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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27

一夜內心的煎熬,彷彿是將心放在火上炙烤,感覺自己的心血好像肉裡滲出的油一樣以樣的滴下來,她哪裡還能等到下個月的休沐日再去找謫陽。

在山林中飛快的穿梭,以從來沒有過的速度,陸穎幾乎眼睛都不看路,然後一口氣衝進了念慈觀外的九九陣。

九九陣原來不是九九陣,是謫陽佈下的一個簡單的陣法,然而在這個世界已是獨一份。他教給了陸穎後,被她幾年不斷修改下來,現在連謫陽也不敢說自己能夠在這個陣裡暢行。陸穎的算術能力是當世一枝奇葩,而陣法的核心便是各種演算,時間一長,謫陽也由她在自己家門外折騰。

當然這一翻折騰的後果就是平南郡王府再派人前來,若無人引導,根本無法進去。

只是,這九九陣對陸穎卻是如同自家的衣櫥一樣,什麼地方放的什麼,都一清二楚。

念慈觀外隱藏在花花草草後的守衛們看著有人風一樣的衝了出來,心裡立刻緊張起來:九九陣從來就沒有人能闖進過,不知道是誰,竟敢如此莽撞,手上的流星鏢一翻,手腕繃緊,預備擅闖者一出現就甩出去了,可人一看清,又趕快齊齊收了手,免得把這個小家夥紮成了篩子,慶幸的同時,心中憤懣不已。

陸穎不懂武功,哪有能耐發覺這些暗藏的守衛,此刻自然更加不知道自己差點因為魯莽而見血。

風清揚一見她,也吃驚的問:“你怎麼今日來了,不上課了嗎?”

陸穎劈頭就問:“謫陽呢?”

問雖問了,她卻沒有任何耐心聽清揚說話,腳步不停徑直跑了進去,往謫陽常去的地方尋找。

一間間房間翻過去,陸穎終於在書房裡找到正在寫什麼的謫陽。

謫陽本陸穎進院子的時候便察覺了,但見到來人是她,也是驚了一驚:“你——怎麼了?”

陸穎的狀態顯然不是很好,目光波動很厲害,精神卻很萎靡,臉灰灰的,眼圈青青的,直直地就看著他,只抓緊房門不說話。

謫陽看見來人,眼皮不禁一跳,腦子就控制不住往某種充滿玫瑰色的曖昧之路上奔去:不會這麼巧吧?我前腳才把你定成了唯一的老婆候選人,後腳你就心靈感應跑來求親了?

卻不想陸穎絲毫沒有要表白的羞澀之色,只是站在他面前:“謫陽,”

她垂著頭:“我又看見了。”

“——你讓我留意的東西。”

謫陽思維一時轉不過來,愣了一下,接著衝過去抓住了她的手,驚喜道:“你看見什麼了?在哪裡?”

陸穎只覺得手腕給抓得吃痛,卻也不叫,只是忍著咬了下嘴唇,淡淡道:“很多,整個花山內庫都是。”

等到謫陽耐著性子聽陸穎將她在迷宮和內庫裡所見所聞整個過程全部講完,激動情緒反而慢慢冷靜下來。

“姬香妃?”

“花山書院的創始人?”

謫陽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情,好不容易有了一絲希望,卻不想那個人已經死了三百多年了。

叫他怎麼向一個死人問回去的方法!

你叫他如何再穿過三百年時空,去問那個人!

謫陽白皙五指扣著椅子扶手,緩緩坐下,手指卻漸漸顯露出蒼白的指節,暴突的青筋。他默默在椅子上坐了很久,目光飄離,忽然低下頭,一個人自顧自格格笑了起來。笑聲空洞而突兀,卻越來越大聲,帶著肩膀都在劇烈地抖動,彷彿是遇到世界上最滑稽的事情,聽到了全天下最可喜的笑話……笑得眼淚都出來。

“哈哈,哈哈哈……”

一邊笑一邊側過頭去,不讓身側的陸穎看見,謫陽用手胡亂地抹去臉頰上的水珠,使勁眨了眨眼睛,愣是彎下眉毛,亮起眼睛要笑,只是笑意還沒有完全綻開,心口的堤壩卻再也攔不住那股深入骨髓的痛苦,破碎崩裂,衝入四肢百骸……叫他實在忍無可忍,忍無可忍,最後終於用手捂住了臉,讓晶瑩的水透過指縫中慢慢湧出來。

笑聲不見,肩膀卻痙攣般地顫抖。

陸穎,我回不去了。

我回不去了,我這樣說,陸穎,你明白嗎?

陸穎,你明白嗎?

你——明白嗎?

“謫陽……”陸穎無力地站在他的面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能模糊地安慰:“別難過了。”

他終於是徹底留在這個世界了。

他不該難過的,他是個男人,不該為了這樣的事情傷心,上天給了他機會重新活一次,已經是難得的際遇。

謫陽十六年來的積累的抑鬱終於發洩了一次,發洩完畢,心頭慢慢鬆開。

好歹,是有人曾經來過了。

謫陽小心地握緊了陸穎帶給她的信。起碼他不是唯一的一個,或許也是唯一一點安慰,讓他的心不會再那麼迷茫。

姬香妃至死也沒有離開花山書院,也就是說她並沒有回到原來的世界。時至今日,他是不是也該放棄了,認真開始在這個世界的生活?

謫陽的嘴角浮起一絲無奈、苦澀卻又暗含著一種放鬆、解脫的微笑,是不得已的放手,但當這種期待一旦放開,不再將自己當一個旁觀者,而是局中人。他慢慢感覺這個世界在他的眼裡一步步真實起來,她身邊的人也真實起來。

他慢慢地合上眼睛,然後慢慢的睜開,緩緩的,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好像要將十六年來所有的重壓全部卸下,透過這一口氣。

“這麼說你和你家山長吵架了?”

謫陽既然從自己的世界裡解脫出來,立刻又變得敏感起來,陸穎低落的情緒立刻就被他察覺了。回想剛剛陸穎述說的經過,不由得輕輕一笑。

“不是吵架,山長,山長,”陸穎現在終於記起自己還有這檔子棘手的事情,幾乎也要哭起來,“山長一定對我很失望。”

“你為什麼要拒絕呢?”謫陽好奇地問,將手邊的手帕遞給她。

陸穎搖搖頭,忍著眼淚不肯接:“因為山長不知道這些都是你教我的,她以為我是花山的繼承者,所以才決定收我做弟子。”

謫陽眨了下眼睛:“這個條件雖然是有點刻薄了,不過既然正好你是花山的繼承者,又一心想拜在李鳳亭門下,答應了也無妨啊。”

陸穎讓謫陽的話弄得呆了一呆,抬起頭疑惑的望著他:“怎麼會,花山的繼承者是你啊。如果沒有你,我怎麼可能進到哪裡?”

謫陽忍不住想笑:原來這個丫頭在糾結這個,他知道陸穎的古板和倔強,也不直接勸她,只是道:“如果一個學生從小受教於自己的母親,然後長大後考進了花山書院。我問你,花山書院到底是錄取這個學生,還是這個學生的母親?”

陸穎愣了一愣:當然是誰考進去,錄取誰——她恍然,謫陽是想告訴她,進入內庫大殿的人是她而不是他,所以這個繼承者是她。

“可是,如果不是我當時太好奇,而是直接來告訴你,那麼繼承者就應該是你。並且姬先生的信上的話都是對你說的。”陸穎內心充滿愧疚,她並沒有想要強佔內庫的東西的慾望,最多只是希望謫陽能讓她看完內庫的書而已。

就算不開內庫,謫陽根據陸穎的描述也大概猜到內庫裡面是什麼東西。那些東西他並沒有什麼興趣。

談到錢,他擁有的已經超過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人;談到勢,整個大燕也沒有幾家能給他家臉色看,包括皇帝。這些東西既然都不能讓姬香妃回到原來的世界,自然也不能讓他回去,同時也不能改變這裡女尊男卑的世界觀,對他也沒有什麼意義。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意義,他對於一個三百年前來到這個世界的女人的經歷還是很感興趣的,所謂人人都有八卦精神,更何況這個人還成就了一個屹立三百年不倒的花山書院,應該算是傳奇人物了。

那個麗書,大概是她在這個世界的老公吧,看起來兩個人的感情很深啊,死了都要在一起,如果有機會,幫兩人一把也是不錯啊。

謫陽一邊在腦子裡胡亂的八卦,一邊指著念慈觀外的方向:“念慈觀的八卦陣是不是我教你的?”

陸穎點點頭。

“那現在這九九陣是誰的傑作?”

陸穎看著他不說話。

謫陽心想,真是死腦筋一個:“姬香妃留下的信裡寫的很清楚,不管你是誰,只要開啟了書架上所有的盒子,開啟了內庫的人,才是花山書院的繼承者。那麼我問問你,我和你,到底誰更有可能開啟那些盒子,開啟內庫?”

這個小家夥的數學天分遠超過他,這麼多年,他只教一點公式,陸穎便能自行推導出後面的關聯內容。到了後來,有的內容甚至深到他都已經沒有印象了,只能單憑直覺給陸穎一些啟示,而到了最後,他幾乎再不給他講數理化,而是開講他擅長的文史,唐詩宋詞,四大名著,經典小說……

謫陽嗜武,大多數時間都用來練劍,用在西學上時間委實很少,偶爾看看書,也只是詩詞遊記之類。陸穎自然是知道的,除非謫陽突然性情大變,開始認真研究西學,否則這花山的繼承者倒確實只能落在她身上。

想到這裡,陸穎才覺得謫陽的話是有道理的,如果沒有自己,謫陽一個人也不可能開啟內庫。

“再退一萬步說,如果當年的姬香妃決定只讓知道西學的人繼承花山,她為什麼要多此一舉,給花山迷宮配上四把鑰匙,讓人直接進入大殿。沒有鑰匙的話,那不是百分之百能保證進去的人是她期待的人嗎?”謫陽走道陸穎跟前,趁機摸摸小小準老婆的腦袋,“很簡單,姬香妃雖然希望開啟內庫的人是她期待的人,但是她也希望花山的後學之人有才智超群、機緣深厚的人,不必經歷迷宮那些莫名其妙的考題,而透過學習開打所有的盒子,進入花山內庫,而不是讓她的畢生心血因為等待一個虛妄可能永遠不存在的人而閒置蒙塵。明白了嗎?”

陸穎被謫陽一翻話說得心結全部開啟,點點頭,臉上逐漸露出笑容。這樣一來,她就有資格名正言順的成為山長的學生了,但是——她馬上面色又一黯:“那,那,山長那裡怎麼辦,我當時都開口拒絕了,把山長氣得要死!”

謫陽見她不再鑽牛角尖,臉上的顏色也好多了,便放心了下來,說話也隨意起來:“我管你——誰叫你自己死腦筋盡幹些蠢事。自己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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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穎頓時撅起嘴唇,臉黑黑的。

謫陽心情極好的看著陸穎苦惱的樣子,有時候他很喜歡看陸穎在一些極容易解決的問題山發愁,比如現在,只要她開口說服自己答應透露自己的存在,然後把事情從頭到尾解釋清楚,李鳳亭自然不會怪她。

可是陸穎就是守著對他的承諾,不肯動搖。

謫陽笑了,也許,這也是自己對這個小家夥有一點點動心的原因吧。這麼一個認真的女人,這麼一個對他守著最初的承諾的女人,他才願意娶她——呃,也許是嫁她。

可惡!

謫陽眼珠一轉,忽然奸詐的笑了起來,他問:“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陸穎沒有看見謫陽古怪的眼神,氣鼓鼓道:“不知道,我把山長氣成這樣,都不敢去見她。而且,我今天早上還是逃課出來的,若是被山長知道——”她繃著臉不說話了。

這簡直是可以預見的悲慘未來。

“既然都已經出來,想那麼多也沒有用,不如好好想想,有沒有什麼好的計策來遮掩過去。”謫陽輕鬆地說,“你早上出來還沒吃東西吧,先去吃飯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