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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尋君不見

綺羅與樓翼然進城後自然要分開, 雖隔開幾步遠,但那彼此間只有兩人懂的笑, 又彷彿將他們重新聯在一起。

月牙慢慢升起,斜斜地掛在天邊。

“明日我來。”樓翼然開口道。

“明日你不來也沒什麼。”綺羅低頭道。

蘇府門前, 大紅燈籠下,綺羅嬌羞地低頭,樓翼然一時間竟覺此時此地,便是他們的喜房一般,肯定道:“我明日來,見不到你,我也來。”

“我等你。”綺羅抬頭道, 眼中春水盪漾。

此時她再也不想去想樓翼然是不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 再也不去想樓翼然還會不會成了那無法無法沒有人倫的惡棍,也不去想,是否是因為樓翼然喜歡她,她才在短短幾日內就給他那樣的回應。此時, 她只是眼含愛意地痴痴看他, “我看著你走,明天等著你來。”

“好。”樓翼然應道,看著她慢慢後退,退出蘇府門前的燈光,退到陰暗處,直到再也不到綺羅,才轉身離去。

綺羅見他不見了, 心中一慌,想要叫他,又覺初一等人在身邊,轉身進了蘇府。

蘇家裡,蘇老夫人忙了一天,又是行禮又是逢迎,早已經歇下。

綺羅去見了她便回了春暉院。

回到春暉院,她並沒有吃晚餐,便先叫人備了熱水。

泡在熱水中,慢慢洗去身上樓翼然留下的痕跡,綺羅不時笑了起來。

洗了澡,穿了袍子,草草吃了兩口飯,綺羅便早早地躺在床上睡了。

初一與十五相對無言的眼神交流許久,最後初一進了裡間,見綺羅眼眸微動,曉得她尚未睡著,輕聲道:“奴婢有話說。”

初一許久不曾自稱奴婢了,綺羅睜開眼睛,大概猜到了她要說的話。

“小姐太魯莽了,便是定親了也不該那樣。女子還是規矩些好,樓少爺霸道,小姐也不該不叫我們跟著,……即便是要嫁的男人,也是掉價的。”初一漲紅了臉,語無倫次道,心裡也不知綺羅與樓翼然一同去了那樣久做了什麼事。

“我知道,我信他。”綺羅說道。即便知曉自己此時是一時頭腦發熱,她也願意將自己給了他,如今這個一心一意只對她好的男人,讓她無法拒絕。倘若女人面對男人的甜言蜜語是要比往日蠢笨許多的,她心甘情願在此時蠢笨起來。這樣的甜言蜜語,再不會有第二個男人對她說出了。

“怎麼能這樣信男人。”初一嘟囔道,到底是個小姑娘,提起男人兩字也覺臉紅,見綺羅一副打定主意的模樣,嘆息一聲,說道:“小姐自己小心些吧。”

“……多謝了。”綺羅說道,看著初一出去,抱著膝蓋坐在床上,手指輕輕滑過自己的身體。樓翼然吻過了她的全身,她將一切拋開,陶醉他的吻中,心中沒有驚慌,只剩下篤定。

就像樓翼然篤定她是他的人,她此時也篤定自己拼盡一切也要將他抓住。

再次躺下,帳頂那模糊的繡像,此時不再是深淵,而是那深藏著甜蜜的蘆葦蕩。

第二日,綺羅早早起床,比初一她們還早。

選了一身桃紅拖地裙,裙子上的百草百蟲欣欣向榮,一身粉紅短褥,短褥上星星點點的金黃色迎春花,也如那百草一般散發出勃勃生機。

聽初一說了昨日樓翼然的話,何媽媽等人也知道今日樓家要來人,因此也不攔著她。

何媽媽更是親手給她梳了最繁複的牡丹出雲髻。

何媽媽一邊梳著頭,一邊唸叨著:“今日老夫人不會叫小姐見著樓少爺,打扮了也是白搭。”雖如此唸叨著,手上的動作越發細心起來。

綺羅微微側頭照著鏡子,忍住不笑,嘴角卻忍不住又翹起來。

“哪裡能這樣笑個不停,叫人笑話。”何媽媽嗤笑道,“那時我接過來還是個生下來就離了娘的孩子,從來不哭不鬧的讓人心疼,如今這般大了。”說著,眼角溼潤起來,竟忍不住擦起眼淚。

“媽媽別怕,等下我向奶奶要了你,連同哥哥嫂嫂他們,一同跟我去樓家。”綺羅說道,也有些傷感。

何媽媽聽綺羅這是要將她與自家兒子兒媳等人也要過去,忙先謝了,又忍不住哽咽起來,一邊哭著,一邊將珍珠髮簪別入髮髻中。

青絲做了花瓣,珍珠做了花蕊,何媽媽又將金珠牡丹華盛給綺羅戴上。

一朵花瓣用極薄的金片壓制而成的牡丹懸掛在綺羅眉心,上面又是一朵小小未展開的牡丹花苞,兩排金珠串鏈拉著牡丹緊緊貼著綺羅的額頭,蔓延在她烏黑的髮髻中。

“配著這披帛吧。”初一見綺羅打扮起來,也盡心地給她裝扮,將那條桃紅邊緣繡著小小一朵牡丹的披帛給她披上,綺羅對著十五舉著的鏡子照了一番。

“往日她們都說大小姐長的與二小姐彷彿,但眉眼不如二小姐精緻,如今這麼一打扮,可不是甩開了二小姐幾十裡地。”何媽媽驕傲地說道。

綺羅望向鏡子裡的自己,許是因為曬多了太陽,與旁人比她的臉色未必是黑的,但是與綾羅那晶瑩的臉皮一比,她就顯的黑了許多。

一白遮三醜,她黑了,自然眉眼看起來不及綾羅細緻。

吃了早飯,綺羅靜不下心來做針線,便進了東邊屋子裡看書。

青青自告奮勇地在院子外坐著準備打探訊息。

綺羅書雖拿著,那上面的字可是看不進去的。

日光越來越盛,在那日光中,綺羅隱隱聞到飯菜的味道。

“小姐,是在這屋裡吃飯嗎?”初一問道。

“這麼快又吃?”綺羅疑惑道。

“……是午飯。”初一回道。

綺羅應了一聲,就著水洗了手,拿著茶碗漱口,嘴上的胭脂印到白瓷碗上,一上午小心不敢弄花的胭脂,就這樣沾染到白瓷上。

看著那一點紅印,綺羅微微抿唇,將唇上的胭脂擦去。

吃了幾口飯,綺羅叫初一等人端去吃了,又坐在梳妝檯前慢慢地塗抹胭脂。

小心地不弄亂髮髻,綺羅趴在梳妝檯前,抬頭看向那一隻盯著自己一直看的黑貓。

伸手撫弄了一下那黑貓越發油亮的毛髮,綺羅輕輕嘆息一聲,又合上了雙眼。

“小姐去床上躺著睡一會吧。”初一勸道。

綺羅揮了揮手,皓腕上的袖子慢慢滑下,初一見著她手腕上的牙印絲線,心裡一慌,慢慢地退下。

依舊趴在梳妝鏡前,伸手將那金牡丹放正,綺羅對黑貓無聲道:“他一定會來的。”

等著飯菜的味道在一次傳來,綺羅微微咬唇,出了裡間,見青青等人很是憐憫地看她,淨了手,默默地吃了飯。

飯後,早早地洗漱過,又叫初一她們出去,只守在窗戶邊等著。

那日他隨口說了一句,晚上就冒雨趕了過來,昨日他那樣鄭重的保證過,今夜無論如何也要過來的。

想起樓翼然怕黑,綺羅又點了一隻蠟燭放在視窗,守著那蠟燭,微微側頭,聽著窗外微乎其微的風聲,回想昨日蘆葦蕩中的雁鳴,蘆花,蒲草。

門簾一動,綺羅回頭,卻見是初一走了進來。

初一步到綺羅身邊,低聲道:“小姐不要睡嗎?”

“你去睡吧。”綺羅說道。

初一聞言,咬唇脫口道:“小姐昨日與樓少爺可做了不該做的事?”

綺羅回頭見她臉漲的通紅,心裡猜到初一的意思,笑道:“沒做什麼,不會連累你們的。”

“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昨天樓少爺口口聲聲說他今日過來的,今天小姐等了一天他也沒來。”初一急忙說道,眼淚含在眼眶裡,搖搖欲墜。

“我都沒哭你哭什麼。”綺羅握住初一的手,“他今日不來,明日總會來的。他若一直不來……我隨便嫁給別人就是。”

等待,她曾等了楊致之一輩子,如今不過是多等幾日又怎樣。

“我就知道小姐是守規矩的。若是輕狂的做了那羞人的事,被人騙去了身子不說,以後指不定還要落下罵名。”初一擦去臉上的淚水說道。

“我知道,你去睡吧。”綺羅用力地握了下初一的手,送她出去,等著初一出去了,綺羅將窗戶關了,蠟燭依舊放在窗前,人躺在床上,環手抱了下自己,閉上眼睛,心中想著樓翼然的擁抱。

昏昏沉沉地睡去,第二日,她慌忙起床去看視窗。

窗戶依舊緊閉著,紅珠淚落盡,只剩下一灘紅色的汙跡。

接連幾日,蘇府依舊寧靜,青青也說外面的小廝並沒有見著人來。

綺羅每日依舊央著何媽媽給她梳頭,每日梳妝打扮。

不說外面的人,便是春暉院的丫頭也開始嘀咕起來。

十幾日後,天氣越發熱起來,絹羅忐忑地進了綺羅屋子,見綺羅一身拖地石榴紅裙坐在梳妝鏡前理妝,吞吞吐吐道:“姐姐,你的事,怕是……”

“怕是怎麼了?樓翼然來了?”綺羅微微回頭問道。

絹羅心中驚豔地嘆息一聲,為難道:“沒有,姨娘說爹爹透露了一兩句,說是樓家要將你的庚帖送回來。爹爹想著還能挽回,便沒跟奶奶說。

綺羅微微愣住,哦了一聲,心裡空白成一片,竟是又拿了胭脂點在唇上。

“姐姐。”絹羅又喚道。

“多謝你了。”綺羅說道,絹羅能在聽到這訊息後,依舊不嫌棄地過來告訴她,只看這片心,她就要謝她。

“不客氣,姐姐,你要自己保重。”絹羅輕聲道,隨後又退了出去。

綺羅將胭脂放下,這幾日她與人說的最多的便是謝謝,關心她的人唯恐引她傷心,一個個小心翼翼地準備著在她哭的時候遞上去一塊帕子,只是她們不知道,她不想哭,她相信他會來,如今他不來,必定是有事了。

如此想著,綺羅站起來向外走,一身石榴裙拖在地上,在門檻臺階上輕輕滑過,樑上的燕子又回來了,成雙成對的呢喃。

“月夜不寐,願修燕好。”看著那燕子,塗滿了胭脂的紅唇微動,吐出這樣一句話。

“小姐?”初一喚道。

“我沒事,我出去逛逛。”綺羅回頭說道。

初一見她一身盛裝要出去,又覺她是心中委屈想哭怕被人笑話,便停住腳步避讓到一邊。

綺羅吸了一口氣,向院子後面走去。

無數的丫頭婆子見著她這幅裝扮,一邊讚歎著她的明豔,一邊又疑心是樓家遲遲不來人,她等的心急了。

綺羅徑直向馬場走去,路上遇到小楊氏。

小楊氏正為綾羅得了魏王妃高看而得意,見她如此裝扮,嗤笑道:“在自家裡頭還值當這樣打扮?”頓了下,又道:“你這是要出去?”

“是,我出去找人。”綺羅欠身道。

楊氏本要問這樣裝扮,怎沒有丫頭婆子跟著,見著她臉上神情冷淡,又將那話嚥下,哼了一聲,帶著丫頭離去。

綺羅等著小楊氏過去,轉身向馬場走去。

鬧騰早已經被小廝梳洗一新,綺羅含笑吩咐小廝給它套上韁繩,牽著它向外走去。

一路上,眾人雖疑惑她的裝扮,卻不敢靠近。

出了蘇府,綺羅翻身上馬,迷惘了一會,策馬向樓家馳去。

外面大街上行人眾多,額前的牡丹不時顛起敲在額頭上,鬧騰因人群擁擠驟然放慢腳步,不安地掙扎起來。

綺羅扯著韁繩,面無表情地從人群中慢慢穿過。

大街上的行人,紛紛將目光投向馬上衣著華麗,裝扮明豔的女子。

空中一熒亮東西向她投來,看也不看,綺羅用鞭子將那東西揮開。

破空之聲後,一聲玉碎,零零碎碎的玉塊落下,砸在路邊行人身上,手腕上辟邪的五彩絲絛不經意間脫開,順著她石榴色長裙慢慢滑下。

高樓之上,聽著何尋之與李思齊的笑聲,何羨之微微蹙眉看向馬上一身石榴裙的女子。

那女子不哭不笑,倔強地挺著腰板驅馬向前走,長長的石榴裙將馬背蓋住,又拖沓到地上。

見綺羅不看過來,樓上李思齊一副酒醉模樣,拿了自己的玉佩也向下拋去。

馬上的綺羅再一次將那玉佩擊碎,聽到歡笑聲,將一張精心裝扮過的臉抬起。

見著她那張臉,樓上裝作酒醉嬉笑的兩人止住笑聲。

一片明豔的石榴色中,那女子紅豔的唇,嬌豔的胭脂,也填不滿她眼中的茫然,一雙無神的眼睛,將一身的豔色壓下。

豔麗無匹,慘淡之極。

紅裙垂地,彷如那不堪風吹雨打的石榴花,萎靡在地,被雨水泥土玷汙。獨有那筆直的腰身,就似那不甘就此敗落的花梗,一味地要挺立枝頭,便是染了塵埃,也想要結出豐碩的果實。

居高臨下,何尋之終於看到了這平凡女子難得的風情,忍不住喟嘆一聲;李思齊卻是遺憾這樣的女子竟與他緣鏘一面,暗中揣測蘇綾羅這般裝扮又該是怎樣的光景。

何羨之看到綺羅這副神情,暗叫不好,後悔不該為了看她停住腳步,放任何尋之將玉佩擲下。

綺羅又甩了下鞭子,鞭子將路邊的小攤掀翻,路上的行人自動讓開,拔了頭上的珍珠向那攤販投去,鬧騰見著前面有路,便向前馳去。

走到樓家外,天空中,一對雁子向遠處飛去,綺羅怔忡住,隨即翻身下馬,向樓家走去。

樓府門外,兩個家丁看著她來,卻也是認得她的,拱手問好,卻不再叫她再進一步。

綺羅低頭等著那家丁為她通傳,等著有人來喚,她才一步步向裡走去。

走進熟悉的在腦海中早已以之為家的院子,綺羅空白的心裡終於有了一絲難過。

在前廳,就見著樓夫人早已在此等她。

“見過伯母。”綺羅欠身道。

“是綺羅啊,你來了。”樓夫人笑道,笑容如當初保證樓家會娶綺羅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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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伯母,樓翼然還好吧,我剛才見著雁子飛出去了,是不是下人沒有看好,將那雁子放出去了?”綺羅面帶笑容道。

樓夫人笑道:“哪裡有什麼雁子,你看錯了吧。”

綺羅見樓夫人說的坦然,她不是對樓家一無所知之人,樓夫人對樓翼然的事事無巨細都要掌握的。樓翼然去抓雁子,這種事樓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伯母,就是樓翼然端午節抓的雁子。”綺羅說道。

“你記錯了,翼然端午節沒去抓過雁子。”樓夫人也肯定道。

綺羅心知若是與大家出身的樓夫人比如何裝樣子,她遠遠不是她的對手,坦然問道:“就是樓翼然要跟我提親的那對雁子。”

“你記錯了,沒有這回事。”

“為什麼?”綺羅問道,原先便是因為蘇家樓家也不曾嫌棄她的,如今為何就沒了定親的事?

“綺羅,凡事不要刨根究底的好,這樣大家彼此都有個體面在,日後你嫁人了,也好來往。”樓夫人和藹道,伸手摸了下她額前的牡丹,讚道:“真好看,這樣豔麗的裝扮也就只有你壓得住。”

將手放下,看著面前自小懂事聽話、為了樓七娘能吐出一口血的女孩,樓夫人也只得在心裡感嘆一聲有緣無份。樓家什麼都不怕,便是與九五之尊講起道理來也是不懼的,但倘若那九五之尊不要講道理,只是一味的哭訴甚至要下跪,那為臣的又該如何?掘地三尺跪在下面嗎?只能將近在眼前的兒媳婦讓出去罷了。

眼睫微微跳動,綺羅輕輕咬住紅唇,皓齒上微微沾了一些胭脂,“伯母,若是不留體面,又是什麼話?”

樓夫人憐憫地看她一眼,見她不哭依舊嘴角含笑,將心底的心疼壓下,咬牙說道:“……我聽翼然說,你不甚莊重,已經是不潔之人,此事還是免了吧。”

綺羅聞言心中更空,笑道:“我知道了。”

樓夫人見她依舊不哭不鬧,忍不住又道:“你若再提先前翼然救你之事,咱們兩家也可當面對峙,便是當堂給你驗身也可。”

此話對一女孩而言甚是傷人,性子烈的,一頭撞死的也有的。樓夫人面上不顯,心裡卻是愧疚難當。她的兒子她知道,若不是他去引誘,人家的女兒怎會失了身?只是當斷則斷,有些話是要說重些才好的。

“不用了。”綺羅笑道,樓夫人要驗身,只這一句話,她就曉得此事不甘樓翼然的事,“我可以見樓翼然嗎?”

樓夫人笑道:“他前兩日又去追他五叔去了。”

“若是方便的話,伯母給他捎信的時候順便告訴他,我等著他呢。”

樓夫人一口氣哽在嗓子眼裡,握著綺羅的手道:“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他今年定是要成婚給樓家傳遞香火的。你自己想開些,莫要再纏著他了。”

“那,等著他成親,我來送禮吧。跟他好了一場,總要當面跟他說一聲,祝他多子多福才好。”綺羅笑道。

“你一向都是和軟的人,怎麼這會子就固執了?男人說幾句好話你就當真?如此也怪不得別人。”樓夫人蹙眉厲聲道,此時該為自己兒子的魅力驕傲嗎?

“伯母,我沒怪誰,只是我除了等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綺羅開口道。

樓夫人握著她的手一顫,笑道:“沒事的,人家寡婦再嫁的多了,不也沒事?凡事只要自己想開了就好。”

“可我不是寡婦。”綺羅說道,見著樓夫人面上露出的一絲不忍,微微欠身告辭。

樓夫人見著那石榴裙慢慢滑出廳前高立的門檻,一瞬間想起了永遠不願別人為難的楓姨娘,忙吩咐人去將樓燕然叫出來。

出了樓家,綺羅將自己早已忘記的披帛拿下纏繞在手臂上。

“你是要自掛東南枝嗎?”何羨之趕來問道。

綺羅微微搖頭,坐在了樓家門前臺階上,幾個家丁目不斜視地立在門邊,不去管她。

“起來吧,太難看了。不過你今日的打扮確實很好看。”何羨之輕聲道,再也沒有一種花比石榴花更明豔,只是石榴花好看,果實卻是酸的。

“多謝。”綺羅仰頭笑道,站起身來,卻覺腿軟了一下。

“我送你回去。”何羨之說道。

“不用了,我現在不想回去。”綺羅說道,回頭看向樓家,她不確定樓翼然是否真的走的,更不確定,他是否還會回來見她。

“……到底是怎麼了?”何羨之開口問道。

綺羅燦然一笑道:“樓家不要我了,樓伯母說樓翼然走了。”

“怎麼會?他們家不要樓翼然的命了?”何羨之忙道,隨即醒悟到這事太突然,樓翼然便是變心也不會變的這麼快,再者說,樓家已經請了周先生做媒,不會這麼兒戲的作罷,“他們的理由是什麼?”

“他們說我失貞了。”綺羅木然地說道,本是極羞愧的事,說出了口,卻覺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怎會……”何羨之嘆息道,看向綺羅,他知道她是有分寸的人,不想面對一個粗枝大葉的少年,不過幾日,她便失守了。樓翼然究竟有哪裡好?看著面前依舊沒有悔意的少女,何羨之心裡酸澀起來。

“我知道這是一個藉口,樓翼然不會因為這個不要我的。”綺羅喃喃道。

石榴裙掃過地上的塵埃,綺羅向鬧騰走去。

“綺羅,”何羨之抓住綺羅的手臂,“樓翼然走了,我還在的。”

“你要娶我嗎?”綺羅望向他的眼睛問道,見何羨之點頭之後神情又有些猶豫,笑道:“我不願意嫁你。從儉入奢易,從奢入簡難,我差一點就能抓住一個完全屬於我的男人,你已經有幾個女人了,我可不願意將就。”

“……她們只是丫頭,你不喜歡我可以賣了她們。”

“賣了她們我會難過,會覺得我是個惡人,害了別人;不賣她們,我也會覺得很難過,會覺得你隨時都會拋棄我。最重要的是,你不是樓翼然;而你,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想娶我。”綺羅輕聲說道,原來如此,她先前還在困惑的問題有了答案,如今即便樓翼然不再是她的夫婿,她也是一樣喜歡他。

“綺羅,”何羨之低聲喚道,怨恨自己方才的那一點猶豫,雖不知情,但樓家的為人,樓翼然的做派,定是遇到了十分艱難的局面,才能叫他們家做出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怨過自己,他又忍不住去怨綺羅,此時,倘若不是那樣瞭解彼此,倘若她傻頭傻腦地點頭應了,將他們綁在一起該多好,“如今,你想怎麼辦?”

“我等他。”綺羅肯定道。

何羨之嗤笑一聲,說道:“若是樓家揪著你的……不放,一心不要你,又或者要你做妾呢?”

“我等的是一心一意對我的樓翼然,如果是他,他不會那樣對我的。”翻身上馬,綺羅向何羨之一笑,轉身要走。

何羨之抓住綺羅的韁繩,忍不住又問:“若是蘇家要你隨便嫁了別人呢?”這樣的女人,將來又能嫁個什麼人家?

“我等樓翼然回來。他回來了,我若是嫁了人,就跟他紅杏出牆。”綺羅笑道,蘇家要她另外嫁人,她該怎麼辦?嫁了個亂七八糟的人,或者自掛東南枝?她不想死,不管以後面對的是什麼,她都不想死。

何羨之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她的性子不會因要嫁人就去死,想起自己上次提議時得了一個巴掌,心中苦澀又起,再問自己,樓翼然究竟有哪裡好?忍不住冷笑道:“你若嫁了人,他也不會再要你了,他會嫌你髒。”

“他要是嫌我髒,那時候我再去死吧。等了他一場,總要活著告訴他才好。”綺羅微微側頭笑道。

何羨之見她此刻竟然執拗起來,心中酸澀難言,終是放開了韁繩,放她離去。

綺羅調轉馬頭,遠離了何羨之的視線,信馬由韁,胡亂地任由鬧騰向前走。

才走了兩步,又見樓燕然從樓府裡匆忙跑出來。

“綺羅。”樓燕然喚道。

綺羅立住馬看他,見他腳步虛浮,一腿竟是瘸了起來。

樓燕然跑過來,立在馬前,開口道:“對不起。”

綺羅微微偏頭,不懂他臉上的愧疚,更不懂那張堪比女子還美的臉上,誰捨得留下五根指印。

“對不起。”樓燕然又道,臉上的笑容淡去,滿臉淒涼神情,比之綺羅更要傷心幾分。

“沒有關係。”綺羅說道,雖不明就裡,但也猜著與樓家退庚帖之事有干係。

“他說我不納你為妾,就要送你給魏王做舞姬。”樓燕然苦笑道,他跪了求了,甚至賭咒發誓立刻娶親,卻怎樣都打動不了那男人。

“他是誰?”綺羅問道,看了眼黯然轉身回了何家的何羨之。

樓燕然抿緊嘴唇,兩片薄唇抿在一起,綺羅心中感嘆樓燕然不笑,原來是這般肅殺模樣。

“我不會給你做妾。”綺羅說道,她一心防著樓翼然□□弟媳,卻原來,她成了他弟弟的妾。

“可是……,你先忍忍,總會有辦法的。”樓燕然勸道,他也當那九五之尊怨他不親近女人,經過兩日的靜思,他才明了,那至尊是不喜他對樓家親近,他是想藉著這法子,讓他無顏再見樓家夫婦,讓他不敢再見樓翼然,逼著他遠離樓家,去了京城留在他身邊。

“我不會讓樓翼然早死的。”

“哥哥怎會早死?”樓燕然蹙眉道。

綺羅尖翹的下巴動了動,她相信這是一種宿命,一種她一旦成了樓燕然的妾,樓翼然就會短命的宿命。

“你不懂。是他逼著爹爹綁走翼然的,是他逼著爹爹退庚帖的。”樓燕然說道,君君臣臣,有人忠君愛國,卻不知那為君的卻是越發厚顏無恥了。

綺羅瞳孔微微睜大,在她的眼中,樓老爺就是襄城最大的,若是還有比他更厲害的,且那人隨口就能讓她成了舞姬,那便是她想恨也沒有資格的人了,“我知道了,我誰也不怨。先前幾日我很幸福,很開心,所以,我現在誰都不怨。”

樓燕然睜大眼睛仰頭看向馬上的女子,作為最無辜的人,她只差一步就能得了有情人,偏又被人打斷。

“……你要去做舞姬?”樓燕然顫聲問道。

“我去出家。”綺羅說道,隨口就能將旁人送人的人,那樣的人,她沒有能耐反抗,“我唸經敲木魚比誰都好,只是剪了頭髮太醜,怕是樓翼然不喜歡,我去做女冠好了。”

她上一輩子大半生都在唸經,相比起來,誰也不如她駕輕就熟。

聽著綺羅自說自話要去做道姑,樓燕然喝道:“你胡說什麼,不過是忍一時罷了。便是之後,你成不了翼然的妻子,也能跟他在一起。”

綺羅微微眯眼,樓翼然會要她成為樓燕然的妾嗎?

“你們的事我不懂,我便是讀三十六計也只知道在後院裡算計,所以你說的那個‘他’是誰,我不知道,想恨也沒有辦法。樓翼然說要我抓著他,我就抓了。只是我太笨,不知道怎樣才能抓到一個男人,只能他想做什麼,我就跟他做什麼。你說,我如今抓到他了沒有?”綺羅含笑問道。

樓燕然不提放綺羅問他,一時怔住。

“倘若我抓住了,我是不會放手的。我等他,清清靜靜地等他,你見到他,告訴他我等他,只是我等的是一心一意對我的樓翼然。倘若他的身喜歡上了別人,倘若他的心喜歡上了別人,就算他心裡還有我,也求他別來找我了。那樣的他,我寧願一輩子不見。”綺羅輕聲道,眼淚終於從眼中滑下。

她只是想找個人嫁了,安生過日子。老天疼她,給了她樓翼然這個人,她以為終於諸事順遂了,不想卻生出這枝節。她是不信自己跟了樓翼然是場錯,倘若是錯,那什麼是對的?

望向春日湛藍的天空,她忍不住想問,究竟需要多大的智慧,才能無波無瀾地緊緊抓住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