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眼前的小五，死死咬住嘴唇，卻怎麼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懊悔：對不起小五，當初我不該忘了你的生日，更不該把美人爹爹的玉佩給你的。你本來可以在輕鬆的生活在皇宮，你本來可以當一個快樂的王爺，你本不該來這裡，不該這麼勞累，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對不起，如果你想讓我陪，那……
“好，我陪你。”我緊緊握住小五的手，堅定的說。
小五仿若不可置信般猛地一愣，然後直直看向我，眼裡驀然閃現出一片光彩，像夜晚盛開的煙花般璀璨。他緊緊攥住的我手，似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不要再離開。”
“不會，不會再離開。”我暗暗忍著手上傳來的疼痛，慢慢的說著。
聽了我的保證，小五卻並沒有如我想象般的放心，反而用更認真的看著我，那眼神，隱隱透出一絲——緊張？
我的信譽什麼時候變那麼差了，不就是翹家了一次嗎，至於這麼懷疑我嗎？我看著面前還在盯著我看個沒完的小五，剛想抗議，卻被他說的一句話打斷：
“那，永遠陪著我，三哥。”
永遠……聽到這兩個字，我的心猛地一顫，看著面前雖然神色平靜但眼神卻那麼忐忑那麼不安，彷彿我的一個回答就決定他生死的小五，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想點頭，可是……卻不知為何點不下來。永遠……多麼長久的一個詞，可是就是應為它太過長久，反而讓我覺得太過飄渺，太過不確定……代表的是一生一世，代表的是生死相隨，代表的是……心心相印。
我真的能和小五永遠在一起嗎，或者說我……愛他嗎？除了小時候的朝夕相處，除了長大後的日夜相伴，除了那……那一次，我……我們……
想要搖頭，卻怎麼也動不了，如果不愛，為什麼離開他以後會時時刻刻的想著他，那怎麼也抑制不住的想念；為什麼白天的時候會心亂；為什麼現在會狠不下心拒絕不了；還有……還有……楚天樂……
“小五……”我神色複雜的看著小五，費勁的壓制此刻已經混亂成一團的情緒，喃喃道，“給我時間……我，我……需要一點時間。”
“三哥，”小五看我久久不語，眼裡的光彩一點點變暗，最終歸於灰燼。他看著我，輕輕勾起嘴角，明明是那麼美的一個微笑，卻讓人感到那麼悲傷，悲傷到好像連哭都哭不出來，
“三哥，你需要時間，我就給你時間。只是……不要那麼久好不好？”小五慢慢站起來，轉身，卻抑制不住的輕輕晃動，顯得那麼虛弱那麼落寞，“你知不知道當年你不在時我有多恐慌，我在問天峰方圓百里之地一次次的找，我跳下問天河一遍遍的喊，可卻怎麼也找不到你，我真怕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看見你流著血在我面前慢慢倒下時，我有多絕望，我怕你會……離我遠去；
三哥，不要再嚇我了……我，我怕了，真的怕了，我從來都沒有這麼怕過……三哥……我愛你啊，比所有的人都愛你……三哥，陪著我好不好，試著……去愛我好不好？”
小五輕輕的說著，每一個字都很輕很輕，輕的像是要跟他一樣，隨風慢慢消失在周圍的黑暗中，不留一絲殘痕。可是每一個字卻又都那麼重那麼重，重的彷彿是千斤的巨石，狠狠砸進我心裡，留下深深的印跡，讓我從今後再也不會忘記。
他竟然找遍問天峰方圓百里，他竟然會跳進問天河，他竟然會害怕，那個從來都是淡淡的小五，那個從來都是冷冷的小五，那個……從來都順著我，由著我，保著我的小五……
心臟霎時間緊緊縮成一團，我呆呆的看著那個已經在眼前消失的身影，終於知道，我再也拒絕不了他。小五，不要走，我會陪你，永遠陪著你；我也會去試著愛你，不，說不定我本來就愛著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慌亂的站起來，剛想向著小五消失的地方追去，卻在驚慌失措下絆倒了自己。
“哎呦——”我大叫一聲閉上眼睛認命的向地上倒去，卻感到被一雙手臂猛地攔住。
小五！——急忙睜開眼，在看到眼前的人時愣住——楚天樂？！
“旭，有沒有摔到？”楚天樂面露緊張的看著我。
“沒，沒有，楚天樂，快放開我，我要去——”我急急搖頭，想從楚天樂懷裡掙脫出來。
“去找炎翔。”楚天樂卻沒有鬆手，他緊緊的摟著我，彷彿怕我會一去不復返一樣。
“楚天樂你快——”我更加著急的看著楚天樂，卻被他的一句話打斷。
“旭，對不起。”楚天樂認真的給我道歉。
“恩？”我詫異的看向他，對不起？什麼對不起？
“今天，我不該讓你吃苦瓜的。”楚天樂低頭看著我，眼裡含著深深的愧疚。
“那個，沒事啊，苦瓜，苦瓜也還好了，再說我又沒吃苦瓜，吃的都是肉。你，你不要這樣啦楚天樂。”被楚天樂那愧疚的表情嚇了一跳的我急忙安慰道。
“恩。”楚天樂點點頭，深深看了我一眼又輕聲說，“可是旭，我是故意的，我明明知道你不喜歡。”
故意的？雖然我早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聽他親口說出來還是有些吃驚。
“是，故意的。旭，今天在練武場上，你知不知道你讓我有多害怕？”楚天樂摟著我，身體微微有些僵硬，“所以，我想讓你記住。旭，下次，不要在那樣做了好不好？無論什麼原因。你可知當我看著你拿劍倒下去，我有多冷，有多冷。”
“楚天樂……對不起。”我看著死死摟著我的楚天樂，滿心懊悔，“下次不這樣了。”
“真的？”楚天樂微微側頭，流露出幾分——懷疑？
這都怎麼回事啊？一個兩個的，全都這副表情，我難道就這麼不可信嗎？不就是一回嗎？至於嗎？至於嗎？
“楚天樂！”我帶著一絲惱怒的喊道。
“抱歉，旭，”看到我有幾分惱羞成怒，楚天樂歉意的朝我笑了笑，卻不知為何摻了幾分苦澀，“不是我不相信你，可是我——被騙了太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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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張嘴剛想反駁，卻不知怎麼忽然沒了底氣，只好低頭小小聲的說了句，“我哪有。”
“是啊，你沒有。”楚天樂淡淡的含笑點頭，轉而又遲疑的看向我，風淡雲清的臉上露出幾分掩飾不住的希望，“那你……還記得你的誓言嗎？”
誓……誓言？我有些心虛的做思索狀。
“你果然……算了，你去找炎翔吧。”楚天樂輕輕給我順了順頭髮，微笑著鬆開了緊摟我的手，沒有一絲失望和傷心。
“楚天樂——”我緊緊的抱住楚天樂，帶著深深的懺悔和無聲的乞求。
“旭，誓言是給願意相信的人說的，我相信。所以，你不記得了，也……沒關係。”楚天樂安慰的摸著我的頭，依舊笑的暖若春光。
“楚天樂……”看著眼前笑的一如既往溫柔的楚天樂，我心裡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你會相信那個誓言，我都忘了，那個曾經發過誓言的我都忘了！！
為什麼你會認為我不記得沒關係？那是我的誓言，我給你的誓言！！！
你既然還說算了，你既然還打算不告訴我。我求你說你都不告訴我！
你就這麼不想讓我記起那個誓言嗎？你就這麼想跟我撇清關係嗎？你還說你會害怕，騙人！！騙人！！！
我瞪著眼前的楚天樂，霎時間覺得眼前一片灰暗，懊惱，悔恨，著急，緊張，不安，委屈……各種莫名其妙的情緒鋪天蓋地襲來，沉浸在情緒海洋裡的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推開楚天樂的手就大哭起來。
“旭？！”楚天樂詫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理他，接著哭，真是委屈。
“旭！對不起，對不起。”楚天樂道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聽他，使勁哭，真是失落。
“旭……我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讓你自己想起來。”楚天樂解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看他，繼續哭，真是傷心。
“旭……唉——”楚天樂低低的嘆息在耳邊響起，一隻拿著手帕的手伸過來欲替我擦眼淚卻被我扭頭躲掉，不要它，哭夠了再說。
“旭，我告訴你那個誓言好不好？”楚天樂的手微微一頓，收了回去。
“不……不用了。我……我發過……誓：除非……除非你自願，否則……否則誰都不能讓你……讓你離開。”經過一番淚水的洗禮，已經哭的腦袋黏糊成一團的我忽然想起來遺忘的誓言，於是邊哭邊抽抽搭搭的說著。
“是啊，除非我自願，否則誰都不能讓我離開。可當初我並沒有自願，你還是讓我離開。我曾經說過，離開你，我再不會快樂，我會冷，可你還是騙我離開。讓我到處找你，讓我一個人在皇宮，讓我在七月的晚上獨自吹簫，寒徹骨髓。”楚天樂凝視著我，眼裡充滿了苦澀，再沒有往日的清寧淡雅。
“楚天樂，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你離開，不是故意的。都，都是……”我看著楚天樂，抽抽噎噎的想找個替罪羔羊，卻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個能幫我背黑鍋的人，只能小小聲的說，“都是我不小心。”
“恩，我知道。”楚天樂點點頭，一臉的心疼環住我，“下次不要這麼不小心了。”
“恩。”我暈暈乎乎的含淚點頭。
“我也給你時間，記住你的誓言，永遠不要讓我離開。”楚天樂不放心的看著我。
“恩。”我迷迷糊糊的鄭重點頭。
“我也愛你，旭，不會比炎翔少，所以，不要讓我再冷了。那感覺並不好受，我不是每次都能忍的過來的。”楚天樂深深的看著我。
“……恩。”我雖然清醒了但也不可能拒絕的點頭。
“旭……”楚天樂對我溫柔的笑，然後一把抱起我向屋裡走去。已經哭的全身乏力的我乖乖任他抱著。
“旭，”楚天樂把我放到床上輕輕的給我蓋上被子，看著我慢慢的說，“睡吧，你累了。”
“恩。”我乖乖點頭，輕輕合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模糊中有什麼輕觸著我的臉。一下一下，很溫暖，很舒服……
“旭，也試著愛我好不好。”楚天樂的聲音在我耳邊模糊的響起。
“恩。”隱隱約約看見周公的我混沌的應了一聲，胡亂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