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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89

太女殿下聞聲望向她,只是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目光將她上下打量,神情逐漸變得冷肅。

殿中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孟獲等人目中雖然顯出怒意,但奇怪的是並無意外之色。而受邀的齊國學子卻是不同,臉上又驚又疑,視線在韓琴與太女司徒端敏之間移動,顯然對韓琴的話語十分不解。

韓琴見司徒端敏不說話,心道果然,立刻搬出馮北辰:“我曾聞昔日貴院陸山長在西北一役中失蹤,但實際上是她並未身死,而是為人所救一直潛藏在瑜王府中,如今便是眼前這位太女殿下。馮領隊,您曾與陸山長同窗。陸山長就任時,您也尚在書院之中,定然對陸山長相貌十分熟悉。現在請您看看,太女殿下是否就是昔日的花山書院山長,大燕鎮西將軍,欽封嫡親王殿下呢?”

韓琴故意念出陸穎曾經一連串的名頭,就是想要挑起在座燕國學子對陸穎身份和忠誠的懷疑,甚至齊人對眼前這位太女殿下的嫌隙和仇恨。說完,她看向馮北辰,等她的確認。

上一次見到陸穎,已經是近十年前的事了。那時馮北辰還在書院之中唸書,而陸穎正忙著鑄造無堅,訓練軍隊。陸穎雖然少閒,但也並非完全見不到她的人。

其時馮北辰雖然早已經透過六科測試,達到畢業標準。但花山書院不禁就讀年限,學生只要想念便可以繼續念下去。畢竟花山大儒雲集,是難得的學術交流聖地,便有許多學子如果沒有家中俗物之累,又喜深究的,就可以繼續讀下去。唯一的條件,不過依舊是至少三年要透過一門測試。一旦失敗,就要離開書院,當然畢業資格還是保留的。

馮北辰卻是不在此列,因為她已經決定長期留在花山書院,所以一面繼續深造,一面申請教師資格。五年前,她正式成為了花山書院一名的夫子。

這次來齊都的隊伍中,只有她見過陸穎。畢竟陸穎離開書院已經有七年多時間,見過她的學子們多數已經畢業,因為各自的志向又或者家族的責任離開。像她這樣留下來的人實在是太少。這次來的花山學子也有數人,都是這七年人新入院的。她們儘管聽過陸穎的傳聞,卻從來沒有見過本人。

馮北辰其實一眼就認出了陸穎。因為她的相貌與七年前相比變化並不大,只是身量略高了些,眉眼更現成熟。但硬要說什麼不同了,則是她的氣勢。

若說七年多前的她還是一隻蓄勢待發、宏圖未展的小獸,如今卻已經成為臥於百獸頂端,俯視眾獸俯首的獸王。小獸使人膽顫,獸王使人臣服。馮北辰研究過她這七年的種種策略,很清楚這齊都是她曾經廝殺過的斑駁血場,只因遍野屍橫已經被打掃乾淨,暫時瀰漫著使人容易遺忘過去的一片溫柔和安逸。

獸王坐上王座後,為了安撫百獸,自然會藏起利爪獠牙,讓她們安心受驅賣命。但若愚蠢的認為獸王變成了好拿捏的棉花糰子,膽敢越過底線,後果只怕會無比悽慘。

韓琴那日高聲要求太女殿下接見後竟然安然無恙,而今天更是能夠自由進九天殿,馮北辰絕對不相信這是陸穎的疏忽。五年時間內,從幾乎一無所有到乾乾脆脆地收拾掉三家王府,把大齊皇室整得僅剩下兩個人的傢伙——馮北辰也絕對不會以為她查不到韓琴的背景來歷,推測不出她的意圖。

除非她不是她認識的那個陸穎,否則今天這個場面一定是一個局。

馮北辰雖然想看戲,卻並無意真去挑戰陸穎的極限,因此也極配合地又打量司徒端敏半晌,才道:“確實像極。”

不論是燕國學子還是齊國學子都是一陣騷動。

但很快齊學子中便有人高聲道:“這是汙衊!是栽贓陷害!”

接著有人緊跟道:“肯定是陰謀詭計。殿下是正統的皇家血脈,怎由你們胡說八道!”

齊學子中一片應聲。

宋泱一時也反應不過來:韓琴此舉到底是做什麼?馮夫子為何不阻止?韓琴所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假,她這麼做只會挑起齊太女不滿,挑起兩國紛端。如果是真,如果是真……只怕也不能善了。

她看了一眼馮夫子。

馮夫子嘴角勾著不明的淺笑,對韓琴突然扔出來的驚天秘聞表示適度的興趣和關注。

難道她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又或者韓琴的舉動就是她的授意,可是事前似乎沒有露出半跡象。

宋泱轉而看向階上表情轉冷,俯視著韓琴的這位太女殿下,心中漸漸升起不妙的感覺。

韓琴見司徒端敏只是冷眼注視著自己並不說話,又見眾人皆是不信,於是挑釁道:“殿下不敢承認嗎?您好歹也做過我們大燕花山書院的山長,是人人崇拜的無堅軍創始人,是大燕的救星,難道這樣一段過往,對您來說,是很恥辱並且不堪回憶的嗎?”

司徒端敏微微眯起眼睛:“你叫韓琴?”

韓琴嘲弄著輕笑:“怎麼?殿下確認我的名字,是打算怎麼對付我嗎?”

她口吻輕佻,惹得滿殿側目,連燕國學子也覺得她未免也太過冒失。

司徒端敏靜靜俯視著她,心中略覺得好笑,卻也有些佩服她的勇氣。年輕人有勇氣總歸是好的。只是,用的地方不對,怕是不會好效果。

她懶待敷衍她,直接下令:“韓琴殿前放肆,無禮之至——立刻拿下,關入大牢,容後量刑。”

驚變乍起,眾人皆有神色變化。

宋泱見馮夫子竟然沒有出言轉圜,心中異樣。她知道馮北辰雖然不悅韓琴惹是生非,但身為領隊卻是十分負責,當下到了嘴邊的請求寬恕的維護之語也收了回來,她不過是一個學子而已,總不好越過領隊去了。

被殿中侍衛控制住的韓琴掙扎了兩下,臉上也顯出一絲慌亂,口中道:“陸穎,你敢!你明明是我大燕國養大的,現在竟然做了齊國的太女。昔日為了謀權,你不惜拿自己的同胞做墊腳石,二十萬齊人的鮮血鑄就你一人的輝煌。如今成了齊國的太女,為了掩瞞身份,竟然又將自己養國家學子殺人滅口,你的良心難道被狗吃了嗎?”

韓琴一提到殺人滅口,殿中學子立刻用恐懼地眼神看著殿內面色整肅的侍衛們。侍衛們都是精挑細選,嚴苛訓練過的軍中精英,此刻俱是目不斜視。沒有此殿主人的命令,絕她們是絕對不會擅動。

司徒端敏幾乎要被韓琴氣笑,但想起今天的目的,只得硬忍了笑意,板著臉聽下去。

由著韓琴仰著脖子罵了快一刻鍾直到聲音嘶啞,司徒端敏自己卻是坐了下來,接過樂俊倒的茶水,若無其事的品著,對噤若寒蟬的眾人視而不見。

韓琴見司徒端敏穩這般做派,彷彿自己是在耍猴戲給她看,內心不由更加憤怒。只是剛剛罵的太兇,耗了太多力氣,一時居然也再罵不出聲了。

一停口,她的大腦反而漸漸冷靜了下來:這人怎麼如此鎮定?自己剛剛那一番誅心之言換了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坐得穩,她怎麼能如此無動於衷?早聽舅舅說此人雖然表面驕傲灑脫,實際極重情義,知禮義廉恥,自己這一番透析人性的指責,應該會叫她羞愧內疚透頂,就算不至於當場痛哭流涕,至少臉上總會顯露些尷尬和迴避的神色。

可看起來完全不是這回事?

韓琴下意識想起一天前面對馮北辰時的無措,覺得自己兩天之內遇到兩個同樣難纏的傢伙,同樣是不按理出牌,她怎麼這樣倒黴?

韓琴不罵了,其他的人也不敢做聲。司徒端敏等了一會,見無人說話,便道:“不說了嗎?”

自然沒有人敢出聲。

“那孤講幾句吧。”司徒端敏緩步走下臺階,站在韓琴面前,視線將燕國學子一個一個掃過去,“年輕人有熱血很好。但是還是要多用用腦子。你們來齊國之前想必也是經過一番精挑細選的,個個都是文武雙全之輩,個個都是天之驕女。為什麼你們的師長要挑選你們這樣一批人來齊國?為的就是,要你們站在別國的土地上能夠——不受辱,不丟人,不獻媚!”

司徒端敏目光最後落在韓琴身上:“若孤是你,絕不對選在今時今地來說這件事。都城人流彙集、口舌雜亂的地方很多。你只須小心些選個地方,假裝不經意的透出口風。但凡你的說辭不是太漏洞百出,你所說之事很快就會散播開來。到時候,不論你那些話語是真是假,朝中聞風言事的大臣們自然會找上孤,向孤要個說法。孤到時就算要去找你,一則流傳過廣,不一定找到你的人。再則就算找到你的人,你只要假稱也是聽別人傳的,法不責眾,孤就算明知道是你是罪魁禍首,看在兩國邦交上,卻也不好罰你太過。”

司徒端敏口氣溫和,彷彿在諄諄教導犯了錯的學生一樣,眼神柔和而帶著訓戒之意,讓眾人不自覺的放鬆了警惕和懼意,皆以為太女殿下看起來似乎並沒有生氣,今天的事情或許可以大事化小?

馮北辰卻沒有這麼容易的被司徒端敏這種手段輕易帶動情緒。。

當年陸穎接任花山書院山長的儀式上,同樣是一群質疑她的接任資格、企圖把她拉下馬的師姐,說著同樣讓人難以聲辯的誅心之言,結果被她輕悄悄的接過去,不著痕跡地一打一撫,硬是反斥得幾位師姐認為是自己做錯了,滿目痛悔,不但承認了自己罪過,情願受罰,還順便把林旭這個罪魁禍首也供出來了。

眼下這情形看起來,是不是眼熟得很?

馮北辰暗罵:娘的,這招玩得很順手,是不是?

司徒端敏的聲音果然陡然厲起:“可你是怎麼做的?你不分場合,不知輕重,竟然公開議論一國儲君的過往得失,以己之險惡之心,度他人之志,巧舌詭辯,顛倒黑白。若按你的邏輯,這天下任何忠勇善德,皆是收買人心,爭權謀利的虛偽外皮,任何懲奸除惡,都是排斥異己,構陷忠良的奸邪手段。你口口聲聲說萬分崇敬陸山長,卻字字都是在抹黑此人。你藉口覲見孤是為了兩國交流得到齊國皇室的重視,但一開口就開始挑撥孤與臣下的關係。你可想過,孤是燕齊和約的提議者和締結的最高推動人。若是你的計策成功,燕齊兩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和平局面很可能將毀於一旦。你到底是為了兩國交好,還是想重挑兩國戰火?!”

眾人聽到這一層,不約而同的驚起,頓時後背冷汗淋淋。

和約締結前,齊國軍隊一直地位尷尬,不打立場不穩,打又恐引出燕國的無堅,引火燒身,是以雖然表面上不甘服輸,心裡還是樂意看到和約締結,藉以掩蓋自己的短板。齊國文官派系一直勢弱,除了得到皇帝青睞的陸家外,無一不在軍隊將領面前底氣不足,如今嘗到了太平年代的甜頭,哪裡還想回到過去被軍隊指指點點的日子。

當下齊國學子看向韓琴的表情就帶上了不滿和憤怒。

齊國不想打仗,一直保守戰爭之苦的燕國更是不想打。雖然上一次戰爭中藉著無堅的力量,幾乎是勢如破竹的連佔齊國五座城池。但是最後那一次慘敗也讓她們清醒的認識到,無堅雖然強大,卻也不是無敵。更何況,那一次戰鬥之後,無堅利器已經被毀得七七八八,僅剩的一些又被陸穎之夫郎平南郡卿收藏,想要重現盛況,只怕難上加難。在這種情況下,燕國學子自然也是覺得能不打最好。就算要打,至少也要等無堅能夠重新造好再說吧。

是以,燕國學子們雖然臉上不顯,心裡卻一致覺得韓琴太過莽撞,平常不知收斂,如今闖下大禍,不但自己倒黴,還要導致燕齊關系惡化,真當罪無可恕。

司徒端敏繼續道:“你對孤所責之罪行,全是建立在推測和假設之上,沒有一件有真實的證據。你有沒有想過,孤不是路邊可以你隨便安插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而無力還手的平民,也不是你可以針鋒相對的比賽對手——孤是齊國的太女,孤手中有的是利刃屠刀!!你對孤出言挑釁,難道是在賭孤會對你發善心,講道理?還是輕輕拍拍你的腦袋就算完了——你就沒有想過,孤會一怒之下將這滿殿學子統、統、斬、光!!”

這一聲斷喝,彷彿劈頭驚雷,炸得韓琴面色如土。

她真的未曾想到自己單純為幫助舅舅舅母的行為居然會導致這樣眼中的後果。事情跟她自己預計的發展軌道完全偏離,而是朝著最危險最糟糕的方向發展,已經變成她根本無法控制的局面。

如果這樣真會連累同來的隊友怎麼辦?雖然自己與她們並沒有太深的情義,也不是太看得起她們,但是畢竟同是燕國的學子,也許還是這一帶代人中最精英的一批,難道就要因為她的舉動悉數被毀?更恐怖的是,如果好不容易建立的燕齊和約因此破裂,西北重燃戰火,那些自己曾經路過的已經變得繁華的城鎮再度被戰火焚燒殆盡,燕國重新被拖入戰爭這個無底洞,那該怎麼辦?

她竟然做了那麼愚蠢的事情,身為一個燕國人,她竟然對做下了不可饒恕的事情。

韓琴此刻已經不是憤怒,而是滿心恐懼和悔恨,她實在是想不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樣一個地步。心中一片各種激烈的情緒交織,韓琴身子一軟,如同一灘爛泥般癱在兩名鉗制她的侍衛手中,目光呆滯,面若死灰。

侍衛們看著手中這一灘爛泥,臉上的鄙視和厭惡亦是毫不掩飾。

殿中燕齊學子對韓琴的狼狽此刻也沒有絲毫同情,這一切完全是她自己挑起,也應該由她自己承擔。其他大燕學子更是隱隱擔心,惹怒了齊太女,怕是不禁要牽累同來的所有隊員,還會對兩國關係有所妨害吧。

司徒端敏最後看一眼韓琴:“你言行前後不一,可見你為人不誠。出言挑釁,卻從不考慮對自己國家的影響,可謂不忠。行動之前不思及自己的言行是否會牽累同伴,乃為不義……好在你不是花山書院出來的,不然孤倒要問問許璞,我不在花山的時候,書院的錄取標準怎麼降低到這種程度了?”

韓琴突然伸手捂住臉,幾近崩潰。

而其他學子此刻卻是齊齊抽了一口氣:這,這這……太女殿下竟是承認了?原來韓琴所言並非是假,司徒端敏竟然真是陸穎,這是怎麼可能的事情!

殿中頓時一片死寂。

除開燕國這邊的馮北辰,與齊國的孟獲、陸勳等人,其他不知真相的學子和陪同官員心中俱是如同遭到雷擊一般,只剩下一片惶然無邊。

陸穎就是司徒端敏,司徒端敏就是陸穎。

太女殿下七歲餘被害,陸穎出現在花山時報的是六歲餘,年齡是基本對的上的。陸穎在西北失蹤後,化名陸敏的太女殿下隨後就出現在了瑜王府。兩個人俱是才華橫溢,兩人都提出締結燕齊和約,力主兩國和平安泰……兩人又從來沒有同時出現過。

至少從表面上看,若說兩人是同一人並無邏輯相悖之處。

當然這並不是可以證明韓琴所述是事實。

眼下最有力的證據是——在場的孟大將軍與陸大人,面對這種涉及皇家血統純正的言論居然毫無驚異之色,顯然是對真相是心知肚明了。

這也不奇怪。孟大將軍與陸大人是齊國百官文武之首,是皇室最為倚重的大臣,她們怎能允許皇室血統的純潔性遭到玷汙。如果沒有她們的確認,一個在齊人眼中消失十數年的太女如何能夠重新回到權利中心。

更不談孟大將軍與陸穎曾是殺場死敵,若非陸穎的身份板上釘釘,孟大將軍怎會容忍一個敵國大將成為自己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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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琴選擇性地曝露真相,進而誘導燕齊學子對司徒端敏產生戒備和猜忌的行動,經過太女的一番斥責後,已然失敗了。現在滿殿學子所關注的重點是,太女殿下是陸穎的話,那麼她的身份必然是最高機密。如今居然被她們知曉,太女殿下所說的滅口自然並非戲言!

皇家辛秘這種東西素來是禁忌,不論是你是斗升小民還是肱骨大臣,一旦碰觸,性命存亡只在帝王一念之間。

可憐殿中數十位不過雙十芳華左右的少女們臉色都變得慘白,望著司徒端敏的眼睛充滿忐忑和驚懼,莫非今天要死在這裡?她們都是各地千挑萬選出的佼佼者,無一不有著光明的前途,如今還未試翼長空,難道就要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折翼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