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走吧,回家
景澤銜了根野草蹲在河邊,他手裡正拿著半塊饅頭,掐碎了往河裡投。曲靜深蹲在一邊想事情,他還沒想好怎麼跟他叔說回城裡的事。
景澤說:“喲嗬,還真有魚啊?”
曲靜深瞄了眼河裡聚成一小堆的魚,說:“專門養的。”
景澤嘿嘿笑:“中午買菸的時候還看見代銷點有賣釣魚勾的來著,不如…嘿嘿。”
曲靜深白他一眼,勸他快點打消這個念頭:“大強會揍你的。”
景澤十分不屑:“切~怕他,不就是仗著條狗抖威風嘛。”
曲靜深說:“他爸是村長。”
景澤嘟囔:“都差不多,反正是抖威風欠抽。”
曲靜深反問他:“那你呢?”
景澤恬著臉說:“我怎麼啦,英俊瀟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曲靜深笑罵:“死貧。”
景澤喂完饅頭,就接著往裡丟小石子,明明挺待見他的魚,瞬間就被他砸散了。
曲靜深趕忙阻止他:“會嚇到它們的。”
景澤搓搓手,手閒了沒一會又覺得難受。他戳戳曲靜深的臉問道:“哪天回去啊?小白這兩天老打電話說店裡忙。”
曲靜深說:“再想想,我叔年紀大了。”
景澤說:“他不是有個兒子嗎?又哪用你操心。”
曲靜深瞪他一眼:“不操心,但不忍心。”
景澤摟摟他的肩膀,妥協道:“好啦好啦,以後常陪你回來就是。”
曲靜深點點頭:“嗯,這話還能聽。”
景澤摟著他不放,低聲在他耳邊說:“那先親一個。”
曲靜深沒好氣的推開他:“會有人。”
景澤指指遠處不知誰家煙囪冒出的青煙說:“哪有人,都吃著飯呢,就你忌諱多。”曲靜深他叔家今晚蒸的新饅頭,所以吃飯吃的比平時要早。
曲靜深看看周圍沒什麼,想想景澤說的還有理,大家都吃著飯呢。
景澤見曲靜深默許了,大大的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乖寶貝兒,一想到能摟摟抱抱親親,被狗咬算毛線哪!”
曲靜深又好氣又好笑,只得伸出手推開景澤,讓他離自己遠些。
今天晚上該大強看魚塘,所以他晚飯就在這吃的,是他媳婦專門過來做的飯。他嫌小屋裡太熱,乾脆端著碗出來吃,結果好死不死的正看到這一幕。
大強眼睛都直了,半張著的嘴還未來得及閉上。他飯也不吃了,使勁揉揉自己的眼睛。
景澤的一隻手正揉搓著曲靜深的耳朵,兩個人都低著頭不知道在說什麼,腿還特愜意的晃來晃去。
大強回過神來,擱在地上的碗裡的飯已經被黑子吃的差不多了。大強想不起罵黑子,只是朝對岸猛咳幾聲。
曲靜深比較敏感,立馬抬頭尋聲望去。看清對岸是大強以後,猛地把景澤推到一邊去了。
大強朝曲靜深喊:“小啞巴…你你們剛才在幹什麼?”
景澤呸了一聲:“用你管,黑猩猩他弟!”
大強腦袋有點短路,他突然想起來以前也見過曲靜深他弟跟男的親嘴。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男的有啥好親的?正是這十分糾結的情結驅使大強撐起那破船,搖搖晃晃地朝對岸行去。
曲靜深心裡十分忐忑,景澤問他:“兔子,他過來幹嘛?”
曲靜深順嘴一說:“揍你唄。”
景澤立馬炸毛:“我操,他敢!”
不一會大強就撐到岸邊,他撓撓頭發問曲靜深:“小啞巴,你你…他剛才親你幹嘛?”
景澤光明正大地又親了曲靜深一口:“我樂意,該幹嘛幹嘛去,別杵這裡當電燈泡!”
大強恨不得拿手裡撐船的棍子呼死他:“死變態,神經病!…前兩天就該把你丟村外頭喂野狗!”
景澤擼擼袖子,指著大強:“你罵誰呢,有本事滾下來單挑啊?怕你是孫子!”
曲靜深立馬拉住景澤:“閉嘴。”
景澤不情願地閉上嘴,眼神四面八方的瞄,就是不看大強。
大強指著景澤氣的直哼哼:“小啞巴,你看他…”
景澤正等著曲靜深為他說幾句好話正正身份呢,結果曲靜深來了句:“他有病,不理他。”
景澤脆弱的玻璃心譁啦啦地碎了一地。大強低著聲問曲靜深:“你們是…你們是…就是村裡常說的二椅子?”
景澤直哼哼:“什麼二椅子二椅子的,這麼難聽!黑猩猩他弟,跟你說啊,敢跟別人瞎叨叨,看老子不揍死你的!”
大強吃軟不吃硬,立馬針鋒相對:“要不看在小啞巴的面子上,早打的你屁滾尿流了,別給臉不要臉!”
景澤大聲嚷嚷:“說誰不要臉呢說誰不要臉呢?!有種的上岸啊。”景澤踹了一腳船頭,船受力往後退了半米,大強性子急,就要拿棍子呼景澤。
曲靜深看局面越演越遭,馬上阻止道:“大強…”
大強哼了一聲,勉強收起手裡的棍子,對曲靜深說:“小啞巴,你嫂子給你介紹的姑娘好著呢,要不前些天下雨,你們就見著面了。”
曲靜深說:“謝謝。”
大強說:“今兒的事我就當沒看到,也不跟你叔說,你趕緊找個姑娘結婚吧,結了婚就不會胡搞瞎搞了。”
曲靜深愣了好大會,“我…跟他在一塊挺好的。”
景澤十分滿意這個回答,他仰著臉朝大強道:“黑猩猩他弟,聽著沒?趕緊的,咋來咋滾回去。”
大強恨鐵不成鋼地瞧了眼曲靜深:“小啞巴,我走了,跟這人說話能活活氣死。我改天去你叔家找你。”
景澤翻白眼,曲靜深目送著大強的船調頭離開:“好。”
等大強走遠了,景澤問曲靜深:“你幹嘛讓他去你叔家找你?”
曲靜深不搭理他,起身就走。景澤跟在後面說:“怎麼又生氣了,咱倆談戀愛,我親親你怎麼了?”
曲靜深不吱聲,景澤繼續說:“連親也不給親?這日子真沒法過了,回去回去!明天就回去!”
曲靜深瞪他一眼:“閉嘴行嗎。”景澤覺得自己的頭發絲都要著火了。
晚上半夜。
景澤支著胳膊看曲靜深:“寶貝兒。”曲靜深翻個身,自動忽略那張欠抽的臉。
景澤一隻手不急不緩地摸著他的腰:“寶貝兒,理我一下嘞。”
曲靜深沒好氣地翻身:“一晚上了。”
景澤否認:“哪一晚上了,從上了床才開始好嗎?”
曲靜深說:“八點半,到現在快四個小時。”
景澤側身壓住他:“睡不著,想做。”
曲靜深:“……”
景澤說:“你叔這洗澡不方便,要不用手,要不用嘴,你說呢?”景澤趴在曲靜深頸窩裡七蹭八蹭,手早摸到不該摸的地方去了。
曲靜深被他攪了一晚上,此時心煩意亂。他踢了景澤一腳,低頭埋在景澤小腹上。
景澤十分滿意地享受這樣的主動,他溫柔地撫著曲靜深的頭髮,細長乾燥的手指不停地摸著曲靜深的臉。
如果放到以前,打死曲靜深他都不會相信自己會做到這一步。景澤的熾熱時不時磨蹭著他的臉,曲靜深突然有點想哭。
景澤似乎發現了氣氛不太對,他大力地把曲靜深扯上來親親他的嘴角,低聲問:“怎麼了寶貝兒?”
曲靜深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什麼。景澤趴在他耳朵邊上咬了一陣耳朵,曲靜深臉更紅了。最後,還是被景澤半哄半騙著做了次六九。
事後景澤摟著曲靜深,“不用覺得不舒服,我愛你才會跟你做這種事,乖,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曲靜深半睡半醒地聽他一遍又一遍的說著類似的話,慢慢睡著了。
農村的日子過的很悠閒,這兩天太陽光挺足,加上前些天剛下過雨,麥子長勢特別好。不用下地幹活的時候,曲靜深就帶著景澤滿村亂逛。景澤最愛去的地方就是大堤,因為坐在大堤朝遠處望去,全是綠油油的麥田。
景澤問曲靜深:“咱爹媽的墳在哪?”
曲靜深朝東南方指了指:“在那邊,我不常去上墳。”
景澤說:“心裡記掛著比什麼都重要,對了,咱們回去吧,小白昨晚上又發短信了,說特想你。”
曲靜深看看四周沒人,便躺下來枕在景澤大腿上。
景澤很受用,“你要不想說,我就去跟你叔說。”
曲靜深想了想:“還是我說吧。”
晚上吃飯的時候,曲靜深就把這事跟他叔說了。他叔聽了沒吱聲,去拿了瓶二鍋頭,又讓他嬸去涮幾個杯子。
他叔說:“陪叔喝兩杯,去了城裡好好工作,那裡機會多。”
曲靜深沒吱聲,拿起杯子裡的酒喝了口。
他叔說:“人這一輩子不就圖個痛快,既然選擇了,就要好好走下去,叔支援你。”
曲靜深點頭:“哎——”
他叔幾杯酒下肚,臉上便浮起紅暈,也不像平時那般沉默。“阿深,叔這一輩子也沒掙下什麼家當,也沒什麼好留給你的,你爹去世後,你小,那兩畝地還是我一直種著呢。”
曲靜深聽著這些話,心裡酸楚難當,“叔,別這麼說,你養我這麼大,才不容易。”
他叔笑:“不容易哪——人活著有哪個容易的?你爹小時候,我倆去扛麻袋,一晚上扛幾百斤才幾毛錢。”
曲靜深說:“不都過來了?以後我有錢了,讓叔過好日子。”
他叔喝口酒,欣慰的點點頭:“是啊,都過來了。現在一畝地幾百塊錢,比那些年不好過多了?”
景澤在一旁沉默的聽著叔侄兩人的對話,心裡不知為何五味繁雜起來。他從小沒吃過苦,順風順水地活了二十多年,活的輕飄飄的,一點重量也沒有。
一頓飯吃到夜裡十一點鍾,曲靜深和他叔眼圈都紅紅的。一去不回的歲月三言兩語就說完了,他叔說:“年輕好啊,有力氣幹活,能養家餬口。”
曲靜深趁沒人注意抹抹發紅的眼圈:“其實也不好,容易做錯事。”
他叔嘆口氣:“誰又能說它是對是錯呢,只有經歷過才知道。小澤,你去讓你嬸給我拿盒煙。”
景澤知道識相的離開了,他知道曲叔接下來的話不想讓他聽到。
景澤前腳剛走,他叔就說:“前兩天我在村東頭遇見大強了,大強都跟我說了。”
曲靜深猛地抬起頭看他叔,臉上全是既驚奇又害怕的神色。
他叔說:“我沒見過兩男的過日子的,這怎麼過呢,沒孩子,就沒家。”
曲靜深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張開嘴好大會,就只喊了聲叔。
他叔說:“哪天在城裡待不下去了,再回來。”
曲靜深頓時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帶著哭腔應了聲:“哎——”
他叔嘆口氣:“夜深了,該睡覺了。”
曲靜深把口袋裡的鑰匙掏出來遞給他叔:“叔,你管著。”
他叔愣了愣,最後還是接了過來。從小沒爹沒孃的孩子已經夠可憐了,還能逼他做什麼?
第二天景澤和曲靜深起了個早,他叔特意讓他嬸幫他們煮了白雞蛋,說是他們這就興出遠門的時候吃這個。曲靜深默不作聲的吃了仨,他嬸又給他裝了好幾個,帶著路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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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靜深他叔給馬套好鞍子,對曲靜深跟景澤說:“走,叔送送你們。”
景澤第一次坐馬拉車,覺得挺新鮮,還要搶著幫曲靜深他叔趕車。“小澤,聽阿深說你在做生意,好好幹,到啥時候能開著車一起回來。”
景澤學著曲靜深應著:“哎——”
路過河邊的時候,正好遇到剛起床的大強。曲靜深朝大強大聲喊:“大強,再見。”
大強說:“小啞巴,你真要回城裡啊?”
景澤代替曲靜深回答:“再見,黑猩猩他弟!”
曲靜深他叔問景澤:“小澤,感覺農村好玩嗎?”
景澤點頭:“好玩,比城裡安靜多了。這裡慢,在這裡活的挺純粹。”
“那以後就常來,我有空幫你倆收拾個房間。”
曲靜深說:“叔,別留他。”
景澤瞪他一眼:“我跟叔說話你別插嘴。好啊,那我以後就常來蹭吃蹭喝。”
馬車在乾燥的土路上行著,留下淺淺的車轍。農村的早上格外的安靜,時不時能看到誰家放出來撒歡的狗。
大強騎著摩托車從後面跟過來,等跟馬車並排了就把速度放到最慢。大強說:“小啞巴,還沒給你介紹媳婦兒呢。”
曲靜深說:“謝謝你,大強。”
景澤:“哼,留著給你自己做填房吧!”
大強說:“我說你這人嘴怎麼沒個把門的…”
景澤說:“碰到你這樣的,有把門的還不虧死!”
大強:“下回你再來我還揍你!”
景澤瞪他:“怕你是王八,整天騎著個電驢子還以為自己是少俠呢!”
大強被他氣的差點吐血,“曲叔,小啞巴,我去巡村去了!等你下回再來,我兒子都會打醬油啦!…”
曲靜深說:“再見,下來請你喝酒。”大強應了聲,摩托車開遠了。
景澤嘟囔:“好啊,請他喝,酒裡記得放點兔子屎,就用咱叔家的。”
曲靜深:“……”
一路上轉了兩次車才算到火車站,幸好出門出的早,緊趕慢趕才買上晚上的票,是臥鋪。大概是累壞了,兩個人上車沒多久就睡著了。
曲靜深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他下床洗了把臉,回來後看看上鋪的景澤,睡的正香。曲靜深倚在枕頭上隔著玻璃往外看,火車不知到了哪個城市,外面是寂靜無人的街道。
可能是曲靜深翻身的動靜大了些,把景澤給弄醒了。景澤從上鋪下來,去洗了把臉提提神。他沒再上去,而是躺在了曲靜深旁邊。
曲靜深往裡挪挪,給他騰出些空。景澤說:“睡覺壓到脖子了,難受。”
曲靜深伸手幫他揉揉:“哪?”
景澤半倚在曲靜深身上說:“往上點,再往左點。”
曲靜深耐心地幫他揉捏,景澤親親他:“寶貝兒,你真好。”
曲靜深笑了笑:“才知道?”
景澤說:“很早就知道了。”
揉了好大會,景澤才叫停。兩個人躺在一起百無聊賴地朝窗外看,景澤低聲對曲靜深說:“街上都沒人。”
曲靜深說:“是啊。”
景澤拉過他的手放到自己手心裡說:“不過有我,我陪著你。”
曲靜深偏偏頭看他:“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景澤篤定的點頭:“誰也不願意一個人走在這樣的路上。”景澤指指那些安靜的街道:“多寂寞啊,走多遠都遇不著個人,有個伴多好。”
曲靜深蹭到他頸窩裡,點點頭。過了一會兒,曲靜深見景澤不吱聲了,便問他:“你想什麼呢?”
景澤說:“想吃烤羊肉串,回去陪我去吃。”
曲靜深嘴角抽搐,的確,他肚子也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