的螢幕大亮著,狀態列顯示著通話中。

那是她剛才假裝完全脫力匍匐在地後,用壓在身下的手臂摸出終端、胡亂撥通的號碼。

全身被冷汗浸透,速水劇烈地喘息著、下了死力壓在無色身上。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廢話太多了?”

——無色似乎因激痛而短暫地失去了反應能力,身體仍不住地痙攣著。

她用僅剩的力氣抓過終端。“比良阪……大廈天台……誰都好,請……救……”

身下的無色動了一下。

她立刻抄起終端機,朝著他的腦袋狠狠砸下去!

無色陡地睜大雙眼,緊接著瞳仁中迅速冒出一縷乳白的能量簇!光束迅速成形,末端化作一隻怪模怪樣、酷似狐狸的頭。

眼前的一幕讓她短暫地愣了一下,手中的終端堪堪凝滯在無色的面門前;緊接著無色突然揚起手、把槍扔了出去!

手槍劃出一道弧線、準確地落在了十束面前。

那只“狐狸”已經完全脫出無色的眼睛,在半空中扭曲著細長的身體、發出刺耳的笑聲,然後迅速朝十束飛去、鑽進了他的眼睛。

就是這傢伙,之前也曾經見過的——

從solar的眼睛裡飛出來的、一模一樣的玩意兒!

感覺到身下的“無色”突然停止掙扎,她顫著手指翻開他的眼皮——已經失去意識了。

她的呼吸停頓了一下,再度看向靠在牆邊的十束。

——十束的肩膀顫了顫,伸手在地上摸索著、抓起面前的槍。

這個動作使得他的傷口湧出更多的新血。

她強撐著想要站起,“十束……!?”

十束沒有回答,而是熟練地解除保險、緩緩舉起槍口對準了她。

幾乎就在他抬起臉的一瞬間,她就看清了——

那絕不是十束的眼神。

十束舉槍的手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雙眼短暫地恢復了清明,聲音嘶啞地說道:“逃……”

只是這破碎的語句卻在最後陡然被切斷,而他握槍的手又再度穩定下來。

“……宰了你呀。”

這樣說著,他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槍響。

膝蓋被打穿,她甚至能感覺到骨骼被貫穿時的震動;子彈的衝擊力使得她的小腿不聽使喚地帶動單腳被擊退一段距離,爾後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十束”歪了歪頭,輕輕吹去槍口的青煙;這個動作似乎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氣力,他的手無力地垂下、手指動了動,經過一輪喘息之後才再度執起槍。

倒在地上的速水紫央單手抓著中彈的腿,身體篩糠似的顫抖起來。

“十束”試著抬了抬手,接著露出嫌惡的神色,轉而將槍口調轉、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她駭然地盯著那只抵在他胸口的槍,緊咬的牙關溢位嘶啞的聲音。“十束?!”

忍受著幾乎讓她想咬斷舌頭的疼痛、她以另一只手肘支撐著地面、試圖朝著他的方向挪動身體。

指甲嵌入地面,腿部每一次牽拉都會帶來鑽心的劇痛。

汩汩冒血的膝蓋在地面拖出一道血痕。

她看著他蒼白的手指蜷曲著按上扳機。

意識到將會發生什麼,前所未有的恐懼瞬間湮沒了心神。

“住手……十束……住手!!!”

這呼喚並非全無作用;十束的動作頓了一下,繼而抬眼、眼珠緩緩轉向她的方向。

那是她一直以來所熟悉的、曾經在初遇的夜晚時,將她自泥淖中拉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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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咳嗽了一下,唇角溢位些許血絲。

他露出一個微笑,似乎是想要安撫她。

“沒事,沒事……總會……有辦法的.…e”

他蠕動嘴唇,以耳語般的聲音輕輕說著。

“……別哭。”

精神像張至滿月狀的弓弦,被拉伸至極限。

恐懼攀升到了無法承受的程度;她開始耳鳴,這使得倒映在視網膜上的景象成了一幅靜畫。

時間的流淌變得異常緩慢,慢到她能捕捉到十束扣動扳機時、手指每一絲細微的顫抖。

扳機被扣到了盡頭。

子彈釘入他的胸口,綻出一蓬血之花。

他的身軀微微震顫了一下,繼而萎頓下來;持槍的小臂無力地自胸前滑落。

槍聲的迴響鑽入鼓膜,聽覺被這聲音擾亂,一直尖銳地持續著的耳鳴被響起譁啦譁啦的、如同摻雜著噪點的電視雪花般的聲音取代。

她聽見自己發出淒厲的嘶吼,看見“狐狸”鑽出十束逐漸渙散的瞳孔、尖笑著說“有破綻”,而後朝她飛來。

久違的力量強行突破了體內的禁錮,身體因為難以承受那力量而發出悲鳴。

狐狸鑽入眼睛的剎那,靈魂似乎離開了身體。她像是個旁觀者、失去了痛覺和對身體的主導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拖著斷腿單腳站起、一根根掰開失去呼吸的十束的手指、拿起那把槍。

地上的終端仍在徒勞地嗡鳴著,提醒著來電的接入。

液晶屏幕映出她的面容。

不止瞳孔而已,連同鞏膜在內、眼球呈現出與周身陽炎同色的純粹的紫,眼角不住地滲出血珠、滴瀝在幽藍的螢幕上,將其上方方正正的“觸鬚怪”字樣染紅。

地上的終端仍在徒勞地嗡鳴著,提醒著來電的接入。

液晶屏幕映出她的面容。

不止瞳孔而已,連同鞏膜在內、眼球呈現出與周身陽炎同色的純粹的紫,眼角不住地滲出血珠、滴瀝在幽藍的螢幕上,將其上方方正正的“觸鬚怪”字樣染紅。

一聲爆響,陽炎將終端割裂、吞噬。

“就是這樣,力量,更多力量……”

天台的樓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她緩慢地轉過身,舉槍對準了被猛然拉開的天台門。

看清來人後,她不由戰慄著興奮起來——殺意像毒液、融入沸騰的血液中、幾乎滲出毛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