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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這一架幹得,房動樹搖。

我、旺宅和張世仁並排抱膝坐在安全範圍地帶,看墨玉和淇兒一會兒飛到屋簷上,一會兒掛在樹上。月光皎潔,兩人一白一紅身影在院子裡跳來蹦去也挺好看,唯一比較煞風景的是淇兒氣急敗壞下,高舉的武器竟是張世仁家大掃帚。

我道:“張大夫,你家掃帚真是拿來掃地的嗎?怎麼淇兒隨便拿來揮一揮,你院子裡的罐啊、瓶啊,還有花花草草都屍骨無存?”

老張痛心地抹了把山羊鬍子,還來不及說話,小笨蛋第三次從兩人中間被踢了回來。旺宅非常小心地挪了挪位置,既不傷害到主人脆弱的自尊心,也不傷及自己的尾巴。

我淡定地扶起小笨蛋,問:

“還去?”

小笨蛋這架勸得忒不是理,他們三人,武功誰高誰低我是看不出,不過我就看得出,小笨蛋插在兩個怒氣沖天的痴男怨女中間,捨不得對文墨玉揮掌,又狠不下心對淇兒絆腿,於是,勸架就變成了名正言順的捱打。

瞅見小笨蛋這次被踢回來,居然臉上都掛了彩,我頓時有些怒了,起身大罵:

“你們也太過分了,怎麼連小笨蛋的臉都打?”

旺宅見狀,也討好地舔舔小笨蛋的手背。小笨蛋一手拍我腦袋,一手拍旺宅狼頭以示安慰,一副“你們和睦相處我甚欣慰”的表情道:

“張大夫,這可是你的院子,你也不管管?”

張世仁無奈地聳聳肩,“老夫也是力不從心啊!誰讓老夫不懂功夫,哎~~”

我和小笨蛋不約而同臉黑了黑,那邊淇兒和文墨玉卻已經從屋簷打到了地面,說是急那時快,淇兒正舉著掃帚一個秋風掃落葉向文墨玉劈去,房門卻嘎吱一聲開了。軟軟糯糯一團閃了閃,淇兒收力不及,文墨玉身形略過,我只聽悶聲一響,文墨玉護住小粽子受了重重一擊。

“麒兒!”

我驚呼地撲過去,接住文墨玉懷中麒小子,大呼失策。原來,兩人大打出手,我顧著看戲,只記得敏達王子喝了有鎮靜作用的藥,不易驚醒,卻忘了屋內還有這麼個小肉團。如果剛才不是有人及時出手……我望望文墨玉嘴角溢位的血絲,瞪住淇兒嗔道:

“你丫也忒狠了!”

淇兒被這麼一激,也止了手。丟了手中的掃帚過來檢視麒小子,跺腳道:

“我怎麼知道小呆瓜會出來!”

淇兒用手戳了戳麒小子的腦門,小粽子才終回過神來,癟癟嘴,沒忍住,撲進我懷裡大哭:

“娘——”順便將鼻子眼淚蹭了我一身。

我抱住小粽子又勸又哄,一直沉默的文墨玉“噗”地一聲,又嗑出口血來。我抖了抖,還好淇兒雖一直跟著我,我沒刻薄過她,不然早被她打成蜂窩煤了。淇兒眨眼道:

“我只用了七分力,想不到你竟如此不濟?”

文墨玉鳳眼挑了挑,輕哼不語。

小笨蛋摸摸鼻子,解釋道:

“上次廉兒大鬧婚禮,墨玉進了趟宗人府。”

我怔了怔,不言語。這麼說,當時我只被關在穆王府,也沒人過來拷問還是好的,恐也是掉毛老鳥和小笨蛋從中調解,只可憐了文墨玉,受皮肉之苦。

我啐道:“玄h也真不厚道,你為了他逃婚,你進宗人府他居然也不去救你!”

語畢,氣壓驟降。寒風吹過,颳起滿院殘枝敗葉,懷中本已快入睡的肉團也感覺氣氛壓抑,忸怩地又喚了聲“孃親”。我親了親小粽子,再抬頭,眾人依舊呆滯不動。

“你們搞什麼?”

淇兒率先倒吸了口氣:“你怎麼看出玄h和文墨玉有問題的?”

??你們都能看得出,為什麼我看不出?

張世仁故作深沉地捻了捻鬍子:

“墨玉啊墨玉,你還道自己未動真情,這穆王府最傻的傻子也看出端倪了。”

(t_s)張世仁,你這是找死!

小笨蛋乾笑說:“廉兒,不錯不錯,有長進!”

這話怎麼聽著也甚刺耳?

淇兒道:“所以說,文墨玉,不要逃避現實。我承認,我烏布拉託的確喜歡玄h,這輩子非他不嫁,但我絕不會耍陰招,以闔赫國兵力威脅玄h,有什麼都公平競爭,這幾日你躲什麼?”

文墨玉埋首,大半張臉遮在髮絲下隱隱綽綽看不大清。

“誰要和你……公平競爭?我只是尊崇祖業,輔佐明君。我於玄h,不過君臣;玄h於我,也不過父命。”

話音剛落,我們就聽身後傳來清脆的玻璃破碎聲,轉身,玄h把手中的玉佩捏碎了。

目光灼灼,這位始終玩世不恭,一副狡詐狡猾的七殿下難得地露出痛心的表情,咬牙切齒道:

“玉兒,這話是你說的!”

說罷,玄h拂袖欲去,卻被張世仁一把叫住,不疾不徐地從懷中掏出一張單子道:

“不管愛人也好,君臣也罷,反正公主和墨玉都是你的人,還勞煩七殿下先畫個押,賠了我這茅舍的損失再走。”

瞠目結舌。

姜不愧老的辣,張世仁還真滴水不漏,其實我很想問,你什麼時候寫的單子?


局勢混亂。

我覺得,小笨蛋他們這個反恐是不好造的。

淇兒雖言明不會以闔赫兵力威脅玄h成親,但沒有實質的保證,我相信闔赫大汗不會傻到真與洛鳶帝為敵,支援玄h和小笨蛋這等黃口小兒。而另一邊,還有個大麻煩。

烏布敏達和老子鬧僵了,千里迢迢來尋妻,但他畢竟是未來君主,如果他知曉我是個假貨,又嫁給了玄h的手下,會不會一怒之下影響政事?這個事一日舉不成,我就一日不得安寧。這些時日,我為了照顧敏達王子和小粽子,一直都住在張世仁家,和小笨蛋約會也要偷偷摸摸,文墨玉一直躲玄h,也常常來叨擾我老人家,淇兒在懷王府也很無聊,除了來找我和小笨蛋聊聊天,也經常與文墨玉幹上兩架,張老頭子則什麼都不會,只懂摸著鬍子幸災樂禍……

“你走神了。”

勺子一抖,灑出些許湯來。我眨眨眼這才發現,自己正在喂敏達王子喝藥,牽強地扯了個笑:

“對不起,昨晚休息得不大好。”張世仁訛了我許多銀子,卻是小氣得很,家裡客房的床小得緊,害得我和小笨蛋做些某某事情來不大順手,所以這話也算是實話。

烏布敏達順著我笑了笑,在張世仁的妙手回春下,他毒已解,黝黑的皮膚泛著健康的潤色。

“這幾日也真辛苦你了,白日要伺候我和麒兒,晚上還要去找他。”

我呵呵搖頭:“不累不累!”

笑罷,自己也傻眼了。

“找,找誰?”

烏布敏達奪過我手中的碗,一口飲盡,痛苦地咬牙道:

“我知道,你不是素心。”

“………”對不起素心,對不起玄h,我實在演不來賢良淑德的素心。不過知道也好,紙遲早包不住火的。

烏布敏達掀開被子,也不用我扶,一把站了起來,又在房內伸展伸展了手腳道:

“我毒已解,身上的傷大愈,夢也該醒了。”

我默了默,怪不得近日如此多的紕漏,就連小粽子都看出來了,他這個王子還一臉的沉醉。原來,他不過是在騙自己,讓我陪他演一齣戲。

“素心她——”

烏布敏達用手止住我,眸子湛亮,一副王者風範。

“廉枝,近日有勞與你,還望你還我一樣東西。”

我再傻也知敏達想要什麼,伸手從懷裡摸出紅線,遞到他手中。烏布敏達只管看著手中線,喉結上上下下就是不出聲。這紅線,是我醒來後在素心的內衣裡發現的,當時覺得好玩就留下來了,現在才知,這竟是她和他最重要的信物。

不過,就算這紅線是假的,又何如?烏布敏達思的念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我道:“敏達王子既心如明鏡,有什麼打算?”

烏布敏達小心翼翼地把紅線放好,才收斂情緒恢復常態地瞅我:

“還要勞煩您再幫我喚頑妹和七殿下過來。”

“好。”


烏布敏達、安陵霄、文老爺子、玄h、小笨蛋和文墨玉,幾個男人關了房門,擠在張世仁小小的客房裡不知道在密謀什麼。我和張世仁百無聊賴地坐在院子裡喝茶,只管看淇兒和小粽子在不遠處躲貓貓。

在之前,烏布敏達告訴我,他來洛雲國除了尋找素心,還有個很重要的任務。告別闔赫國時,他曾答應父汗一定完成這個作為王子的最後使命。我沒問是什麼使命,不過也猜得十有八九,如此大的仗勢,就連文老爺子和安陵霄都出動了,還能談什麼?看來,闔赫大汗比我想象得有頭腦,不管女兒兒子的□□如何,依舊支援玄h舉事。文府、穆王府、懷王府三大首腦豪不忌諱地聚到張世仁的小院來,也不怕人懷疑,由此也可推斷,造反蓄勢待發。

頃刻,房門開了,幾人寒暄著散去。烏布敏達卻徑直走向我,我望著他身後的小笨蛋和玄h,有點緊張,生怕他一個激動做出什麼虎摸熊抱的動作來,上次因為被親吻了小手指,小笨蛋那兩口狼咬,我現在還記憶猶新,如果被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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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英俊瀟灑的敏達王子什麼都沒做,只站在我面前立定道:

“時間緊迫,我要立即趕回闔赫國部署兵力,所以麒兒要暫時留在這裡,勞您照顧了。”

本在一旁玩耍的小粽子聽了老爹的話也立馬撲過來,抱住我大腿道:

“父汗,孃親,我們要回家了嗎?”

敏達王子抱起小粽子,捏捏小臉道:“父汗有事要先離開,你跟孃親在這裡等父汗,要幫父汗照顧好孃親,懂嗎?”

小粽子眨眨烏黑的眼眸,一點沒有別家孩子的嬌氣,聽說父汗離開就大哭,只用力點點小腦瓜道:

“父汗放心,麒兒一定守好孃親,不讓她再跑了。”

一席話,說得眾人哭笑不得。我從烏布敏達手裡接過小粽子,電閃雷鳴間已明了,小粽子太小,素心離開這件事還是慢慢來吧。其實如果烏布敏達捨得,我倒是挺樂意一直養著小粽子(是小笨蛋養著吧?),這小孩聰明伶俐,比起淇兒過之而無不及,再加上我這身子本就無法生育,念及此,我不禁蹙眉。

“敏達王子準備何時離開?”

“立刻。”語畢,那邊小廝已牽了馬出來。

我凝視小笨蛋一眼,語出驚人。

“我和麒兒送你出城吧。”

張世仁為方便給鄉間小鎮村民看病,其實房子離城郊本就不遠。敏達牽馬,與我並肩走了沒一會兒就已到郊外。烏布敏達望了望前方正在撲蝴蝶的兒子,沉聲道:

“廉枝姑娘,這裡只有你我,你有什麼話就問吧?”

我怔了怔,嘿嘿假笑兩聲,不愧是王子,我想什麼他都知道。

“既然王子如此,我也就開門見山地問了。”

“請講。”

“你和素心十幾年的感情,為什麼她會是處子之身?”

好吧,我承認我沒臉沒皮。對一個幾乎陌生的男人,這樣的話也問得出口。不過,這事實在太蹊蹺。如果真的王子有什麼障礙,這小粽子是從哪來的,又如果是素心有什麼障礙,闔赫大汗也就沒必要逼著她喝藏紅花吧?

我乾笑著瞅烏布敏達,滿以為他會一臉黑線。誰料這一句,卻惹得他滿臉隱忍痛心。我僵了僵背脊,這是什麼意思?

良久,烏布敏達才道:

“廉枝姑娘,你是不是還有個疑問沒說出口?”

“嗯?”

“素心嫁來這裡將近一年,我才帶著麒兒來尋,你是不是一直在猜,這一年我去哪了?”

我垂下眼瞼,靜待答案。

可等了半天,我只等來一句:“素心已去,有些事就讓它跟著去吧。”語畢,烏布敏達就上了馬,絕塵而去,只剩下我和小粽子僵在原地。

果然,素心沒我想象中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