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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137

許璞看著床上臉白得近乎透明的謫陽。

剛剛自己說了那番話後,他似乎是不敢相信的怔了半晌,垂下眼簾看了自己腹部半晌,沒有對自己成為父親這件事情發表半點意見。

阿雅在旁邊羞愧地站著,他是公子的貼身侍子,也是十六族的同齡人中最出色的影子,公子有了身孕這樣大的事情,他居然沒有及時發現,簡直是不可饒恕的失誤。公子連罵都懶得罵他,只怕是對他太失望了吧。

這也無怪其他人沒有發現,謫陽這四個月除了偶爾回來睡覺,再補給些水和乾糧,幾乎很少待在軍營。而且,雖說有四個月身子了,他的身形卻看起來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動作也不見遲緩,是以如果不是今天他突然暈倒,誰都沒有想到他居然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了。

“孩子暫時沒事,不過胎位不穩,隨時可能流產。而且從你的體形看,恐怕發育得不太好。多餘的話我不想說,只是你若還想要保住她……可能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骨肉的話,就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吧。不然誰也幫不了你。”許璞終是忍住了許多勸慰的話,只告訴他現在孩子的情況。她很清楚謫陽的執拗脾氣強橫到什麼程度,說得越多不見得有效果。雖然無論如何她不會放任謫陽再繼續糟蹋自己身體,但是孕者自己願意配合總才使最好的。

謫陽沒有說話。

許璞又道:“等你胎位稍微穩一點,如果不想去京城,又不想回平南城,還是回花山吧。敏之雖然封了親王,但在京城幾乎沒有什麼根基。花山書院是陸穎的家,我想她應該是希望這個孩子能在花山長大。”

謫陽忽然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突然說一句:“哥居然懷孕了?”沒等許璞回過神來,他抬頭看看著許璞問:“你也覺得她死了嗎?”

許璞與謫陽對視了一會,視線又移開:“我不知道。”

謫陽冷笑了一聲:“我知道。我知道她沒有死——可是我又該死的懷疑,懷疑她已經死了!我有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她現在是已經死了,還是沒有死。可我該死的不敢去相信她還活著,我不敢給自己一點希望:如果萬一我希望了,但後來發現那不是真的,那我該怎麼辦?”

他猛得坐起身,十指抓著被子,指節因為過於用力而變得蒼白,眼睛一瞬間黑得可怕,而皮膚卻近乎透明,聲音一下子高得尖銳而撕裂,“那叫我怎麼辦?我寧願她當時就死在我面前,死在我懷裡,我好知道去哪裡找她。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他媽的也不差這一次。早知道有這麼一天,我乾脆先殺了她,然後親手把她埋起來……為什麼啊?為什麼,為什麼又要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又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連最後一眼都看不到。王,八,蛋——這麼折騰我,你到底算什麼東西,這麼折騰我!你這個王八蛋——沒心沒肺,老子最後還得給你生小孩,你他媽的是不是很得意啊!你要敢真死了,我摳也要把你從地下摳出來,把你挫骨揚灰一百遍,一百遍啊……”

許璞初始被謫陽的歇斯底里驚了一跳,本想讓他冷靜一點,卻又聽到後面一些叫人莫名其妙的話,最後見他發洩的破口大罵,想來也只是情緒激動的時候胡言亂語,按捺下詢問的念頭,只希望他發洩完後,人會變得輕鬆和清醒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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謫陽還在罵,罵到最後大約是沒有力氣了,又倒回床上,倒到一半似乎才想起自己身體裡孕育著一個脆弱的生命,趕忙又用胳膊撐著身體,在阿雅的扶持下慢慢的倒了下來,動作小心翼翼,表情卻十分怪異。

“過幾天,我與你一起回花山。”謫陽臉朝著床裡,“不管怎麼樣……這個孩子我要把她生下來。”最後聲音變得十分疲倦,似乎睡了過去。

出了帳篷,許璞看見母親等人還守在在外面,走了過去:“娘,過幾日我會陪郡卿回書院。你,有什麼打算?”

許言武等人顯然也聽見謫陽的罵聲,表情有些尷尬的問:“郡卿——他身子如何?”

許璞道:“暫時無事,靜養幾日就好。只是胎兒和父體都很虛弱,要好好補補。”

許言武點點頭,轉頭看一眼身邊的謝冼。

謝冼咳了一聲,道:“我雖然不喜歡陸穎,但是她就這麼去了,也不免覺得不值。既然郡卿有了身孕,陸穎也有後了,總算老天還沒有完全瞎眼。你陪郡卿回書院的路上,一切都要多加小心。”

許璞將眾人的吩咐一一應下,又重新提了前面的問題。

許言武沉默了一會:“當年小姐來西北前曾答應了先帝為她分權西北。結果後來謝冼走了,柔嵐帝卿也嫁了,好容易得來的力量又回到侯家手中。我本來無所謂,想來小姐也不會在乎。這次陸穎來西北,帶了江寒,想必現在的皇上依舊有這樣的打算。只是小姐死了,陸穎也……我就覺得奇怪來著,當年小姐的死與侯家的冷眼旁觀有莫大的關係,現在陸穎間接又被侯家的人害死,你說她們是不是故意的啊!!”

許璞微微撇了下嘴,沒有接話,眼角餘光掃了一眼稍微站得遠一點的侯明玉:娘,你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吧。

許言武見女兒低頭不語,知道她與侯盈關係不錯,不好說話,哼了一聲,索性正大光明地瞪著侯明玉道:“所以這次我也不打算再讓侯家繼續得意下去。我和你謝姨都會留在西北,等皇上的旨意。無堅雖然殘了,但是未必沒有重建的一天。而且,我就不信這次事情皇帝會善了!”

許璞眼瞅著侯明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轉身離開。

江寒雖然位置離侯明玉最近,卻彷彿沒有看到她一樣,表情鄭重向許璞囑咐:“郡卿,你要好生照料。殿下只有這點骨血了。”

許璞再度點頭:“我會的。”

如今西北有母親,謝姨,江寒三人,侯家又眼看要受到皇帝的雷霆之怒,將來看來不會再是一家天下了。

“我已經問過我娘事情前後了。”許璞從書院的情報中已經對事情瞭解了一一個大概。只是中間仍舊有許多令人疑惑不解的地方。既然來了西北,許璞不把事情前後弄清楚自然是不會走的。

此刻她坐在現在西北最冷清的一頂軍帳裡,看著面前憔悴的好友,“我不認為你在那個時候會想到那種逼敏之出手的主意。你雖然精通戰術,但是人與人之間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從來就不是你擅長的東西,而且也不是你喜歡的東西——有人慫恿了你,而且是你很信任的人。”

侯盈口吻淡淡的:“你想得太多了,我沒有你以為的那麼遲鈍。”

許璞皺起眉頭:“是不是你小姨?”

“你不用瞎猜,事情是我自己決定的,我不會逃避責任的。”

許璞站了起來,看著眼前這個頹廢消沉的好友,很難想象花山六傑中那個意氣風發的勇猛少女如今卻幾乎如同一堆枯柴,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光芒。

“定芳,你到底想隱瞞什麼!”許璞聲音變得銳利起來,“你知不知道這次你犯了多大的錯。皇帝對敏之怎麼樣,別人不清楚,你我還不清楚嗎?她把敏之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悉心培養,寄望如此之高。結果——殺女之恨,不共戴天。你想一個人擔下來,你以為你是誰,你擔得下來嗎!!?”許璞激動地說,“你也是敏之當姐姐看待的人,如果她知道你莫名的就背上的這麼大的罪責,她就算……在九泉之下,也難安心。”

侯盈猛得抬起頭,眼睛赤紅,吼道:“你要我說多少次才肯相信!你是不是非逼得我一次又一次的去回想我那個時候怎麼這那麼衝動,那麼愚蠢,那麼自私自利的擅做決定!!虧我還自負是將門世家出身,自以為在戰場上強過敏之百倍,卻根本看不出清楚情勢!我對不起敏之,對不起郡卿。可是後悔也沒有用,我只能用我的命來償還我的罪孽。”她深深嘆了一扣氣,口氣平緩下來,“寒光,我知道你想幫我。我很感激。但是我自己做了什麼,我很清楚。我不想逃避,不然我良心上過不去。”

許璞見她抵死不認,頓時氣得嘴唇有些發抖,瞪眼看了侯盈一會,恨道:“行,你狠!你不說。我去找文逸,她也在西北,我就不信問不出真相。她現在人在哪?”

侯盈連眼睛都沒有抬,無所謂地說:“文逸已經回京了,不在西北。”

許璞錯愕了半晌:文逸走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文逸居然什麼都不管就走了?

敏之生死不明,郡卿幾乎發瘋,定芳形同軟禁,未來一片晦暗。文逸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走了?當初文逸莫名其妙的要進無堅,她雖然心存疑惑,但以為文逸一定也會照看著這個最小的妹妹。現在敏之出事,就算文逸幫不上什麼實質性的忙,但是至少能夠陪定芳說說話,或者寬慰一下郡卿——怎麼也不會就這麼不聞不問的就走了吧?

這不是文逸的作風。事情越來越古怪了。

“這裡沒有燕服,我知道你不喜歡,但是將就披一下吧。”司徒端睿看陸穎皺著眉頭看自己小廝樂俊手上捧著的一套齊裝,努力勸道。

陸穎沒有回答,只是沉默的伸過手,算是妥協。

樂俊喜氣洋洋的將衣服給陸穎批上,給她墊了三個大枕頭在背後,又放了一隻矮桌在床上,將然後將幾碟菜放在她面前。

陸穎傷口已經癒合,但內裡還沒有完全長好。呼延不準她下床,司徒端睿和樂俊幾乎輪流看著她,嚴禁她做出任何可能不利於身體恢復的動作——瑜王府細心體貼的程度一度讓她迷惑,就算是想用懷柔的手段勸降,也未必做得太真了一點。

今天那個呼延醫師終於鬆口允許她開始進一些普通人的菜色,結束了陸穎長達五個月只能喝湯喝稀飯的慘淡菜譜。

只是陸穎看著桌上的菜色,望了司徒端睿一眼:“你打聽過我喜歡什麼菜?”

司徒端睿笑了一笑:“哪倒沒有。”

樂俊見司徒端睿不說,笑嘻嘻地搶著表功道:“是我娘吩咐的。說按您小時候的口味做的——您看沒有錯吧?”

司徒端睿面色一變:“樂俊!”

樂俊突然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低頭眼睛不敢看陸穎。

陸穎才夾了一筷子蛋花,聽到這話,手停了下來,疑惑道:“什麼小時候?”

司徒端睿岔開話題:“你先吃吧,看看合不合口味。若不喜歡,我通知廚房再換。”

陸穎看了一眼臉色微白的樂俊和臉色微黑得司徒端睿,心裡的疑團越來越大。她轉過頭重新打量了幾盤菜,然後每盤都夾了一筷子到嘴裡細細品味。

這幾盤菜誠然都是她小時候愛吃的,當然現在也是。這本沒有什麼,司徒端睿若對她有所圖謀,打聽些自己的喜好也是正常,何況她在書院還待過一段時間。

但是不同的在於,這些菜的味道讓她有一種很強烈的熟悉感:和爹做的菜有七八分像。比爹做得口感更加細膩些,味道更好,應該是燴制手法或者佐料差不多所致吧。只是,為什麼這種口味為什麼會出現在離花山千里之外的齊都?

爹難道和瑜王府有什麼關係?

陸穎被自己這個念頭驚住了,漸漸生出一個令人不太舒服的模糊的猜想。

司徒端睿見陸穎似乎變得沒有什麼胃口,忙道:“趕快吃吧,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等你吃完,我帶你出去轉轉。”

陸穎見司徒端睿有意避開自己的疑惑,也不深究,只問:“我可以下床走動了?”呼延醫師明明說還不到時候。

司徒端睿笑道:“那倒還沒有。我先前在書院裡見過那臺輪椅,想著你不能下床走動,總要出去透透氣,就畫了圖,讓人試試著做了一個出來,今天才送來。我問過呼延了,她說沒有問題。”

陸穎記得自己確實給宋老做過一個輪椅,不想司徒端睿看見,還記了下來。果然不虧是當細作的好材料,一點小玩意她能夠記在心裡。

在房間裡待了快半年,還不能下床,陸穎確實被憋得快要發瘋了。如果不是在敵人的地盤上,陸穎早就大發脾氣了。現在忽然發現能夠出去透透氣,作為人的自然本能,也確實是覺得很高興,因此一直沒有什麼好臉色的陸穎此刻臉上也露出淡淡的悅色。

“謝謝你。”

司徒端睿見陸穎難得心情好了一點,自己恨不得比陸穎還要高興十倍,連忙令人去準備。

被人抬著輪椅下了臺階,陸穎看了一眼水藍色天空,合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空氣,感覺很滿意。再睜開眼睛四處打量:庭院很寬敞,大樹茂盛,綠草青幽,華麗不足,清雅有餘,讓人覺得很舒服。

可是,為什麼漸漸她的心頭又爬上一股莫名的親切感,並沒有初到一個環境的新奇和緊張,反而覺得不由自主的放鬆。

輪椅壓著青石板發出輕輕的滾動聲,身下的小路向遠處蜿蜒,花木的位置和路邊供人歇息的石凳石桌,看起來都似曾相識,連這景緻都如同夢裡曾經夢見過一樣……陸穎甚至在心裡默默道:下一個路口右邊,有一棵很大的月季。

“停一下。”

司徒端睿看著陸穎原本輕鬆的臉色越變越沉默,心裡升起一絲焦慮,這樣帶著敏敏四處走,會不會出動她潛藏的記憶呢?

陸穎沒有察覺司徒端睿心內的糾結,抬手去觸控那朵伸手可及的粉色月季花。花朵飽滿,顏色鮮豔,十分嬌豔。她扯了兩下沒有扯下來,反被花刺狠狠扎了一下。樂俊連忙上前:“您仔細手疼,我來吧。”

月季被交到她的手中,陸穎拿起來嗅了嗅,突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樂俊,你娘是誰?”

樂俊這次謹慎了些,看了一眼司徒端睿,見她點頭才道:“我娘是陸長康,是府裡的管家。”

姓陸?

陸穎抬起頭,望著樂俊:“那陸幼文你知道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