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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借參(二)

桃根掙脫了槿霞,邁開了大步往裡走。

秋鴻聽到聲音,探頭出去看,碰上卯足了勁兒橫衝直撞的桃根,躲閃不及,兩個人撞到了一塊。

“哎呦”兩聲,秋鴻扒住了門框,扶在上面,沒有摔倒。桃根卻摔了個四仰八叉,肩膀磕在門檻上,模樣好生悽慘。

杏娘撇過了頭不忍去看。

桃根摔蒙了頭,許久之後,還沒爬起來,只是狼狽地躺在那裡“哎哎”直叫喚。

也不知道是誰起了頭,“噗嗤”先笑了出來,接著,一眾人用帕子捂著嘴,或撐著腰,或捂著肚子,笑得前俯後仰。

杏娘看她們這樣,也有些忍俊不禁,硬撐著沒笑場,瞪了她們一眼,道:“一個個都成什麼樣子了……還不快把人扶起來!”

才說完,槿霞和玉珠就止住了笑容,後頭的芳兒和十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下頭,轉過身繼續拍被子去了。

秋鴻離桃根最近,忙上前彎下|身子,攙住了她的手,把人半拉半扶給拖了起來。

桃根腳一落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秋鴻的手連著架住自己的膀子一塊甩開,側過頭,瞪了一眼門外正在拾掇被子褥子的兩個小丫鬟,順便朝槿霞的方向翻了個白眼。

才施施然上前幾步,給坐在正對門椅子上的杏娘行了個禮,諂媚地笑著,朝她福了福身,道:“六小姐,奴婢給你請安來了。”

杏娘不理會她,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眉頭一皺,還不等她開口,秋鴻就上前搶過了她手裡的茶盅,一個勁地賠不是:“是奴婢的錯,這茶倒了有些時候了,胡媽媽吩咐過,不讓小姐吃冷茶。”

其實那茶只算得半溫。

杏娘乾脆將錯就錯,很自然地把茶盞教到了秋鴻手上,隨口問道:“青菱哪裡去了?”

玉珠道:“青菱姐姐說廚房燉得燕窩好了,她去取來給小姐用。才離開一會會功夫……”

“哦,我們小姐說了,前日裡二太太給的燕窩也吃完了,讓六小姐借一點過來,”桃根打斷玉珠說到一半的話,笑嘻嘻地對杏娘說,“幸好六小姐提醒,不然奴婢又要再走一趟了。”

槿霞哼了一聲,要說話。

桃根把口裡頭那個“趟”字兒尾音拖得極長,眼角餘光瞥見槿霞嘴巴一癟,知道這人又要來拆她臺了,乾脆吸了一口氣,不帶停頓地連著往下說:“奴婢看六小姐這兒也挺忙活,就不打擾了。六小姐差個小丫鬟把燕窩和人參一道拿了,讓她跟著奴婢,給我們四小姐送過去吧。很不必麻煩青菱了。”

她以為,六小姐問起青菱,是讓青菱給她送燕窩,以往也有過這種事,每次四小姐一要什麼東西,都是六小姐讓身邊的一等丫鬟取了專程給她們送過去。

杏娘用眼角的餘光瞥她,口氣略顯冷淡,道:“誰讓你起來了?”

“啊?”桃根以為自己耳朵出了錯,“六小姐……你……你說什麼……奴婢沒聽清楚……”

“你剛才不是說給我請安的嗎?”杏娘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你請安,我說過受你的禮,讓你起來了嗎?”

桃根抬頭,錯愕地瞅著她,滿臉呆滯,半晌,憋出一句話來:“可是我們四小姐說,這都是虛禮,奴婢們心裡有主子就成……”

“可是,”杏娘學著她的話,道,“你家六小姐我就是覺得這不是虛禮。四哥教我識字,說人心難測,我又不是那神仙老爺,看誰一眼就曉得她心裡擱著主子了。”

杏娘說這話確實是在刻意為難了。俞府奴才行禮,也就那麼幾個花樣,沒人說丫鬟福福身,就得一直屈膝半蹲著,等到主子叫起才讓起。真要認真計較起來,人心看不見摸不著,桃根行完了全禮,就能說明她心向著俞府了嗎?

桃根果然憤然,平日裡隨著四小姐俞定書在二房地盤上囂張慣了,這會兒看見六小姐擺架子作弄人,還是覺著她像個披著狼皮的羊,扒開外頭套的假殼子,裡頭還是軟的。她雙目圓睜,故意說道:“我們四小姐宅心仁厚,可從來不用這種法子為著一件沒影兒的事折騰下頭的人……六小姐可不要聽了哪個嘴裡不乾不淨胡沁一通,就信了那些沒路子的野話。”邊說,邊用眼白去翻槿霞。

杏娘悶笑出聲:“你這丫頭好生奇怪,你倒是說說看,我聽了什麼野路子話了?”

桃根低下頭,一臉老實相:“奴婢只是猜測六小姐受了旁人唆使……”

杏娘裝作沒聽見,話鋒一轉,又把話題牽回俞定書頭上:“況且,四姐姐宅心仁厚……又與我何幹了?”她冷哼道:“我天生刻薄,喜歡為難奴才,幹你一個一等丫鬟什麼事?”

“呵……”槿霞笑出聲來,杏娘往她那裡看過去,她一觸到杏娘的眼神,連忙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在自己胳膊上狠掐了一把,這才消停下來。

桃根知道自己在外頭擠兌槿霞的話被六小姐聽了去,這會兒,六小姐是用她自己的話來堵她的嘴了,臉上訕訕,倒也不曉得怎麼接這話了。

從前不是沒在六小姐這裡逞過威風,哪次不是三小姐、四小姐眼睛一瞪,六小姐就沒了聲響,想不到這次,六小姐出人意料的硬氣起來了。

杏娘指著槿霞又道:“槿霞,待會兒青菱回來了,自己到她那去領兩記手心。”

槿霞一愣,這打手心的事,向來是小姐房裡管事的老媽子做的。先前管著一眾大小丫鬟的尤奶孃被二太太打了一通,攆出去了,後來二太太也沒再挑人進來,現在六小姐房裡,由胡媽媽一併管著。丫鬟挨手心,怎麼也輪不到青菱來動手。

杏娘可不管槿霞心裡頭那些彎彎繞繞,徑自說了:“娘常說,我們俞府是最有規矩的人家。青天白日的,你跟人叫罵不算,還動了手腳,拉拉扯扯,被人看了,豈不是要說我們俞府不會教人了?”

槿霞也不是個蠢人,見杏娘的眼神一直在桃根身上打轉,立刻擺正了姿態,恭敬地道:“奴婢知錯了,下次再不會壞了規矩。”

杏娘“嗯”了一聲,分出了大半的注意力去看桃根,見她頗為得意的站在那裡,連先前被搶白時的尷尬也沒有了,滿臉得意,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好似杏娘這番懲戒槿霞的舉動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杏娘在心裡嘆了口氣,突然有些頭痛起來。她這個四姐姐看起來倒不像是個傻的,怎麼教出的丫鬟這般沒有眼見力,連指桑罵槐都聽不出來,難為她還想趁機敲打敲打這個桃根,現在看來,就是在白搭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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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鴻把倒好的水晾到能入嘴,杯子才被送到杏娘手上,趕巧在這時,青菱端著燕窩回來了:“六小姐,燕窩好了。”

秋鴻上前,歡喜地接過紅漆托盤,放到桌上,將那裝了燕窩的白瓷青花罐子並一隻小碗依次挪了出來,碗裡頭擱著一把精緻的小勺子。待到東西都放好,她才不疾不徐地掀開了蓋子,一時間,滿室飄香。

秋鴻用小勺子從罐子裡舀了幾勺到碗裡,桃根踮起了腳尖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眼睛忒利,火急火燎地嚷起來:“六小姐,就是這個血絲燕窩,我家四小姐吃著好,旁的都入不了眼了……”

秋鴻還沒動幾個來回,就聽到了這麼一句話,手一抖,差點把燕窩灑到桌子上。

青菱更是莫名其妙,她端著托盤走了一路,一頭扎進燒了炭的屋子裡,熱氣還沒把身上吹了一路風帶來的寒意趕走,就聽到四小姐又惦記上六小姐的燕窩了。怒極攻心,氣得連招呼桃根一聲也不樂意了,只當沒見著這個人。

桃根卻不以為杵,樂呵呵地瞄準了杏娘。

杏娘嘴角一抽,差點把入口的茶水噴出來,用帕子掩住大半張臉,咳了幾下,轉頭對青菱道:“四姐姐要問我借前兒祖母給的百年老參和血絲燕窩。”

槿霞在邊上拼命朝青菱使眼色,連往日裡老實的秋鴻也為難地看著她,青菱本就惱,見到這般,乾脆嘴一抿,直接回道:“真是對不住四小姐,老參找不著了,燕窩吃完了。”

呃……

杏娘摸了摸鼻子,自己原來太小瞧青菱了,行家出手,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桃根差點閃了舌頭:“找不著了?好好的東西怎麼會找不著了?”她眼珠子鎖了青菱不肯放,青菱目不斜視,同她眼觀眼,鼻觀鼻,一臉正經,不似作偽,她遲疑地試探道:“青菱,你莫不是在尋我開心吧?”

青菱反問:“我沒事做什麼要尋你開心?不信,你就把我們院子搜一遍就是了。”

她吃定桃根沒這個膽,更沒這個本事,果然,桃根下句話就開始打聽燕窩:“血絲燕窩呢?六小姐這不是吃著嗎?你怎的告訴我,吃完了?老太太賞了這麼多,六小姐一張嘴,哪會吃這麼快……”她越說越氣:“青菱,你也太小氣了。四小姐既然是吩咐我來借,又不是不還,用得著這麼巴著不放嗎?”

“六小姐吃的這是最後一包裡頭剩的。老太太賞的是多,若單是我們六小姐一個人用,自然是夠的,可惜東西到了我們手裡,供的卻不只一張嘴……”青菱不為所動,一副兵來將敵水來土堰的樣兒,“至於你說的四小姐‘借’東西,你來了這麼多次,我們哪次說你不還了?你何必嚷這麼大聲!”

四小姐問六小姐借東西,從來都是有借無還。

以前在老太太那時,大家都喜歡撿著逗趣和樂的事往老太太耳朵裡送,直到青菱同槿霞調到了二房,才瞭解這四小姐為人有多荒唐。

這十多天,老太太明面上賞給二房六小姐的吃食補品,倒有一半被四小姐找理由“借”了去,進了她的肚子。想想就氣人。

桃根自然曉得自家小姐的品性,這些日子,不算桃葉,單是她,就往二房這邊跑了不下三趟,是以當青菱說到最後一句“你何必嚷這麼大聲”時,她膽子不夠肥,心裡一打突,愈聽愈覺得對方是在說她此地無銀三百兩,被戳中了心事,心虛得緊,又不想當著二房眾人的面落了臉子,只嘴硬道:“我什麼時候大聲嚷嚷了,你別血口噴人!”

青菱冷笑,不搭理她。

杏娘看出了桃根眉眼間的躲閃,知道目的已經達到,少不得要出來圓場,準確地說,是和稀泥:“行了行了,青菱,把實話告訴桃根就好,四姐姐也不是那起子不講理的人。還有桃根……若是不嫌棄,你就把這些燉好的燕窩帶回去吧,左右不過是些死物,四姐姐喜歡,我不吃也無妨。”

桃根腦子這會兒才算是靈光起來了,她再糾纏下去,就是四小姐不講理了……今天這個情況,二房的丫鬟連成一氣,她一個人怎麼都討不到便宜。再看看那罐子燕窩,六小姐還沒吃的,四小姐問起來,也總比空手而歸好。

桃根朝擺著燕窩的桌子跨了一大步,蹭到了秋鴻旁邊,嘴上卻謙讓著:“這怎麼使得,六小姐還沒吃呢……”

在場的人誰都能聽出杏娘說的是客氣話,所以,對桃根這般不客氣的舉動,報以十二萬分的錯愕以及無語,包括青菱在內的一干丫鬟,個個瞠目結舌。

杏娘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為了一罐燕窩,生氣倒也不見得,不過,一大早起來,就碰上這麼個極品,也夠她憋悶的了。

她揮了揮手,直接下了逐客令:“青菱,我頭暈,想躺一會兒。”

不待青菱接話,桃根就積極地說道:“那奴婢不打攪六小姐休息了,四小姐那頭還等著呢。”

說完,把燕窩罐子往填漆托盤裡一放,揣著風風火火出了門。

隔了好久,秋鴻才吱吱嗚嗚,道:“六小姐……奴婢給你盛了一碗燕窩……”

杏娘瞅了一眼桌子上那只可憐巴巴的小碗,胃裡湧上一股膩得慌的感覺,隨即回絕道:“不吃了,吃不下。你要是覺得好,自個兒吃了吧。也就一碗東西,不必分了。”

秋鴻應了,自捧著碗去了隔壁小間。

這時,玉珠冷不丁插上來一句:“六小姐,四小姐待會兒會不會過來……”

杏娘遲疑了片刻,吐出一口氣,緩緩道:“不會的,那是四姐姐,又不是三姐姐。”

俞定琴和俞定書最根本的不同在於,一個喜歡當面對付人,一個喜歡在背後自以為天衣無縫的陰人一把。沒有更討厭哪個的問題,因為兩個人她都喜歡不起來。

玉珠慘白的臉有了血色。

杏娘卻搖了搖頭,俞定書是不會光明正大到她門上來鬧的,不過,這事情,鐵定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