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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紐約機場一片混亂,警察們正在維持秩序,但是越來越多的家屬們已經湧了進來,焦灼地等待著最新的救援情況。

現場一片此起彼伏的哭聲,似乎連空氣裡也充斥著痛苦、壓抑、悲傷、絕望……

阮清歌蹲在角落處,哭得傷心欲絕。

她不敢相信,他就這樣離開她了。

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爸爸,居然以如此悲痛的方式離開了她!

她想抓住他的,她原本應該要抓住他不讓他走的,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她,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一個人。

她的人生,從此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悔恨的眼淚再次簌簌地掉了出來。阮清歌雙手掩面,此時此刻,似乎只有放肆的大哭,才能緩解那份撕心裂肺的痛苦。可是,胸中的那種鈍痛,卻一點都沒少,反而越演越烈。五臟六腑似乎都被人擰著似的疼,無邊無際的疼,深入骨髓的痛,痛得她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清歌?”

三秒後。“清歌,我就知道你會回這裡找我!我就知道!”

阮清歌抬起頭,淚眼朦朧中,她好像看到了溫錦言。

她一度以為自己眼花,難不成……他的靈魂飛回來看望她?

這樣想著的阮清歌,哭得越發傷心了。

“清歌,是我!”溫錦言把她拉了起來,緊緊地摟著她,“我臨時有事沒有上飛機,我沒有死。”

阮清歌:“……”

一切恍如隔世。

“真的是你嗎?”阮清歌用盡全身力氣回抱著他,他強有力的心跳聲在她耳邊迴響著,他的懷抱依舊如記憶深處那般溫暖,“錦言,我沒有做夢吧!”

“是我,真的是我!我還在!”溫錦言差點與死神擦肩而過,回想起來,後怕極了。他的全身止不住地在顫抖,只能緊緊地摟著懷裡的那個女人。

這一生,他再也不會離開她了!

阮清歌的眼淚還是止不住,那種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讓她徹底看明白了自己的心。“錦言,我愛你,永遠愛你!”

……

公寓的門一合上,兩人就瘋狂地吻了起來。伴隨著唇舌急切的糾纏,她身上的衣物被他一件件剝落。他吻著她的耳朵,吻著她的脖子,最後將頭埋進她的胸前。

阮清歌輕聲呻|吟著,解開他的腰帶,褪盡他的衣物。

對於深愛的兩個人來說,任何前奏都是多餘的。

溫錦言一刻都不想耽擱了,抱著她來到臥室的床上。

她的腿環在他的腰際,毫無遮攔的身軀緊緊相擁,她的柔軟貼著他的硬挺……

他們緊緊擁抱在一起,火熱地索取著對方的溫暖,彷彿再多的話語也訴不完彼此的愛,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告訴對方自己的心意。

一夜纏綿,至死方休。

第二天。阮清歌被體內的異物給喚醒了。不用看也知道那個精力旺盛的男人在做什麼。阮清歌用疲乏的聲音無奈地控告著她身上的那個男人:“你能不能不要用這麼粗暴的方式叫我起床?”

“我那裡本來就粗暴,溫柔不起來。”溫錦雙眼中全是幸福的笑意,“我們雖然簽了分居協議,不過現在這樣,那個協議已經無效。你是我的妻子。永遠。”

阮清歌摟著他的脖子,鄭重地說:“阿錦,我們重新來過。”

“已經徹底原諒我了嗎?”溫錦言緩緩擠了進去,輕聲問。

阮清歌被他搞的全身一陣酸一陣麻,聲音有點變調了:“嗯。過去的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只要和你的現在、以及未來。啊——輕點,討厭!”

溫錦言把她抱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身上,沒有再動她,只是緊緊的相擁相報。“清歌,這次是永遠不會離開我吧。”他的聲音暗啞,帶著濃濃的懇切和希翼。

“再也不離開你。時裝週結束後,我就回去。錦言,對不起,讓你等了我這麼久。”阮清歌撫摸著他的背,雖然那條傷疤還在,雖然曾經的傷害這輩子都消不掉,但是她已經決定了,徹底放下過去的那段回憶,和錦言重新在一起,給承光一個完整的家。

“有現在這一刻,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溫錦言撥開她的劉海,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留下了深深的一吻。

窗外,雪花紛飛,將整個大地裹上一身銀裝。冬日的陽光落在雪花身上,發出耀眼的光芒。

……

當天晚上,兩人手拉著手,參加了蘭家在私宅舉辦的派對。

蘭蘭把阮清歌拉到一旁,衝她擠眉弄眼:“你跟溫公子和好了?”

阮清歌略帶羞澀地點了點頭。這次是真的和好了,再也不會變卦。

另一邊,溫錦言就自己曾經的無禮向蘭毅道歉,又不無感激地說:“清歌在外闖蕩,幸虧有你們兄妹照顧,謝謝。”

蘭毅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一點都不介意:“清歌真的非常努力。她能做到今天這個成績,跟她的付出是分不開的。中國水墨風系列取得成功後,她就出來單幹了,用自己的英文名開辦了一個工作室。現在,她離她的夢想越來越近了。”

溫錦言猛然想起了阮清歌曾經說過的話——“我有一個從小到大的夢想。我想把中國的傳統元素刺繡和西方流行的輪廓款式融合在一起,創造出屬於我的、阮清歌的、獨一無二的個人風格。然後我要在時裝週發表自己的作品。在伸展臺的正前方擺著一張椅子給我媽坐,讓她親眼看到她女兒設計的衣服穿在美麗的模特身上。”

雖然阮蓉再也不可能坐在椅子上欣賞阮清歌的時裝秀,但是溫錦言想,她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的。

蘭毅敬了溫錦言一杯,繼續閒聊道:“其實我之前是想追清歌的。但是清歌告訴我,她跟你的婚姻關系沒有斷,她不會在婚內跟其他人交往。而且,她這輩子也絕不會愛上其他人。”

溫錦言聞言,唇邊蕩起了笑意。

“後來她介紹了一個女孩給我認識。”蘭毅看到出現在門口的江喬,待她走近時,向溫錦言介紹著,“我女朋友江喬。”

“學長,我聽清歌說了,你們和好了。恭喜。”江喬又抱歉地說,“對不起,我現在還找不到我媽。不過我一定會讓她過來跟你們道歉的。”

溫錦言淡淡地說:“算了,我這輩子都不想見到她,否則我不知道自己一點衝動之下會做出什麼事。”

回到公寓時,溫錦言饒有興趣地詢問阮清歌這次服裝秀的主題。

“本來不能說的,不過因為你是我老公,我就向你劇透點。”阮清歌神秘兮兮地朝他眨了下眼睛,“我不是曾經構思過一個花蕩的主題嗎?用印花、提花和繡花來做成衣。這次我做的是桃花系列。用我最拿手的中國紅以及刺繡。對了,那天,你一定要過來捧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閃著璀璨的光芒。

“當然!我的妻子終於要大展身手了,做老公的怎麼能缺席?”溫錦言揉了揉她的秀髮,眼中帶出來的滿滿寵溺顯而易見地流淌出來。

阮清歌接了通來自國內的話,結束通話後,好奇地問:“你是怎麼告訴爸媽我們和好了?”

溫錦言湊近,笑得有點壞:“我說我在你的房間過夜了,一直沒分開過,然後他們就全明白了。”

“討厭!幹嗎說的那麼露|骨?”在外,阮清歌是優雅幹練的職業女性,可是在溫錦言面前,她永遠只是一個愛臉紅心跳的小女人。

溫錦言突然皺著眉頭,一臉委屈地說:“阮清歌,你記不記得你還欠我一個婚禮?什麼時候還給我?那件我給你做的婚紗都蒙上一層灰了。”

阮清歌對天豎起三根指頭,發誓這次一定不會讓他等太久。

“時尚周結束後就和我舉行婚禮。”溫錦言攬腰抱起她,放到床上,“這一年,你欠了我很多愛愛,準備怎麼還給我?是一次性呢,還是分批?”他開始脫身上的襯衣,眼睛卻牢牢地鎖定在她身上,一秒都沒離開過。

“如果一次性還的話,你會不會精盡而亡?”

天,她說了什麼話?

阮清歌拿過被單,捂住了臉,羞得不敢見人了。

“要不,我們試試看?”溫錦言鑽進被窩裡,和她在床上鬧了起來。

……

阮清歌睡的迷迷糊糊之際,見床頭燈還亮著,就拉了拉溫錦言的袖子,“錦言,不早了,去睡吧。”

溫錦言向她揚了揚手上的平板電腦,“等我回完這封郵件。”

橘色的暖光打在他整齊利落的短髮,鍍上一層淺淺的光暈,把他硬朗的五官襯得無比柔和。

阮清歌雙手捧著臉,近乎發痴地望著這個越發英俊的男人。

“ok,我接收到你的資訊了。”溫錦言摘下眼鏡,把平板電腦放到床頭櫃,整個人又壓了過來。

“別玩啦。什麼時候戴眼鏡呢?”阮清歌依偎到他的胸口,問。

“半年前吧。你不在我身邊,身體變糟了,視力也變糟了。”溫錦言親了下她的額頭,“所以,老婆大人,趕緊回來吧。我盼的花兒都謝了。”

阮清歌說道:“再等一個月,好嗎?這次時裝週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我差不多準備了一年。結束後我就把工作室搬到深城去。”

“就掛在天弘名下吧。我跟蘭毅說了,他同意把你的工作室賣給我。以後我就是你的老闆。”溫錦言單手支著下巴,用含著笑意的眼睛望著她。

“你出了什麼條件打動他的?”

“一個他無法拒絕的價錢。而且,他知道,我是這方面的專家,有我帶著,你的路只會走的越來越順暢。”溫錦言繼續說,“清歌,你還記得嗎?我曾經說過,我的夢想就是實現你的夢想。相信我,我可以把你推向更高的高度。我有信心,總有一天,你一定可以成為華人第一設計師。”

奉承的話阮清歌聽多了,可是從溫錦言嘴裡說出來,怎麼就那麼好聽呢?她心花怒放,抓著溫錦言的手,問:“那溫大設計師你呢?”

溫錦言眉毛高高揚起,神氣極了:“我就是第一設計師背後的男人。講出去多有面子。”

次日,溫錦言因為工作上的事,不得不回國了。因為不久前的空難事件,阮清歌的心從飛機起飛那一刻就提到了嗓子眼。直到溫錦言發來安全到達深城機場的資訊,她的心才落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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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萬里之外的阮清歌並不知道,溫錦言剛發完資訊,就兩眼一黑,暈倒在地。

**

日子終於到了阮清歌時尚周釋出的那一天。即便知道這次走秀的主題是“桃花爛漫”,觀眾們進入會場的那一刻,還是被四面用桃枝裝飾的牆壁、用苔蘚鋪就的小路驚豔到了。

白色的座椅用新鮮的桃花裝點起來,花似粉雪,朵朵綻放,映襯著暖色的燈光,如同走進了如夢似幻的桃園。

這些桃花都是溫錦言派人從蘇城的桃園運過來的,包括舞美、場地、模特都是他負責搞定。阮清歌心知肚明,如果沒有溫錦言的人脈,絕對不會有這麼多的時尚編輯和明星來捧場。

當時下大熱的模特cessede來走開場秀時,現場的氣氛直接被點爆了。那是一件超級華麗精美的大紅色風衣。衣身是一片片桃林印花,其間的粉色花朵全部人工刺繡。刺繡精緻,花型唯美,繁複多變,並且立體如篆刻般,完全就是一件精緻的藝術品!

一件衣服是否好看,最直接的就可以從女人的眼裡反映出來。當她們的眼中全都閃著“我一定要得到這件衣服”的光芒,就證明你的衣服成功了。

當阮清歌和模特們出來謝幕走秀時,現場的觀眾全都站起來為她喝彩。人們難以置信,這些華美絕倫驚豔眼球的作品,竟然出自一個新人之手。

當有記者問她為什麼特地在展示臺的前面留一個空座位時,阮清歌眼中閃著淚光,回道:“那是我為我母親留的位置。當我還是一個盲人時,我希望我的母親能親眼看到我做的衣服穿著模特兒身上。可惜她已經過世了,留給了我這雙眼睛,可我相信她在天堂上一定可以看到的。”

阮清歌視線掃過人群,心中一沉。錦言沒有來啊……

發佈會一結束,阮清歌就讓助理給她買去深城的機票,越快越好。

助理有點為難:“可是,晚上有慶功派對啊。”

阮清歌急的都快哭了,“我現在必須回國,一刻都不能耽擱。”這麼重要的場合,溫錦言絕對不會不來。

除非,他出事了,而且,還是很嚴重的情況。

**

早上八點,阮清歌拖著行李箱風塵僕僕地走進溫家大門,一眼就看到了她心愛的兒子坐在院子的鞦韆上,懷裡抱著嘟嘟豬,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承光!”

溫承光看到阮清歌,一路哭著撲到她懷中,“媽媽,你終於回來了!”

阮清歌見兒子哭得如此難過,心中更是惶恐。她顫抖著聲音問:“是不是爸爸出事了?他現在在哪裡?”

溫承光抹去眼淚,抽抽噎噎地回道:“我不能說,爸爸讓我們都不要告訴你。”

“快點說!”阮清歌心急地叫道。

溫承光抬頭看著她,眼淚又噼裡啪啦掉下好大一串:“爸爸他,他在醫院。”

**

醫院。

“阿錦,吃點東西吧。”嚴芸把一碗面線糊端到溫錦言面前,聲音裡全是壓抑的哭腔。

溫錦言搖了搖頭,“媽,我暫時沒胃口。”他爬起來,半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得就像身上的床單,了無生氣。

聽到了慌亂的腳步聲,溫錦言把視線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數秒過後,阮清歌抱住他,哭道:“錦言,為什麼沒有告訴我你生病了?”

“清歌回來啦。”溫錦言回抱住她,嘴裡蕩起喜悅的笑意,“恭喜你,你的發佈會得到爆發性的人氣和好評,這一屆的cfda新人獎一定是你。”

阮清歌還在哭:“都病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情笑?”

溫錦言依然還是笑著安慰她:“只不過腦子中長了個東西,別哭了,動個手術取出來就好。”

“是的,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一定會好的,一定會好的!”阮清歌安慰他也安慰自己。她伸手撫摸著溫錦言的臉,明明上次分別時他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憔悴成這樣?

“錦言,我哪裡都不去,我就在這裡,一直一直陪著你。”阮清歌說完後,才發現溫錦言的眼睛黯淡毫無光彩,空洞沒有焦距,完全不能對上她的視線,好像是……

“錦言你——”阮清歌伸手在他的眼前揮了揮,見他毫無反應,緊緊捂住嘴巴。即便她努力想蓋住自己的哭聲,還是從指縫傳了出來。

“腫瘤壓到了我的視覺神經,所以我看不到了。”溫錦言笑的雲淡風輕,“現在我終於體會到你十年來的艱辛了。當年我對你犯了罪過,所以這算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吧。”

“不,我早就原諒你了!”阮清歌再也難掩滿心的痛苦,飛快跑了出去。

她幾乎不能呼吸,滿漲的眼淚盈滿眼眶,在她哭得滾燙的臉頰上蜿蜒出幾道水痕。

嚴芸走來,拉起她的手,哽咽著說出了溫錦言的良苦用心:“阿錦知道這次時裝秀對你非常重要,怕影響到你,才讓我們不要說的。”

“他真是個大傻瓜!”她心裡都明白的,溫錦言隱瞞生病的訊息,就是不想她在這麼關鍵的時刻分心。可是溫錦言不明白啊,在她心目中,他比時裝週重要千倍萬倍。“媽,對不起,這一年多,我太任性了。”

“以前的事我們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過去就讓它過去吧。清歌,你回來就好。阿錦他最需要的人是你。”嚴芸那如核桃般紅腫的雙眼裡,佈滿了紅紅的血絲。兒子病成這樣,她卻無法替他分擔一丁點的苦痛。每每溫錦言頭痛欲裂時,嚴芸除了哭,無能為力。

阮清歌點點頭,焦急地問:“手術成功率有多少?”

“醫生說大約八成。”嚴芸故作平靜的聲音漸漸哽住了,直接哭了出聲,“那傻孩子還開玩笑說他是在演死神來了。清歌,要是阿錦出事了,我該怎麼活下去?”

“不會的!不會有事的!”

房外,婆媳倆抱頭痛哭。房內,溫承光讀著他寫的作文給溫錦言聽。

“我的爸爸。我有個世上最好的爸爸。他長的很像我,眼睛大大的,臉白白的,嘴巴紅紅的。一年前,媽媽去了美麗的國家工作,爸爸怕我傷心,天天陪著我。當太陽公公起床的時候,他就帶我去跑步。當月亮奶奶睡覺的時候,他就給我講故事。他的手很靈巧,可以教我畫畫練劍。他的手也很強壯,可以把我舉過頭頂。現在他生病了,我希望他快點好起來,和我一起玩。我愛我的爸爸。”

即便病情發作時痛得渾身抽搐,溫錦言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可是此時此刻,他感到鼻酸喉堵,眼淚熱辣辣地湧了出來。“承光,爸爸這一生有你這個兒子,真的太知足了。你就是上天送給爸爸最好的禮物。”

溫承光伸出小手,擦拭著他的眼淚:“我還想要爸爸更多更多的愛,所以快點好起來吧。昨天爺爺帶我去香燈廟,我向佛祖老爺爺許願,讓他保佑你身體健康。廟裡的住持爺爺對我說,佛祖老爺爺一定會聽到的,所以,爸爸,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溫錦言摸著兒子圓圓的腦袋瓜,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天又過去了。

溫錦言睜開眼睛,眼前還是一如既往的黑暗。雖然經常在父母妻兒面前逞強,說實話,溫錦言非常害怕這種黑暗。他的方向感本來就差,如果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的話,就會感到窒息般的恐慌。

“錦言,你醒了。”阮清歌柔聲問,“想吃點什麼?”

溫錦言不悅地回道:“營養師給的食譜都很難吃,我想念你給我做的飯。”

阮清歌捧著他的臉,讓他的視線可以正對著自己,即便她也知道那只是徒勞。

“等你病好了,我做給你吃,做好多好多好吃的給你,保證把你養的跟豬一樣肥。”她故作開心地說。

溫錦言哈的一聲笑了出來:“我變成豬了,你還會要我嗎?”

阮清歌想了想,提議道:“那我也把自己變成大肥豬,彼此都不嫌棄,好嗎?”

溫錦言微笑著伸出了手。阮清歌連忙握住他的手,又聽他問現在幾點了。

阮清歌看了下牆壁上的掛鐘,“六點了。”

“這麼早啊。”

阮清歌又說:“晚上六點。”

溫錦言神情微怔,他沒想到自己竟會昏睡這麼久。假如,明天他再也醒不來了,該怎麼辦?沉默許久後,溫錦言輕聲問:“夕陽,好看嗎?”

阮清歌望了望窗外,黃昏的夕陽把天空染成了一片瑰麗的紅。若是在以前,她會覺得好美。可是在一個雙目不能視物的人面前,她只好小心翼翼地回道:“還不是老樣子,沒什麼好看的。”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溫錦言長長地嘆了聲,在心中醞釀了好一會兒,還是說了出口,“清歌,我知道我一定可以恢復健康的。只是,如果,萬一——”

“沒有萬一!”阮清歌猜到他想說什麼,急忙忙打斷他的話,“沒有萬一,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她說著說著,聲音再次哽住了。

“是是是,我一定可以平安地走出去。只是——”

阮清歌哭著打斷他的話,“沒有只是!”

溫錦言緩緩把泣不成聲的她抱在懷中,鄭重地交代著:“清歌,答應我,如果我真的走不出手術室,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代替我照顧好我的父母,照顧好我們的兒子,答應我。”

阮清歌喉嚨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她抱緊溫錦言,點了點頭。“錦言,那你也要答應我,不管多辛苦,也要活下來。你還有爸媽,還有承光,還有我,我們可全是你身上的責任。答應我,不要讓我抱憾終身。”

“老婆,我答應你。”溫錦言撫摸著她的臉,在觸碰到她雙唇時,慢慢地低下頭,吻上了。

他們緊緊相擁在一起,彷彿擁抱得再緊也訴不完無盡的眷戀,只能用最溫柔的親吻,來留住這一刻的美好時光。

窗外,那瑰麗的紅慢慢地變淡、變暗,最後和黑暗的夜幕融成一體。

一天,又過去了。

終於,到了手術的那一天。

手術室門口,溫錦言掃了一下他的父母、他的妻兒、他的朋友,打出勝利的手勢,對所有關心他的人說,他的精神狀態很好,一定會平平安安地離開手術室。

溫承光想哭,可是他不敢哭,只好把右手塞到嘴巴裡,狠狠地咬住。

主治醫生走了過來,示意手術要開始了。

溫錦言最後把目光鎖定在那個默默流淚的小家夥身上,笑笑道:“承光,唱你最拿手的小蘋果給爸爸聽。”

溫承光胡亂抹去眼淚,“嗯!”他清了清嗓子,在歌聲中,目送溫錦言離去,直至,一扇門擋住了他的視線。

手術室的燈亮了,漫長的手術開始了。

溫承光還呆呆地站在門口,繼續唱: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兒,

怎麼愛你都不嫌多。

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

點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兒,

就像天邊最美的雲朵。

春天又來到了花開滿山坡,

種下希望就會收穫——”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