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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第一二七章 毒

第一二七章 毒

小白一路都是昏迷狀態,曲靜深時不時會試探一下他額頭的溫度。雖然他臉上依舊平靜,可心底卻憂心忡忡。景澤說:“你一夜沒睡,倚在我肩上睡會。要到郊區呢,還得一會兒。”

曲靜深說:“睡不著,以前我在電視上看到,戒毒所裡亂七八糟的。而且進去以後,什麼人都有。要不,我們輪流著守著他戒毒…再說還沒聯絡上啟程。”

景澤說:“這戒毒所跟強制戒毒所不一樣,二胖說是私人辦的,比較接近醫療組織。毒癮不是太大的人,主要靠心理疏導。”

衛小武問:“允許別人在裡面陪著他嗎?如果允許的話,可以輪流陪著他。”

景澤攤攤手:“我沒細問,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小白隱隱約約地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可就是睜不開眼。他心裡十分害怕,又想到方啟程,這種感覺更厲害。這些天來,方啟程摔門而去的表情他一直忘不了,既有無奈,又有悲傷。

一小時後,車子停在戒毒所門口。曲靜深和衛小武把小白從車上扶下來,曲靜深低聲叫他:“小白…小白?”

衛小武說:“別喊了,可能睡熟了。”

戒毒所的大門是常見的鐵門,不知為何,卻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大門口正站著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景澤走上去,主動跟他握手:“陳主任?”

那中年男人點點頭,說:“你是二胖的鐵哥們兒?”

景澤說:“我們是發小。”

陳主任說:“叫我陳哥吧,二胖挺不錯的,咱們改天聚聚。現在先說正事,你那朋友帶來了?”

景澤指指小白:“剛注射了鎮定劑,睡著了。”陳主任是二胖的大舅子,就是那東北姑娘她親哥。

陳主任說:“跟我進去吧,具體情況得等做完檢查後再說。”

一行人扶著小白走進去,跟著陳主任走進治療部的樓道。這裡比醫院的氣氛更陰沉,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作祟,總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陳主任給他們介紹了一下治療流程,末了說:“我們這裡允許家屬半個月探望一次,其餘時間都是封閉治療。”小白已經被安置進病房,陳主任正交待工作人員去辦入所手續。

曲靜深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從後面緊握了下景澤的手。景澤朝他溫柔的笑笑:“沒事,我們常來看他。”

原本辦完手續,交完費用後他們便可離開,可他們卻沒走。曲靜深說:“怎麼也要等小白醒來後再走,唉。”

衛小武倚在牆上,剛準備抽支煙,便被戒毒所的護工喝止。陳主任等他們辦完手續就去忙了,眼看著就要中午,小白還沒醒來。

樓道裡時不時傳來慘叫聲,那種接近絕望的哭喊,聽的人寒毛直立。曲靜深突然說:“也許這是好事,早戒總比拖著好。”

話音剛落,便聽到房間裡一陣強烈的動靜。小白正掙扎著下床,可能鎮定劑的藥勁還沒過去,他一頭栽到地上。衛小武趕忙跑過去扶他,小白死死抓住衛小武的胳膊說:“大武我求你,帶我出去…我不想在這種地方,我求你!”

衛小武別開頭,不忍去看小白無助的表情。曲靜深走到他面前說:“小白,我們會常來看你的。”

小白像突然發瘋似的,指著曲靜深的鼻子破口大罵:“我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作主把我送到這種地方…你想過的的感受嗎?你知道我現在心裡多難受嗎?!”

曲靜深皺著眉頭看他:“我…”他垂下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如果說些‘這是為了他好’的話,簡直是火上澆油。

小白哭鬧了一陣,累了,就呆愣愣地坐在床上,往外看。外面是個小操場,正有人打籃球。窗外有棵梧桐樹,梧桐樹的葉柄很脆,入秋以後經不得風。

小白領口大開,曲靜深向來細心,怕他著涼,便走上去想幫他繫好。可他剛伸出手,小白卻猛地低下頭狠狠咬在他手腕上。

曲靜深的疼的眉頭緊鎖,景澤想上去阻止,卻被曲靜深死死拉住。衛小武費了好大勁才將小白扯開,小白抬頭看曲靜深,一臉淚。曲靜深覺得手腕很疼,可他知道,小白的心裡肯定比他更疼。他一向把小白當成弟弟愛護,可現在卻幫不上忙。他心裡十分自責,但又不敢露出半分,省得景澤為他擔心。

小白指著門口哭著大吼:“你們走!…我不想再看見你們!”三個人動都沒動,這種情形怎麼能走?

照顧小白吃完午飯,又扶他躺在床上,見他閉上眼睛,不知道到底睡著沒。曲靜深問衛小武:“電話打通了沒?”

衛小武搖搖頭:“他人就像突然蒸發掉一樣,怎麼都聯絡不上。”

曲靜深看了小白一眼,對景澤說:“我想再陪陪他,起碼等看清他們這裡怎麼個戒毒法,心裡才能踏實。”

景澤說:“我知道,我也想看看。”

曲靜深說:“你…現在最該做的就是回去休息。”

景澤低聲說:“你不也一夜沒睡,手腕還疼嗎?”

曲靜深說:“不疼。”他把袖子又往下擼了點,蓋住了傷口。

小白的毒癮在下午四點多鍾的時候,突然發作。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蒼白,手上明明冰涼,可額頭上卻冒著汗。小白緊緊按著心口,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打滾。衛小武去叫護工,曲靜深與景澤兩人之力都沒按住他,小白從床上滾到地上。

小白用指甲死死摳住地面,來回抓撓。曲靜深按住他的手後,小白竟然開始用頭往地上撞。曲靜深叫景澤:“快點!過來按住他的頭!”

景澤撲過去使勁按住他的頭,可小白的腿卻開亂蹬起來,將鐵床蹬出去快半米。曲靜深大聲叫他:“小白!再忍忍,忍忍就過去了!”等他說出來後又意識到這話的無力,心裡一抽一抽的難受。

衛小武跟護工跑進來,護工醫用推車裡裝著一些戒毒時專用的工具。其中一個男護工說:“你們先放開他,這樣沒用!”

曲靜深跟景澤這才放開手,只見那個男護工熟練地將小白的手反捆在背後,拿出一個類似塞子的東西塞到小白嘴裡。小白嗚嗚地叫著,任那些護工將他抬到床上。

這還不算完,他們又把小白的腿捆上,並且按了床頭的一個開關,將小白的脖子固定住。那個男護工解釋道:“這是防止他毒癮上來時撞牆。”

小白眼裡蘊滿淚水,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曲靜深看。曲靜深瞧了一眼,便能感受到他的無助。他轉過身去不忍再看,小白跟所有毒癮上來的人一樣,大喊大叫,直到嗓子嘶啞再喊不出來時,才換成低沉的抽泣聲。

曲靜深嘆了口氣,使勁呼嚕把臉。衛小武死死握緊拳頭,又慢慢放開。以前他總覺得男人什麼都能忍過去,只要想忍。可他現在發現,遠不是那麼回事,如果一個人的意志力崩潰了,又用什麼去忍?

等小白毒癮發作過去,曲靜深擦擦他額頭上的汗,抹掉他眼角上的淚痕,對他說:“我會來看你的,也會儘快聯絡方啟程,你好好在這裡,一定要忍過去。”

小白一直低著頭,等曲靜深他們三個走出房間時,才抬起頭看向門口,滿臉的淚。他慌張地用袖子擦,可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曲靜深眼圈也紅了,他低著頭,手狠狠捏住衣角。這比他自己受到傷害更難受,這就像看別人撕著一塊帶血的皮肉。別人的疼是直接的赤、裸裸的,而旁觀者卻是隱痛,是紮根的,並且隨著時間流逝,越扎越深。

三個人站在戒毒所的大門口,看暮色四合將遠處矮小的群山籠照。入秋後的夕陽是冷的,即便天邊有霞彩,那霞彩也透出一股無法言說的灰。樹葉還未大批凋落,但風已轉涼。

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三個人站在路邊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有車開過。衛小武朝戒毒所的方向看了一眼,說:“他在那裡,不會有事吧?”

曲靜深說:“這週末,我就來看他。我拿了他家鑰匙,天涼了,要收拾些厚點的衣服給他送來。”

衛小武說:“記得叫上我,我也來。”

曲靜深點點頭,景澤摟了摟他的腰,曲靜深扭臉看他:“嗯?”

景澤說:“身上這麼涼,冷嗎?”

曲靜深說:“有點,這裡就跟沒有秋天似的,過完夏天氣溫就開始猛降。”

景澤說:“那靠我近點,天然火爐。”曲靜深朝他笑了笑,如他所言。

他們先把衛小武送回去,衛小武下車的時候,曲靜深叫住他:“大武,你回去問問蘇哥,看他有沒有啟程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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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小武鄭重地點點頭:“嗯,我會的,有訊息第一個跟你說。”

夜幕降臨,路邊的霓虹燈陸續亮起。景澤突然對司機師傅說:“師傅,我們改去xx區。”

曲靜深疑惑地看景澤,景澤說:“現在回家也沒事,不如過去轉轉。”

xx區這邊水比較多,有不少水上景點。兩個人就近找了個小餐廳,隨便吃了些東西。小餐廳裡的飯後甜品有許多花樣,景澤幫曲靜深點了幾種:“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哪,多吃點。”

曲靜深低頭笑了笑,一口一口吃的很開心。曲靜深本來還想提小白的事,可是看著景澤耐心地幫他切小蛋糕,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他相信景澤知道他現在想什麼,兩個人之間有些事,根本沒必要反反覆覆的提。

吃過晚飯,景澤七彎八拐地把他帶到一個小湖邊。沒了夏天燥熱的暑氣,小湖邊的景物燈也顯得有些冷。曲靜深說:“b市的小景點還真不少,我就不知道這。”

景澤戳了下他的臉:“你不知道的地方還多著呢!”

絕口不再提小白與方啟程的事,曲靜深對景澤說:“我覺得你這專業,出國呆幾年挺好的。”

景澤奇怪地看著他:“為什麼你突然提起出國的事了?”

曲靜深說:“沒,前段時間你不是看資料麼,我覺得你對那些東西應該挺感興趣。”

景澤對這個理由還算滿意,他說:“再看吧,反正現在沒這個打算。來來,親個,今天還沒親呢。”

曲靜深低下頭說:“別鬧,有人。”

他們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了一會,景澤伸個懶腰,直接枕到曲靜深腿上,也不嫌地上髒。景澤不知道抽的什麼瘋,竟然唱起歌來——

twinkle,twinkle,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up above the worldhigh,

like a diamondthe sky。

when the blazing sungone,

whennothing shines upon,

then you show your little light。

twinkle, twinkle, all the night,

then the travellerthe dark,

thanks you for your tiny spark,

he could not see which waygo,

if you did not twinkle so。

in the dark blue skyyou keep,

and often throughcurtains peep,

for you never shut your eye,

till the sunin the sky。

as your bright and tiny spark,

lights the travellerthe dark。

though i know not what you are

……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up above the worldhigh,

like a diamondthe sky。

這歌曲靜深聽過,他很喜歡裡面兩句,於是就隨口翻譯出來:“我想知道你是什麼,在整個世界之上,如此之高,就像在天空中的鑽石那樣。”

景澤的手一直放在自己腿上打著節拍,他問曲靜深:“我幼兒園中班升大班時就唱的這個,當時小屁孩,根本不知道這嘛意思。不過,突然覺得這歌肯定是情歌。thanksyouforyourtinyspark,hecouldnotseewhichwaytogo…”

曲靜深笑著問:“你不會又在小本本上記東西了吧?”

景澤說:“你真是越來越懂我了!必須摸一個!”

後來,兩個人都覺得有點累,散著步打車回家。半夜的時候,景澤突然抓起曲靜深的手腕,曲靜深問他:“嗯?怎麼了?”

曲靜深左手手腕處,還有小白留下的牙痕。傷口紅紅的,早就不往外滲血了。景澤放到嘴邊親了一會,沒好氣地對曲靜深說:“現在睡覺。”

曲靜深閉上眼睛,心想,還真是不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