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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善後問題(下)

晚飯的時候秦桐又要喝粥,小桃關心道:“大哥你一天都沒吃什麼,白天也只喝了碗粥,能行嗎?”

秦桐麵皮僵住,眼神飄乎,瞟到飯廳裡沒有那人的身影才回答道:“酒喝多了腸胃不舒服,還是喝粥的好。”心裡卻氣悶到不行,滿滿一桌的飯菜,只能看不能吃,天下人像他這麼倒黴的實在是不多。

小桃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哦”一聲繼續說:“奇怪,今天陸哥哥跑哪去了,怎麼到現在還不回來?”

秦桐強忍著差點嗆到的咳嗽,繼續吃自己的。但一桌子人的目光全盯到了他臉上,根本不能忽略。尤以錢伯的目光最是興味,雖然很想將那對眼睛戳瞎,秦桐還是力持鎮定的埋頭喝粥,眼皮都不帶抬:“我哪知道,那麼大個人用不著擔心。”

一直沒說話的周嫂開口:“怕是他有什麼事要辦吧,我們先吃。”

吃飯的氣氛就這麼沉默下去,秦桐覺得更加鬱悶,冬天凳子上雖然墊了棉墊,但坐的時間稍長股間還是隱隱作痛,如坐針氈的三兩口把粥喝下去就放了碗,說聲想早些休息便直接回房去。

進房就聽到一陣狗吠,原來是小哈和大馬被小桃喂得飽,剛剛在窩裡打完一架正大眼瞪小眼的對著齜牙。秦桐左右無聊,於是一手一隻將小狗撈起來放到床上去,有個伴陪著,總好過心思老轉到自己不願想起的人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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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睡得久,秦桐此刻的精神出奇的好,陪著兩隻精力十足的小狗玩玩鬧鬧也不覺著累,看著它們滿床跑得歡不由笑起來,一手抓過一隻,自語道:“這才多久,都長大了這麼多。”伸手摸摸長得很是健壯的前腿,雖然還小卻已感到其中蘊藏的力量:“就這骨量來看,以後肯定小不了。”

小狗雖被秦桐抓著不能亂跑卻不惱,偏了頭蹭著秦桐的頭,顯得很是親密,另一只也跑過來對著他甩尾巴,秦桐忍不住又摸摸那身變得光亮的皮毛,好玩一般幫它們撓脖子,雖然知道狗不會回答他,還是笑道:“撒嬌啊,原來都認得我了。”

兩隻吃得飽飽的小狗精力十足得讓人望塵莫及,在秦桐的陪伴下鬧騰得更歡,等到兩隻小狗都趴著不跑了的時候他也已經累得筋疲力盡,只想快點休息。

秦桐沒把兩隻小狗放回窩裡,只是除去外衣抱著它們躺到床上閤眼睡去。他未熄燈,一室的燭光閃閃爍爍,一時安靜下來的房間裡有種說不出的靜寂。

百漪樓

深沉的夜色猶如潑墨,掛在天邊的星月顯得更加遙不可及,連那微弱的光線都已經達不到地面上。早已打烊的酒樓只有幾隻挑起的燈籠在冬夜的風中搖晃,熱鬧一旦散去更顯得冷清。

陸伽焰這時正抱了兩壇酒坐在百漪樓的房頂上,只著單衣連薄襖都沒有的他沒覺得夜風有多冷,甚至他希望更冷些,似乎這樣就能吹走燒在胸中心口的那把火。火燒得很莫名,他也分不清火裡面帶著的都是些情緒,卻是越燒越烈,也因為這樣讓他更覺得煩悶,一口接一口的酒灌下去,反而讓火燒得更旺。

但他卻停不下來,除去喝酒,他找不到更有效的發洩方式,只能越喝越兇。夜色愈沉,月光的清輝也從如墨般的天幕中掙脫出來柔柔撒下,剛剛化去積雪不久的屋頂便似又鋪上層白霜般。

另一道人影無聲無息掠過重重屋頂,在樓外樓停下,拉長的影子覆住了那層白霜,來人伸手操起陸伽焰身邊的酒罈笑道:“怎麼破天荒的開始喝酒了,今兒個心情好麼?”輕挑隨興的語氣,不是江歧又是誰。

陸伽焰也不理他,徑自往嘴裡倒酒,在手中那壇酒被他倒了個涓滴不剩,於是抄手就將江歧手中的奪過,拍開封泥繼續喝。

江歧眼睜睜看著陳年好酒就這麼倒進了陸伽焰的肚子,不由連連嘆氣,心痛不已地道:“哎哎哎,你也給我留點呀,上好的‘青凌’被你這麼喝真是浪費。”

陸伽焰終於斜過眼瞟他一瞟,冷冷道:“我又沒請你。”

江歧哽住,摸摸鼻子後也在屋頂坐下來,長腿伸出一晃一晃,半晌沒出聲,然後突然轉頭對陸伽焰道:“喂,你們今天都不太正常啊,我看那個秦桐似是很不舒服,走路都不比平常……”刻意拉長的尾音後是兩聲意味不明的“嘿嘿”。

果然就瞄到陸伽焰抓在手裡的酒罈滑了下,雖然他穩得很快,卻沒逃過江歧的眼睛,摸著下巴遮住咧開的嘴角,江歧繼續:“看他的模樣好像還有點發燒。”

陸伽焰沒說話,繼續喝酒,往嘴裡倒得更兇,酒已經將他往日眼神裡的淡漠冷靜衝去,紛雜的情緒流轉其中。

嗯,手有點不穩,看來得再加把勁。繼續摸著下巴,江歧眼中精光四射:“他一天都沒吃東西只喝了兩碗粥,連路都走得不大穩,你不去看看他?”

仍然沒有得到回答,陸伽焰還在喝酒。江歧等了會,開始有些沉不住氣,難道自己猜錯了?可瞧他這把酒當水喝的氣勢,認識他這麼多年來也是頭一遭,沒人會無緣無故就拿酒來折騰自己吧。

他正自琢磨,冷不防一個黑影帶著風聲往他這邊飛過來,聽聲已知勁力不小,又頗有體積,不像暗器,當即出手一帶一轉消去勁力將那東西抄在手裡,原來是個酒罈。

再抬頭時旁邊已經沒了陸伽焰的影子,江歧掂著手裡的酒罈邪邪笑道:“我就知道會有戲看,哈哈哈。”

說完就把酒罈湊到自己嘴邊去,臉色卻一變,跳起來對著早已人影全完的方向怒道:“小氣鬼,空酒罈給爺爺做甚,我可不會幫你收拾!”

手又摸上下巴,眼珠再轉:“你跑得再快,我也能逮到戲看。”順手就扔掉早就一滴不剩的酒罈,任它在屋頂上哐哐哐的滾下去,砸到地上發出脆響,也不管會驚醒多少人家,自行運起輕功按原路回去。

陸伽焰回去時屋中的燭火還沒滅,透過窗紙搖曳的火光顯得越發朦朧,他在門前站了半天卻伸不出手推,反而又發起呆來,不多時就感覺有道打探的目光大刺刺的扎在自己背後,不用回頭他也知道是誰。

略皺起眉頭,陸伽焰立刻推門進去,隨即就將房門緊閉,窗紙上映出一抹拉長的剪影。江歧暗笑,他回來的速度可不算快,到他回來這會人還站在門前,雖然不能瞧出表情,也已經很是有趣了。伸個懶腰,戲已看完,該是睡覺的好時候了。

陸伽焰靠在門邊,皺起的眉頭沒有展開反而皺得更緊了,等他最終邁出步子走到床榻旁時,桌上的燭火已近熄滅,短短的燭身旁全是凝結後的燭淚,快燒完的燭芯發出輕微的聲響,偶爾爆出一團燈花,明亮度卻是大不如前,昏昏黃黃的掙扎著。

這回床上的人睡得很安穩,只是身上的被子已經滑下大半,只搭在腰上,胸口上正趴著兩隻小狗,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也睡得正沉,原本兜著小狗的手此刻軟綿綿的垂在兩旁,身子斜過半邊床榻,枕頭正孤零零的躺在角落裡,睡相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老實。

心裡忍不住開始嘆氣,然後動手把小狗抱回窩裡,再將被遺棄的枕頭放回原位把人扶正拉好被子。做完這些,目光就盯住秦桐的額頭,看他睡著時面色如常,卻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在離額幾分處停下,片刻後才放上去。

額頭上帶著微微的體溫,哪裡有什麼發燒。知道被江歧那個好事的傢伙看了笑話,心裡升起些惱怒來,卻敵不過知道他無事的放心。

桌上的蠟燭已經只剩一點小火星在勉強支撐,陸伽焰沉默了會,還是轉身走到門邊,就在他伸手準備拉開門時,眼前一黑,蠟燭終是熄了,而他拉門的手也就此停下。

房門終是沒再被開啟,停駐在門前的身影也走了回去。避不見面也不是長久之計,躲又能躲得幾天?既然現在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不如走一步算一步,明日的事明日再說吧,他是真的覺得有些累了。

才剛剛躺下,旁邊的傢伙就宛如知覺一般貼上來,照例手腳齊動搭到他身上,簡直就是……陸伽焰想了半天,除了“死性不改”四個字真是沒別的詞能夠形容。

觸到他有些冰涼的肌膚,更覺得前晚如同燃燒一般的溫度就像是錯覺,握著秦桐的手放開,心裡立刻覺得有一塊地方有些空落落的,閤眼睡去的時候,又不自覺的握住,似乎這樣才能睡得踏實。

這樣也果然睡得踏實些,第二天他竟然還是在秦桐後面醒來的,其實他還能多睡會,但先醒的人那聲稱得上驚天動地的大叫任是死人也會被吵醒,迫得他只得睜開眼睛出手如電捂住秦桐的嘴:“閉嘴,你想把人全引來?”

秦桐的眼睛瞪得仿如銅鈴,暈眩的腦袋只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而更讓他想給自己兩巴掌的是自己竟然又成了無尾熊,而且還是扒在那什麼過自己的人身上睡得像死豬!這讓他忍不住在心裡罵自己真是個豬頭!不,根本就是比豬還笨!

煩躁的將捂著自己嘴的大手拉開,深吸幾口氣後還是壓低了音量:“你回來做什麼?”讓他清靜兩天都不行!

陸伽焰目光閃爍,突然沒來由的覺著輕鬆起來,語氣卻如常回道:“我不回來這裡倒是要去哪。”

秦桐一怔咬牙,恨不得將這個面上看去淡風清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混蛋踹下去,胡亂的伸手將人推得離自己遠些,重又躺回去:“管你那麼多!”忍不住再在心裡加上一句:“靠!”

很多時候遺忘是最好的辦法,就當前晚從不存在,荒唐的夢不必久記,埋沒便好。只是,再怎麼想忘掉,有些東西終究是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