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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易地京師

江湖中百年不遇的兩位高手決戰,江湖中好劍的人,自然都不會錯過。

三英三秀早已到了紫荊山,見過她們,葉秀珠直接去見花滿樓。

見到花滿樓時,葉秀珠感到花滿樓並不是很高興。

他的情緒甚至有些低迷。

感到葉秀珠的腳步,花滿樓道:"你來了。"

葉秀珠道:"你不開心。"

花滿樓笑道:"我沒有不開心。"

他雖笑著,可他的笑容,卻沒有往日的從容淡定。

葉秀珠道:"你這麼尊重生命的人,看到沒有任何恩怨的兩個人卻要生死決戰,自然不會開心;更何況,西門吹雪是你的朋友。"

花滿樓嘆氣道:"我已見過西門吹雪。"

葉秀珠道:"可你卻無法阻止這場決戰。"

花滿樓重重地嘆了口氣。

葉秀珠道:"陸小鳳已經來到紫荊山,如果他也無法阻止這場決戰,就是真的沒人能阻止這場決戰了。"

花滿樓道:"但願他能阻止這場決戰。"

陸小鳳也沒能阻止這場決戰。

應該說沒有人能阻止這場兩位劍客以命證劍道的決戰。

知道這個結果後,葉秀珠對花滿樓說:"七童願意和我回峨眉嗎?"

她又道:"你不願看染了血的決戰,我也不願;既然如此,不如我們一起回峨眉吧。"

花滿樓說:"好。"

囑咐峨眉六劍了幾句,葉秀珠和花滿樓就踏上了回峨眉的路。

途中,他們聽到訊息,不知怎麼了,八月十五的決戰改到了九月十五,地點也由紫荊山改到京城。

彙集在紫荊山的人,都陸陸續續趕向京城;三英三秀也不例外。

京城,可比紫荊山複雜多了。

那裡的勢力魚龍混雜,不止有武林的勢力,還是天子腳下。

因為兩大高手的決戰,武林人士又紛紛趕去京城;這把京城裡本來就混的水,攪得更混了。

三英三秀都在京城,葉秀珠很擔心他們的安全。

他們是峨眉派這一代的精英,他們中不論誰出事,對峨眉派來說,都是很大的損失。

做為峨眉掌門,她不能讓他們中任何一個人出事。

所以她想趕回京城,卻不知如何開口。

因為花滿樓,她和他為了避開決戰才要一起回峨眉的,如今,她因為掛記同門要趟這趟渾水,可她該怎麼和花滿樓說?

下次再邀請他同去峨眉?讓他先回花家?不管怎麼樣,她總覺得這些話她都說不出口。

說不出口,再難說,也要說呀,所以,她開口了。

花滿樓靜靜地聽完葉秀珠的話後,只是溫和道:"我陪你一起去。"

葉秀珠驚訝道:"可是你並不喜歡去,七童,你不必為了我……"

花滿樓道:"我是陪你去找同門,又不是去看決戰;更何況,縱使我再不喜歡再不願意去的地方,你若有必須在那裡的理由,我自然相隨;你許了我今生,那麼此生不論你在哪,我必然相伴。"

秀珠露出了最幸福的笑容,眼眸也變得比平時更亮,她的眼中有從來沒有的深切情誼,雖然花滿樓看不見,但是她知道他一定能明白她的情誼,就和她懂他的真心一樣。

她柔聲道:"我也一樣,我也願意陪著你去任何你要去的地方。"

十指相握,指尖的溫度從掌心暖到心尖。

接到訊息,她發現她的師兄妹們都彙集京城。

她和花滿樓往京城趕,讓她的師兄妹在京城等他們匯合,同時囑咐他們此時京城並不太平,峨眉同門一定要相互照應;峨眉弟子要低調行事,不可落單,不可擅自行動,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和麻煩的人結仇。

葉秀珠心想,若他們能在一間客棧一直待著,決戰之前不離開客棧半步,自然是最好的了。

到了京城,見了同門。

上次分開時離開的是五個,這次相見來的也是五個,沒有少一個,葉秀珠心裡松了口氣。

"這幾日京中是多事之秋,師兄、師姐、師妹,你們是來看兩大高手決戰,不是來沾上別的麻煩的,所以這幾日要千萬留心,不可去人少僻靜之處,更不可去禁忌不宜之處;平日出門馬師姐、石師妹、張師兄三人結伴,蘇師兄、嚴師兄二人結伴;要知道師兄師姐師妹你們是峨眉派的棟樑精英,為了峨眉派,我不許你們中任何一個有所閃失;而你們為了保重自己,也要小心留神。"

葉秀珠當了掌門,對同門中小輩謙和,長輩尊敬;她雖是一個新掌門,卻早能服眾;如今六劍見她如此嚴肅,又說的句句在理,他們自然是聽進心裡去了。

得到了六劍的應諾答應後,她又見了峨眉派其他在京弟子,叮囑他們的話也就一句:低調、謹慎、少惹事。

暫時忙完峨眉的事,剛想陪花滿樓用飯,就見一個小弟子有事稟報。

"掌門師姐,京中李燕北的部下傳來口信,說陸小鳳陸大俠邀您和花公子去春華樓一聚。"

葉秀珠說了一句知道了,見了傳信的人,便和花滿樓向春華樓走去。

"看來陸小鳳的訊息倒是靈通,知道我們來了。"秀珠道。

"我倒覺得他不知道才是奇怪。"花滿樓道。

"他既然知道我們來了,以他和你的交情,應該是迫不及待的去見你;可現在他卻要我們去春華樓見他,可見春華樓裡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我看他可不像什麼擺宴為朋友接風洗塵的人,把朋友吃成窮光蛋的事,他倒是能做的出來。"秀珠道。

"馬上就到春華樓了,見了他,不就知道了嗎?"花滿樓道。

說著話期間,他們已經到了春華樓;看到了陸小鳳,還看到了他身邊的漢子。

那人臉色有一層灰白之色。

花滿樓道:"陸小鳳,找我們有什麼事?"

陸小鳳:"奇怪,我請你們來非要有什麼事嗎,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請朋友喝喝酒、敘敘舊?"

葉秀珠輕笑道:"你旁邊的朋友中了毒,你還能和七童貧嘴,也許他中的毒也沒那麼嚴重,你真的只是請我們吃飯喝酒的。"

陸小鳳笑道道:"果然瞞不過你們呀,這位是李燕北,我朋友;花滿樓給我說過葉姑娘你是懂些藥理的,我又有朋友中了毒,所以就請你們過來看看。"

葉秀珠道:"可是名滿京城的李燕北?"

李燕北忙到:"虛名、虛名,只是江湖人抬舉而已,怎敢在峨眉掌門前面賣弄?"

他此刻身重劇毒,雖然有人說讓他在春華樓等人送解藥,他卻也不知道此人是敵是友;如今聽陸小鳳說眼前這位峨眉掌門醫術很厲害,不論是看著能給他解毒的可能性還是峨眉掌門的名號,李燕北都是輕易不敢得罪的;他再厲害充其量也是個地頭蛇,對武林中的一派掌門,自然要做足客氣。

這其中的道理葉秀珠也是懂,所以她亦客氣說道:"李先生太客氣了,還是先讓秀珠幫您把脈吧。"

折騰了一番,葉秀珠發現李燕北的毒不難解,只是十分消耗內力。當初霍天青中了公孫大娘的毒葉秀珠都是不肯耗費半分內力幫他逼毒,現在葉秀珠自然也是不肯為李燕北消耗內裡的;要知道,內力可是江湖人的命,今天耗損一分,明天可能就是命喪黃泉。

可是李燕北是陸小鳳的朋友,陸小鳳是花滿樓的朋友,呃…勉強算來也算是她的朋友;李燕北的死活她不在意,陸小鳳的態度她卻不能不在意。

失去陸小鳳這樣朋友,總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她先拿出緩和毒性的藥讓李燕北服下,然後對陸小鳳道:"毒我可以解,卻麻煩一些。先要找個僻靜安全的地方,我才能為李先生解毒;解完毒後,我的內力會很受損,所以到時候,我的安全就靠你和七童了。"

她悄悄握住花滿樓的手,然後道:"七童我定信得過的,可陸小鳳,你到時候可要靠譜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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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道:"葉掌門你這話說的,難道我陸小鳳是一個那麼不得朋友信任的人嗎?"

葉秀珠道:"我不知道。"

陸小鳳道:"不知道?"

葉秀珠道:"你平時該靠譜時不靠譜,每次做不靠譜的事卻總是裝做一本正緊。大事你靠得住,小事你不靠譜,所以我當然不知道這件事上你是會靠得住呢還是會不靠譜。"

陸小鳳已然聽得出葉秀珠此言是在調侃他,他看到葉秀珠與花滿樓彼此相連的十指,便打趣道:"我靠的住靠不住,靠譜不靠譜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只要你家七童靠得住,不就行了嗎?"

果然是伶牙俐齒地陸小鳳呀,不過,鬥嘴,她還真的沒有輸給過陸小鳳呢;所以她以驚奇萬分的語氣道:"哎呀,真難得呀,你竟然還知道你自己不靠譜呀?"

陸小鳳:……

看陸小鳳被噎住了,葉秀珠心情也會好幾分;她接著道:"怎麼,我們不去找個地方給李先生療傷嗎?"

陸小鳳道:"不,我們還要等等。"

葉秀珠還沒問為什麼,花滿樓便道:"李先生中了毒,你剛才卻還在和我打趣;我知道陸小鳳不是分不清輕重緩急的人,所以我便認為或許是這位李先生的中的毒沒有那麼嚴重;不過現在,我卻覺得不止是這樣。"

陸小鳳道:"那還有什麼呢?"

花滿樓道:"還有你要等的。"

花滿樓又道:"你得知我和秀珠來了,請我們過來相助你的朋友;可若不是留有後招,你自然不會和我們耍貧嘴;朋友中毒,你定心急如焚,見秀珠來了,一定是趕忙讓秀珠幫忙醫治,又哪顧得上和我們貧嘴。剛才我只想到李先生的情況還能緩緩,你才有心情看玩笑;現在聽你說等等,自然明白你是還有後招的。"

陸小鳳道:"你說的全都對,不愧是花滿樓;不過要你們等等,卻等的不是我的後招。"

他將事情經過對葉秀珠和花滿樓娓娓道來,李燕北是因為一場關於決戰的賭約被暗算的,他壓西門吹雪勝;葉孤城已經中毒的訊息傳出後,和他對賭的城南杜桐軒便要他死。

杜桐軒找人在他沐浴時暗算他,關鍵時刻,一個鬼魅的聲音告訴他他已中毒,讓他去春華樓拿解藥。

他們現在要等的就是能給李燕北解藥的人。

服下葉秀珠調製的緩解毒性的藥劑,李燕北的臉色能好了些;葉秀珠又幫他拔了把脈,看他中的毒已經被暫時控制住了,便向花滿樓和陸小鳳點了點頭。

這時又有一人笑道:"沒想到李將軍能請得動那麼多貴人,看來自有貴人為李將軍解毒,如此一來倒是杜某多此一舉了。"

見到來人,李燕北瞪大了眼睛,陸小鳳臉上也露出一絲驚訝。

來人是城南杜桐軒。

城南的杜桐軒和城北的李燕北是死敵,城南的杜桐軒又怎麼能這麼大大方方的出現在城北的李燕北的地盤上?

可李燕北偏偏還真的不能對他怎麼樣,因為他是來送解藥的。

他下毒要李燕北死,現在卻來給李燕北送解藥?這世間怎麼會有如此奇怪的事?

更奇怪的是,現在大家都知道兩大劍客決鬥,葉孤城已中了唐門的毒,他竟然還加大賭注,賭葉孤城贏;誰會做如此賠本的買賣?

葉秀珠和花滿樓卻是靜靜的聽著,他們神色之中都有一絲凝重。

越反常的事,背後必然有最難以至信的原因,他們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這場豪賭,不過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必然有什麼驚天的事情發生。

他們明白,陸小鳳也自然明白,所以他們在等,在等杜桐軒下如此重注的原因。

原因是因為一個人,一個剛好出現在春華樓的人。

那人便是白雲城主葉孤城。

白雲城主琥珀色雙眸懾人心神,他身穿白衣,渾身劍氣逼人。

他身上散發出的凜然劍意,讓他周圍的人感到十分壓抑;有如此劍氣的人,又怎麼可能受傷中毒?

被他的劍氣所懾,葉秀珠恍然想起一個月前,他對她出的一劍。

那是她一生中面對過的最可怕的一劍,能擋下那一劍的人很少,但不能擋下那劍就是死。

她擋下了,所以她現在還在這裡,是葉秀珠,是峨眉掌門;而不是一個已被人們忘記名字的死人。

可如果,再來一次,她又是否能擋住那一劍?

她又會不會再次與那種可怕的劍狹路相逢?

她不知道,可以想到那恐怖的一劍,她的手心便滲出了冷汗。

一陣溫暖傳來,是花滿樓乾燥溫暖的手心。

他的手緊握著她的手,傳來陣陣暖意。

她亦心裡一暖,才想對他說句無事,卻發現他的面色變了,變得有些凝重。

還沒來得及奇怪,她的臉便變得如同他一樣凝重。

看見陸小鳳,葉孤城淡淡地說了句:"你也來了。"

陸小鳳道:"我也來了。"

葉孤城道:"很好,我就知道你會來。"

說完這句,他的目光離開陸小鳳的身上,在看到葉秀珠和花滿樓時停頓了一下。

葉秀珠下意識地躲過白雲城主的目光,倒是花滿樓,還對白雲城主頷首示意。

葉孤城亦對花滿樓點了點頭,然後他道:"哪一個是唐天容?"

葉孤城這次來春華樓是為了算清他和唐門的仇怨,唐天容還未出手,葉孤城已出劍穿透他的琵琶骨。

見了白雲城主的這一劍,葉秀珠不禁思忖,她能否揮出那如電光火花般快劍,能否躲過那雷霆萬鈞的一劍?

她能嗎?

她自然是出不了那麼快的劍。

可她又是否能再次躲過白雲城主的劍?

葉秀珠還沒思索出答案,白雲城主已然離開。

葉孤城和他的快劍,對李燕北來說,是讓他絕望地事。

如此一來本來十拿九穩的賭局,現在卻變得機會十分渺茫。

李燕北一夕之間變得蒼老了,這樣一看,才覺得他真的是五十多歲的人。

可真的一劍西來和天外飛仙,誰勝誰負又有誰能知道?

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又有誰能知道?

兩個絕世高手之間為了引證劍道的生死一搏,卻惹得江湖中人人心惶惶不已,卻攪得江湖中人悲喜啼笑百態盡出,卻引得那麼多人為兩個非親非故的人的勝敗操盡心血,賭盡身家,這本不是最好笑的事嗎?

可葉秀珠卻笑不出來。

她習劍,自然尊重劍道高手,呃…雖然因為她師父的事她對西門吹雪有些記仇。

眾人將兩大高手之間的生死決戰當做鬥馬場的馬和鬥雞場的雞來開賭局,她自然會不喜。

眾人又因為兩個素不相識的人壓盡身家或喜或悲百態盡出滑稽無比,她只覺得荒誕。

可這啼笑因緣,莫不就是人生百態?

她突然有些倦了,不想在這裡繼續呆下去了。

推辭了李燕北的邀請,她輕聲道:"七童,我們回去吧。"

左手已然有溫暖的手掌握著,身邊依然有他溫柔謙和的氣息。

他仍溫柔的對她說:"好,我們回去。"

他對陸小鳳說改日再訪,卻寸步不離和她一起離開。

秀珠依然沉重的臉,露出了一絲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