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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所謂戰敗

我微微躬身,看了眼坐在副駕駛位上的人,抿緊唇,思想掙扎一會兒,還是決定上車。

“胡總。”

我主動打招呼,副駕駛位上的胡騫予卻仍舊冰著臉,透過後視鏡看我一眼,迅速收回視線。

姚謙墨手肘碰一碰他,再轉向我,“現在是下班時間,他不是你老闆,你不是他員工,不用這麼拘謹。”

我笑笑,對此不置可否。我和胡騫予的另一層關係,姚謙墨並不知悉。

反觀胡騫予的態度,他明顯是想要隱瞞。

對此,我會意,並配合,進了車裡,誰也不理,望向窗外。

車子停在了濱海灣某家飯店。

姚謙墨泊車,留我獨自面對胡騫予。

胡騫予原本走在前面,由服務生帶路,我們兩廂安好,繼續扮演陌生人。

不料他忽地停住腳步,回轉身,攔住我。

“你們很熟?”

我始料未及,不明所以地抬眼看他。

他似乎覺得煩躁,攥住我手腕的力道不小:

“你,和姚謙墨,很熟?”

我瞭然,低眉想了想:“還行。”

“什麼叫還行?”

他臉上表情,近似於微笑。

“我們是校友。”我補充道。

“這樣而已?”

“嗯。”

“你和他妹妹很熟?”

這個當口提到露西,我有些驚訝,隨即掩飾過去,淡淡答道:“嗯。”

他若有所思,點點頭,不再理會我,自顧自進了包廂。

我跟在他身後進門,正見他轉身,手一帶,門便在我身後合上。我仰頭,迎上他的視線。

他雙手撐在門上,圈住我,“半月不見,甚是想念。”

戲謔之言,他說得有板有眼,我被他眼裡的真摯迷惑,反應過來時,下顎已落入他的掌握中。

“你呢?想我嗎?”

“……”

“想?不想?”

包廂裡只有我們兩人。

他善於控制人,我躲不掉,索性大方與之對視:“胡總您想聽什麼?”

他鬆開我,笑一笑,“怎麼聽來像我在調戲你?”

“誰說不是呢?”

我挑眉覷他,嘴上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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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氣氛不錯,胡騫予眼裡有笑意,沉浸在這種似是而非的曖昧中。無奈好景不長,耳邊傳來轉動門把的聲音,他臉霎時一沉,推我的肩,將我直抵門上,順便落了鎖。

敲門聲隨即響起。一聲一聲,像是要敲到了我已經很是繃緊的神經上。

我壓低聲音:“開門吧。”

他瞥我一眼,神色動搖:“別掃興……”

話音一落,唇也落下來。

他接吻甚是野蠻,又似乎很喜歡吃女人唇膏,舌尖在我下唇流連,許久不去。

門外人應該是等得不耐煩了,敲門聲越來越大。

我咬住唇,不讓他進口腔攻城略地。

胡騫予用力抵住我雙肩,似乎我不鬆口,不讓他得逞,他就不讓門外的人進來。

我無言,他卻不理解我的這種拒絕方式。

最後,還是我妥協,張了嘴,他舌尖立刻竄進來。

門開,姚謙墨進來,身後還跟著人。一個,兩個……見著都很眼熟,卻也僅止於眼熟。

姚謙墨見我還未入席,而胡騫予則端坐在沙發正中,不解的視線在我和胡騫予之間徘徊。

最後,姚謙墨乾咳一聲,“你也坐啊!”

隨後,視線越過我,投到胡騫予身上,“拜託,別擺出一副老闆的樣子嚇她。”

跟在姚謙墨身後進來的那個人,自進門起就一直朝我這邊看,入了座,也總往我身上瞟,突然,他揚聲道,伸指朝我一點:“我記得你!咱們德明的校花!”

他眼裡幾乎要蹦出火花,我一時錯愕,笑容難免僵硬:“你好。”

原本已經落座的人此刻都興致盎然地看向我。

俄而,姚謙墨將我的腰攬了去,我背一僵,卻並沒有避開,聽得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這位是林為零,是我請來……”

“她是我秘書。”胡騫予打斷他,“謙墨暫時沒找著女伴,我的秘書只是——借他一用。”

借?——

我聽胡騫予如此用詞,不禁失笑。

姚謙墨臉上倒是尷尬異常,不過,他很會掩飾情緒,不多時,便已恢復成平常波瀾不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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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完菜,展現在面前的便是茶話會一樣的場景。介紹完這個介紹那個。

這些人,都是學生時期校園裡的風雲人物。

從學生時代就開始攀比。從成績到家勢,再到女友,沒什麼是不能拿出來比的。

現在,一個個都是事業有成的社會精英,在老同學面前卻依舊,名片上的字尾要夠體面,ceo,cfo……各式各樣,花花綠綠的職稱。

當然,女伴也要體面。

身處其中,我頭疼。

“校花!還記得我嗎?”

說著,這人的名片便遞到了我面前。我接下,不回話。

這位青年才俊,想要回顧青蔥歲月,但我對此興趣缺缺。

應付這些人,可比應付股票難得多。

“你在德明只讀了一學年就轉走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為之傷心?”

聞言,我笑,再笑,不禁偏頭看向對面座位上,那位罪魁禍首——胡騫予。

不久後,比我更能引來窺看的人到了。

這個人,我看了也覺得眼熟,一回想,便記起——蒼然微。

頂級美女一進門,所有人都行注目禮。

蒼然微處於焦點中心,倒很是沒有自覺,徑直坐到了胡騫予身旁的空位上。是見慣了大場面的女子。

蒼然微和胡騫予兩個人,在眾人面前,一個貼面吻,一陣耳鬢低語,演戲一樣,滿足我們這些無比好奇的看客。

胡騫予終於記起還有十幾位旁人在場,向眾人補充性地介紹:“這位是蒼然微。”

正當紅的女明星,一顰一笑,不用開口便已美足了,偏偏她的聲音更美,聽來清冷卻動人,“各位好。”

聲音柔和,卻不做作,加分。

我正看著戲,姚謙墨突然莫名其妙湊到我耳邊,下巴點一點已經入座的蒼然微,說:“你覺得她怎麼樣?”

我一時語塞,低頭想了想,回答:“很漂亮。”

他看我片刻,似笑非笑移開視線,拿了我的筷子為我夾菜。

我接過,“謝謝。”

“我覺得她有點像你。”姚謙墨突然說。

我呵笑出聲,抬眼,迎上姚謙墨落下的目光:“如果你這是在誇我長得好,我是不是該說感謝?”

飯局到了最後,我實在坐不住,從包裡拿出煙和打火機,找個藉口出了包廂,躲到洗手間抽菸。

洗手間不如包廂暖,我為了赴宴,大衣裡面只穿一件薄裙,此刻只覺手冷腳冷,一支還沒抽完已凍得受不了,半截煙摁熄了,往嘴裡噴點清新劑,補了唇妝便開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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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一開,我便瞧見胡騫予靠在對面牆上。

他一手環在胸前,一手夾煙,菸灰全落進暗色地毯裡。

“胡總,你在等我?”

我笑問。

他撇撇嘴,不把我的帶刺的話當一回事兒,湊近我的鼻下,嗅一嗅,“抽菸了?”

我懶得搭理,揮開他的手就走。

“別抽,對身體不好。”

他突然說。

我笑笑,低眉便見他手上那只煙,將他的視線也引到他手中的香菸上,“你覺得你邊抽菸邊說這話,有意義?”

他低眉看我,許久,不說話。我最恨與他對視,因而轉過身。他跟在我身後,到了包廂門外,我正欲開門,他卻忽然伸手覆在我握住門把的手上。

我掙了掙,他手便更用力。

“不進去?”

他搖頭:“想回家。”

對於面前這個人,我很無奈,“你的蒼然微還在裡面。”說完即覺不妥,於是改口,“蒼小姐還在裡面。”

他的手,從我手背上,移到我胳膊處,笑一笑:“不是‘我的’,你,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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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回答,卻在開口的當口,我手上的門把自裡面轉開。

天不遂他願,胡騫予不讓我進去,裡面卻有人要出來,而出來的人,正是我們幾秒鐘前才提過的蒼然微。

蒼然微見到我們兩個杵在門外,臉色不好,但很快笑著拉住胡騫予的小臂,“大家都在問你躲哪去了,原來在這裡。”

胡騫予鬆開了捉住我胳膊的手。

而我重新獲得自由的手,下意識地放到了背後。

所謂骯髒

飯局結束。

胡騫予送明星女伴回家。

姚謙墨輕車熟路,送我回公寓。

我道了別,下了車,走出不遠,被他叫住:“不請我上去喝杯咖啡?”

他這麼問著,人已下了車,按了車鎖,手肘支在車頂。

我看看表,10點不到,還早,“速溶雀巢,不嫌棄的話,倒是可以請你上去喝一杯。”

我前幾日剛買了牙買加藍山,還沒開封,就放在開放式廚房的流理臺上。姚謙墨眼尖,“好東西啊!”

我笑,沒接話,開了咖啡壺,煮開水,磨咖啡豆……我每週末的閒暇娛樂,就是煮一壺香味馥郁的咖啡,我靠這個來調節心情。

“我這咖啡機買來還沒用過。”

見他帶著訝異地看著我拆開咖啡機的包裝,我如此解釋。

隨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就坐在朝內的高腳椅上,雙手交疊放在臺子上,愜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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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身裡傳出咖啡豆細膩的摩擦聲,水也快煮沸了,正冒著汩汩水泡,我正欲按下保溫鍵,被姚謙墨阻止,他看看操控面上顯示的水溫:“再等等,用95度的水煮咖啡最好。”

原來是行家。

我這才憶起,這個人不光是個大有成就的律師,還是新加坡國內最老資格的姚家第三代公子。

品味高,也實屬正常。

“問個問題行嗎?”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實在是好奇。

他有些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點點頭。

“這房子可是用來結婚?”

他笑,“你對這個感興趣?”

“想聽故事而已。”我掩飾自己的好奇,“我為你煮咖啡,得有報酬。”

“等價交換?不愧是商人。”他嘖嘖嘆道。

隨後,睨我一眼,“沒錯,是用來結婚。”

“這公寓不錯,可如果是你們姚家娶兒媳婦,這裡……寒酸了點。”

“買房子的時候,她……不知道我家裡的背景。”

“哦?”

我儘量表現出一個聽眾該有的好奇。

他似笑非笑看我一眼:“我和她一起付的首期。餘款我一次性付清了,沒告訴她。”

他盯著咖啡壺,水滴正濾過漏斗,一點一點融進褐色粉末中。

濃郁的辛香正緩緩蔓延。

“後來呢?”這故事應該會很有趣。

他意味不明地看我一眼:“沒有後來。”

我點頭,表示理解。

沉默片刻,他抬起頭來,“不想知道原因?”

我看他一眼。我並不是個好奇的人,問題,點到即止便可。我避開他的盯視,轉身開櫥櫃,取來兩個咖啡杯。

我把咖啡杯送到他面前,出了廚房,到cd架前,將裡面的婚戒盒拿出來。喚一聲姚謙墨的名字。他一回頭,我便把婚戒盒丟給他。

他穩穩接住,隨後攤開手掌,看了看手中東西。

見他臉色有點茫然,我提醒道:“你落在這裡的。”

他拿起盒子,開啟,再抬頭看我,難免尷尬,撫著自己額頭道:“我還真忘了。”

他將盒子收進口袋,用勺子攪拌咖啡,迅速喝完,起身,拿了外套穿上。

到了玄關,他穿好鞋子就走。

“我送你。”我這麼說,他頓住片刻,看著我,點點頭。

我送姚謙墨到樓下,他的車子就停在路邊的停車區。上了車,他降下車窗,把一樣東西塞到我手裡。

我攤開手一看,還是那個婚戒盒。

“幫我扔了。”他面無表情的說。

“你怎麼不自己扔?”

他答的輕巧:“我會捨不得。”

我來不及回應,姚謙墨的車子已發動。

車子在我面前絕塵而去,留下這個盒子。

我兀自搖搖頭,盒子握在手裡,四方的稜角張揚著它不容忽視的存在。

就在我轉身的一瞬,旁邊停車位上的車霎時亮起了車燈。

強烈的光線刺得我眼睛反射性閉起,手也抬起,擋住這兩道白亮的光。

好不容易適應了光線,撐開眼簾,我隱約可以看見駕駛座上的那個身影,周身被黑暗包裹著,處在與車燈的光明戛然相反的另一面。

他和我,隔著擋風玻璃,對視。

我任命,走過去敲駕駛座的車窗。

裡面的人依舊直視前方。

隔著玻璃,給我一個冷峭的側面。

隔著擋風玻璃,我看著此人不甚清晰的臉,心中納悶:飯局結束後他和蒼大美人一道走了,我以為今夜不用再見到他。

他沉默,我卻等不及,不耐的敲車窗:“喂!”

夜裡在下雨,我不想在大馬路上淋著雨和他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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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半天車窗,裡面人還是沒反應。

我苦笑。自討沒趣。不再理會他,繞過車頭,徑直朝大樓走去。

就在這時,身後,車窗降下的聲音。

隨即,胡騫予的聲音響起:“上車!”

我訕笑,繼續往裡走,又驀地止住腳步。

嘆口氣,轉身,繞過車頭,走到副駕駛位,拉門上車。

車子立刻發動。

胡騫予一路無話,車子一直開,沿途風景漸漸變得很是熟悉。

這是要回胡家的別墅?

“停車!”我叫道。

他從後視鏡裡瞥我一眼,不置可否。同時,換擋加速。

“我叫你停車!我不去胡家!”

他嘴角是若有似無地譏笑,我被他無言的挑釁弄得理智盡失,不管不顧地欺身過去和他搶方向盤。

刺耳的摩擦聲瞬時竄進密封性極佳的車廂。

他猛地一轉方向盤,踩剎車。

車子差一點就撞上隔離道,但終究是停下了。

我頓時脫力,雙手從方向盤上滑下。

車子熄了火,停在路邊。

我側過身跨到胡騫予腿上,解他的領帶。

他有些茫然的捉住我的手,“幹什麼?”

我不看他,解開了領帶,之後,專心與他襯衫紐扣作鬥爭:“車裡做一樣。我說了,不去胡家。”

他挑眉,忿恨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他生什麼氣?我比較委屈才是。

我繼續,解開襯衫紐扣。

衣領散開,他的脖子上,現出幾枚吻痕。

我一怔,心底陡升厭惡。

噁心!

這個男人……

不對,是這只沙豬,這匹種馬!

難不成是剛從別的女人床上下來?就這麼迫不及待地來找我?!

我別開視線,他過來擁抱我,我揮開他的手:“滾開!髒……”

他剎那間停住,似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下一秒,他周身驀地散發出一股銳利、毫無顧忌的怒意。他一手攀住我的肩,一手降下靠背,順勢將我推倒,整個身體隨即覆上來。

他的身體,看似傾長,也瘦,卻一點不輕,死死壓制住我。

我只覺得天旋地轉,恨由心生:“你去找別人!!去找蒼然微!去找michelle!別碰我!”

身上的重量,霎那間消失。

我被拉了起來,拉到一個懷抱裡。

我不要他的擁抱,拳頭抵住他胸口,抗拒。

可他比我強勢,按低了我的頭,按到他的肩上:“沒有別人,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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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氣也發過了,架也吵過了,留下的只是一片殘局。

我身上只有一件連衣襯裙,其餘衣物都散落在地上或車椅上。胡騫予一件一件拾起。

他貓腰蹲在狹小的空間裡,找尋著,起身之後,手上除了我的衣服,還有一個盒子。

姚謙墨的婚戒盒。

“誰的?”

我已自方才的混亂與渾沌中冷靜下來,“姚謙墨。他叫我扔掉。”

“扔掉?”

他似反問,又似自言自語,眼裡閃過某種殘忍的情緒,手撐住靠椅,開了我這邊的車窗,盒子從我耳邊飛過,丟到車外,帶起一陣風。

車依舊熄著火。

我穿好衣服,茫然地看著前方。

目不斜視,儘量不與胡騫予對視。

車上的電子時鐘顯示凌晨1:30,我再沉不住氣,抬頭,迎向胡騫予透過後視鏡投在我身上的視線。

“送我回家。”

他不回答,眼中散出輕忽的眸光。

我粗喘一口氣,重複一遍:“請,你,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