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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葉孤城番外(九)

我耳中只聽得孤鴻在一邊不無得意的道:“孤鴻雖不才,但是堂兄也曾說過孤鴻於劍道上還是略有幾分天賦的……”眼角不禁一跳,一時間,心中實是不由的悔意無限。論資質稟賦,孤鴻確是上上之選,便是比我這做兄長的,也並不遜色太多,只是,他還是太年輕。便是我,痴心向劍數十載,如今一朝心亂,對上西門吹雪,亦不敢言必有勝算,孤鴻對劍之用心,尚不如我,就更加不可能當的了他一劍之威。畢竟我亦心知,沒有無數時光、無窮苦心的凝練,是絕揮不出超凡絕俗的一劍的,而劍,更容不下握劍之人一絲一毫的不專。

更何況,他的心思也太浮,甚至,更多的用在了不相干的地方,便在前幾日,我尚見他為了一件衣服的花紋、顏色,甚至產地之流斤斤計較,吹毛求疵,更不必提之前我親眼見過或是聽說過的那些,有時他連劍穗的系法,甚至腰帶的位置都要細細的斟酌上半日,如此,便是我不願待他過於苛嚴,亦是不由在心底只覺他實是缺了男子氣!如今……我在心底默默搖頭,孤鴻平日裡於劍法上實是少用心思,卻偏偏還這般驕傲,看來,平日裡我對他的懲戒還是太少太輕,果然,玉不琢不成器,我終還是太過心軟。

正微微失神間,我忽然感覺有道目光投向了我,微微轉眼,卻是西門吹雪。見他眼中略帶詢問之意,我只略略一頓,便還是點了點頭,雖然如此可能會更增孤鴻的傲氣,但畢竟,當日我確曾出此言勉勵於他。若他當真不碰南牆便不回頭……有西門吹雪在,也好。我太過心軟,不忍對他揮劍,更不忍這世上僅存的血親傷於劍下。可孤鴻縱然於劍道上少花心思,但得我葉孤城指點之人,又豈會是弱者!如此一來,若說這世上還有人能不損分毫,便將他完敗於劍下,除我之外,便只有一人,而那人,必然就是,西門吹雪……

我與他們一同走入院中,便見西門吹雪只緩緩略行幾步,就自停下,轉瞬之間,已是神凝冰雪,眼含劍意,遙遙的,徹骨的寒意,迫人的鋒芒就已直透肌骨。就這樣,冥冥中,我卻似是忽然有了一種隱隱的感覺,這個人,就是我這一生中,一直在等待的那個人,也就是我一直在等待著的,那一柄劍。

我知道,孤鴻的呼吸正在越發的粗重急促起來,我也知道,這並非他出手前的正常反應,但是此時此刻,我的眼底已然再容不下旁人,縱然那個旁人是這世上,如今唯一還與我有血緣之親的兄弟。這一刻,我只知道,對面那人,就是西門吹雪,而他的手中,此時,有劍!

劍光絢麗如驚雷,璀璨華美,耀人眼目,一呼一吸間,我都只覺體內的血液似是沸騰奔湧不息,便連劍鋒上飛迸的寒意絲絲透體,都似是若無所覺,只看得見,眼中那一個耀眼的光點正越來越近,乍然間,好似全部精神血氣都朝著那一點湧了過去,然後,便是手上忽的一重,待我醒覺時,已然是腰間長劍出鞘,擋在孤鴻的咽喉之前,正堪堪抵住了西門吹雪的劍尖。

見對面的西門吹雪,眉眼凝寒,神情森冷之下,襯得面色如雪,比之剛剛更是肌骨瑩透,幾如美玉。一時之間,我頓時悔意大盛。此戰縱非決鬥,兩人之間,也絕容不下第三柄劍,我雖知自己實是情難自禁,但是妄自插手……便看他此時面色森寒如冰,只怕在那人心底,葉孤城已然是極為不堪了。

我正心中憂煩難抑,孤鴻卻是忽然嘶聲道:“西門吹雪果然是西門吹雪,的確是天下無雙……”他一語未落,我心中已是怒意陡起,西門吹雪此時只怕已是心底鬱怒難消,本言二人交手,卻橫插入了第三柄劍,便換了是我,恐怕亦要相疑對方存心戲耍。直到此時,出言仍如此不分輕重,果然還是我身為長兄,平日裡卻威勢不重之故。我見西門吹雪此時竟是連看都不再看我一眼,心中更是不由一陣苦澀,只看了一眼,便默默挪開了目光。雖非有心,但結局如此,葉孤城亦無言以對,也同樣無顏再看向你。

雖然我沒再看向西門吹雪,但是耳中仍然聽到了長劍在風中輕嘯、入鞘之聲,於是,也同樣將手中劍收入鞘中。剛剛的事情發生太快,我正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之時,卻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陣極細微也極熟悉的聲音:“真難以抉擇啊,要不3p吧……”

3p,此言何意?我不由的微微擰眉,轉頭看向葉馨,難道是讓我和西門吹雪,孤鴻三人,各與另兩人交手一次?還是說,三人一同出手?雖然有心想問個明白,但是西門吹雪正在身側,我終是有些顧及顏面,不便出口相詢。說起來,這個部下在我身邊亦是時日不短了,做事也很是得力,只是,仍時不時的會冒出一些令人不解的話來,就好像上次,她說讓我更鬼 畜一點,我問她,她也只道是讓我對人更加冷酷威嚴一些,不過我倒忘了,她亦曾說過,若是希望兩人的關係更進一步,可以試試對西門吹雪用s m。當日我心中不靜,也未曾細問,等下此間事了,不妨連剛剛的3p一同問了。用上了,或許真的能夠消泯西門吹雪的怒意也說不定。

我正想著,卻忽聽西門吹雪道:“西門吹雪事先不知城主生辰,未及備下厚禮,奉上親筆字畫一幅,聊表存心。”語聲清冷猶帶寒意,卻已是字字句句落在我的心上,禮物我……當然想要,只是,我更加在意的是,你會不會因剛剛之事,心生芥蒂,而葉孤城在你眼裡心底,又是否已然被劃為不可交之人……眼見西門吹雪轉身便往屋中走,我只略緩了一下,便見孤鴻已然是抬腳準備緊隨而入,遂也顧不得旁的,立時跟了進去。

西門吹雪交予我的,是一副畫,只寥寥幾筆梅花,卻是梅花如劍,望之只覺孤寒透骨,劍氣襲人,但我目光所落之處,卻是他的四字題字:誠心正意。字跡剛勁,筆鋒奪人,但一望之下,我卻再無賞畫覽字之意,只覺生生一劍入心,更驟然湧起難言的惶恐之意。若是之前,我必然以為,西門吹雪已經洞悉我的多年謀劃,更看穿了我此刻心中正為名利權勢所擾,已無法對劍至誠,但此時此刻,我卻更覺得,莫非,是他早已明了我對他起了異心,不願明言玷汙了兩人之情,故於畫中暗示婉拒。梅花如劍,無情慧劍,西門吹雪,莫非,你真是在力圖斷卻我滿腔的痴心妄念?

捲起畫,我深深的看著對面那個人。就是這個人,孤寒傲骨,冰雪為神……葉孤城這一生秉性高傲,更兼一心向劍,從未動情,卻未想今日為你,竟至淪落至此……更可嘆直到此時,我心中念想,仍是牽連難斷。西門吹雪,你果然,不只是我的知己,我的對手,亦將是我,一生的心魔……

一身傲骨不容我低頭卑微,但卻終是欲斷難捨,輕輕一觸,便已是痛徹心扉,只是,心底輾轉幾番,終究,我也還是道:“莊主之意葉某已知,只是……還是讓葉某多考慮一下吧……”我果然,始終還是無法決然斬斷這絲妄念。也罷,縱要斷情,亦不急於今日,倘若心魔易斬,劍道至境,又豈會如此難求,或許,西門吹雪,真的是上天對我的考驗,更是劍,對我的考驗。

我已無心再留下,但縱然心中有了慧劍斷情之意,我也仍不願孤鴻留於西門吹雪的屋中,是以,即便感覺到孤鴻隱隱的掙扎,我亦只是加大了手上的勁道,將他一路拉回了自己屋內。

孤鴻今日所為,實是讓我詫異,又有些失望,素日裡,我只覺他聰慧有禮,年輕卻又並不莽撞,今日,卻便如武林中常見的那些初出武林,熱血灌頭的毛頭少年一般,所為大失水準且不言,甚至一意出言挑釁,也不懼西門吹雪會從此記住了他。我默默苦笑了一下,若非心中起了不該有的妄念,便算是我,亦不想要被西門吹雪記得,畢竟,西門吹雪會記得的人,除了朋友,便是將要死於他的劍下之人。西門吹雪的劍法太高,然而在這個世上,一個人的武功如果太高,那麼,他必然很少有敵人,甚至連仇人都不會有,而性情孤高冷傲如西門吹雪,他的朋友只會比敵人更少。如我這般會利慾薰心,將至誠二字拋諸腦後,圖謀篡逆之人,只怕,必然不會是前者了。葉孤城從不畏死,既然用劍,今日劍上流溢著對手的血,終有一日,亦會沾上自己的血,我只怕,縱然一死,亦無法在那人心中,留下絲毫痕跡。所以,我如今,只想要一直活下去,縱然永遠只是痴心妄念,我亦希望,能夠一直看著他,活著看著他。但若是能令他永遠記得葉孤城這個名字,或許,死於他的劍下,也很好。

我看著面上一派冷酷,眼底卻還是隱隱透著倔強的孤鴻,心下不由暗歎,初出茅廬的少年,總是心比天高的,而西門吹雪,偏偏又有足夠的魅力,來征服一個像他這樣的少年……便連我,不也一樣,亦被征服了……正想開口,但卻不知為何,我忽然覺得,孤鴻他,其實很像一個人,他像的是……西門吹雪!微微擰起眉,對於自己突然冒出來的這個想法,我亦是心底一驚,對於那個人,對於西門吹雪,我竟然,已經迷戀到了如斯地步了嗎,望他人而如見其影……我再細細的看,但又越看越覺不像,真的不像。孤鴻沒有他劍一樣孤峭的眉,沒有他寒意森然光華凜冽的眸,更沒有他深深透出無情意味,薄似紙般的唇,便連面部輪廓,比之西門吹雪的冷酷剛毅,亦嫌太柔,整個人,更少了股自骨中透出的冰冷,少了他那種,遺世獨立般的徹骨寒意。但是隱隱的,我又覺得他,於恍惚間,似與西門吹雪的身影重合了,果然,還是我的心魔太重嗎……

孤鴻被我打量了許久,終是忍不住開口道:“兄長,兄長為何阻止我?”

我微微垂下眼:“你真的明白,你今日都做了些什麼?”向西門吹雪挑戰,你可知那人劍下,從未有過留情二字!如今葉氏血裔只剩你我二人,我自幼學劍,而自我握劍的那一刻起,便早已時刻準備著死於別人的劍下,但是你不能死,你必須活著,葉氏的血,必須由你來延續。西門吹雪的劍,於你可謂天地之別,縱然要死,你亦不能死的如此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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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鴻完全沒有注意到我隱去的話,他的表情未變,蒼白的面色卻是興奮的滿臉泛紅,而我自小到大看著他長到今日,卻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激動。他說:“我當然明白,我見到了萬梅山莊莊主,我見到了西門吹雪!”他的眉眼仍是冷酷的,但他此刻的神情,卻是陶醉的,顯而易見的,難以掩飾的陶醉,他的這種表情,讓我覺得,此時便是有一個三歲的孩子拿劍刺向他,他只怕也是抵擋不住的。他還在激動的陶醉著:“他真的像傳說中的一樣,一樣冷酷,一樣高傲,更如傳說中的一樣耀眼。”

看著孤鴻這副著魔般的樣子,一時間,我只覺得,似是看到了自己的未來,或許,當我為那人如痴如狂之時,在旁人眼中,亦是如此癲狂瘋魔吧。我覺得,我必須說些什麼。我知道知道西門吹雪的劍,西門吹雪的好,但是,葉氏有我一人為心魔所擾,已然足夠,亦已然太多,我不該,讓孤鴻亦就此泥足深陷。我只覺自己語聲越發冰冷:“西門吹雪出劍,也一樣無情。”

孤鴻圓睜著眼睛,兩隻眼睛發著光,喃喃道:“我知道,可我還是想要更靠近他,想要和他一樣,想要成為第二個西門吹雪。”

我冷冷的截斷了他的話:“那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練劍。”若你能將用在衣飾打扮上的心思,全用於練劍,或許此刻,你已經能更加接近西門吹雪,更加接近他的劍,還有,你不該想要成為第二個西門吹雪,若真有志氣,你該想的,是如何超越西門吹雪。那個人最希望見到的,絕不會是將他的話奉為聖旨,亦步亦趨的跟隨他腳印的影子,而是一個能夠與他並駕齊驅,甚至超越他的對手,只有這樣的人,才真正能入他眼內!所以,“西門吹雪,不會喜歡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影子!”

我的話,一語既出,便讓孤鴻沉默了下去,我心中隱隱欣慰,只望,這番話真的能讓孤鴻若有所悟,從此潛心劍道,不要再與他的兄長,踏上同一條註定無果的道路,畢竟,那個人的眼中,永遠都只有劍,甚至直至今日,我尚且不知,在西門吹雪的眼中心底,葉孤城,究竟是一個人,亦或是,只代表了一柄,尚能與他一戰的劍……

縱然情思糾纏,妄念難消,我終是白雲城的城主,不能終日裡鬱郁於情,而今日島上來客,我仍要出迎。來人自名宮九,自稱乃是附近無名島之主,且攜一船厚禮而至,這些於我心中實不值幾何,畢竟及至今日,名利財勢皆已不入我眼內,縱然來歷莫測,葉孤城但凡一劍在手,又曾懼過何人,唯一心憂者,便是,不知為何,一聽來者報名,素來冷淡傲物,不理外事的西門吹雪,竟也堅持一同出迎……

一路上我皆有些心神不屬,為身邊之人,亦為將到之客。待那人至,我自覺評斷中肯,亦覺若只論外表形神,那人可謂形貌流俗,神氣不專,實不該入得西門吹雪眼內才是。可是在見到他的那一刻,我便已察覺,西門吹雪雖仍未出言,但眼底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光彩,卻絕異往日觀眾人皆如觀草木土石之態。我面上只但自沉吟不語,心底,卻終是忍不住默默打量細思。孤寒絕傲如西門吹雪,幾曾對人這般神情熾熱,寒眸如火……目光轉而落於那人面上微須,隱隱間,我忽而若有所悟,這世間,能引西門吹雪這般異態之人,莫非……陸小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