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對方願意給一個臺階, 方夏也不會繼續抓著不放。
她點了點頭,說:“既如此, 德裡面請。”
蔡瑁欣然應諾。
作為一個喜歡享受,又是世家子出身, 蔡瑁與許多謀士不同,他們是一路乘車,直接去了太守府。
如程昱等,他們來到許昌,第一時間絕不會現身,而是暗中觀察民情。一位主公的性情,行事, 光看治下民眾過得如何, 便能知道一大半了。在他們心中理念最重,若是觀念不合,又不像方夏這樣開了掛,是決然留不住他們的。
但是蔡瑁才不在乎這些, 他的出身和天然的立場, 就讓他站在世家這邊。那些升斗小民命賤如草,割了一茬轉眼又會長出來,不必在乎。
荊州作為如今大漢版圖上,比較安寧的存在,只是因為其他地方被黃巾之亂傷的千瘡百孔,這裡少受戰亂影響,一下子就顯得不一樣了。
實際上要說治理, 劉表還真算不上有能力。
蔡瑁在荊州幹的也是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的事兒,連荊州百姓他都不在乎,會去看許昌百姓過得如何嗎?
自然不會。
他只會在乎在許昌生活的檔次,過的舒不舒服。
方夏之前便已經和眾位謀士討論過蔡瑁的性情,做出這番應對,看來還是不錯。
進了太守府,招待廳已經被整理好了,諸人各自落座,為蔡瑁留下了右上手第一個位置。
大漢以右為尊,如今雖然已近亂世,這一點卻還是沒變的。
方夏作為主人,自然坐在上首迎客,蔡瑁的位置,已經是最貴的了。
蔡瑁顯然很滿意,儘管他口中說當不得,實際上早就坐下去了。
一番客套之後,便是上酒上菜了。
豐收之後,方夏的日子比以前好過一點了,但因為穀子不少要做明年的種子,而方夏也不是那種奢侈無度之人,因此過的還是比較節儉的。一眾文臣除了本身就是世家出身,不用方夏管飯,其他的人也不講究,吃的和方夏差不多。
這一次宴會,足以當得她一眾文武整一季的花費了。
但蔡瑁在荊州享受慣了,可以看得出來,他看著面前這些東西,神色依然有些挑剔。性情如此,倒也不是蔡瑁刻意與方夏為難。直到上菜之後,還未出現過的,經過方夏瞎指導,勉強做出來的炒菜面世,終於讓蔡瑁動容了。
一個網癮少女上輩子當然是不會做菜的。
方夏的廚藝僅限於煮個泡麵,電飯煲蒸個飯這種之類的。
不過炒菜這種東西,多多少少說兩句還是沒問題的。
如今的食物還是以烹煮為主,肉多吃牛羊,正經人家是不吃豬肉的,頂多加點鹽調味,但這肉的腥檀味兒光靠水煮是去不掉的。
但沒有植物油,沒有鐵鍋,想炒個菜都不容易。想造一個鐵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最後乾脆找來鐵板,乾脆弄了似模似樣的鐵板燒。現在鐵可是軍用品,做武器都嫌不夠,要不是方夏身份,根本不可能拿出來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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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缺點不少,讓方夏評判,及格分都拿不到,但對於沒有見過炒菜的蔡瑁來說,“美食”威力自然不凡。
蔡瑁很快就被這半吊子的食物吸引了注意力,大快朵頤。
接著,有侍女上來斟酒,推杯換盞,這麼多人敬蔡瑁一人,這種眾星捧月世界中心的感覺,也讓蔡瑁有些飄飄欲仙之感。
這一場宴會,大家很有默契,並未提及絲毫政事。
一場單純的酒會罷了。
他很快便“醉”了。
這年頭的酒,雜質非常的多,而且因為沒有蒸餾,度數很低,最低也就十幾度,所以千杯不醉,考驗的不是酒量,而是肚子容量,以及要去幾次茅房。
方夏上輩子不喝酒,不知酒量如何,但貂蟬當初被當作歌姬培養,為客人斟酒,甚至陪酒這算是必修課,她還是有些酒量的。
蔡瑁更是沒少經過這些,酒量哪裡有什麼不堪?這人大聰明沒有,小手段倒是玩的不錯。
方夏還不能“揭穿”他。
蔡瑁裝,她也跟著裝。
她便道:“既然德不勝酒力,便散了吧。”
大家都很“愉快”。
除了郭嘉。
方夏讓上酒的侍女在別人杯中都是倒的酒,而郭嘉杯中,卻是水。
張仲景先生現在還在醫館授課,人沒走,方夏要是讓郭嘉喝酒,出了事兒惹怒了大夫,人家不治了,那才是麻煩。
為此,哪怕事後被郭嘉埋怨,方夏也認了。郭嘉是個有分寸的人,不會在這種場合鬧開,至於他心裡不爽快,那也是另一回事兒了。
第二天醒來,蔡瑁對方夏昨天的飯菜十分讚賞,稱荊州那邊廚藝有所不如。
方夏非常隨意的說:“德若是有意,我送你一個廚子便是。”
這些日子,甘玉的母親也培養了一些孤兒當下手了,勻一個出來不成問題。
蔡瑁猶豫了一下,還真有點心動。
以他的身份,本來不該接受外來之人的,說明美食攻略果然是有用的。不過他這般“輕車簡從”,只帶了一輛馬車,一些護衛,並非擺出自認為的大排場,這種情況下帶個累贅,也是挺麻煩的事兒。
最後蔡瑁還是拒絕了。
由於他拒絕的委婉的藝術,方夏並未生氣。際上,方夏有八成把握,蔡瑁不會接的。
兩人對坐,暢談風土人情。
方夏說洛陽,說許昌。
蔡瑁則是說荊州。
等到氣氛差不多了,方夏才問起蔡瑁所謂何來。
蔡瑁隨意道:“不過遊學罷了,順路替姐夫帶了一封信給貂蟬大人。”
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遞給方夏。
“原是景升兄的信,”方夏雙手接過,說:“多謝德了。”
“無妨。”蔡瑁擺了擺手,又說:“我等既為兄妹,本是榮損一體,請恕瑁多嘴,這孫家一事兒,貂蟬大人還是莫要插手的好。”
相比劉表雄踞荊州,依靠長江天險,便是孫堅用盡手段也攻不出一條生路,方夏只有許昌和譙郡兩塊地盤,還無險可守。在蔡瑁看來,方夏的地盤就是大家給面子,然後讓她佔著的。如果換做別人,他會直接代表劉表發難了。
兩方交戰,你第三方入局是想做什麼?為了避免被撿便宜,先滅了想漁翁得利的才是真的。
在方夏這裡,看在雙方的交情份上,才算是“警告”。
中原局勢沒有到惡化的地步,沒有誰和方夏有仇以及直接衝突,因此才會各自忽略了她。
董卓一倒,諸侯們沒有針對的目標,那就要開始亂戰了。一旦矛盾尖銳化,方夏這裡可以稱得上四戰之地。許昌這一塊被包圍在中間根本無法動作。
附近都是一片平野,根本佔不到什麼地利。
在蔡瑁看來,方夏唯一的選擇就是投靠一方稱臣,憑藉她的聲名,可以混的很好。他覺得這不但是對方夏的警告,也是替劉表發出的對她的招攬,自己用心良苦啊。
這當然是蔡瑁自作主張,荊州世家抱團習慣了,改不掉這個毛病,而且還能得一份引薦大功。
劉表只是氣方夏借孫堅糧而已,他還沒那麼心大。
若是換做剛穿越的時候,方夏肯定聽不懂蔡瑁的深意。不過現在,她不但能明白了,而且可以很從容的敷衍過去。
這種大事兒,當然不是片刻能夠決定的,再說劉表想要發展,第一方向也是江東,再不濟入蜀和張魯這個五斗米教的教主爭搶,現在是不可能北上的,謀劃確實太早了點。再退一步,劉表還沒解決孫堅呢,就別想著還沒落到他鍋裡的了。
方夏後來拆了信。
上面果然先是一番問候,接著簡單提了一下孫堅的事兒,看得出來劉表還不打算翻臉,只是有些不滿。
這樣就行了。
方夏擬了一封致歉回信交給蔡瑁,一事不煩二主,等他回去再帶給劉表就行了。
反正簡而言之,意思就是勇於認錯,不打算改。
敷衍過去面子上好過就行了,劉表肯定也沒指望能真有什麼結果。
蔡瑁在許昌停留了一週。
每天就吃吃喝喝,方夏又陪著他拜訪了一下蔡琰,以及其他許昌的幾個世家。
蔡瑁和蔡邕同姓,不居在一處,一個是南郡蔡氏,一個在北地,但據蔡瑁所說,如果尋根論祖,不知道算在哪一輩,最後排下來蔡琰還是他的長輩。既然來了,這是不能不去請教的。後來方夏問了蔡琰,她說並未聽父親提起過這事兒。
最後,蔡瑁與蔡琰也只是簡單客套了幾句,便起身告辭了。
方夏也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反正方夏平日做太守工作,也只是替荀、陳群等分擔一下而已。實際上,有沒有她那些文臣都可以處理的很好,甚至可以說大材小用了。她以前雖然這方面不行,但時間久了,榆木腦袋也可以開竅的,更別說她雖然不算聰明絕頂,但也絕不笨。
蔡瑁遞帖子的時候是代表荊州蔡家來訪,順便遊學,而不是替劉表出來遊說,各個世家都得給他面子的。
等所有世家都拜訪過之後,蔡瑁就提出還要繼續遊學,往曹操這邊去。
方夏象徵性挽留了一下,便送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