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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探春出閨

元春原是女史出身,苦熬多年,因為在書房勤謹侍奉得了聖君青眼,但論起姿色與小意兒奉承在後宮諸人中卻不算出挑,所以不過是一時得幸罷了。聖君初幸時很親熱了幾日,後來見她性子寡淡,便拋之腦後去了。如今眼見吳貴妃跋扈起來,連帶整個吳家飛黃騰達,再聽得母親入宮一番牢騷,元春即便再能忍也不願嚥下這口氣來。於是忙連夜開箱選了些精巧頑意兒再帶了抱琴往皇后宮中去了。

當朝皇后因膝下有嫡子傍身,對著後宮裡的妃子得寵與否向來不怎麼著意。況且皇上的脾氣一向又是喜新厭舊的,即便個把人一時風頭盛些,她是經過多少事的,知道這都是過眼浮雲罷了。這日聽得外頭報賈妃求見,皇后細細一想便遙知其意,本不欲讓她進來,但她乃六宮之主賢惠慣了的,面上常是不偏不倚的,因此也就不好打發她回去。

元春侯在外頭,見皇后身邊的掌事大宮女李姑姑親自來接,心裡倒放下幾分。進來規規矩矩請了安,又恭敬奉了禮,皇后眼中雖沒這些小東西,但依舊十分客氣的謝過,又囑咐李姑姑把前幾日暹羅進貢的一盒瑪瑙珠子拿出來,元春見她回禮甚重,知道自己的算盤打不響,皇后這是明擺著不肯攙和後宮之事的,於是只好掩住滿腹心思接過謝賞。因不好就走,二人便坐著閒話了半日。元春屢屢要把話鋒轉到吳貴妃身上,皇后那邊兒卻是滴水不漏,無奈之下元春只好笑道:“臣妾這會子來打擾娘娘,實在也是有事相求。”皇后瞧了她一眼,笑道:“有何難事,妹妹不妨說來與本宮聽聽。”元春便道:“娘娘也知道臣妾家裡還有一個妹妹,雖不是我母親嫡生的,但自小也是養在母親身邊,一應同著臣妾一樣,父母都視如掌上明珠的。只是這妹子現如今年紀也漸漸長了,上門求親的人雖多,但實在是般配不上我這妹子,因此母親都不肯應允。”皇后聽了,想著高門嫁女也是人之常情,此事無傷大雅,便笑道:“你的意思可是要本宮幫忙指婚?”元春忙道:“正是,求著娘娘給個體面。說句不怕忌諱的話,那些個眼皮子淺的人家只知道挑嫡出庶出,卻不知道我這妹子比著多少嫡出的姑娘都要尊貴些呢。”

此一語戳中了皇后的心事,她本不是聖君原配,雖出身大家但也不過是個庶女罷了,後來因著元後薨逝,聖君見她脾性寬厚穩重,為人謹慎小心,才選來封為繼後。旁的倒罷了,皇后平日最恨嫡庶之名。元春一席話正說中她心坎兒上,於是笑容滿面道:“這有何難,你妹子今年多大了?”元春忙笑道:“過了年就及笄了,母親也甚焦心。”皇后聽了點頭道:“是不小了,此事我記得了,你只管回去等信兒去。”元春見說動了皇后,此行也不算一事無成,方小心告退出去。

回了鳳藻宮,換了衣裳,元春只管發愣。身旁抱琴悄聲問道:“娘娘怎麼忽然為三姑娘打算起來?”元春掩住滿腹心思不提,只向她嘆道:“太太說的話你也聽到了,如今府裡都瞧著我無勢才這樣欺壓我們二房,可眼下這樣子,我又拿什麼去比貴妃她們?難不成因為我不受皇上的寵,家裡太太與老爺就跟著我一同吃虧不成?想來也是無法了,寶玉是祖母慣壞了的,又是小孩子,能指他成什麼事?若是大哥還在,好歹有個撐門面的,可惜他走得早,現今我又這般,便是給三丫頭討個好兒,尋個富貴人家,咱們一房在家裡也好說話。”抱琴聽了點點頭,卻又道:“皇后跟著咱們一向淡淡的,這回怎麼答應得分外爽快?”元春不由冷笑道:“她是庶出女,最喜歡聽這種話,若是嫡出的妹子我倒不好說什麼了,況且我家裡有妹子也不往宮中來送,她瞧著自然順眼一些了。”抱琴聽了恍然大悟,笑道:“娘娘好智謀,三姑娘真得了皇后懿旨指婚,自然是大有體面的。”元春笑而不言。

前腳元春剛走,聖君便蒞臨皇后寢宮來,因問起剛剛誰過來,李姑姑便道是賈妃。皇后見他面色冷淡,忙笑道:“她倒也是怪可憐的,過來求著給她妹子許個人家。”聖君聽了,淡淡問道:“竟是為了這事來的?”皇后見他起疑,連忙道:“正是這事。”然後又笑道:“皇上瞧著可有什麼合適的人?她好歹也是勳爵出身的姑娘,入宮這麼多年,好容易熬到妃位上,給個體面也罷了。”聖君心裡最看重皇后為人,從不做落井下石之事,也知道如今後宮裡頭吳貴妃拔尖兒風頭太盛了些,難免有時拂了皇后臉面,她既然說了,自己便不能不理,況且那賈元春入宮多年也算小心,於是沉吟了半刻才道:“賈政雖是從五品,但好歹也是榮國府裡出來的子弟,賈妃位列皇妃,她妹子便嫁個王爺也使得。”皇后聽了倒是一愣,若說是世子倒也罷了,論起現今的幾個王爺年歲都已不小。聖君想了想道:“忠順王妃去了這些年了,王府裡沒個主事的人不成,就叫賈妃的妹子嫁過去吧。”然後又問年齡幾何,皇后忙道:“該是十四歲了。”聖君眉頭一皺:“小了些,罷了,先嫁過去,再一年後圓房也是。”皇后深知忠順王為人,但聖君金口玉言,也只得贊個好字罷了。

忠順王祖上原是前朝股肱,後來見新朝建安才投誠過來的,因此老祖宗給了忠順二字做封號,而後見他們一門乖覺聽話處處忠心便給襲了鐵帽子王,相比起南安王、北靜王等,體面更甚,這本也是收攏人心的意思。從先祖至今,忠順王已經襲了四代。如今這位王爺因著自小兒跟著聖君一起在宮裡唸書的緣故,倒是有些兄弟的情分。自聖君登基以來,榮寵不斷,竟養成一些桀驁不馴的毛病,是諸皇室宗親裡頭第一等的難纏人,平日裡最喜眠花宿柳聽戲彈唱,極是不務正業的。先頭忠順王妃出身大家,賢德淑惠,常常箴言勸誡才至失寵,最後拋下一女鬱鬱而終。那忠順王卻毫無哀傷之色,照舊養著一班小戲子招搖過市,滿京城裡提起來,雖是羨慕王府潑天富貴,但念起忠順王為人,哪裡有正經女兒家敢這樣送入王府受苦。倒是有些攀龍附鳳的願意,自然也夠不著罷了。

皇后深知此中之事,只是聖君發話,自己也不好駁,況且比著賈家的門第,倒也不辱沒賈家姑娘。於是叫了元春過來,細細說與她聽,又笑道:“既然是陛下指婚,自然咱們宮裡也出一份嫁妝,你做姐姐的少不得破費些。”元春沒料到此事竟是這樣快就成了,雖然忠順王不算什麼良配,但依著探春的身份能嫁過去也是抬舉了她,連忙就跪下替妹子謝過皇后恩典。皇后見她這般高興,想她涼薄,心中便有些不喜,往後越發疏遠了不提。

王夫人得詔入宮,聽聞此事,也說不得高興,只道:“三丫頭竟有這麼大的一段福氣,若不是娘娘提攜,也沒有她今日。”元春聽母親這般說話,早叫抱琴出去守著人,然後低聲嘆道:“太太別只管說這種生分的話,我而今在宮裡也就這麼著了,比不得旁人能給家裡謀個封誥,現今太太被大伯他們攆出去,若是三妹妹去了王府裡爭氣誕下世子來,太太以後不也是一個依靠?再說她嫁在王府總比我在宮裡頭好些,凡事都能多照應些,大伯他們以後不也得高看咱們一眼?”王夫人聽了,方露出幾分喜色道:“娘娘說的是,三丫頭做了王妃,咱們只有體面的,讓旁人也不敢小瞧。”元春深知趙姨娘是王夫人眼中釘,便又道:“三妹妹以後做了王妃,趙姨娘總是三妹妹生母,太太面上好看些,大家也和氣。”王夫人不以為然,笑道:“這一點娘娘不必擔心,那三丫頭眼中從沒有姨娘的。”元春見她這般說了,雖是心裡不信,但也不想駁她,便又囑咐了府裡給探春的嫁妝要好好置辦,王夫人知意,笑道:“這自然是了,到了王府也不能墮了咱們自家的體面。”

不出五日,聖君派了大太監往榮國府裡傳了指婚的聖旨,賈赦帶著諸人擺香案磕頭迎接,聽聞是要將探春嫁入忠順王府的意思,賈母先露出詫異之色。邢夫人瞧著王夫人洋洋得意之色,只與鳳姐兒交換了眼色,沒說什麼。送走了天使,賈母拄著拐沉臉回房去,賈赦賈政面面相覷,只好在旁服侍著。王夫人卻是心花怒放,當下便對周瑞家的吩咐道:“快去將話傳給三姑娘聽,並給三姑娘房裡的丫頭加一倍月錢。”周瑞家的忙道:“恭喜太太!”王夫人笑道:“這也算是個同喜之事,你叫你男人快打發人往舅老爺、姨太太家報喜去。”邢夫人見她興頭,總不好無動於衷,於是也過來說了一句恭喜。王夫人笑道:“大太太客氣了,總是你侄女有福氣,也是娘娘照顧。”一旁的鳳姐兒已經是與姑媽生分了的,聽這話只在旁冷笑不語。因著聖旨上要三個月完婚,王夫人也不屑多留,忙忙回去打算探春嫁妝等事宜。

這邊兒賈母回房後便大怒道:“那忠順王年近四十,先王妃留下的郡主都比三丫頭大些,這倒是誰的主意?”賈赦因是於己無關,便在旁低眉順眼不說話,賈政心裡卻是不以為意,只道:“既然是皇上的恩典,又是做正妻的,咱們只管將三姑娘嫁過去罷了……”賈母聽了,險些啐了賈政一臉,怒道:“你越老越不成樣子!你們這是欺負我老眼昏花,不知道那忠順王為人哪!你們去打聽打聽滿京城裡誰家好女兒肯嫁過去?三丫頭雖是庶出,也是你親女,就這樣往火坑裡推她?!”賈母諸孫女中除了元春一手教養長大的,最為疼寵,剩下的幾個,探春向來機敏能幹,頗得老太君喜歡,況且此事明擺著欺辱賈府之意,賈母當初也是傲氣過的,因而大為不滿。賈赦見母親鬧將開來,只勸道:“此事與二弟何干?皇上親自指婚,咱們也只好受著了。”賈母怒道:“皇上如何知道三丫頭之事,定是有人在娘娘眼前挑唆了,皇上才給的旨意!你們個個都以為是聖恩隆盛呢!忠順王的為人皇上豈是不知道的?這明擺著不把咱們家放在眼裡……”說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賈赦與賈政嚇得連忙去扶,一旁的鴛鴦也心急不已,過去服侍的時候卻被賈政碰了個正著,鴛鴦頓時面紅耳赤縮回手去,賈政雖是與趙姨娘夜夜笙歌的,但那堪有這樣妙齡少女的觸感,一時便有些失神。

賈赦扶著老孃躺下,勸了幾句,賈母也知道木已成舟,叫鴛鴦扶著吃了一杯茶,氣息方平些,心裡也知道只是在內室裡發發私意兒罷了,只說道:“既是這般,雖是分了家,但三丫頭的嫁妝大老爺也該出一份的……”賈赦的心裡並不在意這等小錢,況且自己是掌家之人,原該大大方方的,探春嫁入王府無論如何也是給賈家抬了體面,連忙就應下來。賈母擺擺手,也不跟賈政說什麼,叫他們出去了。

賈政一路上往回走,心裡卻想著鴛鴦,到了舊府,只見到處熱熱鬧鬧,難得繁忙景象。王夫人親自迎了他進屋,笑道:“老爺總算回來了,我正帶著人給三丫頭理嫁妝,後院裡還有些木頭原是給寶玉備下的,現在瞧著不如先挪給三丫頭……”賈政哪裡理會這些小事,只說一聲知道了,便又要往外走。王夫人連忙攔道:“其他的器物等都罷了,只是有現買的,咱們賬上的銀子不多了,老爺何不去找老太太要一些?”賈政聽了便不耐煩道:“老太太已經讓大老爺給三丫頭出了一份錢,我如何再張口去?既然銀子不夠便是少預備些,進了王府裡倒還是能少她吃穿不成?”說罷就拂袖而去。王夫人本意是他出面擠兌些賈母的體己,反被他說了一頓,後頭跟著的小丫頭偷偷跑過來說老爺又往趙姨娘處去了。因為趙姨娘周姨娘而今拿著侍候嬤嬤的月例,身旁的兩個小丫頭也因為省儉之名被賣出去,二人只住在下人房裡,只比其他人寬敞幾分罷了。王夫人怒道:“好不要臉,只跟著一個下作的婆子成日裡廝混,連那種地方都下得去腳!”罵歸罵,終究也無可奈何,只把趙姨娘再恨上幾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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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政現今想著自己兩個女兒,一個是皇妃,另一個是王妃,也不管其他,在同僚眼前是極有臉的,於是心中十分高興。到了趙姨娘處,本要與她好好鬆快一番,誰想到趙姨娘卻是哭得說不出話來,賈政便不高興,說道:“三丫頭今日這等喜訊,你哭成這樣做什麼?”原來趙姨娘一早聽了外頭婆子丫頭們說話,原先也以為探春是有了好歸宿,只跟著高興的,無奈有婆子串東拉西的深知忠順王底細,說他不但荒淫無恥,平素只喜歡跟小戲子做耍,連著原來的原配嫡妻都被折磨死了種種不堪之事。趙姨娘聽了只覺得渾身冰涼,再聽說他已經是年近四十之人,家中的女兒都比探春大好幾歲,頓時就淚流滿面。見了賈政進來便想求著回了這門親事,賈政聽她這般不懂事,怒道:“皇上親自下旨這是何等體面,你好大的膽子!三丫頭這門親事若不是太太找了娘娘去,哪裡有這麼大榮耀!”說著又勸道:“老太太已經叫了大老爺給三丫頭出嫁妝……”因說起賈母便不由想起鴛鴦來,於是心中動起火來,就要硬拉著趙姨娘行那事兒,無奈趙姨娘只擔心親女,哪裡有興致與他拉扯,賈政見她這般,再瞧她畢竟年華已逝,又哭得滿臉狼狽,便摔了門往周姨娘屋裡去了。

周姨娘不同趙姨娘,賈政常年不來幾回的,見了老爺進來張嘴就是歇了,手裡生疏,只管哆哆嗦嗦去解衣裳,賈政此時正不耐煩,粗粗撕擄了幾下便急急進去,到了妙處兒竟不管不顧叫起鴛鴦的名字來,周姨娘在身下方是明白過來,知道這個假正經老爺竟是瞧上了鴛鴦,心裡不由啐了一口。因著鴛鴦為人忠厚,平日裡對著幾位姨娘也是極客氣有禮的,當日裡揹著王夫人也常常照顧她們,周姨娘便由著賈政動作,心裡只琢磨著往老太太處報個信兒去。

那趙姨娘哀哀哭了半日,趁入夜方偷偷摸摸往探春屋子裡去。侍書正巧在外頭上夜,瞧見是她過來,正要去回探春一聲,卻見趙姨娘踉踉蹌蹌的闖入內室裡去,只見探春還未就寢,只在桌前執筆發愣,她便撲過去抱住女兒又大哭起來。探春先是被嚇一跳,後來見是生母,又是這般哀痛,忍不住也隨同落淚。母女二人抱著哭了一會兒,還是侍書上來悄聲道:“姨娘與姑娘且小些聲音……”說著便用手指了指隔壁。探春會意,趙姨娘也怕王夫人聽見,反而給探春添事,連忙止了哭聲,然後低聲道:“姑娘!我實在是個沒能耐的,實在幫不了姑娘什麼,只有這些……”說著便從貼身口袋裡掏出幾張溫熱的零碎銀票來使勁塞給探春,哽咽著道:“這都是我這些年攢下來的,雖是不多,但姑娘留著傍身,到了那邊有什麼為難的也好打點……”探春心裡一熱,瞧著手裡的銀票眼淚噼裡啪啦的往下掉,正要推脫,趙姨娘又小聲道:“聽說日子定的緊,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跟著姑娘說幾句話,雖說姑娘不肯認我,我心裡明白,只讓我把這幾句話說完……”探春聽了只覺得撕心裂肺一般,哭得哽咽難抬,趙姨娘流淚道:“姑娘年紀還小,有什麼事都別跟著姑爺頂著來,要知道姑娘出了嫁,便不同於孃家……”探春聽她這般細緻,滿心滿口想叫一聲娘卻張不開嘴來。趙姨娘絮絮囑咐了半日,方松了手道:“我也該回去了,姑娘好好保重。”探春依依不捨的瞧著,卻也知道王夫人耳目厲害,於是只望著趙姨娘走了。侍書親自送出去,回來就見探春已經將幾張銀票理出來,雖是不多區區幾百兩,但王夫人一向苛刻,必是趙姨娘留下的壓箱錢了。探春怔怔望了一會兒,然後對侍書道:“你去尋個妥當人悄悄去那府裡書院找環哥兒,把這些銀票交予他,讓他想法子把姨娘的錢存在外頭去,也省的被那些婆子們翻出來告訴給太太去。”侍書連忙應了一聲是。探春瞧了瞧時辰,忽而冷笑了一聲:“我們也該睡了,這幾日大家的氣色都喜慶些,太太那邊賞什麼便接什麼,也養足了精神才好。”侍書不敢答話,過來與她換了衣裳,卸了釵環,方服侍她睡下了。

因為聖旨上要探春三個月之後出嫁,邢夫人便與賈赦商議道:“這日子跟著咱們二丫頭卻是重了,不如跟著汪家商議了,避開三姑娘出閣,先把咱們家的事辦了。”汪家本要定於年底過來娶迎春入門,趕著新媳婦一塊過年,如今探春的日子也定了,少不得要提前些。賈赦點頭道:“正是,姐姐出了門,妹妹才好嫁的。”幸好嫁妝等早就齊備,汪家那頭見賈赦如今正兒八經襲了榮國府,對著迎春便又客氣幾分,聽說賈家要趕在忠順王妃出閣之前辦婚事,連忙應了。此事自然交予鳳姐兒來辦,這也是她在大房裡第一次經手婚娶大事,自是帶著平兒等殫精竭慮不提。

王夫人聽說大房裡要提早送迎春出嫁,知道是長幼有序的意思,心裡倒又想起寶玉之事來,連忙就叫了幾家官媒過來商議,本想著如今寶玉一個姐姐做皇妃一個妹妹做王妃,過來相看的人家雖不至於踏破門來,但也能挑揀幾分,沒想到諸人過來回覆的帖子都頗冷淡,全是些上不得檯面的。唯有一個張姓老爺家,論起傢俬出身倒也罷了,卻是想招入贅女婿的。王夫人瞧了心中焦躁,賞了銀子留她們說話。其中一個媒婆子最後才吐了真言:“二太太,雖是府上姑奶奶們榮耀,可是咱們老爺的官職在這裡擺著,二爺又是個白身,聽說你們大房裡的三爺都過了秀才,還有些人家專門打聽呢。”王夫人聽了很不耐煩,想賈琮不過是個庶出之子,哪裡能夠得著寶玉一星半點?但見送來的姑娘要麼家世不好要麼為人尖刻,橫豎沒有順心的,於是又想起薛寶釵來。往常瞧不起她商門女,如今看著倒也罷了,好歹是掛名的皇商,姑娘又穩重和平,家中有錢又能幫襯幾分,倒是上上之選了。正好趕上給探春辦嫁妝,賈赦送了三千兩銀子過來,她從二房賬上劃了二千兩銀子,體己裡也只出了些藥材與綢緞罷了,只把這些嫁妝往王府裡送還是簡薄太過,若是此事成了,便跟自己妹子說幾句,順手淘澄些銀子也罷了。

王夫人打定了主意,也不同以往打發周瑞家的過去,這一次正經坐了車往薛府裡來了。彼時薛府裡上下一片喜氣洋洋,原來是香菱有孕,薛姨媽連線喜事盈門正叫人擺幾桌酒好好熱鬧。聽說王夫人來了,也不好不接待,便帶著尤二姐去了花廳見客。王夫人坐了一會兒,見了妹子進來,倒先笑道:“你們這裡今日熱鬧。”又問起薛家小少爺可好?香菱有個幾個月云云。薛姨媽一一答了,也笑道:“還沒恭喜姨太太,聽說三姑娘給了忠順王府,大奶奶,你下去備份禮叫你姨媽捎給你三妹妹。”尤二姐連忙去了。王夫人見薛姨媽說到得意事,笑得更矜持了些:“今兒怎麼不見寶丫頭?”薛姨媽聞言,心中警覺起來,說道:“這家裡上上下下哪裡離得了她……”王夫人忙道:“正是這話,我常常說我們家這些女孩子沒有一個能比的寶丫頭更能幹的,也不知道哪家子將來有福氣能娶了她去。”薛姨媽聽她說話露骨,顯見又是來提婚事,心中不由冷笑,往常那時候倒也罷了,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輕浮的不知道姓什麼,如今這個姐姐連著寶玉都被攆出正房去了,倒還來說這話,呵,已經晚了。雖是不忿,薛姨媽比不得王夫人脾氣,只淡淡道:“多謝姨太太掛念,寶丫頭年紀也不小了,婚事雖說沒定下來,倒也有幾分準的,出閣的時候自然少不了姨太太一杯酒的。”王夫人聽了這話,心底一驚,再細細看薛姨媽神色,竟真是給寶釵說定了一般,連忙問道:“不知道是哪家子……”薛姨媽如何能與她說實話,只道:“到底沒過了明路,等下了聘再往姨太太處說去。”王夫人卻是心急如焚,只笑道:“妹妹如何瞞起我來?寶丫頭這樣的人品可不能草草定了親,再說京城裡我也知道幾家知根知底的……”薛姨媽聽這話不順耳,又見她非要刨根問底,更添了幾分警惕,便囫圇著過去。王夫人見左右問不出來只好悻悻而歸。

寶釵聽說王夫人走了,才從香菱處回了薛姨媽屋中,問了她所來何事,薛姨媽一面笑眯眯哄著孫子一面道:“我瞧著又是想提寶玉的事,便直接說你定了人家,將你姨媽打發走了。”寶釵聽了,心裡長舒一口氣,然後坐下來笑道:“媽如今比著我有決斷多了。”薛姨媽嘆道:“唉,早些年就不該聽你姨媽的,生生耽誤了你,幸好你珍大嫂子肯幫一把,我聽她上回過來說的話,是等著先頭大奶奶滿了一年,那馮家就過來提親。”寶釵聽了不由粉面羞紅道:“媽可是老糊塗了,哪裡能跟女兒說這話。”薛姨媽笑道:“我的兒,你又不是那般怯手怯腳的,這是終身大事,最是正經不過,那馮紫英原本跟著你哥哥相熟的……”寶釵越發害羞只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薛姨媽掩口笑道:“成了成了,不提也罷,快回來,我還有句話要與你說。”寶釵聽說有事忙退回來端坐道:“媽有何囑咐的?”薛姨媽嘆道:“你姨媽的為人我是盡知道的,瞧你三妹妹這會子事你也知道了,她平素如何待你姨媽你也一清二楚,現今也不過這般,我瞧著只是心寒。你沒看見她今日追著我問,定是心裡有什麼盤算。幸好你跟馮家的事連著咱們府裡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如今還差著日子,我只怕夜長夢多,你自己多留意,凡事小心些。”寶釵聽了連忙點頭。

王夫人原以為寶釵成了老姑娘,自己再說話十拿九穩,沒想到薛家竟是給訂了親。回了府只氣得臉色發白,周瑞家的小心翼翼過來道:“姨太太那頭兒是怎麼了?”王夫人冷笑道:“還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詐我呢?想的好事!寶丫頭這些年在咱們府裡倒是白混了麼?那滿園子裡誰不知道她給寶玉繡肚兜的事?婆子們個個說的有聲有色的,現今像是找了好人家還藏藏掖掖不肯與我說的,我就不信把這話拋出去此事還有成的!”周瑞家的在旁也不敢說什麼。王夫人此時事事不如意,心裡真正咽不下這口氣來,想著薛家一向是在自己跟前做小伏低的,如今自己倒貼著過去倒被弄了個沒臉,於是便認真籌謀起來,叫了周瑞家的去外頭尋些人,只說薛家姑娘跟著賈家少爺一個戴金鎖一個戴寶玉,正是天作之合的金玉良緣,還要把他們一起在園子裡同吃同住的事兒一發的散佈出去。周瑞家的雖是王夫人心腹,卻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真做下來,惹出大禍來,只怕自己全家子的命都不夠抵的。再說自從跟了王夫人回了舊府來,見她做事愈發慳吝,卸了管家之事,自己的油水也漸薄,再瞧林之孝一家子在榮禧堂那頭當差處處得意,心中早做酸了一罈子酒。因此晚上一回家,便是趁著夜黑風高往鳳姐兒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