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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誰懂女人

宿命, 是很難揣測的。許多時候,綺羅都覺她改變了許多, 依舊無法從根上改變宿命。比如說,她上一世目不識丁, 無才無德,進了詩書名門楊家便先矮一頭;今世她識字了,也有了些虛偽的賢名,卻還是免不了未進樓家就先矮一頭。

提起宿命,人總是無力的。

綺羅心中惶然地回了蘇家,本要先見過蘇老夫人,但是紅袖悄聲說蘇清遠正與蘇老夫人商議要事, 她便先回了春暉院, 另將買來的小東西一一送給了旁人。

躺在美人榻上,過午陽光也冷了起來,綺羅忍不住顫了一下,又覺肚子不舒服, 伸手揉了一下, 憶起今日是什麼日子了,忙又收拾了一番,收拾完了,又蓋著錦被躺在美人榻上曬太陽看書。

肚子一陣陣地疼,心裡也十分煩躁。

有些後悔衝樓翼然發了脾氣,又覺說開了也好;一時厭惡樓翼然口不擇言,一時又覺他本就是快言快語之人……將所有事想了一通, 綺羅只恨自己不是果決之人,做什麼都這樣黏黏呼呼,一點也不幹淨利落。

何媽媽給綺羅煮了湯,問了幾句今日的事,聽人說她兒媳婦找她,便回家去了。

初一覷著沒人了,小心道:“今日小姐跟樓少爺去那牆後邊做什麼去了?”說著,唯恐綺羅惱羞成怒,忙又道:“我們只模糊聽到一兩句,並不真切。只是小姐還需注意才好,若是旁人家,知曉要定親了,定要避著連話都不肯說的,這樣日後才能得了夫家的敬重。”

綺羅頭耷拉在一邊,陽光曬在臉上,卻不覺暖和,半響道:“旁人是旁人,我是我。你們不說,旁人怎知我如何?”

初一一怔,忙保證道:“奴婢是絕不會說的,只是樓少爺未必不會那般想。”

綺羅有氣無力地賭氣道:“他怎樣,我不管。”

溫柔多情的女子多了,男子遇到時將她當做稀世寶貝般,情淡了,才又覺的那女子輕浮放蕩,可見與這世上男子的真心計較,實在太過無趣。

再者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妻若有心做了妾的勾當,又要被夫嫌棄。

總歸男人最是不好!

綺羅浮躁地將書本放下,又裹緊被子,在心中將樓翼然罵了一通,便是如今已經差不多淡忘了的上一世楊致之,也被她從記憶的塵埃中揀出來罵了兩回。

罵完了,綺羅端著熱茶喝了兩口,肚子舒服了一些,又迷糊地睡著了。

初一見此,也在廊下曬太陽。那只丟了一條命的貓,趁著初一不備,跳到她膝上,理所當然地酣然大睡。

若說綺羅回來這麼大會子,為何蘇老夫人沒見她,卻是因為紅袖說的那件重要的事。

此時綺羅心浮氣躁,難掩心中驚怖,那邊廂綾羅乍然被蘇老夫人請去,在蘇老夫人慣常起居的東間裡,向蘇家長輩一一行了禮,覷著蘇清遠等人的神色,心中稍稍安定。

“綾羅,你可另有一個名字叫蘇綰?”蘇清遠不待綾羅立直了身子便問他,面上因為歡喜,又多了幾道細紋。

綾羅心中詫異,心想李思齊不發一語地走後,蘇清遠看她的眼神便不似先前那般殷切,反倒是十足的觀望態度,怎今日又變了樣。“綾羅,你伯父問你,你就說吧。”蘇清和催促道,雖不明就裡,但看著蘇清遠今日的和藹態度,猜著應當是好事。

“……在學堂裡玩笑時這樣起過,後來就漸忘了,伯父不提,我也記不得了。”綾羅字斟句酌地說道,偷眼去看蘇清遠,小心地猜著他的心思。

蘇綰,不過是她先前與肖點翠玩笑作詩時偶然取的名字,因綾羅兩字看起來很有些庸俗市儈,叫人一眼看過去先想到綾羅綢緞等金銀銅臭之物,她雖不說,但實際上心裡十分不喜,故此取了這麼個名字。之後肖點翠與她生疏了,這麼個名字,便只有何覓之間或憶起。

“這就對了。”蘇清遠擊掌笑道,臉上的傷疤因太過興奮,也一跳一跳地,看著很有些怪異。

蘇老夫人雖見蘇清遠高興,但不喜他這般賣關子不與她商量,嘴角含笑,卻無多少喜悅,平靜地問:“這是怎地了?心急火燎叫綾羅過來說話,卻不告訴別人你究竟笑哪樣。”

蘇清遠此時正高興著,冷不丁聽到蘇老夫人這無多大喜色的話,忙收斂了笑容,拱手道:“恭喜孃親有了個才女孫女。”

不獨蘇老夫人,蘇清和也是一怔。

綾羅才女的名號在襄城早就被人唾棄了,當年竊詩一事,雖蘇家裡人人心中都有一本賬,但任憑是誰,都存心要避諱,不願隨便提起才女兩字。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蘇清和忙問道,嘴角象徵地彎了彎,心中不解蘇清遠為何這般歡喜。

“咱們都還不知道呢,綾羅的詩早傳到京城去了,如今京城裡的人多半都知道襄城才女蘇綰蘇綾羅了。先前猛然聽到蘇綰這個名字,我還疑惑,想著是不是弄錯了,不是咱們家的綾羅。”蘇清遠又歡喜道。

蘇老夫人握著佛珠的手頓了頓,隨後又繼續捻動佛珠。心裡盤算著蘇清和如今是沒那能耐將綾羅的名號傳到京城了,蘇清遠看這情形也是不知情的,又會是誰能夠替綾羅辦這事?

“大哥,此事可屬實?綾羅一直閉門不出,許久未參加詩會了。”蘇清和小心地提醒道。

綾羅纖指微顫,眼睫跳動不已,才女這兩字,每常聽人提起,她面上驕傲,心裡卻發虛打顫,此時聽蘇清遠這般高興地說出,一時也琢磨不透是吉是兇,只等著蘇清遠將話說全了。

蘇清遠笑道:“我原先也這般問的鈕太監,只是鈕太監見多識廣,經他一撕擼,我就懂得了這其中的門道。”說完,又與有榮焉地看了眼粉荷帶露般的綾羅,可親地說道:“你先回去歇著,我與你祖母父親說話。”

綾羅答了,蓮步輕移,卻不甘心就此走了,因此繞過外間圍屏,腳步邁的更慢。

果然聽蘇清遠說道:“鈕太監說十有八九是魏王殿下要抬舉綾羅,又礙於咱們家的身份,這才為綾羅作勢。”

綾羅聽了這句,心中一動,不敢久留,忙快步出了蘇老夫人屋子。

出了屋子,暖風襲人,見著紅袖等人看她,回之一笑,又快步向院外走去。

出了院子,就見著小楊氏期期艾艾地迎過來。

“綾羅,你可知你伯父叫你爹爹過來做什麼?”小楊氏打量著綾羅的神情問道。

“……孃親,我也不知道,只是約摸是伯父要尋爹爹商議要事。”這等事,無論如何也不該是她對小楊氏說的,因此綾羅臉上微微燒了一下,避過小楊氏又向朝霞院走去。

因見綾羅身上隱隱透出喜色,小楊氏心裡安定下來,心想定是事關綾羅終身的事,才會叫綾羅害羞不敢提及,想至此,也歡喜地復又回了自己院子。

雖不喜李思齊,但倘若他為她做到這個地步,是個人也該感動一番。

綾羅心中歡喜著,又不屑與絹羅等人說,到了朝霞院也不進去,徑直進了春暉院。

春暉院中,綺羅在睡,初一、十五也在打瞌睡,幾個正做針線的小丫頭見了她立在一邊。

綾羅衝她們揮揮手,叫她們散了,便走上了遊廊,走到綺羅身邊。

紅日西斜,因綾羅擋住了光,綺羅臉上冷了一下,人更縮成一團。

血紅的絲被被綺羅緊緊地裹在身上,絲被上耗費了何媽媽半年心血刺上去的落霞孤鶩,襯在大紅被面上,不覺荒涼,竟有些欣欣向榮的奇異景象,似乎是百鳥歸巢一般。

她曾說過這樣配不好看,只是綺羅從來不聽她的,她說的越多,她越一意孤行。

綾羅看著綺羅那張睡臉,心想綺羅如今也就是看著好,實際上也與她一般。即便是往後樓翼然襲了爵,成了侯爺,即便是綺羅成了侯爺夫人,他二人如何成的好事,倘若被人翻出來,也不比她蘇綾羅體面多少。

臉上更冷了,綺羅微微睜開眼睛,卻見綾羅立在她面前,粉面含笑春風得意。

“綺羅,我成才女了。”綾羅炫耀地笑道,臉上的驕傲,讓綺羅恍惚了一下,彷彿又見到了前世那個目下無塵的蘇才女。

“你害了我,毀了我的名聲。只是真金不怕火煉,如今我在京城聲名遠播,你還能去京城毀了我不成?”綾羅低下身子,見著綺羅似醒非醒地迷糊模樣,一股快意湧上心頭瀰漫在五臟六腑,彷彿春回大地,昔日受過的苦,熬過的累,都如寒冬般一去不復返,“你如今後悔了嗎?若是你對我好一些……”綾羅咬住嘴唇,眼神微寒地看向綺羅,倘若綺羅先前對她好一些,或許日後樓家為難她,她會幫她一把也不一定。

綺羅從迷夢中醒來,睜大了眼睛,將那才女兩字在口中喃喃地念了一遍,心裡卻狐疑起來:“此事,太蹊蹺了。”說完,肚子又撕裂般疼了起來。

綾羅輕哼一聲,不屑道:“就是你考慮周全,還當伯父爹爹他們都是傻的不成?他們早問過了,不勞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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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羅伸手揉了下肚子,接過初一遞過來的熱水,淺啜幾口,熱水進了身子裡,才覺暖和了些,“既然父親他們都為你考慮周詳了,那我只能對你說一聲恭喜了。”

綺羅的敷衍,若在往日必能又激起綾羅的氣憤,今日綾羅卻只當她在不甘嫉妒,也不惱,依舊笑道:“你莫口是心非了,若是不高興直說便好,哪裡用這樣強撐。”

肚子又痛了起來,綺羅不耐煩道:“你是不是才女與我何幹?我為何要不高興?”說著,扶著初一站了起來,竟是要回房歇息去的。

綾羅也不攔著她,只笑道:“我聞著你院子的湯水味道很好,做好了叫丫頭給我送一碗。”說完,見綺羅進去了,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淡去。

明明在歡喜,卻能覺察到另一種驚怖惶恐。

彷彿來自另一個人的情緒,叫綾羅心中的歡喜慢慢散去,也隨著害怕起來。

不是她的,強求了,難免心虛。

蹊蹺,不獨是蹊蹺,便是李思齊叫人散播的,那日後又怎樣?李思齊對她究竟如何,她自然是心知肚明。況且,就這樣進了魏王府,那樓燕然呢?往後又要用什麼去撐起那才女的名堂?

好好的心情來了趟春暉院又變成了一肚子苦水,綾羅跺了下腳,手指纏在帕子上,心亂如麻地回了朝霞院。

綺羅進了屋子裡迷糊地又睡著了,覺察有人給她揉肚子,睜開眼,卻見是何媽媽。

“今日這是著涼了,初一她們也不懂事,又叫你去那風口上睡了這麼久。”何媽媽責怪道。

綺羅一笑,也覺頭腦沉沉。

“不該出去的,更何況是就要定親的人。再者說,就算出去了,也不該去見樓家的人,叫人看著聽著笑話你。”何媽媽又唸叨著。

綺羅不願再與何媽媽糾纏這事,又想指不定她今日發作一通,樓翼然日後也不願與她來往,便有意岔開話題問道:“媽媽還記得給我講過的英雄美人故事嗎?”

“奴婢講過的多了,卻不知小姐講的是哪一個。”何媽媽笑道。

“媽媽信那故事是真的嗎?”綺羅睜大眼睛問道,也不指明是哪一個。

“定然有些是真的,不然人家怎會將那故事傳下來。”何媽媽回道,見綺羅眼神清澈,彷彿小娃娃時那般專注聽她說話,又道:“我年輕那會子常想,憑什麼都是女人,我就偏偏成了個老媽子,人家勾勾手指頭,就要什麼都有,哎,都是命。”

綺羅掩著被子,心中也跟何媽媽一同嘆道:都是命。嘆完了,又想今日太衝動,那話要說,也該心平氣和地說才是,一股腦倒出來,依著樓翼然的性子,他未必理解她為何說那番話。

綺羅如此想樓翼然,對也不對。

綺羅發作一通,樓翼然也是一邊想著她小題大做,一邊又恨自己接二連三說錯話。

自與綺羅分開後,便一路向家走,還經了方才的大街,半路上,卻被樓五叔在視窗叫住。

不情願地進了那胡姬酒肆,上了樓,卻見樓燕然不在,多了個何羨之。

那妖豔胡姬還在跳舞,樓何三人卻看也不看,只管挖空心思給雙方灌酒。

席子上,因撒了酒,溼成一片。

“老九,你來的正好。老十那小子又去弄石碑去了,你叔叔我不敵他們兄弟二人,你快快過來給我助陣。”樓五叔叫道,指著身邊的席子說道。

樓翼然心想樓燕然應當是偷奸耍滑才走的,卻不接樓五叔遞過來的酒,陰沉著臉盤腿坐下,只管拿了桌上的烤肉啃。

“唷,先前不是與人家小姑娘一起走的麼?這天色尚早,你就自己回來了。老九,你不行啊。”何尋之捏著酒杯調笑道。

樓翼然在鹿鳴關時,也是與粗人混在一起的,自然知道那不行的深意,將手中的肉衝何尋之砸過去,又揀了一塊來啃。

樓五叔瞟了眼樓翼然,嘆息道:“依著你討好人家的熊樣,一看便知是人家先翻臉的。”

“喝你的酒,老光棍!”樓翼然煩躁道,又想先前他那般曲意逢迎,看著他的誠意上,綺羅也不該說了一通話,扭身就走了。

何尋之捂著臉呵呵笑起來,半響,指著樓翼然道:“傻子,還跟女人生氣。”

“是她無理取鬧!”樓翼然叫道,將手中的肉砸在桌上。

那邊胡姬依舊自顧自跳著,並不理會這邊糾紛。

何羨之眯著眼望了眼樓翼然,又低頭給樓五叔斟酒。

“傻子,女子無理取鬧就是撒嬌,這也不懂。”何尋之搖頭嘆息道。

樓翼然聞言一怔,心中略有些歡喜,又想何尋之閱女無數,應當更知曉女人的心思,湊過來道:“那她說我還是胖子好看,也是撒嬌?”

“白痴。”何羨之啐道。

樓翼然忍得了何尋之,卻忍不了何羨之,心中本就有一團火無處釋放,探著身子伏在案上,抓了何羨之的衣襟道:“你欠揍!”

“白痴,人家說什麼話,什麼意思你都不懂。你在這發牢騷,指不定人家更累。”何羨之握著樓翼然的手腕道。

“你知道她的意思?”樓翼然蹙眉道,盯著何羨之看,見他點頭且眼神堅定,便鬆開了何羨之的衣襟,很是挫敗地坐了回來,依舊拿著肉啃。

何尋之瞄了眼何羨之,又對著樓翼然笑道:“為了那雞毛蒜皮的小事鬧什麼,來來,老九喝酒,一醉解千愁。”

樓翼然哼哼了兩聲,盯著何羨之啃肉,心裡又想了一通,依舊不曉得綺羅為何發作。

將近黃昏之時,樓夫人叫人來接樓家叔侄回去,這酒席才散了。

樓家叔侄上了馬,何家兄弟也上了馬車。

馬車中,何尋之瞥了眼何羨之道:“那丫頭看著也沒什麼。”

“……看多了,就順眼了。”何羨之掀開車簾說道。

“樓老九粗枝大葉的,依著那丫頭的心思,往後這架可吵不完嘍。”何尋之又感嘆道。

“不會吵,蘇綺羅以後不會跟樓老九吵了。”何羨之肯定地說道。

何尋之撲哧笑道:“莫非你還要半路將她搶回來不成?”

何羨之瞬也不瞬道:“又不是樣東西,哪裡能說搶就搶。”就算搶回來,蘇綺羅這輩子即便不毀在她自己手上,也會毀在旁人手上。

何尋之尋了個角落靠著歇息,嘟嚷道:“那你還說的那樣肯定。”

“我知道她想要什麼。”何羨之又望向外邊的街道,蘇綺羅的話,樓翼然不懂,他卻都懂,幸也不幸。

蘇綺羅要的,不過是一個樓家非她不可、樓翼然非她不可的理由。即便是樓翼然將自己的真心挖出來給蘇綺羅,她也不會信,即便是現在信了,日後也會動搖,也會心神不寧。

比起樓翼然,蘇綺羅更想要的是樓家的一個肯定的、永遠不會拋棄她的理由。

“想不到,我們兄弟竟然都是這個命。”何尋之醉語含糊道。

何羨之嘴角含笑,酒至半酣,心腦手腳竟都是清醒不含糊的。回頭望了眼何尋之,何羨之輕笑道:“我跟哥哥不同。如果我想,我能叫她痛不欲生;如果我想,我也能叫她幸福一生。我可以操縱她的悲喜,而哥哥什麼都做不到。”

已經進入睡夢中的何尋之,彷彿沒有聽到何羨之的話,依舊面容平靜地睡著。

重又看向窗外,見著來來往往地人群,何羨之側著頭,回憶初見綺羅時的情形。明明只比他大一點,卻還一副大姐模樣,拿了見面禮給他。

忽聽一聲馬嘶,便見樓翼然騎著馬,身穿紫紅衣衫重又向大街那邊衝去。

馬車顛簸了下,何尋之迷糊地問:“怎地了?”

“不怎地,傻子去找罵去了。”何羨之語氣尖刻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