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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八十回

孤島上的篝火時不時噼啪作響,海岸邊潮汐的聲息時高時低,在這略帶寂寞的天籟聲中,凌風鐸眯著眼,用涼薄冷漠的口吻,毫無起伏的口氣,繼續講述著一段往事。

那個時候新皇和他母親不肯善罷甘休,要置貴妃母子於死地,小王子那年已經有十五歲,按制度可以出宮開牙建府,利用出宮的機會,他搭上了□□皇帝十幾個兒子中名頭最響的那個二王爺。

人雖小,可是他見識不薄,他用很簡單的理由說服了二哥,手握重兵的二王爺和他一樣,是氣量狹小的新皇眼中釘肉中刺,二王爺本就是先皇后嫡出,只是因為太子乃是後來正宮所出,立太子時二王爺母家已經示弱,又年歲小,便沒能夠立為太子,然而多年征戰,他手中握有邊防重兵,向來是皇帝心患。

同樣的利益,同樣的危機,讓他們聯手,他出謀劃策,殫精竭慮五年,終於在三年後,以靖君側,戮小人之名義從北部重鎮起兵,一路殺進了京城,讓二王爺掌握了天下,也就是當今新帝宏鑫帝。

這場兵亂歷時兩年,這麼些年,小王子也就靠著救出母親的信念強撐著身體,靠好友替他找來至陰至烈的藥服用下去強行壓制身體裡的蠱毒。

然而等他進宮去接母親,卻看到他的母親高高坐在椅子上,冷漠的看著他帶著人進來迎接她。

他說,母親,和兒走吧,兒來接你了。

貴妃卻笑了,笑得是那麼的冷酷,她對自己的兒子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為何還活著?

然後她說,皇兒,娘給你講一個故事。

曾經有兩個男人師出同門,同是天下出類拔萃的人物,也同時,愛上了一個女人。

這個愛情,令原本和睦的兩人,出現了分歧。

後來,亂世烽煙,梟雄輩出,兩個男人終於因為利益的衝突而徹底背道而馳。

其中一個用了卑鄙手段,使得另一個男人為了愛情而放棄爭鬥,卻身敗而亡,家族盡滅,他還想要霸佔那個女人,可是她性子剛烈,含恨自盡。

死前,她發誓,只要她家還有一滴血脈,一定要將加註在她身上的恨加倍還在那個勝利者的身上。

那個男人,就是□□。

而她,便是那個女人唯一的血脈。

也許正是因為她和那個女人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般得模樣,□□皇帝對她的寵愛,才如此深刻。

可是這個寵愛,也正是她復仇的開始。

還有什麼,比親眼看著仇家的子嗣自相殘殺,天下因此大亂更完美的。

三生蠱是她自己下的,她在背後,默默看著所有一切的發生,發展。

那個殺死她父母的男人死了,死的很痛苦,他的兒子們你爭我奪天下大亂,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她冷淡的敘述這一切,就像平時她所表現出來的一慣性子一樣,敘述這一切,如同敘述一個沒有起伏的故事。

王子不敢相信,他從來只是覺得自己的母親不苟言笑,只是性子冷了些而已,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冷酷到這樣的地步,他十幾年來的堅持,在這一刻,化成了可笑的泡沫。

他開始渾身顫抖,壓制住的疼痛在那一瞬間變得無比的巨大,冰冷的血脈浸淫了他的神智,他就記得那一刻,靈魂都在數九寒天般冰冷的地獄。

面對他的痛苦,他終於看到母親笑了,笑的那樣狠毒,那樣悲涼,他記得她那個時候說過,兒啊,你和我一樣,血脈裡都是毒,這個世界上,永遠都將孤寂一生。

那一刻,他明白了,他的生身母親,恨他,恨到了骨子裡。

同樣也在那一刻,他的血肉,他的靈魂,還有他所有的知覺,都漸漸蒼涼冰冷,誠如她所說的,他一生都要孤寂,一生都要涼薄,血肉至親與他,不過是一場可恨的玩笑。

他在那一天,學會了狠,如野獸一般的狠辣,他學會了,什麼都可以利用,誠如他的母親做過的。

人,若是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其他,都是過眼雲煙。

凌風鐸慢悠悠的說到這裡,聲息漸漸低沉,隱入海風中,嗚咽在了呼嘯的海潮裡。

沉香默然等待了一會,見無聲息,伸手湊近凌風鐸蒼白的臉,卻聽他突然道:“我醒著呢!”

沉香手一縮,卻對上他幽幽睜開的眼,兩兩相對,同樣兩雙黑qq的眼,倒映著舞動的橙黃,裡頭各自有個彼此的影子。

半晌,沉香問道:“後來呢?”

“嗯?”凌風鐸抬了下眉,懶懶應道。

“你母親,那個貴妃!”

凌風鐸聞言咧了下唇角,冷淡得道:“你說呢,既然她教我學會了狠毒,你說她這樣對我,我能對她客氣麼?”

沉香俯視著他:“也許你可以對別人狠辣,對她,那是你生命的開始,你曾經的希望,我想,你不會把她怎樣的。”

人總是有一些無謂的執著,無關乎心,無關乎愛恨情仇,僅僅只是一種執著。

也許,也是一點點無法泯滅的希冀。

若他真狠,會做得到捨命救人麼?

人性中,於他,並沒有完全泯滅的了愛這個慾念吧。

凌風鐸回視著沉香,盯了會,卻扭開頭,“活著,和死亡,對她來說,也許後者更快活才對!”

他是沒殺她,好好的供養在某個地方,甚至讓人細細看著她,不讓她有任何閃失。

他要讓她看,她憎恨的這個天下會越來越太平,她憎恨的兒子,活的很好,她不會得逞。

只是每一次去看她,她那惡毒的詛咒就會一次比一次的狠毒,她說,天做孽尤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她說他終有一天會自食惡果。會有一天,他和他父皇一樣,毀在女人的手裡。

他常不屑,天下的女人,如他母親那樣給了他那樣的教訓,還有誰,可以讓他毀滅。

他會容許自己毀在一個女人手裡麼?

要死,也該死在戰場之上,死得其所而已。

只是終於有一天,他不得不承認,母親的詛咒應驗了,他和他的父皇一樣,也終於心甘情願的原意,將自己的生命,交付給一個女人的手裡。

還是一個半大的小丫頭。

他回轉頭不由又看了眼沉香,隨即苦笑一下,生命的輪迴有時候如同歷史一般,驚人的重複,若是有機會他倒真想去地下問一問父皇,當初,受這樣嗜心之痛換他平安,是否就是因為真愛著母親,不惜生命的保全,愛人的孩子。

如果他也能有這樣一個孩子,也許也會這樣不顧生命的保全。

想的遠了!

“沉香!”他伸出手,想要撫摸那張臉蛋,目光有些渙散,蠱毒的腐痛再一次撕心裂肺般得折磨著他,二十幾年忍耐過來,這一刻,已然麻木:“如果我能活著,你肯嫁我麼?”死亡威脅不是一次兩次了,只有這一次,他帶上了些許希望,而非往日的隨意。

死則死矣,不過一副殘軀,原來是如此想的,這一回,多了份奢望。

手觸及不到,終於還是無力往下垂,人生便是如此諷刺,從來在他希望的時候,給予無情的打擊。

小丫頭冷心冷肺,他莫過於欣賞這一點,如今開來,那真是捂不熱的。

手心一涼,被一隻小手接住了,只聽到沉香清冷的道:“如今你這地步,又有幾成把握娶我?”

語氣一慣的冷,可是凌風鐸卻身子一震,眼中渾濁一清,反手握住沉香的小手,看清楚了那張清涼的小臉:“若是我能活,你嫁不嫁?”

沉香抿著唇,低頭看著凌風鐸,兩個人靜靜的對視著,頭頂的月,再一次被烏紗般得雲翳攏去光環,又慢慢扯開掙脫出一縷清輝。

篝火噼啪作響,在呼嘯著的海風中亂舞著。

世界的蒼涼中,凝滯著千言萬語。

“好!”沉香突然道:“若是你能撐過去,回頭,我便嫁給你!”

凌風鐸只覺心頭一顫,從沒有過的一種酸澀,狠狠撞了一下他的心,又有一種從沒有過的豁然,一下子酣然通透四肢百骸,令冰冷扎骨的寒涼透出一股子溫熱來。

他反手握住那雙小手,使力拉了拉,“下來,沉香,下來!”

沉香安靜的任由他拉進懷裡,用力擁住了,一下子兩具冰冷的軀殼因為依靠而有了幾許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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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你,活著,然後娶你!”凌風鐸低低的說著,沉香在他的胸膛,透過一陣共鳴般得震動將這聲息傳入自己的耳朵,然後歸於平靜。

天地,一片蕭瑟,海潮,海浪,還有海風,交織成雄渾天地間的一曲交響曲,激盪,渾然,低沉,又往復迴圈。

彷彿生命的掙扎,在絕望處徘徊。

尋覓生機,尋求生路。

沉香安靜的附著,耳畔寬闊的胸膛傳來的時斷時續的心跳,彷彿和那自然的交響曲一樣,掙扎求存。

她緊了緊手,抱住那細長有力的腰桿,這是她第一次,用力的擁抱一個生命。

她在靜思,她曾經的過往。

那紛繁復雜的人生裡,有過這樣的悸動麼?

枯涼薄倖的血色回憶,她於他,何其不是相似。

她曾經是他人手下最好的棋子,是殺人的尖刀。

可是生命中,又何曾不亟盼過,溫暖的依靠?

靈魂終究孤獨,終其一生,何嘗有過解脫。

誠如他所說,感激老天爺數十年的涼淡,卻終究給了一次機遇。

她也該感激老天,終結一生,卻有了重生一次的機會。

生命自然不同,有了親情的羈絆,何妨,再試一試愛情?

只是現實又是殘酷的,這份欲待嘗試的感情,還需要經歷一次死亡的考驗。

能如願以償麼?

又或者,失去這個嘗試,前路,她又該何去何從?

也許再一次重新來過?

沉香皺眉,她突然感到厭惡,厭惡重新這個詞,她從來都有耐性,在失敗之後學會從頭再來,在失去之後耐心等待。

然而這一刻,她突然非常厭惡這個可能,或者說,感到了惶恐。

她突然仰起頭,盯住凌風鐸蒼白的臉,雕刻般得五官安逸的如同無聲無息的塑像,美麗的毫無聲息。

驚心動魄般得美麗,奄奄一息般得頹然。

她動了動身體,往前靠了靠,然後低下頭,附上去,將自己冰涼的唇,按在凌風鐸更是冰冷的唇上,深深壓上去,然後死死咬住唇畔。

一陣生疼,讓已經昏昏然的凌風鐸一震,猛然睜開眼,生生撞進一雙黑寶石般驚亮而豔麗的黑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