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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170

“皇祖母你要替我做主啊,孫兒好可憐,那司徒端睿竟然動手打斷了孫兒的腿。孫兒不過是說了她一個門客兩句傲慢,她便如此對自己的堂姐,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司徒端和躺在床上,努力拉開被子讓司徒朔看她綁得跟粽子一樣的右腿。

司徒朔慈藹的摸摸司徒端和的頭:“這次是端睿做得有些過了。朕已經罰過她了,你可安心養傷了。”

司徒端和眼中迸出狠戾的光:“可是,皇祖母只是罰了她半年的俸祿,禁足一個月,根本對她就是不痛不癢,她怎麼會記住教訓呢?”

司徒朔摸著司徒端和的手慢慢停了下來,臉上的和藹也變得有些虛幻:“朕還沒問你,你一向不大愛去瑜王府,怎麼那天會突然跑去呢?”

司徒端和沒有想到皇祖母上一秒還在安撫自己,下一句就變成質問,結結巴巴道:“孫兒也就是覺得久未和堂妹走動,有些生疏,所以才主動上門問好。”

“那你既然是向你堂妹問好,如何就問到她門客的門口去了,還讓兩個侍從去衝門?這又是為什麼?”司徒朔輕描淡寫的點出事實,表明她對到底發生了什麼一清二楚,也警告司徒端和不要把自己這個皇帝當傻子糊弄。

在帝王面前,你可以說別人的壞話,可以攻擊別人,但是別把皇帝當白痴,皇帝有時傻,不過是她有心裝傻,若你真把她擋傻子,那你就是最大的傻瓜。

司徒端和吞了下口水,她怎麼能說自己聽說陸雙與陸敏有私情,所以上門去查探。且不說這些事情本來就是沒有證據的,就算是有,眾所周知陸雙是未來的太女正君人選,這種事情就絕對不能與他掛上鉤,至少不能公開來說,否則就是打司徒朔的臉。

見司徒端和支支吾吾的不說話,司徒朔眼中抹過一絲冷笑,臉上的表情卻是沒有變化:“好了,你的性子朕知道,口舌之爭一時控制不住也是有的。但是你也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做些有失身份的事情。這次端睿給了你一個教訓,也是好事,免得你忘記。朕也替你出了氣,這次的事情就這麼算了。警告下你的侍從,以後再有提起的,一律打死!”

司徒朔感覺到自己掌下的人身體瑟縮了一下,很滿意孫兒的乖覺,收回了手道:“朕還有事情要忙,不能久呆,先回去了,你安心養傷。”

從司徒端和的臥室出來,司徒朔瞟了一眼恭立在門外的司徒瑾,道:“讓端和好好養傷,最近不要再出門了。”

司徒瑾心中一緊,這不等於也變相軟禁了司徒端和嘛?她在司徒朔審視的目光下不敢有多餘的想法,只立刻低頭道:“兒臣明白。”

司徒朔從她身邊走過,不鹹不淡地說:“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

望著司徒朔越走越遠的背影,司徒朔握緊了拳頭:她是真的從來就沒有看懂自己這個孃親。身為帝王之尊,出宮親自來探望自己的孫兒,可以說是無上的榮耀和寵信了。可是為什麼她總感覺有些不對味呢?母皇對和兒的寵愛如果是真的,照理說絕對不會輕饒了司徒端睿——還是說母皇雖然寵愛和兒,但也不喜歡她霸道胡來的性子?

她實在是捉摸不透啊。

走近臥室,看見面色有些蒼白的女兒,司徒朔不由得也有些不快:真是沒用,被瑜王府的小兒欺負說,連告個狀都不會。

“母王——”司徒端和哀怨地看著母親,“我好疼。”

司徒瑾很想說疼死你算了,只當沒你這個孩子的。想想還是忍住了,道:“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既然司徒端睿把陸敏看得這麼緊,我想多半是我的猜想是正確。薛少陽極可能只是明面上的那一個,而陸敏才是真正的幕後操縱者。”

“可我們沒有證據,如果她不是呢?”司徒端和擔心地問道。

司徒瑾的表情突然一下子變得陰森起來,“是不是都不重要,我們要的只是給司徒端睿一個警告。如果只是普通的寵臣,殺了司徒端睿會心疼,如果是心腹,那就更好。不過打一棒子要給一顆紅棗。最近我們與瑜王府鬧得有點僵,在沒有徹底將u王府和瑞王府踏平前,不管瑜王府是否要與孟獲結親,與她們的結盟還是不能放鬆,否則我們就是為他人作嫁衣裳。而且司徒端睿手上的力量越來越大,有點要脫離控制的跡象,既然如此,就讓消耗一部分她們的實力吧。”

“宴請我和敏敏?”司徒端睿看著請帖,她突然一笑,“我的禁足才一結束就下帖子,沒想到瑾王府的動作還挺快!”

孟秦哼了一聲:“她只是等不及想看我們倒黴了。”

“只怕已經心慌意亂,按捺不住想主動出手了。”司徒端睿與孟秦相視一笑:敏敏刺激司徒瑾地目的看來達到了,現在就看司徒瑾打算出什麼招了。

“我沒有想到的是司徒端和居然自己送上門來,倒省了我們主動去招她的茬。”司徒端敏說完這句話,瞥了一眼旁邊一直沉默麻木的燕良駒。

燕良駒傷勢好後,司徒端敏就讓她和王六一樣跟在自己身邊,有時也交給一些瑣碎之時讓她們處理,自己與其他人討論下一步的計劃對策時也會讓兩人旁聽。

司徒端敏給了王六兩個選擇,要麼留在她身邊,如同以前一樣做她的親衛,但因為燕齊談判時有人可能見過王六,所以只能與自己一樣深居簡出,自然也就不能再繼續細作的事,當然如果王六不是因為待在自己身邊,孟獲也不會允許她繼續再都城存在。另一個選擇是她派人送王六回燕齊邊界,關於她的身份,可以告訴老師,也可以告訴寒光、玉秋兩人,其餘等人不可透露。

王六當時問她:“為什麼可以告訴皇上、許璞和沈菊,而不能告訴郡卿?還有侯盈與竇自華呢?”

一人之與天下,孰重孰輕?

司徒端敏雖然知道自己在老師與寒光玉秋心中的位置,但她對她們的信,不僅僅在於信她們對自己的情義深重,更信她們能夠比自己這個當事人更客觀的判斷她的存在至於天下的利弊到底是哪邊更大?

老師雖然不屑於皇權,但為了天下安定,依舊坐上了那個冰冷的寶座。

玉秋頂著巨大的壓力,不惜盡散沈家家財,只為大燕的民生元氣早日恢復。

寒光最恨束縛,卻為了對她的承諾,一顆閒雲野鶴的心只能作罷。

若她們決意將自己的存在曝露天下,那也等於替自己做了決定,自己在也不用在兩難之間艱難的尋找平衡和渺茫未來。

至於謫陽——她自是不怕告訴謫陽。但同時她也相信,如果謫陽知道她還活著,還在齊都的話,只怕立刻就會不顧一切的闖來尋她。可是自己在這裡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萬事錯不得一丁點,如何敢讓他再來冒險。

為什麼不告訴定芳?司徒端敏並不是擔心定芳會有意出賣朋友,她擔心的是侯明玉。那一個細心奸狡之人,若侯明玉發現王六去獄中找定芳,必然會去詢問。而定芳雖然重情重義,卻受家族影響太深,從當年在西北定芳敢為報母仇而私自出兵可以看出。即便沒有發現王六,定芳又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人,一旦知道了這個秘密,只怕內心會矛盾衝突不已,她那種性子在侯明玉面前遲早也會露出破綻。而侯明玉一旦知道,必然會將此時曝露天下,讓老師不得不從輕處置定芳。

司徒端敏甚至可以預見,侯明玉一定會將私自出兵的舉動解釋成定芳是因猜到自己的身份而故意試探自己是否齊國奸細的試探。而之所以隱瞞這麼多年不報,不過是為了忠義得以兩全而已。

然而為一己一族之私念,司徒端敏也還沒有大度地將自己的性命交付這樣一個人。

至於文逸,怕是早就猜到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定芳私自出兵的時候,事發倉促她沒有多想,只當是定芳一時衝動。但在大齊這幾年,她也總是下意識將此事拿出來細細琢磨,覺得事情表面之下潛藏自己當初沒有想到的隱情。定芳雖然重情義,性子莽直,但畢竟是出身將門之家,軍令如山的觀念不會比她更差勁——既然如此,為何定芳還是執意要犯下無可彌補的大錯?

這事做得根本不像是定芳——背後必定有人。

整個軍營中能夠影響到定芳的決策的,不過幾人而已,侯明玉,自己,還有一個:文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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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一直知道老師想要讓自己成為大燕未來的繼承人,自從自己找到燕太女玉印後,這一想法更加強烈。文逸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調查自己的身世,試圖找出自己是趙楠的證據,好為自己將來被立儲做準備。她那時也在花山,文逸調查她的種種,她不是不知道,但也因為知道是老師的授意,所以沒有插手,甚至因為對皇位的牴觸心理,都沒有多問一句。

她還清楚的記得,自己帶著無堅準備開拔離開花山的前夕,文逸特意來問自己是否還記得小時的事情,質問自己為什麼放走齊端睿……最後甚至不惜惹惱寒光,執意加入無堅。文逸是個尊崇律法,嚴正執守之人,質問一事,自己當初也並未多想。現在回憶起來,文逸懷疑,甚至確定自己身份正是從那一刻開始的吧?

而後來她從端睿那裡得到訊息:文逸自確認自己再無生還的可能後,便孤身離開西北,去了大廣濟寺出家,眾人規勸無果。終於驗證了長久以來猜想,司徒端敏甚至不知道是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文逸:感覺背叛的憤怒?連累無辜好友的愧疚?感嘆世事滄桑的惆悵?

大好年華空耗在青燈面前,文逸你是在對我愧疚嗎?在面對佛像的時候,你在想什麼呢?

其實何必愧疚呢?你和我,誰會猜到後來竟是這樣的結局?

你已經這樣矛盾沉痛,何必再告訴你,事情其實還沒有結束?

“殺意驅何處?染血西北疆!”

“寧為君子爐中炭,不做小人席上賓。”。

“願行千裡路,仰首看銀河。”

“珍饈玉糜黃金水,夜鴛帳。”

“屋外桃花屋內酒,談天說地三五友。只盼生來許多閒,醉臥老馬看南山。”

還是花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