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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四十章 晴天霹靂

第四十章晴天霹靂

那一場寒雨後沒多久,天便慢慢回暖。曲靜深忙著找工作,也沒時間留意景澤的去向。曲靜深上午一般七點多出門,而景澤要到九點鐘才起床,等他收拾好出去,太陽都老高了。

這些天曲靜深學校裡的學生逐漸多起來,他們專科學校和本科學校不太一樣,畢業證發放一般要比普通本科早些時間,那就說明交畢業論文的時間也要提前。他們經濟學老師下課的時候說要他們把選題發到郵箱,然後他再一一回覆、討論。曲靜深埋著頭把要求記下來,這對他說還是有點難度的,他除了上微機課的時候碰過那玩意兒,其餘的時間連摸都沒摸過。

老師話音剛落地,身邊就有不少同學問道:“老師,你這是逼著我們去網咖玩嗎?”那老師看著挺嚴肅的,聽了這話也忍不住笑了笑:“難道學校的微機室是個擺設嗎?”下面一陣噓聲,不是抱怨網速慢,就是抱怨論文留的時間短。

上午就這兩節課,曲靜深根本融入不了集體,他正低著頭收拾東西準備去自習室泡著。就在這時,身邊突然有個哥們經過,把他擺好的書蹭掉了,那哥們正要彎腰拾呢,後面一哥們兒推推搡搡的說:“走啦走啦,別摸他的東西,不知道有沒有傳染病!”

曲靜深下意識的瞧了說這話的人一眼,那人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同班同學。那書到底是曲靜深自己撿起來的,上面還有兩個鞋印。他拿手擦了擦,最後還是沒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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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澤這些天整天跟李國其混在一起,雖然他打心底挺討厭李國其的為人,比如喜歡佔便宜,比如喜歡吹牛,可是對方一給他打電話,他還是會去。這天李國其帶他見了幾個包工程的人,加上李國其總共五個,年紀也都跟李國其差不多。

其中一個年紀比較大的,拍拍景澤的肩膀說:“老弟啊,以後咱們一起合作了就是親兄弟!來,陪哥哥喝一個…”景澤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把杯子底朝下倒了倒,果真一滴不留。

“好樣的老弟!哥也陪你喝一個!”他雖也一飲而盡,倒比不上景澤的瀟灑,那架式既窩囊又下作。他們這幾個老油條都是酒場上玩怪的,李國其眼尖看到了景澤脖子上的吻痕,嘿嘿笑著問他:“老弟,昨晚快活了?那娘們兒嘴真夠厲害的,瞧脖子上的印兒,就知道很帶勁!”

那是昨晚親熱的時候曲靜深咬上去的,他很少咬景澤,誰讓景澤嘴太賤,曲靜深只能生了這法子抱負。景澤笑笑說:“是啊,騷著呢。”

那群老家夥也是成天說黃腔的夥計,一聽這話都心照不宣。過了一會,有人提議要叫幾個小姐來倒酒,於是就叫了四個小姐。那幾個小姐一進門,景澤就聞到一股劣質的香粉味兒,和著這小飯店的剩菜味,那叫一個精彩。景澤不經意的捂住了鼻子,看那幾個娘們在面前扭來扭去。

這不算什麼,後來才氣人呢。那幾個見慣風月的娘們都愛偎著景澤,景澤恨不得一人甩幾個耳刮子。景澤只能推辭說自己要去洗手間,那幾個娘們才閃開。等景澤回到包間,裡面烏煙瘴氣的,有兩個男的已經開始跟小姐膩歪起來,恨不得能立馬提槍上陣,幹個痛快。

後來他們幹沒幹景澤記不清了,只是幾個人商量好工程的事,讓景澤儘快把入股的錢拿來。景澤喝的暈了吧唧的,應的很好。他也不知道那筆錢要去哪籌。

景澤跟他們散場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多了,他騎著個破腳踏車滿街上逛,怎麼也找不著回家的路。他問了好幾回路才騎到家,等他暈乎乎的爬上樓,一摸口袋,找不著鑰匙了。他罵了句娘,下了樓騎上車子就去學校裡找曲靜深。

曲靜深那天下午眼皮老是跳,還心慌。他隱隱約約覺得要有事情發生,一下午都坐立不安。他雖然眼睛看著財經學上的計算公式,腦袋卻跟漿糊似的一團糟。他剛想去操場上透透氣呢,自習室外就響起了他熟悉的聲音。

“兔子!打哪兒呢?哥怎麼找不見你呢?鑰匙找不著了,你趕緊回家開門啊…”景澤找了好幾個自習室都看到人,他有點煩躁,根本沒在意自習室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

曲靜深坐的挺靠裡,等他反應過來要往外走,景澤已經進來了。門口的幾個管理員要攔著他,都被他推到一邊去。曲靜深有點後悔自己站起來了,可等他反應過來,自習室所有人的眼睛都齊刷刷地轉向他。

景澤也看到他了:“兔子,呆那麼裡邊,打洞啊?”

曲靜深根本不敢抬頭理會那些看向自己的眼神,他快速的收拾東西,然後快速的走出去。景澤一看到曲靜深,便走上去親熱地摟住他的肩膀:“兔子,哥想你了~”

這自習室裡正好有幾個曲靜深的同學,在他們眼裡曲靜深這個人就是類似於空氣似的存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呢,身邊就有人開始議論:“學長,聽說這個人你們班的,是個啞巴吧?那人是他哥啊?咋這麼不懂事呢。”

景澤頭暈的不行不行的,他旁若無人地把頭埋在曲靜深肩膀上說:“兔子,想死你了,走,我們回家~”

曲靜深一味低頭迴避,腳下加快速度,他想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現眼。但沒想到景澤被他用手一推,腳下一個沒站穩,竟然摔倒在地上。

景澤一向是個口無遮攔的,立馬大聲嚷嚷:“擦,兔子你欠操是吧?”

這話一出,整個自習室立馬像開了鍋。曲靜深指甲似乎都掐到了肉裡,他心口撲嗵撲嗵地跳著,有種立馬滅頂的感覺。景澤踉蹌地從地上爬起來,沒瞧見曲靜深,立馬咋呼:“我家的兔子呢?!”

有幾個喜歡湊熱鬧的混混,欠揍的搭話:“你要找兔兒爺麼?”

景澤聽了罵了句:“我去你祖宗的!給小爺滾一邊兒去!”

曲靜深跑下樓,等到了樓底下就沒了命的瘋跑,他不知道撞了幾個人,被罵了多少句神經病,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停不下來。腦袋旁邊不停地迴盪著一句話:我有病我他媽的真是有病!從那天那姑娘提起這回事時他早就該知道,紙包不住火,引火必將自焚。而景澤就是那把火,那是好奇、依戀或者是叫性的邪火。

景澤下樓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下,手上劃了條口子。那乍然而來的疼痛似乎讓他清醒了些,迷迷糊糊記起來剛才發生的事。有不少學生還在樓梯口跟看怪物似的看著他,他立馬爬起來,飛速下樓,眼睛不停地尋找著那抹身影。

景澤長這麼大第一次有害怕的感覺,那不是精神上的壓抑或者心理上的緊張。他只是覺得心裡空蕩蕩的,這二十多年踏過多少歡場,玩弄過多少感情,一剎那都成了空白。他就像個身無長物的流浪兒,四面八方都是路,但就是沒有他要走的那一條。

天色漸漸暗下來,霓虹燈亮起,這個城市總是如此絢目。曲靜深蹲在樓下的陰影裡不願上樓,他用手蒙著臉,一會又覺得手上熱乎乎的,凍瘡那兒跟小蟲子爬似的癢。他心想不能抓不能抓,可是手還是忍不住地抓上去,有點自虐似的,不一會那些凍瘡就血肉模糊。似乎只有這樣,曲靜深心裡才會稍微好受點。

那個年代,人們在心底其實還是挺奉行社會的某些約定俗成。他們的事在旁人眼裡看來叫“變態”,其實他心底一直都有這樣的忌怕。可是依舊飛蛾撲火,認為那是愛情。他是愛景澤的,不管是出於哪種愛。他相信,景澤也是愛他的。可即使如此,心底還是有些反叛情緒,自己跟自己慪氣似的。

曲靜深抱著腿坐在那兒,黑暗讓他想起了父母去世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沉默地坐了很久很久。他想不出生活為何會如此戲劇化,讓不該發生的全發生。而本應花好月圓的卻如鏡花水月一般,脆弱、易碎。他曾想過,如果自己繼續跟景澤在一起,很可能會得到許多鄙夷的目光,但他想不到會這麼快,在畢業的節骨眼上竟然會出現這種事。

景澤被外面的涼風一吹,酒差不多醒透了。他一路跑到家,然後上樓猛敲門,他在門口說了許多好話,甚至低聲下泣地道歉,可門還是冷冰冰地關著。最後這敲門聲驚動了鄰居,景澤突然想到個辦法,那就是從鄰居的窗戶裡爬進去。可是等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進去以後,家裡卻空蕩蕩的,沒有人。

景澤站在那兒猛喘氣,口乾舌燥,他想拿起暖瓶倒點水喝,可是開水全倒在了手上,燙的手面一片紅。景澤雖然很二很不著調,但是他不傻,他想自己應該算瞭解曲靜深的。甚至他能感覺到曲靜深作為農村人的自卑,那是本性裡帶出來的東西,生了根發了芽,就算讀多少書也學不會的開闊。比起他來,曲靜深的世界很小,眼界也很小,可他就是著迷他的怯弱與小心翼翼。就像是一隻膽小的兔子,你明明鄙視它的小氣吧啦,卻還是忍不住要抱住它,揉揉它圓滾滾的肚子,然後據為己有。

景澤站在那兒,突然冷笑了一下,他在笑自己的荒唐。那些朗朗上口的髒話,如今似乎都在嘲笑著他的沒本事。可是性格使然,他也只能想到這一步了,並且不知哪天又會全忘記。

景澤下樓去找曲靜深,等他來來回回把想得到的地方都找遍後,卻始終沒看到那個瘦弱的身影。他垂著頭回到家,然後聽到某處傳來低聲的抽泣聲,有點壓抑的卻又忍不住的聲音。景澤尋著聲音走過去,腳步聲在安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彷彿能敲打到人的心尖上。

景澤最後停在那抹身影前,他伸手摸了摸曲靜深的臉,滿手的淚,冰涼冰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