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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九章 細語

容音又失眠了,她很難想象惜月那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樣子,真的那麼勇敢地願意做那麼多事,而且掩藏的如此之深。八爺的事,他不打算告訴薇茹了,想起薇茹說的話,自己不願她在告不告訴皇上之間為難。而如果告訴了,自己彷彿像是背叛了八爺般。

如果是他吃準了自己這樣的心理,才坦然相告,容音也只能無奈的沉默。

惜月,怕是至死也不忍心讓這個男子有半點為難吧,所以連商量也沒有,便匆匆了斷了自己的生命。她或許也不願意讓心愛的他見到自己懷了別人孩子的狼狽相,那個看似單純,實則聰明的女子也不願再賭一次了吧,一次次地失望,一次次地等待勸阻,雖然她不一定真的願意停住,但只是聽聽,怕也能心甘……

而讓她再進太子宮中,她怕也無法做到了吧。

惜月,已經做到了她能做到的全部,為了虛無縹緲的愛,付出了所有,她11歲時可愛的笑意連帶著日後漸漸呈現的美麗,才最終以她的死,換回了那個男子心中些許的地位。

清晨微弱的光中,容音看了看手中品月色的荷包,緊緊捏著:“惜月,還說要比試誰先找到幸福的……”

閉了閉眼,一滴淚恍惚地滑落。

容音卻彷彿再也不願睜開眼睛。

昏昏沉沉之間,容音聽到了薇茹焦急的呼喚,可是迷糊間,容音真的睜不開沉重的眼皮,所有人的聲音都變了調。

“容音,死丫頭,你怎麼了?”

是韻韻嗎?你們怎麼會今天便回來了呢?

冰涼的手,緩緩撫過自己的眉眼,帶著自己無比熟悉的安心,容音好想張開眼,看看是不是他也回來了,可是卻無法做到。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可是,我真的睜不開眼。

如果能這樣一睡過去,那麼自己是不是不用面對註定悲傷的結局?

“不要這樣,音音……”

沉重的壓迫下,只有那麼清涼悲哀的聲音如此清晰……

**

容音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了。

薇茹帶著淚的笑顏映入自己眼裡,清雅的眉間染上了驟然放鬆的痕跡,忙得遞水遞藥,而一直握著自己手的顏韻卻滿是憔悴與擔憂地看著自己,估計要不是這三天她也脫力了,便會抱住容音一陣猛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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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突然這樣的?”顏韻看著容音微笑著喝白粥,皺著眉頭道。

容音很少見顏韻這麼嚴肅,卻只是淡淡一瞥,滑過顏韻的眼睛,便繼續微笑著喝粥道:“不知道,吃錯藥了吧!”

“容音,你嚴肅點!連我都要瞞,算什麼好友?”顏韻是真的火大了。

“韻韻,你知道了沒好處。”容音放下粥碗,看著顏韻。眼前的顏韻雖然憔悴,但那樣精緻的眉眼,媚入了骨子。容音在心裡嘆息一聲,她和十三發展的那麼好,自己要怎麼說自己的悲觀呢?

“你以為你不說我便不知了嗎?容音,你以為就你一個人處在那樣尷尬的位子嗎?不要忘了,我並不比你好到哪去?你以為只有你的地位打眼?乾清宮何時有過掌燈女官一說?如此接近機密?我能安全到哪去?為何你有時就是那麼死心眼,硬要自己扛下所有事呢?”顏韻的手緊緊地抓著容音的被子,纖細的手指已經變白,連骨節都有些突出。

容音垂下眼簾,像是預設了顏韻的話。

顏韻此時卻手上一鬆,一滴眼淚快速地滑過了她的美麗的臉。

“音音,他快要成親了,我不無奈嗎?”抬起美麗的眼睛,那幽黑的眼珠裡竟是毫不掩飾的脆弱,顏韻此時的目光居然帶了點懇求的意味,容音幾疑是錯覺。

礙著手上的粥碗,容音無法擁抱顏韻,卻將下巴放在了顏韻的肩上,自嘲地一笑:“原來我們都是這般不由自主。”

剛剛送走顏韻,容音心裡一片蒼涼,到此註定不能得到幸福嗎?剛剛顏韻點醒了自己,一直認為老四的牽絆更多,而此時太子地位還很穩的時候,十三不是更得寵嗎?老四反而處處不得志,如果說非要存了什麼心?十三難道沒有?而且顏韻知道了自己的結局,所以根本連要求都不敢提,眼睜睜地看著十三和其他人走入洞房,她又該是怎樣的心情呢?自己居然一直認為她的感情非常順利,看來自己還要多檢討才是。

摸索著下地梳頭,容音在模糊的銅鏡中仍是看到自己明顯又瘦削了一圈的臉,眼睛也越發大的突兀了,這個樣子,去給希望工程打廣告倒是不錯。

透過鏡子,容音看到了那個昏昏沉沉中仍依稀見到的模糊身影,他此時在鏡中的影像像極了夢中孤獨佇立的他,落寞,無奈,別無選擇……

容音緩緩放下梳子,起立。

如此緊張的擁抱,容音該明白的。

“對不起……”自己總是讓你放不下心。

胤g沒有說話,他害怕自己真的會忍不住出言責怪她,為什麼就是不肯對自己多一點信任,非要什麼事都自己頂著。

“喂!”容音不滿。

“老八什麼都跟我說了……”胤g面無表情。

“什麼?”容音突然意識到這是意味著什麼,推開胤g,細細地看他表情。

“他倒是對你充滿歉意!”胤g冷哼。

“我不想知道這些,我只想知道你……”容音擔心的當然不是這些。

“你昏迷了三天,我還能對什麼置身事外?”胤g捏在容音臂上的手越收越緊,非要把自己扯進來是吧?手足相殘不是自己決定的,便與你們鬥這場。

“胤g……我醒來便是想開了,你確定現在到時候了嗎?你掩藏了這些年,非要在這個時候來腖穡炕噬舷衷詼蘊踴拐獍閾湃巍

“容音,”胤g的目光緊緊鎖定容音,裡面的氣勢逼得容音不自覺發抖,“你還分析了多少?想開?如果我現在不參與進來,你還要獨自一個人頂多久?我一天不進來,你便不肯多信任我點,我便也不能有多些實力,能確保你最後能屬於我,我還能掩藏多久呢?你說我還能掩藏多久?”他竟已接近帶絲激狂的怒吼。

容音抖的厲害,自己最猶豫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確實,如果以胤g現在養精蓄銳,處處避其鋒芒的守拙狀態,他確實不能確保的事情太多,可是如果摻和進來,是不是又中了另外人的計謀,例如皇上?例如老八?而且逐漸嚐到權利滋味的他,最終便再也不能放開了吧。

胤g見容音滿臉擔憂,渾身顫抖,才漸漸軟下來,松了緊握容音小臂的手,改為將容音攬進懷裡,溫柔地安撫,“既然賭與不賭,最壞也是分開的結局,那不如賭,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容音慢慢平靜下來,閉了閉眼,“可是我擔心的是你……”雖然知道老四遲早要摻和進這盤戰局,她卻生怕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壞了歷史的腳步,影響了他的決定,那麼自己怎麼還能篤定地相信那個結局。

“相信我……太子這些年所作所為讓我早已有揹著他栽培勢力,現在雖然還有些單薄,但是老八為了利用我,必然會先幫我……”胤g埋在容音耳邊細細說道。

他說的那般自信,自己怎能露出絲毫懷疑呢?

同樣伸手攬住他:“要賭,就不能拋下我。”

“你以為我會像你先前所做的那樣?”胤g挑眉。

容音嘟著嘴,叫囂:“你要我嬌嗔,說我不是嗎?”

胤g更是忍不住笑:“你還會嬌嗔?”

“我什麼不會啊?”

“寫字,騎馬,音律,滿語……”

“停住!”容音急忙喊道。

“跳舞,射箭,做飯……”

“喂喂喂!”

“謙虛,謹慎,溫柔……”

“胤g!!!”

“……”還有,學不會信任我。

**

“丫頭,沒事了吧,天啊,瘦那麼多!”太后見到容音時心疼道。

“沒事的太后。”容音自動走到太后腳邊坐下,卻被太后拉住,直接坐在了她的身邊。

“傻丫頭,太醫說你憂思過重,聽了薇茹的話才明白,丫頭你太重情意了!惜月的事你到現在還放不開嗎?”太后拉著容音,擔憂地問道。

“不,太后,小音能醒過來,便證明小音想開了。”容音垂首,當初說要做飛蛾的是自己,那麼怎麼能笑抱有同樣心理的惜月呢?

“想開就好啊,哀家真不知怎麼說丫頭你好,剛開始你去幫惜月請命,皇帝要罰你俸,禁你足,你都受了,哀家便以為你做的夠多了,沒想到,還病這麼一場,嚇得哀家啊……小音,善良是你的優點,惹人疼,但也是你的缺點,悲觀過多,凡事都要比常人多擔憂幾分,拿不起放不下,這軟弱的性子,日後可怎生是好?”

容音不由感動了,太后是真疼自己,自己被她瞧得一清二楚,可是自己有什麼辦法呢?人人都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太后……”

“傻丫頭,哀家知道你擔心什麼。這宮裡,剛開始都盼著尋著真情,最後才發現,還是利益最實際……哀家給你說句心裡話,這宮裡,就是個吃人的地,你心軟,不主動,就得被人吃!”

容音心裡一暗,自己並不想進來的,情情怨怨的,這裡牽扯的太多了。

“這樣下去不行,你搬到慈寧宮裡來吧,一來你也來陪陪哀家,二來哀家也好照應你!這樣的事,決不允許再發生了。”太后觀察容音臉色,然後道。

容音一滯,這是什麼狀況,為什麼要搬到這邊來?那該多不方便。雖然太后可能是為了保護自己……

“太后,這不合規矩啊……”

“什麼不合規矩的?”太后目色一冷。

“小音要恢復上課了,阿哥們會來問容音問題……”

“這不妨,慈寧宮,他們是能來的,哀家也不怕熱鬧。”

看來太后是鐵了心,早決定了的,這下怕是難回絕得掉了,搬進慈寧宮,更不知是福是禍了。

**

太后辦事效率高得驚人,在次日下午,容音就在皇上的授意下搬了宮。

薇茹臉色淡的驚人,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只是公式化地幫著容音搬瑣碎的東西。只是在容音擁抱她給她告別時,她緊緊地抱了容音一下。

容音想起這個緊緊的擁抱,心裡還會上升一種很複雜的情緒。

一種淡淡的離別的憂傷,夾雜著不捨,薇茹似乎還表達了感謝。

不用謝的,薇茹,這段時間,真的要多謝你才是!

在顏韻的協助下一起收拾東西時,顏韻見四周無人嘆息道:“以前還以為你有個院子,薇茹不在的話,還可以暢所欲言一下的,結果現在……”

容音輕輕嗤了聲,沒有說話。

“哎,看來你跟老四也要解決下約會地點的問題了,來,我們一起想想,我平時也找不到地方可以跟十三見面呢!”顏韻一邊理容音的書一邊說。

“你想找一處都沒找到,我們現在需要兩處,哪有那麼輕鬆?”容音不屑。

“你想到了這點的啊,那我實在是沒想通你為什麼那麼輕鬆?”顏韻不解。

“現在的隱忍,是為了以後的幸福!”容音也走過來,翻開面上的一本宋詞道。

顏韻無語。

“放心,總有機會的。這樣倒好,有人監督,我也不會主動想天天見他,那樣太招搖,我彷彿跟你說過,連康熙也警告過我了吧。”容音抬頭,看著顏韻。

顏韻聳肩:“你那麼安然,我能說什麼?”

“十天後……送什麼禮?”容音措詞良久,說道。

“誰要給他送禮啊?我不給那瓜爾佳送杯鶴頂紅就算對得起他們小兩口了!”顏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呵呵,”容音止不住笑,“你這張嘴啊!”

“哎,也不知十三到底怎樣想的,總是不懂,他到底對我也是不是那麼回事兒。一邊看著還好,一邊對馬上要跟別的女人成親這件事倒還興奮不已。”

“他那是逗你的,那個大孩子,想看你吃醋撒潑唄!你滿是自信,倒還敢厚臉皮問出來?”

“就知道瞞不過你……”顏韻眼珠子靈巧地一轉,“你說要不我們學依萍,去唱首歌,例如陳奕迅的《婚禮的祝福》,然後體力不支暈倒?”

“最好後面還去站到橋上,飛舞絲巾,再跳下去得個肺水腫之類的是不是?”容音沒好氣的。

“哎喲,我們小音音什麼時候玩笑都開不起了嘛?”顏韻居然撒嬌。

容音忙著抖雞皮疙瘩去了,再也懶得理眼前這個女人,她倒懂得開解自己,再也難見昨天自己醒來時她那滿臉悲決的樣子。

不過,無論怎麼藏,也總是有無奈埋在那的吧。

懂得知足便是長樂之道。

顏韻比自己更懂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