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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張春天揉夠了臉,見顧銘沒了影,便起身出門,不成想一條腿剛邁出屋就看見顧銘給後頭的人架著雙臂,蹬著一條長腿往地上的人身上招呼。

那小弟滿臉驚恐,一看就攔的猶豫不決,他本來不想攔顧銘的,但看顧銘實在有點狂躁了,少見的橫眉怒目,大有把鄭言宰了的姿勢,這才忍不住上手。

鄭言滿鼻子鼻血,卻不惱怒,他抬手揪住顧銘的腿,但因為顧銘的力氣大,腿又很靈活,他實在是揪不住,便只能擼下了顧銘的皮鞋,於是他便有了武器。

鄭言舉著顧銘的皮鞋跟顧銘的腳對抽,即便腦袋被踢的跟撥浪鼓似的,這小子嘴裡還振振有詞:

“為……為什麼要打人!有話不能好……好好說麼!哎呦……哎呦……你再這樣,就別怪我報警……啊……啊……我不想擴大事件!為什麼不能好好說話……啊……你媽咋教你的!為什麼打人!”

顧銘說不上來什麼感覺。

他想起這個人,想起他跟自己做過的事,後頸反射性的起了一層皮疹,他瞪著眼,狠踹了鄭言計較:“我讓你裝!裝!裝!”

鄭言被踢的滿地亂轉,他捂著頭,摸爬間他發現顧銘的皮鞋質量很是不錯,比自己腳上的鞋要好上許多,便忍著痛將顧銘的鞋穿在自己腳上,將自己的鞋脫下來,用鞋底子繼續抽顧銘:“裝啥啊?人家在這修門修好好的我裝啥了?你這人為什麼不講道理!你說啊!你為什麼踹我的頭!你說啊!是不是你是個啞巴!”

顧銘本來沒想下力氣打他,可聽他嘴裡振振有詞,黑老鴰一樣沒完沒了,便怒目金剛似的,猛的掙開身後的人,兩步將鄭言從地上揪起來,一拳砸的他鼻血開花。

鄭言被砸的眼眶泛紅,他捂著鼻子後退兩步,正好撞在張春天懷裡,還順便踩了張春天的腳,他淚水簌簌而下:半晌都睜不開眼:“你夠狠,竟然使出鼻酸兒這種下.流招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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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春天被踩了一腳,也是鑽心的疼,但他沒有嚎,只是扶著門框穩了一會,將疼盡數忍過去,才開始去攔顧銘:“別打了,別打了,這是我老鄉,給我點面子……”

顧銘過了那個勁,也漸漸的明白過來,他仔細的打量了鄭言半晌,開始覺得不太對勁。

鄭言比鄭哲要白胖許多,外表其實有著很大的差別,但這麼多年人總是會變的,垮成眼下這個樣,顧銘並不覺得稀奇,只是他對鄭哲的印象不僅僅在臉上,大部分停留在那壓制性的力量上,可剛才倆人的對打中,鄭言就像一坨白豆腐,一揍就散花,爛泥似的堆在地上,提都提不起來。

顧銘覺得有些東西是天生的,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裝不來,也裝不沒,他不是傻子,還品的出這裡面哪裡不對。

他的怒火逐漸平息,甚至有點驚訝和好奇:“鄭哲?”

鄭言捂著鼻子,淚水連連,他雖然腦子比常人缺根弦,但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只是說多了話就會露餡。

“你認錯人了……那是我大哥,我是鄭言,我爸是鄭德昌,我媽複姓賀蘭,單名一個蘭……”

張春天本來攔在他跟顧銘中間,聽這話也轉過身:“你怎麼剛才不跟我說?”

“你也沒問我啊,你沒問我我怎麼告訴你,上來就自我介紹麼,那多奇怪,而且你明擺著認識我,誰知道你認錯人了……”

張春天一想可也是,這事怨不得人:“你這意思你倆一對兒雙?不是吧?我爸從來沒跟我說過……真的假的……實在太意外了……哎呀我從來不知道鄭六還是個雙胞胎……”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幹什麼,我敢麼?我還沒怎麼著呢就白挨一頓揍,我要是再騙你們得給打啥樣啊……哎呀山東小哥不好惹啊,你看看把我眼砸的……”

……

顧銘聽鄭言這麼說,雙眼發直,覺得跟聽戲似的,但他很快就接受了,也覺得沒什麼,有兄弟也沒什麼可稀奇的,只是鄭言那張臉同樣的讓他有著生理性的厭惡,所以即便是白白打了人一頓,他也毫不愧疚。

想到這裡他轉了身,留張春天跟鄭言在原地說話,然而他走了兩步發現沒有鞋,又折回去將踢了踢鄭言的小腿:“鞋。”

鄭言看他走的襪子上都是泥,出人意料的彎腰把他襪子扒下來。顧銘正要踢他,卻見這傻小子貓著腰,對著他的腳丫子發了呆。

“哎呀你腳可真白,形狀也好……”說完鄭言抬了頭,鼻子下頭還兩道血:“我剛才就覺得你好看了,你說你長的像個姑娘似的,又這麼兇,別說還怪招人的呢……”

沒等顧銘動腳,身邊的人上前將鄭言腳上的鞋脫下來,還踹了他一腳:“閉嘴。”

顧銘沒功夫跟鄭言這兒耗時間,他不關心他何去何從,穿好了鞋,顧銘便出門去找崔茂銀,辦他該辦的事兒。

說起來,顧銘認識崔茂銀還很巧。

當時顧銘在外頭吃燒烤,崔茂銀被老城區的一個地頭蛇打的當街吐血,撞翻了顧銘吃飯的桌子,倆人這才認識的。

崔茂銀今年四十出頭,論年齡都快當顧銘的爹,但他甘願追隨顧銘,就跟當年張春天認識顧銘一樣,包括這二十多個願意跟著顧銘的的兄弟,一切都莫名其妙,卻水到渠成。

用崔茂銀的話說,他混的時間久了,已經油了,跟初次見面的人,他都習慣性的觀察那人的細微動作,眼神,處事反映,有時甚至惡趣味的去試探,看這個人是否可交,有沒有前途。他說他從顧銘身上看不出小夥子該有的青澀,熱血,也看不出圓滑和老練,顧銘就像是一把閃著寒光的尖刀,非常直接,開了刃,只有惡。

顧銘聽說這些時,第一反應就是這老崔可真有病,但同時他又覺得崔茂銀這個人實在是聰明,太會騙了,因為崔茂銀之前幹過傳銷,就是領著一幫人擠在一個小屋子裡,整天對著鏡子喊加油,練的他口才極佳,在搪塞jc跟同行實在是一把好手,顧銘討厭話癆,可聽崔茂銀滔滔不絕的跟jc胡掰,也覺得十分動聽。

於是他在崔茂銀的帶領下,跟本市各大警.局的人都多少有些聯絡,時不時也能坐在一起吃飯喝酒,這在這個年代比較稀鬆平常,不像□□十年代,jc跟流氓就跟貓抓耗子似的,不共戴天,現在時代在進步,hsh大哥跟jc隊長也終能更進一步,和平共處。

而且國內的hsh嚴格來說也不算hsh,香港好歹還有什麼新義安,14k,大陸這邊基本上沒有能拿得出名號的,都是仨一夥倆一對,在當地瞎混,慢慢的開起來兩個場子,有點實業,也算是大哥了,平時相互間打架鬥毆,沒打傷亡也不屬於犯罪,jc拘也拘不過來,熟了就口頭警告,而隨著hsh越發的向生意人靠攏,雙方是我發財你升官,所以一般沒事,就也沒之前那麼激烈的對抗了。

只是顧銘這次犯的實在有點厲害,本市規定醫院收治刀槍傷病患必須要報警,所以禿子這事jc必然要干涉,崔茂銀跟jc和了好一陣子的稀泥才算把這事平了,找了個小兄弟自首認罪,等出來後給買房娶媳婦,也算那幾年大牢不白蹲。

這期間王隊多少是出了力的,平事之後,顧銘作為當事人不好不出來露個臉,打點打點。

於是過了一個星期後,幾個人去香格里拉開了一桌,酒過三巡,王隊拍著顧銘的肩膀,很少見的跟顧銘表示出了親暱,而以往王隊總覺得這小子陰嗖嗖的,摸了他總覺得晦氣。

“小顧,你捅人的那個兄弟,以前跟我一個小區的。”

顧銘沒太大反應:“哦。”

“知道什麼叫三歲定八十麼?”

顧銘很討厭別人在他面前拽學識,但這個人是jc,他不能發作,只是在心裡猜可能是人三歲的人也能搞定八十歲的,但他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不知道。”

王隊有些意外,只以為他是喝多了酒,就繼續說:“就是一個人的性格,往往從一個人小時候就能看出來,你那個兄弟啊,他小時候跟在他爸後頭放鞭炮,連個火都不敢點……”

說完他又頓了頓:“他就不是那種敢下狠手的人……”

顧銘的黑眼珠在眼皮下悠悠一轉。

他從不抽菸,也不大喝酒,偶爾喝一次就蒙,但他此刻腦子卻是不蒙,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彼此心知肚明,卻非要拿到場面上來說,那就是在講人情,等表示。

不過顧銘並不排斥,也覺得人家理所應當,況且這樣的人實在不多,能遇見是顧銘的運氣。

崔茂銀是老手,看見這光景自然明白怎麼回事,幸而他早有準備,反正這裡沒外人,便忙把點兒供上。

幾個人吃到了很晚,顧銘喝的暈暈乎乎,出去上廁所都走不能走直線,他在華麗的長廊裡走的很慢,臉色白淨,臉頰和嘴唇卻很紅潤,彷彿美女的妝,份外旖旎。

顧銘摸錯了方向,找不到廁所,便有些迷茫的站在原地。

他四下裡張望著,想著找個服務生問一句,正巧趕上旁邊的房間裡也出來個人,短髮凌亂,眼神相當迷離,估計也是喝多了酒。

鄭哲火急火燎的往洗手間走,才走兩步就給一隻涼薄的細手搭了肩膀:“請問……洗手間在哪兒?”

鄭哲沒顧得上看是誰拍他,他像是被提醒了似的,往前張望,又因為剛喝了一斤白酒,眼下說話舌頭也發硬:“哎,我記得在前面來著,怎麼沒看見呢……”

顧銘很痛苦:“為什麼要把洗手間修的這麼難找!”

“不對啊,我之前還去過一次……”

鄭哲也有些心急,他定睛往前面看了好一會,奔著過去的同時也沒忘了拉顧銘一把:“哎,哥們,就在前面呢,走!我領著你,咱倆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