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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一見聖僧誤終生,女王情真意動人

西梁女國,白玉王宮。

取經組被邀請入宮,但基於西梁女國的習俗,她們認為一日之中日夜陰陽交匯之際是一天最最珍貴的時刻,也是最合適接見貴客的時候,所以玄奘等人被帶入王宮後,先被安置在了不同的宮殿內,專人伺候著。

師父被請走了,而悟空一入宮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少了約束的八戒可是快樂得不得了,他跟著宮女們學唱西梁的情歌,跳歡樂奔放的舞蹈,吃吃喝喝玩玩耍耍。而沙僧收了好幾封國都女子的情書,捏著帶著花香的信紙慌得不得了,圍著“二師兄”一直在問“怎麼辦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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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陽宮之中,無奈的玄奘在送走本國幾位位高名重的大儒,在費盡口舌勸退了跟在他身後的數十個婢女後,穿著一身西梁女國的男裝閒庭漫步在宮中,實則內心焦急著想要找到悟空和八戒他們商量對策。

西梁女國的皇宮皆有漢白玉和大理石鋪就,少了大唐的三分雍容,多了七分典雅。因為是舉國皆女性,王宮內的規矩也相應的簡化了不少。玄奘一路走來,凡是問話,不但得不到正兒八經的回話,反而會被婢女們嘻嘻鬧得滿面通紅。

遊廊漫步,淡淡的橘紅色夕陽光鋪灑天地,微風清涼帶著花香。令人心神迷醉。綠草如茵,零散著無數不知名的金色小花兒,各色鵝卵石鋪成的小道邊一株七里香樹被枝椏間掛著的無數橙燦燦的沙棗壓彎了枝頭。

玄奘撥開垂在身前的累累碩果枝,卻驀然一眼瞧見了不遠處燦爛的芙蓉花海里一位紫衣美人螓首蛾眉,正溫柔地撫著懷裡一隻睡著的白兔,眉眼間是說不出的柔情和愛憐。

那渾身雪白的團兒兔縮在女子的懷裡,仔細看才發現它的身上受了傷,裹著白紗布,所以才會這麼奄奄的,沒有什麼精神氣,再看衣著華貴的女子,從她輕柔的動作間看出她照顧小兔子時的細緻和妥帖。

不知紫衣女子突然想到了什麼,好看的眉尖兒微微地蹙起來,低頭瞧著懷裡的白兔無奈地輕聲一嘆,邁步欲走,一抬頭正好也瞧見了樹影婆娑下的玄奘。

西方天畔的晚霞,絢麗又多情,流連天與地的交界處。於是,在這王宮御花園裡吹拂過千樹百花的香風也開始帶了纏纏綿綿的情意。

“罪過罪過,女施主有禮。”

若是失了“阿彌陀佛”的清心寡慾,聖人也罪過。

隨著那清冷似高山皚皚白雪的話音,紫衣女子一眼望去,只見那整個兒籠在橙色餘輝裡的男人雙眉帶青,眼眸好似廣袤天空中最耀眼又是最柔和的星星,繡著皇家紋飾的衣衫隨風飄起,好似沙漠裡最堅強最昂揚的一株挺秀的白楊樹。

陰陽的相會時的命定相遇,註定不得平靜。

紫衫女子溫婉的眼眸盈盈似湖水般盛著稚子的純情,流轉間低眉頷首,掩嘴柔柔一笑,只這四目相交的短短一瞬,卻已是情定一生了。

“你……可就是自大唐來的御弟哥哥?”女子微啟櫻唇,輕聲慢語地柔聲問道。

一聲千轉百回,情真意切的“御弟哥哥”卻是聽得玄奘心神一動,斂目抿唇捏了句佛號,往後退了一步後方才答道:“貧僧法號玄奘,並非女……”

“玄奘師父!”從遊廊那邊傳來女官匆匆的喚聲,“玄奘師父,吉時將至,請隨本官去晁鳳……”來人居然是那位身著大紅官服的國師,此時她面帶薄汗地領著一班二請駕的女官朝玄奘這邊衝來。

玄奘臉色平靜,習慣性地正伸手打算整整自己的正裝袈裟,手停到半道上才想起自己早入鄉隨俗地被逼著換上了西梁女國的男裝,沒抓到袈裟的手虛晃了一把,無奈地落下。

當他無意間回頭看時,那位著紫衣抱白兔的女施主已經不知所蹤。玄奘轉身隨著國師等眾人離開。

遊廊之上,錦毛小鼠白吱吱得意洋洋地朝某金眸沉沉的大聖爺一仰下巴,笑得像是剛剛偷了香油般滿足。

“怎樣,咱說得沒錯吧?你呀,嘿嘿,輸定了!”

能神通廣大在女兒堆裡逮著狡猾如吱吱的自然是悟空,此時的他瞥了一眼成竹在胸的吱吱,摸著下巴勾唇露出一抹不以為意的輕笑。

“小白吱,現在定輸贏只怕為時尚早。”

吱吱瞧著也學著他模樣,叉著小蠻腰,笑得卻不是瀟灑倜儻,因為臉頰上淺淺的小梨窩,看上去卻是嬌憨無比,“說好的,你我不插手,只看玄奘師父如何選擇。”

一直相信師父非凡定力的悟空眼波閃了閃,如果沒看錯的話,師父和那西梁女國國王的腳踝間好像……真的有一根若有似無的紅線。就那麼一瞬間的事,等他眨眼再看時,又沒了。

晚霞落幕歸山,最後一抹淡淡的斜陽也消失在蒼茫的戈壁灘上。又是一次不曾變的日落,遺憾的是有情人還是兩處心。

光祿寺排宴,左國師右將軍率眾女官出晁鳳殿中門迎接大唐御弟,庭臺鋪設,福瑞唐皇,當朝最隆重最正式的禮儀迎最尊貴的賓客。笙笛音美,衣香鬢影。

取經師徒幾人總算是會了面,正頓衣裳出廳迎駕,以為只等女王覲見蓋上通關玉璽就萬事大吉了。

香車寶馬,寶髻雲鬟間,一六匹白馬並駕齊驅的寶輦停在了白玉雕鳳玉階前,只見一芊芊玉手撥過珠簾,侍女攙著那鬢堆金鳳絲的西梁女王下了龍輦來。

眉若柳,肌如脂,面似桃花唇嫣紅。蓮步輕移環佩鳴,蠻腰微展儀態端。真個是瓊宇殿中仙子降,絕色西梁王!

“御弟哥哥,與我共乘鸞駕罷。”女王輕輕虛托住玄奘手臂,柔聲邀道。華貴紫衫如浪輕搖,沒想到那一面之緣的女施主竟然就是西梁女王。

玄奘一時怔住,而後釋然施禮,卻是恭身側立,態度有禮有節,用沉默表示了他絕不願意和女王同車的選擇。

悟空摸著下巴考慮了一會兒,上前幾步,在玄奘跟前停住,壓低了聲音道:“師父若是不願受女王的情,等她為我們倒換了關文,徒兒到時候等她們為我等送行時,使個定身法,撈出師父再一起上路去西天。”

法子倒也算是個法子,既沒有傷人性命,也不會折損了玄奘。只是玄奘臨時聽了這麼個“美男計”,有些惱了,聽悟空這字裡行間裡隱藏的那一層意思不就是——既然為難,那就給玄奘一次機會,如果他到時候不願意走了,也可以說是被悟空攛掇的,絕對不是他自主選擇的。可憐的玄奘,思來想去,又沒有別的辦法,受了悶氣又不好發作,只好依從,與女王同攜素手,共坐龍車。

文武眾女官,見玄奘法師與他們女王並肩而坐,兩人看上去夫婦匹配,只覺得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一個個樂得滿心歡喜,只覺得本國大業有望!

儀仗隊浩浩蕩蕩開往晁鳳殿,悟空和八戒幾人牽著白龍馬綴在隊尾。

人精八戒拱了拱悟空,比著手勢跳了個當地的扭脖子舞,笑得賤兮兮地問:“猴哥,俺老豬瞧那女王國色天香,要是師父被她拿下了,咱師兄弟幾個就散了夥,各回各家罷?反正你那小娘皮……”

悟空瞪了他一眼,將香蕉皮掛在了八戒的豬鼻子上,松了松筋骨,大步跟上了隊伍。

“二師兄……”沙僧挑著行李愁眉苦臉地跟上來,師父居然要成親了,他們還去不去靈山找佛祖啊?

八戒眯起小小眼,拍了拍沙僧的肩,扯著嗓子毫不忌諱地大聲嚷道:“師父這杯喜酒咱可千萬不能錯過,最好今天就辦事,俺老豬可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龍輦香車的側旁,星月將軍不高興地拱手彙報道:“王上,那個長嘴大耳的,嚷著今晚就要喝喜酒!”她們女王成婚,那是舉國上下的大喜事,怎麼能說辦就辦呢?那一定要風光!要大氣要奢華呀!星月將軍老不爽了。

金紗珠簾幔後的女王聞奏,羞紅了一張芙蓉面,不勝嬌柔地依偎在玄奘的身側,很給面子壓低了聲音悄聲問道:“御弟哥哥,那位壯長老可是你的徒弟?”

玄奘一臉寧靜,稍稍向旁邊側了側身,淡笑答道:“陛下,那是貧僧的第二個徒弟,口腹之慾重了些,勞請陛下能安排些酒食給他吃些。”免得他再口無遮攔再多說話,說多錯多。

女王輕輕頷首,應下了,再抬高了聲音問身邊掌事的女官,“光祿寺可將筵席安排妥當了?”話音未落,又伸手柔柔挽住玄奘的手,細緻體貼地開口問道:“御弟哥哥,你吃葷吃素?”這樣的溫柔和善解人意真是叫人抗拒不能。

玄奘靜靜地望了一眼那只挽著自己的塗著淡紫色丹蔻的玉手,輕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別開眼,緩緩開口道:“貧僧食素。”

晁鳳殿東閣內,笙笛簫磬聲不絕於耳,殿內衣香鬢美,開了葷素兩筵,文武百官依次分座兩邊,期間還夾雜著幾張熟悉的面孔。

玄奘安之若素坐在一圈為他賀喜的女兒堆裡,即使是聽到她們說起後日就是良辰吉日,將在那一天舉行婚宴,也是面容無波,不置一詞,平靜得像是入了定。等到時候到了,抬眸瞧了一眼言笑晏晏的女王,欠身而起,表示想要趁早倒換了關文,默默給旁側挑著香蕉吃的悟空使了個眼色。

悟空舉著吃了一半的香蕉笑了笑,眼波流轉看向掩藏在女官堆裡咂巴嘴吃著各色甜食的吱吱。後者吃得小肚子溜圓,心滿意足地舔著嘴唇,一時和悟空目光四目相對,也笑得憨得很,儼然一副賴皮樣。

女王一聽玄奘此話,還以為他已經定下心來要留下來和她治理朝政,接受了讓他的徒弟們去取經的安排,一時女兒情盡顯現在眼眉間,上前挽起玄奘,散了百官,帶著玄奘和他的徒弟們往晁鳳殿走去。

女王牽著玄奘高坐金鑾寶座之上,共享皇權的心思不得不說是真誠意切。

女王細細看了關文,想到著白底黑字的“陳姓玄奘”,以後便是她此生唯一的夫君了,不由得輕抿唇垂眸笑了,情意脈脈地望向玄奘,目光又掃過殿內的三個他的徒弟。既然師父成了夫君,那麼以後他的徒弟便也就是她的徒弟了。

“關文上為何沒有三位徒兒的名字?”如果在文牒上不寫清楚,難免日後不會遇上麻煩的,女王愛屋及烏,一腔痴情不可說不動人。就連一向情緒淡淡的玄奘頭一次聽人細心提及這個問題,也不由得心頭強烈一震,眼前的女王儼然已經將他當做她的夫,當做了她此生信賴和關懷的枕邊人,所以只要是相關於他的事情,事無巨細做到妥帖。

玄奘抿了抿唇,垂眸掩下眸中開始翻湧上的某種溫柔,輕聲交代了他三個頑徒的來歷和法名,一隻藏在袖中的手無意識地握緊又松了,最後竟任由女王寬撫性地握了握。

最後,當師兄弟三人看到通關文牒上“孫悟空、豬悟能、沙悟淨”三個名字端正秀麗,堂堂正正地出現時,他們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了金鑾座上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身上,即使其中一位是他們跟隨的和尚師父。

女王朝面色極其複雜的三位徒兒滿是慈愛地點了點頭,又著人賜了他們金銀珠寶無數,還親自將幾件新衣分別遞到了三人手中。

面對這樣寬厚體貼的柔情,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女性母愛的三徒弟紛紛繳械投誠,沙僧雙目含淚,八戒也有些動情,手指在新衣的衣襟處摩挲著,甚至是不願受錢財,也不願得新衣的悟空看向玄奘的目光中也有了猶豫。

師父,莫非真的該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