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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Sacrifice·結局(始)

“一分鐘之內你能找到我的話, 這具身體就白送給你了。”

最後一個字的迴音逐漸飄散。

“!!”淡島大睜雙眼盯住了廣播室的方向、單手抓緊了窗稜。“……亂來的傢伙!”

回答她的是這間簡易實驗室內,儀器冷冰冰的機械提示音。

“監測物件蓋然性奇點增殖中。因果律極值:20, 23……”

一分鐘的時限聽起來簡直像是一場玩笑,但顯然女人的意圖並不是玩捉迷藏的遊戲。

伴隨著無機質的冰冷報數聲, 坐落著廣播室的高層建築頂端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響!

整個廣播室所在樓層的落地窗齊齊碎裂!漫天晶瑩的透明碎片中,一道人影自樓內衝出、順著樓體輕盈地攀援而上!

每向上一段距離,她身周蜿蜒的紫色靈氣就又延展一分,層層疊疊快速蔓生,宛如炸開的焰火!

她跳躍的速度並不快,甚至有幾分天空漫步的悠閒;能量膨脹到極限,在女人到達頂層時可以清晰地看到靈氣所帶來的旋渦狀氣浪扭曲了樓頂的天空。

淡島世理視線牢牢鎖定那片正不斷擴散的紫色光繭, 耳邊是儀器的警報聲。

“監測物件蓋然性奇點增殖中。因果律偏差極值:50, 63,70……”

“警告,超出監測範圍。”

那紫色太過耀眼,遙遙應和著遠處的兩柄王劍、快速地侵染著周遭大片雲層, 讓人恍惚生出奇異的錯覺——

青色與赤色, 乃是對立的兩種原色。

若將之調和,便成為紫。

——接下來的情形,簡直是一場有些荒誕的盛景。

速水紫央沐浴在天台對流的疾風中,撩開額前獵獵揚起的發,緊盯對面的高層建築。到了這種時候,她反倒驚異於自己甚至有心情盤算著這個出場到底夠不夠力度、夠不夠顯眼。

【如果給他機會,他並不會介意在巨蛋的舞臺上演一出殺人劇目。】

【與其說是在享受犯罪帶來的快慰, 倒不如說是在享受著被他人驚恐注目、作為惡德象徵而獲取的病態滿足感。】

她嘴唇嚅動一下,以口型自語。

“這麼想被他人行注目禮的話,就一次讓你享受個夠吧……”

分神看了看地上正目瞪口呆看向高空的人群,她挑挑眉。

怪不得變態狐狸頭熱衷此道。別說,被人行注目禮的感覺還真不賴。

當對面的建築被第三位“王”的聖域所包圍時,她緩緩綻開一個惡意的微笑。

——不是任何一種光譜上所有的顏色,那是透明如同膠質的聖域;在宛如蟬翼般的薄膜之外,又被色澤跟流淌著的墨汁一般的靈氣所包裹。

那聖域不斷膨脹,而其中隱匿著的惡王也現出身形——

生有狐首的惡靈發出刺耳的嬉笑聲,直直地沖天臺上的女人飛去!

速水緊了緊衣襟上的小型通訊器,摸出耳機塞進耳朵裡,耳機內立刻傳來淡島因緊張而發抖的聲音。

“赤王正在朝你的方向移動。”

速水勾起嘴角,瞳孔中映出急速放大的無色的模樣——

黑色聖域延展成線狀、快速延展至她所在的天台,彷彿架起了一座使惡魔降臨人間的惡之橋。無色獰笑著借由這“橋”迅疾地接近了肖想已久的容器,在半空中飛行時甚至還在享受著地面傳來的驚呼聲——這一幕被地面上的人盡收眼底,無論哪一方勢力都騷動起來。

什麼赤王青王銀王,明明只要它一個王就好了!

被注視,被膜拜!

使服從,使滅亡!!

比起先前的計劃,這個變數讓無色更加興奮起來,因為他已經想到了更加絕妙的主意、更加有趣的劇本!

玩弄靈魂的joker張開黑得純粹的網,罩住了靜立的女人!紫色光繭被黑色聖域快速汙染,融合成令人不適的深色——

宗像知道速水的小動作,但卻沒想到小動作變成了大動作。他瞳孔微縮望向翻滾著黑色靈氣的高層建築,而身邊的周防已經衝了出去!宗像蹙起眉,緊隨著也跟了上去。

淡島已經將窗戶完全拉開,全不在意倒灌入室內的冷風和飛雪。伊維斯手邊的螢幕間歇性地跳起小段文字,她立刻快速地念給那頭的速水紫央聽——不,她已經不確定她能不能夠聽到了。

耳機內沒有她的回應,只餘沙沙的風聲。速水已經完全被無色的聖域吞噬,根本就看不清正在發生著什麼。

淡島看向正朝速水所在之處魚躍的赤王。

王權者令人生畏的威壓就算隔著這樣的距離也能感知一二;赤色火焰在身後拖行出一道道豔麗的軌跡,彷彿火鳥的長尾。宗像緊隨其後,在腳下不斷形成的橢圓光繭上跳躍著。

黑色聖域突然開始消弭。

周防落在天臺上時,褪去的黑色聖域剛巧顯露出女人的身影。彷彿剛才的騷動不過是幻覺一般,她平靜地站在天台中央,頸間的圍巾被陣陣氣浪揚起,繼而無助地被風送走,露出脖頸上觸目驚心、浮凸而出的紫色血脈。

她發出一聲戲謔的哼笑,垂眸自語。

“上當了啊,人渣。”

抬眼看向男人,她從容地拉開左手袖管。

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一隻正常的手臂了——爬布於皮膚上的血管全部呈現出病態的紫色,隱隱可見其下緩緩流動的能量。伴隨著袖管被一點點拉到頂端,上臂正中央鑲嵌著的晶核也映入眼簾。硬質的晶核彷彿已經長在了肉裡,隨著心臟的起搏而搏動著,顏色一暗一滅、交替呈現出紫、黑兩種顏色。

周防甩去袖口因方才激鬥而沾染的灰塵和泥土,胸口仍在微微起伏。被長劍劃出的傷口沁出綿密的血珠,這讓王權者看起來有些狼狽,卻也更加兇暴。

她似乎有些不耐,連帶著說話的聲音也繃緊了:“發什麼呆?趕快動手。”

周防五指微微蜷起又鬆開,抖落一些已經凝固的血屑。

“……你瘋了?”

她皺眉看向已經躍上天台的宗像,“動動腦,我的能力是不會讓我死的。用這個……”她用手指按上了那只晶核,“可以短暫地抑制他的力量。這是最好的選擇,快一點,再戮屠床患傲恕!

周防突然意識到自己在這之前忽略了一些事。

當女人說她沒有想過把他關在牢籠中時,他似乎忘記了——

自己在下意識中,倒是將她看成了籠中物。

破空之聲自腦後襲來!周防旋身格擋宗像已經朝速水刺出的長劍,聲帶嘶啞地開口:“毫不猶豫對下屬揮劍,以前倒是小看你這份覺悟了。”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宗像面無表情地手握劍鞘加力,劍鋒與陽炎相撞、鏗鏘作響!

“我的氏族維護的不是羈絆,而是義理。”

速水突然扶住額頭發出一聲悶哼,肩膀驟然蜷縮起來!眼角餘光瞥見她的異狀,周防微微側頭朝她看去;宗像察覺到阻礙的力道有了一絲鬆懈,立刻反手斜揮長劍!

青色銳芒襲向搖搖欲墜的女人,又在頃刻間被赤紅色偏轉力場阻住了去勢!速水踉蹌一下,挪動腳步走到了正與宗像僵持的周防背後,接著發出一陣神經質的笑聲。

“怎麼,捨不得了?”

她一步步挪向天台邊緣,鬆開捂住額頭的手、手指在臉頰上緩慢地滑下,嬉笑著盯著周防,“反正已經到了極限了,那就跟她一起去死……唔嗯!!”

她劇烈地喘息一下,再度抬頭。

“周防尊……”她連名帶姓、語氣暴躁地叫他,“要死別拖著老闆一起死。”

——弒王者只能是王,然而弒王的代價卻是連王本身也不能承受的。一旦殺死王,威斯曼偏差值就會因弒王帶來的反因果律極值而大幅度上升;就算是由王劍在全盛時期的宗像來動手斬殺無色,原本平穩的偏差值也會攀升到幾近極限,使得王劍迅速腐朽。

周防撥出一口白霧,繼而猛地再度揮肘、硬生生將宗像打退了一些距離!

【作為青王,我所要做的是維護秩序。

作為友人,我只是想救你而已。】

腦中不知怎地想起數分鍾前宗像朝他揮劍時說過的話;周防覺得身體裡一直積蓄著的什麼東西快要被撕裂開來,將靈魂中剩餘不多的柔軟處也一併絞碎——

混沌一片,理智像在刀尖上起舞。

紅色陽炎化為巨大的火球,在天台上空匯聚成形、呼嘯著砸向青王張開的光網!

能量撞擊的巨響中,他聽到她沙啞的低吼。

“快動手!”

……

淡島突然覺得有些難以忍受,不由短暫地移開盯著天臺上三人的視線。她用手背蓋上眼睛,腦海中驀地閃過零散的回憶片段。

那段不知看過多少次的錄影開始在腦內回放。

背景是在國長路研究所的地下實驗室,日期正是人體實驗東窗事發的那一天。畫面上速水紫央和伊維斯背對鏡頭,正抬頭凝視著頭頂巨大的透明隔離“試管”裡的β組能力者。

【淡島小姐,你知道嗎?

能力者死後力量會歸還於石板,就像死去的生命重新化為土壤的養分一樣;也就是說,除非被石板回收、已經被賜予的“能力”是不可能被消除的。

而“人造能力者”的誕生,得益於這一特殊規則下的漏洞——“能力”不會因外力而消亡,卻能夠被移植。

利用這種技術,我為左邊的實驗體植入了與她相似的能力。】

畫面上巨型“試管”內的能力者共有兩名,左邊的能力者是一名年輕的少女、右邊的則是個頭髮花白的老人。

【像這樣,以將能力轉嫁給他人的方式、從而在另一種意義上消除“能力”的話……】

——年輕能力者周亮起色澤如斑斕光譜般的能量繭,緊接著發生了可怖的變化,迅速衰老、死亡。

與此同時,她旁邊的老人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蛻變——發與膚、身體的每一寸都在恢復生機和活力,簡直就像是正在從那名少女身上榨取“青春”似的。

【與其說是永生,倒不如說是時間的欺詐者……一旦失去能力,就要付出竊取時間的代價,過往“偷竊”的時間會重新作用在身上。換言之,對現在的她來說……結局大概是立刻風化成塵埃吧?

“要失去她了”——當時想來,還真是絕望啊。

好不容易找到消除能力的方法,卻要付出我付不起的代價啊。】

……既然能力無法消除……那麼就這樣活下去不好麼?

【很遺憾,她並不這麼想。

我所能做的,就是實現她最後的願望。】

什麼願望?

【拯救那個男人。】

再抬頭時,眼眶已經被滾燙的液體充斥。

淡島世理怔怔地抬眼,被淚水模糊的視線幾乎無法看清這場最後的道別。

……

速水紫央五指蜷起、手掌緊扣太陽穴,竭力控制住身體內躁動的另一股意識。

識海中充斥著體內無色驚恐的嚎叫。

“你瘋了嗎?!你也會死的——住手,放我出去!!為什麼——”

身為斷罪者,恐怕沒有比聽見惡徒終結前的驚懼尖叫更令人高興的聲音了。她再度控制不住笑意,嘴角揚了起來。

“為什麼?你不是看到我全部的過去了嗎?還要多謝你送回了這部分記憶,才讓我想起我活著的意義……就是為了贖罪。”

無色歇斯底里地嘶吼起來。

“那麼答疑時間結束……接下來,準備好去往地獄的懺悔詞吧。”

她抬頭。

男人緩緩轉過身;他雙眸猩紅、沐浴在烈火之中朝她走來。

相遇未久之時,她曾經抱著三浦晃身處在這樣的火焰中。

無法剋制追逐那背影的衝動,只為了這漫長的生命中、所見過的最燦爛的紅。

他抬手。

劇烈衝擊著的青、赤兩色聖域間,王權者的動作就像是慢鏡頭一般——

被赤色陽炎包裹著的手臂,就這樣輕易地穿透了曾經被這手臂實實在在擁在懷中過的、女人的身體。

巨大的衝擊力使得速水紫央順勢後退了一些。

她反射性地抓住男人的手臂,清晰地感覺到體內惡靈正掙扎著想要逃跑,卻被王的火焰以極快的速度分解、侵蝕;視野模糊起來,她有些脫力,向前靠去。

下頷擱在男人的肩頭,她費力地抬眼。

懸浮於王權者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似乎正在發出無聲的哀鳴;環繞著劍身的電漿前所未有地躁動起來,在空中織就一張豔麗的網,正如在最後毀滅時刻反而會綻放出最耀眼光芒的超新星。

劍身鑲嵌的熔岩似的紅寶短暫地發出璀璨的光芒,繼而黯淡下去。

光芒盡褪。

巨劍顫動一下,終於開始緩緩下落。

氣溫似乎又下降了一些,她覺得冷,於是側頭挨上了他的臉頰。

周防並沒有抬頭去看天上的巨劍,而是愣怔地垂眸看向被自己扶住的女人的手臂。

就像是光折射出的幻影一樣,明明是靠在自己胸前的、著實存在的女人,在他的手指碰觸到她小臂的一霎那,被觸到的地方驟然變亮,被不摻一絲雜質的紫色能量簇所覆蓋。手指試探性地深入一些,能量簇竟跳躍著分開、使得手指徑直穿過。

然後他聽到耳邊女人的聲音。

“這樣都會上當……真是有夠蠢……”

“有句話要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她絮絮低語,自腳下開始、全身逐漸虛化成無質的純粹能量簇。

“……這條命就用來懷念我吧。”

……

接近黃昏,飽滿的日輪開始緩慢下沉,化作殘陽。空中巨劍開始緩慢下落時,伊維斯的輪椅恰好停靠在正對著那處天台的落地窗旁。

遙遙望去,女人虛化的身軀終於被能量簇完全覆蓋;緊接著又如內中有什麼事物正亟待破繭,使得那光繭延展出絲絲縷縷的小股光束,旋轉著升上天空。

紫色的能量束在空中扭作一股,湧向下落巨劍的底端。

【雖說是那種能力是“殘次品”,但卻具備非常驚人的特性。

若要恰當的描述,倒像是“神”手中的沙漏。】

光澤柔和的能量簇卻似蘊含著驚人的力量,在劍鋒處緩緩合攏、形成一層光膜,繼而開始緩慢地於劍刃上爬升。

落下的巨劍懸停。

被光膜附著的劍刃,逐漸煥發出驚人的光彩;劍鞘上的紅寶被光膜覆蓋,如被神蹟洗禮、再度明亮起來。

那是久違了的、已經記不清模樣的“初始”。

腐朽的劍身被漸漸修復,於火焰中涅重生。

輝煌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是君主的極權象徵,亦是王座上最奪目的珍寶。

靜止的巨劍在天空中嗡鳴顫動,繼而重新……

冉冉升起。

【完成了。】

將神譴……變為神贖。

寒風吹拂起伊維斯被夕陽鍍上金紅色澤的發;無感情的機械女聲仍在重複著監測到的資料,掩住了監測伊維斯心跳頻率的儀器發出的頹敗長音。

“監測物件蓋然性奇點增殖中。因果律極值:80,71,60……”

“第三王權者周防尊,威斯曼偏差值已可監測:50,49,48,43……”

淡島世理捂住嘴巴,手背上已滿是淚水。

懸於王者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被時間的欺詐把戲矇蔽了因果。

“神”將沙漏倒轉,使時間迴流。

周防的瞳仁微微顫抖,卻不敢稍動。

他曾試著再度擁緊女人的身軀,手臂卻一次次地穿過沒有實體的軀殼,所過之處化為光粒消散。如握在手中的沙,就算更加用力地攥緊雙拳,也只會使之流逝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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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直起身、離開他胸前時,他幾乎感覺不到任何重量的變化。

視線膠著時,周防覺得眼球有針扎似的痛感。他沒有眨眼,因為她的面容已經逐漸模糊起來,那雙從前能夠倒映出他身影的瞳孔亦是。

她的語聲越發輕了,輕到幾乎聽不見。

這讓他險些沒有聽清自她口中說出的、他的名字。

“再見,”

“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