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猜忌
甦醒這話說出來，只有離他最近的蘇龍和沈信二人聽得清楚明白。
蘇龍驚愕的張大嘴巴，既震驚真兇的身份，又奇怪甦醒怎麼知道的。
沈信眯了眯眼，道：“沒想到你已經知道了。”
甦醒聞言好奇的看著他：“你難道之前也知道？”
沈信點頭：“本想晚上回去告訴你的。”
甦醒知道沈信有錢也有人，使喚幾個人去調查也不難，只是送鍾不送鍾和沈信根本無關，沈信之所以去調查，明顯就是因為他。
甦醒默然幾秒，道：“其實這事沒什麼，大方一點就當惡作劇也沒關係。我和弟弟也就是心裡有點不舒服而已，你何必小題大做，也太麻煩了。”他這話說的有點違心，自己也覺得彆扭，但是說什麼更合適卻想不出來。
沈信戴著墨鏡似乎在看著甦醒，又似乎根本沒注意。甦醒壓根看不清他的眼神和表情。他正琢磨沈信會說啥來著，沈信卻忽然道：“蘇龍，去旁邊聊聊行嗎？”
蘇龍回過神來，躊躇的望著甦醒和沈信，實在搞不懂沈信找他單獨聊什麼。
甦醒也很奇怪，但是覺得沒什麼：“你們去吧，別離隊太遠。”
蘇龍點點頭，茫然的和沈信走到無人打擾的地方，一小段路上還忍不住回頭尋找熟悉的身影，春風徐徐，楊柳如美人妖嬈生姿，不遠的湖岸邊，楊柳樹下，楊冕被追著跑，方芯像戰鬥機一樣猛追不捨。旁邊圍著看熱鬧的同學們大笑起鬨‘楊冕你太挫了，你老婆馬上殺來了’‘母老虎真可怕，楊冕趕緊休了她！’
明明是早就看習慣的畫面，他更是深知其中的真相，完全沒必要去在意，儘管如此，蘇龍卻仍覺得刺眼，心中不爽快，恨不得跑過去踹楊冕一腳。也是奇怪得很，以前他對此當真沒在意過，如今卻如鯁在喉，蘇龍只好當做是心情差勁，一時遷怒。搖搖頭跟上沈信，卻一臉的心不在焉。
沈信安靜的觀察蘇龍，心中頗是感嘆，雖說是雙胞胎兄弟，兩人卻完全不同。他第一次看到兩人在一塊時，只掃一眼就分清了誰是甦醒誰是蘇龍。乍一看是長一樣的，但是蘇龍的氣質更斯文含蓄一些，甦醒雖人心腸好卻更粗獷點，一舉一動更是大咧，站在蘇龍身邊更顯得沉穩許多，像愛護弟弟的哥哥。
後來再細看，發現蘇龍眉心有顆小紅痣，這標誌更是明顯不過了。
沈信看見蘇龍一臉的心不在焉，真不知應該說他是幸運還是不幸。
這男孩，在母親去世後，無人關愛的他差點走上絕路，卻幸運的遇到楊冕，一個幾乎可以為他遮風擋雨的人，將他從絕望的深淵拉到溫暖的陽光下。
蘇龍會愛上這樣的楊冕很正常。
蘇龍和甦醒是不一樣的，甦醒就算面對再苛刻的局面也不會哭給別人看，他只會忍著，笑得一臉沒發生過。蘇龍看起來乖巧，卻會絕地反擊，衝動的豁出去，什麼都表現在臉上。這是個會哭會笑惹人喜歡的男孩。
沈信斟酌了一下語氣，慢慢說：“我知道你和楊冕的事。”
蘇龍果然嚇一跳，局促不安的垂著頭，抿著嘴巴不吭聲，卻攥緊了拳頭。
沈信忙道：“我既然單獨找你，就等於我不會向你哥告狀，放心吧。”
蘇龍輕輕呼口氣，悶悶抬頭：“謝謝……”遲疑下，又問：“你到底想幹什麼？”他直覺沈信對他哥哥不一樣，找他也是因為哥哥。
沈信靠著樹幹，遙望著遠處的男男女女們，歡聲笑語迴盪在春風裡，花紅柳綠水光粼粼，的確是個好天氣。
“我覺得你有點想當然，信任自己的戀人並沒有錯，但是沒必要連戀人的朋友都信任。防人之心不可無對不對？”
蘇龍皺眉，不安道：“你能不能說明白？沒關係，我都聽著。”
“其實你自己也有點明白的，任誰都不喜歡看見自己戀人和外人走得太近，哪怕知道那都是假象，也會忍不住嫉妒是不是？”
蘇龍心頭一顫，連呼吸都沉重起來。他很震驚又很生氣，為什麼連這麼隱秘的事沈信都知道了？知道他和楊冕的關係並不算太奇怪，可是沒道理連方芯的事都知道了，那件事是他們三個人的秘密，絕不可能外傳。頂多有異常敏感的人會替方芯著急擔心，會以為楊冕男女通吃一腳踏兩條船。但真相只有他們三人明白，方芯和楊冕只是做戲，他才是和楊冕一對。
“你為什麼會知道？”蘇龍咬牙問。
沈通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雖然不明白你和楊冕為什麼要這樣安排，但是這種障眼法一點兒不好，方芯要是個拉拉就算了，問題是她性向正常，她喜歡有魅力的男人，你確定她不好楊冕那一口？真的只把楊冕和你當成哥們朋友？真的願意犧牲自己的青春幸福為你們兩肋插刀打掩護？”
一連串的問題讓蘇龍心神混亂，他更厭惡的是沈信問的每一句話都問到心坎上，其實這都是他心底擔心的事情，只是一直以來不願坦白面對罷了。
“方芯……方芯她說過很支援我和楊冕的戀情，她覺得男人和男人真心相愛就不應該被世俗反對，再說她知道我和楊冕的性向，怎麼會傻兮兮的喜歡楊冕？愛上一個同性戀沒有前途可言，她沒那麼傻吧？”蘇龍反問沈信，卻更像說服自己。但他已經亂了，連聲音都不穩了，情緒激動，在忍耐著。
沈信並不想打擊他，卻覺得事已至此必須給予強力一擊，不然最後倒黴的仍然是蘇龍，蘇龍要是倒黴，甦醒就不好過。他雖然頗是眼紅甦醒對弟弟太好，卻又很羨慕他們兄弟感情深厚，看著這對雙胞胎兄弟一起說說笑笑的過日子，連他這個旁觀者都覺得舒心。那樣的甦醒是最快樂的，無憂無慮，就像老天苛待了他十幾年，終於記起來補給他了。在他心裡最應該被好好對待的就是甦醒那樣的人。
而沈信他自己，又何嘗不是被老天重新記起來的那個人？
他和甦醒，其實是一樣的。
不管甦醒和爺爺之間發生過什麼，不管甦醒現在是不是在疏遠他，他都不想任之放之。他很懷念住在寢室的短暫日子，也懷念甦醒關心他時的每一種樣子。
或許有什麼珍貴的東西從手中丟失了，沈信並不怕，丟了再找回來就是，努力的找，總會找到，他現在一沒病二沒傷，有的是時間去慢慢尋覓。
眼見蘇龍還在猶豫掙扎，沈信毫不留情道：“你確定楊冕不是雙？”
這話像驚雷，嚇得蘇龍搖搖欲墜。
他突然間想起來，楊冕在初中時就早戀了，那個時候他們只是同學，他甚至想不起來那個女孩叫什麼，長什麼樣子。可是楊冕在青春萌動的年華，的確喜歡過一個女孩。
蘇龍已經聽不見沈信在身邊說什麼了，他兩隻眼睛死死盯著遠方，那裡歡聲笑語一片熱鬧非凡。
他竟然沒發現男人婆似兇悍的方芯今天出門穿得很漂亮，別緻美麗的裙子搭著一雙纖細的高跟鞋。她卻踩著高跟鞋和楊冕奔跑追打，結果理所當然，腳崴了，摔在地上哼哼哈哈站不起來。
那群女生們在拍手起鬨，嚷嚷著要楊冕給老婆一個公主抱。
楊冕在那些聲浪裡說了什麼蘇龍根本聽不到，只看見沉沉浮浮的人群中，楊冕抱起了方芯，蘇龍看不見楊冕此時的表情，卻發現方芯其實很溫柔，她也可以小鳥依人般窩在男人懷裡撒嬌，長長的裙子在春風裡輕輕飄蕩，真是一幅美好的畫面。
沈信覺得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了，他嘆口氣，拉了呆木的蘇龍一下：“走吧，你哥還等著。”
蘇龍木然的前進，最後小跑起來，很快回到甦醒身邊。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甦醒安撫似的拍拍他。
沈信這才趕上，問了一句：“怎麼呢？”
甦醒笑道：“我弟弟說肚子餓了，真是的，早晨才吃過，這才多久又餓了？你就是個好吃鬼。”
蘇龍撒嬌似的從後面趴在甦醒肩上，抱著他的腰哼唧：“我真的餓了……想吃陳記的羊肉餡包子，還想吃學校后街的燒餅，哥哥上回買的那些零食也想吃，特別是那個薯片，想起來就流口水。”蘇龍在甦醒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甦醒嘶叫：“你欠揍吧，到底什麼投胎才有你這麼貪吃。”
沈信黑著臉抽搐道：“餓也不能咬你哥，人肉吃不得。”
蘇龍噗嗤大笑，“我就是想咬，你能怎麼樣？”說著又啃了幾口，甦醒哀叫連連，反手去揪蘇龍的耳朵：“我擰死你！”
“……”沈信寒著臉浮躁的提醒：“楊冕過來了。”
楊冕是小跑過來的，方才玩得久了，他飽滿的額頭上全是熱汗。
帶著一股熱氣過來，皺眉瞪著蘇龍：“別跟小孩子似的纏著你哥。”
蘇龍笑道：“我餓了，想吃肉。”
楊冕失笑：“想吃什麼肉我去給你買，正好沈信有腳踏車，借來用用唄。”他不客氣的擠開沈信搶過腳踏車又問：“哥哥和沈信有想吃的嗎？附近有家西餐店的披薩還不錯，要不要都來一份？不過中午說好一起去吃燒烤，要不留點肚子？”
沈信搖頭說不餓，甦醒也擺擺手。
楊冕真打算走了，蘇龍喊住他：“你真去啊？我就是說著好玩的，其實不怎麼餓。”
楊冕歪頭衝他笑：“解釋就是掩飾，餓就餓，還怕我不讓你吃飽？再說反正要幫方芯買藥，順便一道買方便得很。”
“……”
楊冕奇道：“怎麼忽然就變了臉色？我說錯什麼了？”
蘇龍忍了忍，道：“你知不知道送鍾的人是徐靜怡？”
楊冕果然大驚：“怎麼會是她？”略想一下，又道：“仔細想想，要是徐靜怡也不奇怪，她那個人兩耳不聞窗外事，天真單純，我估計她壓根不懂送鍾的意思，興許買禮物時看見鍾很可愛就買去送了。怎麼說她也不可能針對你們兄弟兩，別說你哥完全不認識她，她對你也僅僅只知道名字見過幾次而已，話都沒說幾句。”
這番話蘇龍完全贊同，“我和徐靜怡壓根不熟，只知道她很有錢。所以我也認為她不會針對我們，但是別人就不一樣了，指使她，利用她送個禮物輕而易舉。”
楊冕挑眉：“這個別人又是誰？你是不是想的太複雜了……”
蘇龍咬牙，他和徐靜怡不熟，但是方芯卻和徐靜怡很熟。徐靜怡沒理由找他們的不痛快，可是方芯有理由。如果方芯自己去送鍾很容易被蘇龍和楊冕發現，但是用別人就容易了。
但是蘇龍只是懷疑，卻沒有證據。
甦醒有點兒不耐煩，他直接起身說：“別疑神疑鬼了，我先直接去問方芯。我也猜想那個徐靜怡是無意的，既然這樣更應該轉告她，天真不懂事不要緊，錯一次就算了，總要讓她記得，以後別人過生日千萬別送鍾，送給小輩就算了，要是不小心送給長輩老人，別人搞不好罵她沒教養。”
甦醒說幹就幹，立刻找到方芯把話說了。
方芯聞言詫異不已，不相信道：“是不是搞錯了？徐靜怡不會幹那種事，你們就算懷疑她也需要說服力是不是？”
沈信忽然說：“你為什麼覺得沒說服力？怎麼知道別人不能確定禮物就是徐靜怡送的？那天人多，搞混了也很正常。不過這事簡單，不如你打電話問問徐靜怡，問她那天送了什麼禮物，當然她要是故意的絕對不可能承認。”
方芯臉色有點白，摁著受傷的腳腕叫痛，皺眉道：“她畢竟是女孩，這種事要是當面質問她搞不好會鬧起來，哎，我回去後私底下跟她說怎麼樣？要是她故意的，我就說服她給蘇龍道歉，要是無意，就提醒一下她以後注意。”頓了頓又說：“其實本來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已，興許是惡作劇開玩笑。小龍弟弟你太較真了，俗話說信則有，這樣的事最好別信，老放在心裡純粹自虐。我現在都不知道怎麼回事，要真是徐靜怡就是我的錯了，畢竟是我帶她去參加你們的生日，不管事情如何，我也有責任。”
方芯說著艱難站起來，沮喪的望著蘇龍和甦醒：“我先說聲對不起。”
甦醒撓撓頭，嘆氣道：“別這樣，我們沒怪你，又不是你做的。其實事情早就過去了，我弟弟也沒怎麼在意，是我一直不舒服覺得很晦氣，呵呵，我從小在鄉下長大，那裡規矩多也很迷信，所以我一時有點計較過度，把小事化大了。你腳很疼嗎？要不然讓楊冕先帶你去診所看看？”
方芯忙說：“不用這麼麻煩，忍忍就好了。”
蘇龍插嘴道：“我帶你去診所吧，騎腳踏車去。”
方芯大笑：“小龍也擔心姐姐嗎？姐姐感動死了，不過我真的沒事。”
楊冕推開蘇龍：“哪用你出力，還是我來吧。”
方芯頂著疼痛扭曲的臉慢慢坐上腳踏車後面，楊冕回頭衝蘇龍笑著說一句：“馬上買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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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芯抱住了楊冕的腰，腦袋也似乎依靠楊冕的背脊。而楊冕豪無所覺，腳踏車穩穩遠去。
蘇龍氣得半天沒說話，死死拉著甦醒的手臂。
“哥，我想回去。”
甦醒還在納悶，沈信已經代他回答：“那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