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蔣家大宅的氣氛異常壓抑，若大的餐桌旁只坐了四個人，最該來的蔣士婕卻沒有來，這讓蔣家一家之主蔣正棟的臉色很是難看。
坐在他對面的年輕男人是軍區司令的孫子，小時候常來蔣家玩，今年和蔣士婕一樣剛從國外回來，長得一表人才，蔣正棟覺得看著還合適，想撮合撮合他們倆。誰知道事前和蔣士婕打好了招呼，她照樣連招呼不打就跑個無影無蹤，現在人家來了，讓他和人家怎麼交代？
說了一堆歉意的話，年輕人的脾氣倒是很好，一直面帶笑意：“沒關係，再說這麼多年沒見到蔣伯伯和蔣阿姨，就當晚輩來拜訪二位好了。
“還是小軍懂事，我們家婕婕是被我寵壞了。”蔣正棟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摸樣，轉而對身邊的管家說，“老汪，把小姐叫回來。”
管家點頭，走到客廳給蔣士婕打電話。
被稱做小軍的男人沒有阻止他的舉動，和身邊的蔣士銓閒聊起來：“士銓，你和茉綿現在怎麼樣了？”
小時候到蔣家做客，常會遇到來陪蔣太太聊天的任月蓉，還有跟著媽媽來蔣家的柯茉綿。柯茉綿是他們四個當中年紀最小的，蔣士銓比她大五歲，卻對她的話言聽計從，因為這件事他還笑話蔣士銓是個妻管嚴。
柯茉綿是蔣士銓的未婚妻，這是整個y市商圈都知道的事情。
蔣士銓聽見柯茉綿的名字會心一笑：“她還在美國上學，我有空就去美國看看她。”
“小軍，你看見沒有，”蔣太太笑得花枝亂顫，“我們家士銓一提到茉綿就開心成這個樣子，都是個大小夥子了，還臉紅。”
“媽。”蔣士銓對她皺了皺眉，笑意不減。
“你也別害羞，等茉綿回國了，我就和你爸去柯叔叔那裡說說，讓你們倆早點把事辦了。”
蔣正棟被蔣士婕氣得吃不下飯，無心打趣，擺手道：“士銓還是應該先以事業為重，茉綿也還小，這事不著急。你倒是說說士婕，這孩子也太鬧心了。”
“還不是你慣的。”蔣太太白了他一眼，飯桌上的氣氛頓時低了下去。
好好一頓飯吃得淡而無味，蔣正棟拉著那男人下棋，坐等蔣士婕回家，蔣士銓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心中一動，和他爸說了聲還有些檔案要稽核，提前上樓進了房間。
現在美國時間該是早上了，蔣士銓撥了柯茉綿的號碼，等了許久，快要放棄的時候終於被人接起。
“綿綿，你可算接我電話了。”蔣士銓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對方沒有說話，遲疑了幾秒才說，“這手機是我撿的。”
蔣士銓說的是中文，他驚訝於對方說的竟也是中文：“你在哪兒撿的手機？”
“鳳凰城的洗手間。”
“鳳凰城？y市的鳳凰城？”蔣士銓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對啊，”對方應答道，語氣似是在笑話他的大驚小怪，“你能聯絡上丟手機的人嗎？這手機是美版的，用不了我們這兒的卡。”
後面一句話帶了些惋惜的意思，蔣士銓和他約了歸還手機的地點，掛了電話套上外衣準備出門。
茉綿在y市？這是直到他將車開出大門還在想的事，而且她來了y市也沒有人告訴自己，蔣士銓有些惶惶不安，所有的事都太反常了。
“不玩了，不玩了，真掃興。”接到家中管家打來的第三個電話之後，蔣士婕終於沒了和女伴們調侃唱歌的興致，拎起包，不耐煩地撂下一句話。
幾個人作勢挽留了一番，那個愛好八卦的女伴剛好家裡也有事，跟著蔣士婕一塊兒走了。
“婕婕，我沒開車，你送我回家吧。”
蔣士婕斜眼看她一眼，拉開車門：“上車。”
開到一條弄堂口，蔣士婕停下車，開啟包拿出煙點燃，靠在車座上抽了口。
“婕婕，你心情不好啊？”女伴抽了根蔣士婕遞來的煙，詢問道。
“沒有啊，”蔣士婕撐著腦袋有些落寞地看向前方，“就是覺得沒勁，活著一點意思都沒有。”
女伴笑道：“你們蔣家世代經商，家裡的財產多得能買下一個y市，光是你的出身就有多少人羨慕，怎麼會覺得活著沒勁呢？”
蔣士婕吐出一陣煙霧，搖頭：“和錢沒關係。”
“那是什麼？”女伴又問。
蔣士婕掐滅了菸頭：“我也不知道。”她覺得每天生活都是毫無意義地重複著，無聊透頂，她寧可花錢聽小姐講她們的生活，遠比自己的有趣多了。
女伴見她沒想多說話的意思，降下車窗看向窗外，弄堂裡有家大排檔，估計是時間太早吃夜宵的人很少，只有兩桌客人。
“婕婕，婕婕。”她有些興奮地叫著身邊的蔣士婕。
“嗯？”蔣士婕偏了偏頭。
女伴指向弄堂裡的大排檔：“你看那個人像不像柯茉綿！”
蔣士婕瞥了眼，見是家大排檔又立即將目光收了回去，嗤笑了聲：“神經，綿綿怎麼可能來這種地方吃飯，她現在還在美國呢。”
“哎呀，我覺得真的很像，雖然我都四年沒見過她了，可是那人連動作表情都和她一模一樣啊。”女伴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那般驚喜地說道。
“你說都四年沒見了，早就記不清楚了。”蔣士婕沒再去看一眼，發動汽車，“晚上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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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女伴也收回了目光，嫵媚地勾唇笑道：“你約我？”
“走吧。”蔣士婕還她個媚笑，夾起她手上的煙吸了口，塗了唇彩的唇閃著光澤。
與其回家應付自己不想見的人，還不如隨便找些樂子。
弄堂裡，柯茉綿和方清妤面對面地坐著等點的大餛飩上來。
“阿綿，你以前是不是沒來過這種地方？”方清妤拿紙巾擦乾淨桌子上的油汙，把柯茉綿拿在手裡的袋子放在桌上。
柯茉綿盯著停在桌角的一隻蒼蠅，皺了皺眉：“嗯。”
頭頂的白熾燈亮得有些過頭，柯茉綿感到些許暈眩，抬手掩了掩燈光。方清妤見狀叫老闆把燈光關得暗些，再問她：“好些了沒？”
柯茉綿點點頭，看了圈四周，滿臉困惑：“你常來這裡吃飯？”
“是啊，”方清妤把送上來的大餛飩放在兩人中央，“我有時候下班了會餓，這裡離我家很近，就常來吃一頓。可是我一個人吃不了一碗，兩個人就剛剛好了。”說完，她對柯茉綿露出一個微笑，柯茉綿望著她也笑了。
礦泉水瓶被截去一半，插滿了一次性竹筷，方清妤抽出兩雙，將一雙遞給柯茉綿。
沒用過一次性筷子的柯茉綿拿著竹筷對著中間的那條縫隙看了很久。
方清妤把小碗和調羹都放在了她面前，看她還在研究那雙竹筷，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阿綿，你要這樣。”她拿起自己的筷子，往兩邊一拉，筷子瞬間一分為二。
柯茉綿微微睜大了眼睛，像是在驚訝於這項巧妙的發明。方清妤望著她的表情就笑了，原來她還有這麼呆的一面，真是太可愛了。
把餛飩舀進她的小碗裡，又給自己舀了一碗，這時另點的一些小菜也跟著上來了，柯茉綿低頭掰開竹筷，去夾小碗裡的餛飩，方清妤偷偷看她夾了好幾次，卻沒有夾起一個餛飩，她很想笑，還是忍住了：“阿綿，你用調羹舀餛飩，筷子夾菜。”
柯茉綿點頭，悶悶地解釋：“我很久沒有吃餛飩了，有些適應不過來。”在美國沒吃到過餛飩，剛剛又因為自己不知道怎麼用筷子一赧，於是柯茉綿面對著方清妤不太自然。
“這家鋪子的餛飩很好吃，你喜歡我可以常帶你來。”方清妤舀起一個餛飩。
“謝謝。”柯茉綿對她笑，看見她嗔怪的眼神又立即閉上了嘴，抿唇彎了彎。
她好像有點困，渾身痠痛，這種感覺很難受，不疼不癢，卻讓人煩躁異常。
“阿綿，不好吃嗎？”方清妤見她吃了沒幾口就放下了調羹。
“不是，很好吃，真的。”柯茉綿拿起調羹喝了口湯，那種難耐的感覺越來越清晰，她不安地問道，“清妤，你有煙嗎？”
“我不抽菸。”方清妤擔憂地看她的嘴唇微微發顫，“阿綿，你一定是困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沒事，”柯茉綿搖頭笑道，她能忍過去，她不想讓方清妤看見自己醜惡的那一面，“我抽菸就好了。”
“我知道附近有小賣部，你在這裡等著我，我去買。”方清妤拿出錢包，離開了一小會兒，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包粉色包裝的520。
柯茉綿點燃煙，一口接著一口，頂端的火星亮得鮮紅，轉眼又迅速暗下，可見她吸的有多用力。
“阿綿，別吸那麼猛。”方清妤看著她嫻熟的抽菸動作，心中又是一驚，她到底經歷過了什麼才會有這些不該有的嗜好？
“清妤，你多吃點，我好像有點累，你讓我緩一緩，緩一緩就沒事了。”柯茉綿把掐滅的菸頭放在紙巾上，又點燃了第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