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點多的時候，菜場裡都是來買菜的大媽大嬸，吆喝聲混著討價還價聲四起，小敏帶著前兩天剛進柯家當女傭的小姑娘走在人群中間，只求早點採購完畢好擺脫這個亂糟糟的環境。
“小敏姐，你買東西不用還價的嗎？”她比小敏小幾個月，一有問題就姐姐，姐姐的叫。
小敏把稱好的菜提在手裡，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柯家那麼有錢，還會在乎那幾毛錢菜錢？”
小姑娘聽了，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嘿嘿地笑，到另一家攤位上和攤主爭論了半天價錢，終於答應她鯽魚的價格可以便宜五毛一斤。
她沾沾自喜地走在小敏前頭，提著剛買的魚邊走邊回過來對她說：“小敏姐，你別看只有這麼一點差價，可是每天這樣下來，一個月能攢不少錢呢。柯家有錢，可咱們這些老百姓沒錢啊，他們不差這些錢，那給我們好了啊。”
小姑娘說的確實有些道理，雖然這樣做不太好，可討價還價也是她的本事，把省下的錢放進自己口袋也無可厚非。
小敏笑了笑，沒說話。
“小敏姐，今天買那麼多菜是不是要來客人啊？”
小敏開啟秦姨給自己列的清單，還有很多菜沒有買齊，她抬頭看了眼頭頂的指示牌：“嗯，蔣少爺和蔣小姐要來。”
“蔣少爺和蔣小姐？”小姑娘剛來柯家才兩天，這個家裡的每一處對她而言都是新奇的，氣派的房子，奢華的裝潢，還有那些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客人，她覺得這是一個帶著誘人吸引力的世界。
“蔣氏集團知道嗎？”
“不知道。”她搖了搖頭，自己剛從村裡到大城市來，什麼集團的她都不懂。
“唉。”小敏不知道怎麼解釋，“他們是先生朋友的孩子，也是大小姐的朋友。”
“大小姐……”小姑娘忽然開竅了，顧不上和攤主討價還價，興奮地說，“蔣少爺是不是今天秦姨在廚房唸叨的姑爺？”
“嗯，蔣小姐是他的妹妹。”小敏又看了眼清單，“我們得去買只雞，太太今天想吃三杯雞。”
“小敏姐，大小姐為什麼不在柯家呢？”她只聽傭人們提過柯家有這號人物，估計是個飛揚跋扈的女孩子，電視劇裡不都這麼演嗎？
小敏在挑雞，小姑娘這麼問來問去地讓她心煩，雞糞味又一陣陣地撲鼻而來，她隨便讓攤主抓了一隻雞宰了拔毛，掩著鼻子站在旁邊等著。
“小豔，我們就是做傭人的，人家的家務事還是不要多問的好。”
那個叫做小豔的小姑娘一聽不吱聲了，心裡有些不舒服，不就是比她早進柯家半年嗎？憑什麼這樣說教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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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給您，您的雞。”殺雞的大哥兩三下把褪盡毛的雞裝進黑色塑料袋裡，收錢找零一點都不含糊。
小敏拿了雞要走，一陣清香飄過，和雞糞味混在一起聞起來很古怪，她忍不住側目看過去，是一個黑髮及腰的女人，面容很是清秀。
“老闆，我的烏骨雞殺好了嗎？”連說話的聲音聽上去都是悅耳的。
小豔看她不走，催道：“小敏姐，我們該回去了，東西都買齊了。”
那女人聞聲也向她們看了過來，看小敏在看她，對她友好地彎了彎唇。
“烏骨雞……”老闆一拍腦門，叫住正要走的小敏，“那個小姑娘，我給你們的是不是烏骨雞？”
小敏開啟袋子，還真是，這老闆可太粗心了！
老闆賠笑著把雞換了回來，遞給那個女人：“吃烏骨雞好啊，美容保健還防癌。”
女人對老闆淺淺一笑：“謝謝老闆。”
“哪裡哪裡。”老闆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她。
小豔走了兩步又回過去看看，一臉鄙夷：“小敏姐，你說這男人吧，看見個漂亮的女人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小敏沒有否認：“不過那個女人真的很漂亮。”
“據說大小姐也很漂亮。”
小敏打趣道：“等大小姐回來了我們每個人都得隨身帶一塊手絹。”
“為什麼啊？”難不成是大小姐有什麼怪癖？
“看著她流出口水就能隨時擦掉了。”小敏被自己想的點子逗笑了。
“哈，我們又不是男的，流什麼口水呀，不過大小姐真有這麼漂亮哦？”小豔覺得小敏說得太誇張了。
“等你自己看見就知道了。”她都沒看見過大小姐，這讓她怎麼說呢？
方清妤特地買了烏骨雞要煲湯給阿綿補補身體，一開門立即走進臥室，看阿綿好端端地躺在床上終於松了口氣。
“清妤。”柯茉綿一直沒有睡著，聽見方清妤的腳步聲睜開了眼睛，“你回來了？”
她的聲音有點沙啞，方清妤倒了杯溫開水遞給她：“你一直沒有睡著？是不是還難受？”
柯茉綿喝了口捧在手上，低著聲音：“還好，就是你不在家，我睡不著。”
“那我現在回來了，你要不要睡一會兒？”方清妤對她的話很意外，內心有股難以名狀的觸動。
“我閉上眼睛躺著就好。”柯茉綿拉著她的手，摩挲著她的手掌。
方清妤柔聲道：“好，等可以吃飯了我叫你。”
手掌覆上阿綿的眼睛，等揭開的時候，柯茉綿已經乖乖地閉上了雙眼，嘴角微微上翹。
方清妤很想去觸碰她的臉頰，手懸在空中，還是忍住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向後退了幾步，這樣好像感覺又不那麼明顯了，那一靠近阿綿就會產生的怪異感覺是什麼？方清妤想不透徹，在廚房做飯的時候還不自覺地去想這個問題，剛才買烏骨雞時發生的小插曲已經被拋到了腦後。她想得出神，握著菜刀的手無意間一偏，直接落在了她左手的食指上。
“嘶~”
傷口很深，創可貼一裹上就立即被血滲透了，方清妤按了很久才止住血，可手指一動傷口就疼，方清妤咬著牙做菜，邊做邊疼得她一下一下地抽著涼氣。
只是這手實在不能洗衣服了，方清妤無奈地又換上張創可貼，叫阿綿出來吃飯。
這幾天折騰下來，柯茉綿似乎又瘦了很多，臉頰都凹陷了下去。
方清妤盛了滿滿一碗飯給她：“阿綿，現在開始你要多吃點飯，女孩子太瘦可不好看。”
“清妤。”柯茉綿抬頭叫她，“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好看？”
方清妤從這句話裡聽出了幾分擔憂，她很認真地端詳著柯茉綿的臉，這張臉上的每一處都是毫無違和的恰如其分，完美，她覺得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
“瞎說，再沒有人比你更好看了。”
柯茉綿垂下頭小口抿著方清妤遞給她的雞湯，很鮮，很好喝，像方清妤那句話帶給自己的感覺，使她的身體每處都是暖的。
她見方清妤面前的湯碗空了，盛了一碗給她，方清妤去接的時候柯茉綿注意到她手上的創可貼，小心翼翼地握起她的手：“清妤，你手怎麼了？”
手心被玻璃劃傷的傷口還沒長好，這怎麼手指又受傷了？
“不小心切到的。”方清妤輕描淡寫地笑了笑，抽出手繼續吃飯。
柯茉綿望著她皺了皺眉，她都看見血滲出了創可貼，這傷口該是有多深？她一言不發地咬著下唇望著一桌子的菜，方清妤看她不吃飯問她在想什麼，她又搖頭說沒什麼。
等吃完飯方清妤準備收拾的時候，柯茉綿比她快一步從廚房拿了垃圾桶出來：“我來收拾，你去看電視吧。”
方清妤一愣，對阿綿的貼心有些感動，隨即好笑地問她：“阿綿，你擦桌子怎麼不拿抹布？”
瞬時，她看見對方的臉上浮出了兩抹淺淺的緋紅。
“我……我去拿。”
一看阿綿擦桌子的姿勢就覺得她以前很少幹家務，等阿綿爭著去洗碗的時候她更確認了這一點。
“阿綿，先用洗潔精……洗不掉可以拿鋼絲球刷，對，你這樣還得再多衝幾次……”
哐當~
一個碗碎了，柯茉綿很無辜地看向方清妤，她第一次洗碗，沒想到過程會如此複雜，並且方清妤在旁邊指導更讓她手足無措。
“阿綿……”方清妤對著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知道說什麼好，她也沒想怪她啊，這樣看著自己至於嗎？
“要不我自己洗？”戴上橡膠手套就沒問題了。
柯茉綿面色忽的一沉，聲音聽上去比較鬱悶：“不，我洗。”她一個大學生連碗都不會洗，說出去是不是會被人笑掉大牙？
“好，你洗。”方清妤想笑，原來阿綿也會有無可奈何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