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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102

陸穎望了望有些發灰的天空,感覺全身似乎也都蒙上了一層灰沙,面上發乾。

斜眼看了看身邊馬背面色整肅上的謝嵐,精神比自己要好多了。

謝嵐見她看過來,問:“是不是累了?”

陸穎確實有些疲勞。雖然之前做好了心裡準備,出發前也練習了一段時間騎馬和弓箭,可是真經過這番波折時,身體還是有些吃不消。不過西北告急,她身負重任,總不能讓十萬人等她一個吧。何況她還是騎馬,比起那些步兵已經是好太多了。

當下搖搖頭,笑著玩笑道:“我雖比不得你從小習武,又專修兵道,好歹是個女子,沒那麼差勁!”

謝嵐只是哼了一聲,懶待再說她。

遊川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自從她們從花山書院出發,就像是變了個人般。以往的羞澀靦腆統統不見,也不如以前好說話,一旦她決定了的事情,態度強硬的好像塊石頭一樣,自己怎麼辯解都無效。

陸穎心裡有些惱怒又有些無奈,現在不是書院而是軍中。她不擅的武道兵略正是遊川如魚得水的地方。何況她體力身手皆不如遊川,遊川此刻不再如在書院裡一般依順著她,也是理所當然。

其實,她開始並沒有打算讓遊川同來,可是遊川卻說,她習武習兵多年,為了就是沙場建功。此行若是不去,莫非這本事是打算裝點花架子的?

再加上玉秋和文逸都說自己好歹也是一軍主將,於兵道並不熟悉,有遊川在身邊多少有個人參謀一下,不至於犯些常識性錯誤。她被兩人說得啞口無言,只得預設遊川收拾行李跟著自己一起出發。

難得玉秋和文逸如此意見一致,兩張利嘴對準自己,不管自己有什麼理由,都被兩人合力批得一無是處——真不知道都揹著自己密謀了什麼,讓陸穎有些不爽。

到了離開的那天兩人在門口相送,都是相對無言,紅了眼圈。幾年的同窗生活,姐妹情意,讓陸穎心中說不出的傷感和不捨。

離開時兩人都忍不住衝上來抱自己。戰場上風雲變幻,陸穎雖說實質上只是去走過場,卻也難保不會出什麼意外。何況軍中不必書院,始終不是陸穎的地盤,有哪裡有那麼如意呢?

可惜直到她離開花山,都沒有看寒光的身影。

自從那日之後,寒光都沒理她,想來是真的惱了自己。陸穎並不擔心:寒光的性子高傲,卻是個極有擔當的人。她既然答應接任山長一職,必然不會讓自己失望。

走到山下的時候,農莊又有幾個人要跟上來。為首的一個陸穎看得有些眼熟,一問姓名卻有些驚訝:這幾人正是王六和她的姐妹。

王六說災時蒙山長善心收留,她們幾人雖然拳腳粗糙,但是對山長卻是仰慕忠心的,希望能夠跟隨陸穎一同去西北,也算是報效國家了。

j不過幾人的堅定,陸穎的身邊又多了幾個人,算是親兵了。

遊川見她們有這樣的念頭,便一路指點她們的身手。及到京城時,幾人的面貌已經有幾分大人物親兵的氣勢在裡面了。

其實此刻陸穎心裡還是暗暗感激有遊川和王六幾人的跟隨,不然她現在真是孤家寡人,連個說話的物件都難找。

雖知道老師只是讓自己賺點軍功回去,鎮西將軍不過是個虛銜,真正領軍的必然另有其人,陸穎卻沒有想到自己會被當成菩薩一樣供起來。

那副將名叫江寒,以前曾是康王府中的一名能征善戰的將領,後來老師領了康王府,江寒與其他將領一樣轉而效忠老師。老師交代過,這是個純粹的戰將是她千挑萬選的,身上沒有某些將領身上那些喜歡結黨結派又或者攀附阿諛的習性。她與江寒當是能夠好相處的。

可越是純粹的軍人性格,越是喜歡勇猛豪爽,磊落大氣的偉岸女子。像她這般知道擅長口舌之辯,算計謀劃的文弱書生,正是江寒最不屑一顧的型別。

不過這個江寒純粹歸純粹,並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傻子。她表面上對自己客客氣氣的,保護自己的人也是身手最好的,卻絲毫不讓自己插半根指頭到軍隊管理去,甚至不讓自己過多的接觸軍中將領和士兵,基本杜絕了自己插手軍務的任何可能。

在江寒眼裡,她陸穎和那些紈絝小姐被家族送進來混軍功是一類人。

其實江寒也並沒有想錯,只不過把她送來的那個人背景未免是大了些。

陸穎嘆了一口氣。這樣也好,反正她不懂軍事,胡亂發表意見只會越搞越亂。只是王六幾人對這樣的對待略有微詞,謝嵐倒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陸穎則繼續心平氣和任由江寒把自己當成一具華麗的擺設。

“馬上就可以見到定芳了,這趟西北行也未必不是件好事。”陸穎心裡有些安慰的想。

一個月的持續奔波,鎮西軍終於到了西北。

來迎接她們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將軍,一身寒甲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道,給人沉重地壓迫感。她掃一眼陸穎以及陸穎身側的江寒,臉上並沒有露出絲毫援軍到來的喜悅,反而給人一種不歡迎的感覺。

對面陸穎和江寒的問好,她只是吐出自己的姓名“侯明玉”,然後道:“走吧。”便拉轉馬身轉身。

這算什麼?

陸穎心道江寒看不爽自己情有可原,這侯明玉的態度又算什麼?

側眼看了一眼江寒,江寒眉頭微微擰起,顯然對侯明玉的態度有些不滿。

直到陸穎與江寒安排好了士兵,侯明玉依舊沒有提見西北侯的話。

江寒忍不住開口:“侯將軍,現在一切收拾停當,可以讓我們見大將軍了吧。”

侯明玉冷眼看了陸穎與江寒一眼,道:“兩位跟我來。”

陸穎聽那口氣極冷,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直到跟著侯明玉進了主帥軍帳才發現自己預感成真,帳中案後端端正正放著一隻骨灰罐,罐子前放著大將軍的衣甲和頭盔。

案前跪著一個青年女子,面色近乎麻木。

青年女子正是侯盈。

侯廷玉……死了?

陸穎心中一緊,在這當口上她竟然——為什麼之前一點訊息都沒有?

她做山長已久,許多沒有擺在明面上的彎彎繞繞,不過眨眼就明白了:難怪侯明玉對她和江寒的到來如此態度!西北軍三十萬人,原由西北侯侯廷玉領著,侯廷玉是朝廷封的大將軍,憑著世代軍功和多年來坐鎮西北的威望穩居西北軍方第一人的位置。

如今西北軍求援,她來了,侯廷玉卻死了。名義上她陸穎是皇帝的親傳弟子,是欽封的將軍。如果西北在上次求援中已經說明侯廷玉命在垂危又或者已經身故,皇帝卻又一聲不吭的派出自己的得意弟子,此外沒有任何說明,侯明玉只怕會認為自己根本就來□□的。

前腳侯廷玉屍骨未寒,後面就被皇帝趁機收權,侯家三代鎮守西北,軍權在握,心裡如何沒有牴觸?

原以為自己來這裡只是一個花架子,卻不知道有這樣大一個麻煩。侯廷玉一去,侯盈還小,其他將軍中並無特別突出可以壓倒群英而上的。而類似江寒這樣所謂老師的嫡系,那點軍功在西北軍人眼裡,也許根本算不得什麼。

至於她陸穎——侯盈是她的至交好友,在這件事情上就算不支援她,定然也不會為難她。而對於一個帝王來說,藉機收回西北的控制權,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而這個人,又以自己為最佳——畢竟在老師的眼中,比起江寒等人,自己才是嫡系中的嫡系。

老師的算計——陸穎嘆一口氣:在西北軍的下一任最高指揮者人選上,老師確實沒有表態。

但是沒有表態,往往就是最好的表態。

為了以防萬一,陸穎還是向侯明玉確認:“這……是大將軍?”

侯明玉冷哼了一聲,臉上憤恨之情清晰可見。

陸穎合上眼睛,微微仰頭,深吸一口氣,想起軍報上齊軍壓境的數量:大將軍竟然在這個時候……大燕危矣!

睜開眼睛,仔細整理儀容,陸穎上前一步,在這位素未謀面的大燕大將軍遺骨前深深的三鞠躬。

江寒被這個訊息驚住了,見到陸穎行禮,連忙跟上來一同致哀。

侯明玉雖然眼中依舊不屑,但是表情還是稍微柔和了一些。

陸穎鄭重直起身子,方才在侯盈面前蹲下,關切地看著自己這位面色蒼白、神色憔悴的好友:“定芳,節哀。”

侯盈緩緩抬起頭,望著一年多未見的這位山長小妹,她眼中情誼懇切,回想起書院裡的點滴,心裡湧起絲絲熱流。但下一刻想起自己小姨和軍中幾位將軍這一段時間在她耳邊反覆叨唸的話,那股熱流又被一股寒流穿過,變得晦暗不明。

“敏之,沒想到來的是你。”侯盈起身,欲言又止地陸穎一會,轉過頭又去看母親的遺骨。

陸穎心下明白,侯盈多少還是受了些影響,對她——不,應該是對領著這著這支軍隊到來的她,有了看法。

“我也沒有想到。”陸穎淡淡道,不像解釋的解釋,“我原以為我不過是被老師安排到侯大將軍名下混點虛名回去的,卻不想——”

侯明玉打斷她的話,根本不相信:“哼,你敢說你來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大將軍已經……歿了嗎?!”

陸穎猛得側過臉:“我不知道!!”

她抬起眼睛與侯明玉對視,眼皮也不眨一下。說完這句話後,也不做任何解釋,只是目光坦然通透著與侯明玉咄咄逼人的目光對視,毫不示弱。

侯明玉無所畏懼地瞪著陸穎,但終覺得在對方明澈的目光裡找不到一絲心虛和狡詐,暗暗懷疑自己也許是怪錯了人,心思頓時遊離不定,氣勢便漸漸弱了下來,最後乾脆撇過頭去,不再看陸穎。

江寒見狀不禁對陸穎微微生出一絲詫異:看來這個皇帝欽點的掛牌將軍倒也不是那麼差勁。普通人在侯明玉這樣一個將門世家出身,又縱橫沙場半生的老將面前,便是有理也抗不過她的氣勢壓迫。

陸穎有望了一眼遺骨,低聲道:“如果你們不想吵著大將軍的英靈,我們便另尋一地談話如何?”

“去我的帳篷吧。”侯盈說,她知道自家小姨的脾氣,若是談得不投機少不得就在母親遺骨面前吵起來,顯然不是她樂見的。

“我不懂軍事。”陸穎不等其他三人開口,打算利落的把問題一次解決。果然此言一出,其他三人都閉上了嘴,等她下文。

“軍事我不插手——但是軍中要緊的事件我得知道,重大決策我也需在場,不然將來無論如何無法向老師交代。”陸穎果斷道。她的語速並不快,吐詞卻清晰有力,聲音不大,語氣卻是不容任何人質疑的肯定,讓人從心裡感覺:事情一經她口,便是結論,他人再無權更改。

看了看侯明玉、侯盈,又微微側頭看了看江寒:“定芳年紀還輕,西北安危事關重大,兩位將軍要輔佐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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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明玉在軍中多年,也是做將軍的人物,陸穎有意無意透出來的決斷之意她不是沒有察覺,但是陸穎的果決和態度讓她完全說不出反對的話來,更不提她最後一句話就把西北最高指揮權交到了侯盈手中,讓自己乾乾淨淨的撤了出來。

既然不是來□□的,又帶來的可觀的援兵,侯明玉對陸穎產生敵意的理由也就煙消雲散了。當下默不作聲,只是看了一眼侯盈。

侯盈心中微微愧疚,她剛剛心裡誠然對陸穎生出一絲芥蒂之心。畢竟母親才剛剛離世,任誰也無法冷靜的面對一個有遠道而來□□嫌疑的人。

她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陸穎本是文壇第一人,若不是皇上手上可信任的人少,何必跑來這苦哈哈的西北謀什麼軍權,文壇軍界都佔全了,怎能不惹君王猜忌——陸穎何等人物,如何會做這等愚蠢的事情?

侯盈卻是不知道李鳳亭根本就不怕陸穎兩家佔獨,而是巴不得她都佔獨了,好名正言順的進行下一步計劃。

陸穎承李鳳亭一脈,雖然眼光尚不如她老師老辣長遠,卻也把李鳳亭的心思瞬間弄透徹了個七七八八。

走出軍帳,她望著天空,不禁搖搖頭:老師啊老師,你怎麼老喜歡甩些棘手的攤子給我。花山書院也就罷了,這一次我可不接你的招!

快步走到她自己的軍帳裡,江寒不但沒有告退,反而跟了進來,急切道:“殿下,剛才——”

陸穎警惕德抬起眼簾,心中怒氣微生,盯著江寒:“你叫我什麼!!?”

一時間軍帳中任何細微的氣流都變成銳利的鋒芒,讓人心生懼意。

江寒不禁退了一步,隨即被自己怯懦的行為怔住,內心微微震動:這個少女生起氣來氣勢竟然如此迫人——自己之前看來還是小瞧了她。

“殿下,末將出行前,陛下曾有交代……如今殿下如此自作主張,實在有違陛下的恩旨,讓末將無法向陛下交差。”江寒只怪自己太過低估這少女的膽量,竟然還未與她商量,就這麼一口氣乾乾脆脆將大權拱手讓人了,她甚至連開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誠然,陛下交代軍事方面可以不讓陸穎參與,但是她此來的目的之一就是讓陸穎至少成為形式上西北的最高指揮者——在她的助力下。可現在在,她還什麼都沒有做,事情就已經一塌糊塗了。

陸穎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是擔心交差的問題,只管往我身上推就是了。”

“可是西北軍——”如同平南軍,西北軍一樣是幾代皇帝心中的痛處。

“老師的難處我知道——可侯家在西北軍的地位不是一代建立起來的,所以也不要指望一代就能夠拿回來。”陸穎走到案邊坐下,“何況現在大敵當前,其他事情都可以緩一步再說——”

拿起案几上一卷兵書,她忽然想起玉漱閣的那副畫,道:“自古以來,英雄流血又流淚的事情還少了去了嗎?”

身為軍人的江寒聞言身體猛然僵硬,又立刻控制住,粗大的手指微微握緊,沉默了半晌,方道:“是,殿下。末將明白了。”

陸穎從書卷抬起頭,微微擰起眉頭,不知道她是真明白了還是敷衍自己,只吩咐:“找幾本兵書送到我這裡來吧。臨陣磨槍也是要做做的。”

江寒又道了聲“是”,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