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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紅蓮

翌日。

體育館的搜捕行動以失敗告終, s4只得在轄區佈下重重警戒,以原始的方法撈人。上午速水紫央輪休, 並不知道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等她下午回到辦公室時,宗像已經宣佈了一條引起軒然大波的命令。

——逮捕第一王權者, 白銀之王威斯曼。

s4忙成一片,她也沒法抓人給她科普前因;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速水利索地按下了肚子裡的問號,等s4專用車停在停機坪的時候,她已經清點完重武器準備轟飛艇了。

半小時後十數架s4的直升機蜂擁起飛,在夜色下包圍了himmelreich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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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全神貫注地託舉起手中的炮管瞄準空中飛翔的龐然鯤鵬時,腦中倏爾被微妙的荒謬感所填滿。

這架飛艇搭載著的“王”, 某種意義上來說跟她同源而生、能力無限相近, 亦是她所面臨的那些悲劇的起源。

阿道夫·k·威斯曼,正是那個將神譴帶臨人間的男人;如果說吃下知善惡樹果實是人類的原罪,那麼這個男人就必定是誘惑亞當的蛇,實在難辭其咎。

久遠的記憶不曾因歲月而褪色, 她仍然記得在德累斯頓研究所裡, 這位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是如何用最誠摯的表情告訴他們:“石板會為人們帶來幸福。”

她拉下目鏡,最後調整了一次角度,喃喃地感嘆。

“真是……美麗的謊言啊。”

……

坐在車艙內的青之王,鼻樑上的鏡片映出夜空中爆炸的飛艇燦爛的火光。

意識到白銀之王操縱飛艇自爆後,所有s4劍士都愣在了原地。

這一晚,東京的夜幕多出一顆閃亮的新星;然而也只是明亮了一瞬,隨即光芒便緩緩黯淡下去。

宗像站起身, 沉著地對淡島說道:“準備搜尋屍體,接下來由你全權負責。”

一旁的淡島愣怔一下:“室長,你是要……”

“有些事要辦。”宗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夜晚交通良好,沒有花去多少時間宗像就到達了速水雅之所在的醫院。

他步入重症監護室時,發現對方並沒有睡著。

躺在病床上被儀器包圍、在呼吸機的作用下苟延殘喘的那個男人,病情連番惡化、數不清是第幾次被強硬地從死神的鐮刀下奪回命來。現在回想起來,說不定當初變相的自首也只不過是因為發現了自己的絕症、死前反而頓悟了的緣故。

宗像和這位科學家的交集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因工作的緣故常常打照面,關係卻完全談不上好。眼看對方走上末路時,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始終和這個男人談不來了——只是因為太過理解對方的想法而感到厭惡罷了。

他坐在病床前開啟全息投影。

“十束事件發生時天國號飛艇剛好經過比良阪大廈上空;同樣的,鹿島治也被襲擊時飛艇也剛好經過七釜戶醫院。在這之後,飛艇的航線立刻發生改變,變得無規律起來。這未免太過巧合了,尤其是在我們大致推測出無色目的的情況下。”宗像的手指從地圖上的東京電波塔滑到了葦中學園島,“……據我所知,白銀之王也是一名‘永生者’。”

伊維斯手指動了動,床頭的儀器螢幕上顯示出一行小字。

【你想知道什麼?】

“永恆,”宗像輕輕吐出這個詞語,“銀王跟速水是相同的存在麼?”

伊維斯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氧氣罩被蒙上一層白霧。

【不。

比起那位大人,紫央是個……殘次品。】

【當年得到了“不變”能力的人,除了那位大人之外,就只有她一個了。

如果說“王”的能力是完美的,那麼沒能成為“王”的能力者便可以被看作是爭奪王位失敗的殘次品。之所以沒能被選中,也許是因為他們的能力大多有著缺陷,比方說……】

【那位大人的“永恆”,代表著永不能被毀滅的靈魂。

就算身體毀去也是一樣,他是不會“消亡”的。

而她的“永恆”,只是一具永遠不會腐敗的身體而已。】

“哦……”宗像沉下眸光,覺得有什麼東西隱隱地就要被串聯起來,但卻只差一步。“這麼說來……怪不得那位酷愛玩換身遊戲的小丑王會這麼興奮地對速水君叫嚷著“容器”了……”

似乎是被青王不饒人的措辭給逗笑了——儘管伊維斯連笑出來的能力都欠奉、只是胸口起伏的幅度稍稍加大了一些而已;宗像沉吟了一小會兒,突然像想起什麼來似的,說道:“不對……你認為關於銀王的能力原理這件事,無色會知道麼?”

螢幕上跳動出另一行小字。

【就算是那位假冒的“明日香”也是無法接觸到這種機密檔案的,放心吧。】

“真有自信啊,大科學家。”

【因為放置檔案的地方是這裡啊。】

宗像愣了愣。

螢幕閃爍了一下,隨即出現一個造型有些頑皮的箭頭,剛好指向躺在病床上的、伊維斯的頭部。

……

晨光熹微時,s4已經在飛艇墜落的殘骸外圍拉起警戒線;直至宗像乘坐的車子返回時,迎接他的是副長忿忿的臉:“白銀之王的屍體被黃金之王派來的人強制回收了。”

宗像繃著臉呼出一口氣,“我明白了,我會去交涉。”轉頭看後頭的伏見和速水一眼,“伏見留在這裡善後,速水先回本部,淡島跟我來。”

被點到名的三人同時來了個姿勢標準的立正:“是。”

“是”完了之後,速水紫央覺得哪裡不對:“老闆……我不想回去坐辦公室。”

“本部不能不留人。”宗像推了一下眼鏡,“尤其是在地下還關押著危險人物的情況下。”

……

雖然嘴裡說著“被趕回去坐辦公室”,但實際上根本沒來得及完成“坐”這個動作。

速水紫央回到本部後先是隻身回到宿舍,翻箱倒櫃地找出以前沒用完的舊繃帶。短短一晚上而已,跟爬生藤蔓一樣的紫色脈絡已經開始往左胸延伸了。她咬了咬牙,開始仔仔細細地用繃帶包裹手臂、然後換上一副長款手套。恰在此時,終端響起了簡訊進入的聲音。她開啟收件箱,發現是陌生的號碼,但簡訊的內容一望即知是誰寫的——

*抱歉,我現在無法和你通話,只能用文字方式溝通。異化程度如何?*

她立刻放下穿了一半的制服外套,迅速地打出回信。

*剛剛發現已經快到心臟位置了。你的病情怎麼會突然惡化?*

回信很快到達,卻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血檢的結果我也看過了,很順利。*

她盯著那條簡訊看了很久,覺得雙腿一點點被抽空了力氣,最後癱坐在床上。

等待判決這麼久,如今得到肯定的答覆、得知願望終於能夠實現,倒像是哪裡空了一塊。

回過神來時,發現嘴角正不受控制地上揚。

*辛苦你了,在那之前就再堅持一下吧。*

她緩緩地發出最後一條簡訊。

*好。*

她把終端揣回身上、拉下制服袖管,站起身離開房間。

剛剛步出屯所正門,就聽見刺耳的警報聲正迴盪在s4主建築前寬闊的廣場上。

……

獨自走著自己的路的兩人,恰如本該平行的直線,偏偏在一個充滿偶然性的點上短暫地交匯了。在這之後,不論兩條直線如何拼命屈就彎折、以縮小彼此之間的角度、延長交匯的時間,終究不能完全重合;一旦越過相交的點,便從相向而行變成了背向而馳,向著截然不同的方向延展而去。

如果從一開始就沒有相遇的話就好了。

速水紫央踩著撲面的灼熱氣浪來到地下、看到走廊盡頭緩緩行來的男人時,驀地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重重隔斷被沸騰的紅炎輕易地爆破、毀滅,整個牢室的景色被高溫扭曲。噴濺的火星在腳下綻放,王權者就像在火的土壤中滋生出的紅蓮,跋扈、桀驁,卻也孤獨。

自從上一次不愉快的告別之後,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再會,只不過這一次的情況似乎比上次還糟糕許多。

橫在她面前的長劍被火光映得通紅,恰到好處地擋住了王權者的去路。

“周防……”

劍尖一顫、往前遞了半寸。

“就呆在那裡不好嗎?”

周防以一種容讓的姿態在劍鋒前停駐了腳步。她再次輕易地被他的沉默擾亂,直到他伸手撫上她的後腦,她藉由男人手掌不易察覺的輕顫,發現他也正在被她擾亂著。

比起能夠在外自由活動、拼命分散注意力的女人,周防的傷口癒合速度要慢上許多;困在牢籠中的狂獸只能在沉默中看著傷口惡化、加深,被自咎鞭笞心靈。

周防設想過自己如果就這麼走過去、對她說些什麼的情景;可是當他想要開口時,才發現聲帶似乎麻痺了,那些之前被他強自壓抑住的隱痛又浮出水面開始折磨著他。

該怎麼做,又能夠做到什麼?

什麼都做不到。

什麼都抓不住。

這種沒有選擇、只能開口告別的場面讓他生出強烈的挫敗感。

“回去吧。”他低聲說著,他的手指由上自下、緩緩拂過她的髮絲。

這種近乎誘哄的語言險些把她逼到極限。她退開一些,抬頭看他。

“好表情,就差在臉上寫著‘必死決心’了,周防。”輕輕握住他仍在梭巡的右手,她沮喪地發現隔著手套的皮料她感覺不到他手掌的溫度了。

她皺了皺眉,乾脆地收劍回鞘、抱住了他。

緊貼他的胸膛,躁動的心立刻就被對方的體溫安撫了;男人簡直太配合了,幾乎就在她的額頭捱上他下頷的那一刻就回手把她扣得死緊。

她收起滿臉的凝重,臉上的表情甚至有幾分輕鬆:“什麼時候去?”

“明天。”周防垂頭、口鼻膩在她髮間,使得聲音有些發悶。

她壓著他的脖子把他拉得更低:“還有時間……晚上我去找你……在那之前,先給點甜頭怎麼樣?”

他嘆息著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唇印上她的額頭,又緩緩滑下;靜立一段時間之後,他任由女人在恰到好處的時間推開他。

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轉角,速水紫央仍無意識地輕捻著耳廓,回味著他最後留在她耳邊的那句“抱歉”。

她忍不住笑出聲來,自言自語地說了句“白痴”,抓過立領上的紐扣式對講機,一字一頓地說道:“第三王權者越獄。通知所有人敞開大門,以減少我部公物損失。”

然後她把領子翻過來、拭去被火焰蒸燻出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