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年趕到小蒼山下時, 已經午時。
山下有個農莊, 有幾家鋪子,可如今所有的閒雜人等已被撤離,留下的是一個個喬裝打扮的侍衛。李香年下了馬車見到此景, 眉頭微微一蹙,剛才過來的時候, 他就留意到外邊已經設下了重重埋伏,如今這裡, 真稱得上是守衛森嚴!可是為了一個周錦就弄出這麼大的陣勢值得麼?——屬下的稟報已經讓他足夠確定周錦被帶到了這裡。
李香年心中生疑, 卻不動聲色,只是徑直往莊園內走。當看到園內四周遍佈著守衛,並且比外邊還要嚴密上幾倍時, 他的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他的心上冒出一個念頭, 一個讓他想及手心都生出汗的念頭。
等到面前的門被推開,看到裡面坐著的人時, 雖然已經有過猜想, 可是李香年的臉上還是浮現出了震驚的表情。
那人一襲暗繡雲紋織金錦衣,正是當朝天子裴元修無疑。
裴元修自從登基為皇后,這十幾年來可是鮮少出宮,可是沒想到今日他竟然來到了這裡!
一瞬間,李香年的腦海裡閃過很多念頭, 裴元修並不想讓人知道是他要殺容肅,那謹慎如他又怎麼會來到這裡?他來到這裡又要做什麼?總不會是單單想看著他對付容肅罷!再者,他出宮又有誰知道?
“怎麼, 年弟見了朕很意外麼?”李香年思緒紛飛間,裴元修已率先開口。
李香年按捺下心中的驚惶,低下頭草草施了個禮。他感覺裴元修來到這裡一定另有目的,一個人小心慣了卻突然做出這等大膽之事,裡面一定大有玄機!可是他怎麼也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麼!這種任人擺佈極其被動的感覺太過糟糕,饒是李香年再想鎮定,也終究心亂了。
裴元修看著他的模樣卻是笑了,隨即又道:“接下來要做什麼,想必不用朕多說了罷!”
李香年心中一凜,看來自己在容府外安插了釘子的事也早就被他知道了。如今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呢!
裴元修晃了下手中的茶杯,道:“再過不久,周氏被劫持的訊息便能傳到山上去了,也不知道容肅他是什麼反應……”
李香年定了定神,抬頭盯著他道:“你想以周錦逼容肅就範,可容肅真的會為一個女人就範麼?”
如果容肅並不在乎周錦的生死,那裴元修這盤棋就算是贏,也未必能贏的那麼漂亮了!裴元修可是容不得自己在這件事上沾上一絲汙點的!
裴元修聽到他的問題,卻是笑得意味深長,“世人都道容肅心狠手辣,從來不顧兒女私情,不過這回,朕倒是想賭一賭了,朕要賭一賭,他是不是為了這個女人可以奮不顧身……”
說著,裴元修又轉過了頭,“朕倒是希望能賭贏,若不然,事態鬧大了,對誰都不好。朕,並不想死太多的人啊!年弟,你能明白麼?”
說完,只聽“啪”的一聲,他拿起邊上一樣東西扔在了李香年面前。
李香年一看,臉色大變。
桌上赫然擺著一支箭,有尾,無頭。
李香年睜大眼睛看著面前這人,像是看著一個極可怕的怪物,他的後背難以控制的滋出了層層冷汗。
恍然間,他又想起了什麼,失聲道:“你是故意的!”
裴元修沒有否認,只是看著他淡淡的笑著。
李香年的一顆心便像是一瞬間被扔下了萬丈深淵。
他是故意的!他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卻不揭破,只讓他提醒容肅,只讓他放走他!容肅心中生了疑沒有回京,便藏在了小蒼山上!裴元修只怕是一直想知道容肅手中到底藏著什麼底牌,所有刻意製造了這一出危局!他一直以為自己順利的暗度陳倉,卻沒想到到頭來這一切還是在他的算計之中!
“年弟,不要再做蠢事了。”裴元修又淡淡的提醒道。
李香年死死的捏住拳頭,試圖剋制住發顫的心,這一刻,他突然想殺了面前這個人。
殺了他,所有的事都了了!
可是他殺得了他麼!
雖然現在就站在兩步之遙的地方,雖然他的手下有數百人,而他只有層層的侍衛守住!
……
等等!
想到什麼,李香年的心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就算現在這個屋子裡裴元修有高手暗中保護,可是這些侍衛人數有限,而他卻擁有數百人馬!既是如此,裴元修又怎麼會這麼大膽的出現在這裡!難道不怕他對付他麼!
裴元修肯定不會做出這等蠢事!
那麼他所知道的一切肯定哪裡出了問題!在這裡,必然不是只有這些侍衛!說不定,這裡早已埋伏了千軍萬馬!
可他要殺容肅是隱秘之事,怎麼可能大張旗鼓的讓那麼多人知道!
所以,殺容肅只是一個幌子麼!
他要做什麼!
他到底要做什麼!
李香年的腦子飛速運轉,將所有的蛛絲馬跡都搜遍,而待他回憶起先前的一個疑點時,轟的一下,所有思緒被炸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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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誰知道他出宮?
還有誰知道他出宮!
一旦有人知道他出宮,如果那人別有心思,是否會趁此良機誅而殺之!
而現在,誰還別有心思!
李氏一族!
所以,裴元修不但要殺了容肅,更要趁此機會殺了李氏一族!
心中驚濤駭浪激起,李香年魂飛魄散。
好一出連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