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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改]潛流(03)

第二天一大早,許棠跟周險一起去門診輸液。

周險拄著柺杖緩緩下樓,方舉在一樓促狹喊話:“險哥!輪椅已經備好了!”

許棠忍俊不禁,瞥見周險的神色,又立即憋住笑意。

周險低哼了一聲,緩緩掃她一眼,“許海棠,要不要我廢了方舉的腿,你幫他推輪椅?”

許棠立即斂了神色。

仍是小伍開車,方舉坐副駕駛,許棠和周險坐後面。小伍開始非常平穩,剎車或者加速都絲毫感覺不到顛簸,車子沿著江堤,一路開去鹿山人民醫院。

許棠曾經來過鹿山人民醫院給奶奶買藥,當時父親剛剛去世,家中一片愁雲慘淡。許棠跟奶奶睡一個屋,每回夜裡都能聽見奶奶的嘆息聲,不知疾病之痛與喪子之痛,哪樣更甚。

而許棠媽媽,經過了最初幾日的哀慟之後,反而搖身變得幹練潑辣。彷彿灘塗上的蘆葦,疾風怒號之時,彎而不折的葦竿愈見其堅韌秉性。

方舉跟在小伍身後,跑前跑後幫忙張羅,許棠陪在周險身旁,方舉過來一次,她便忍不住打量一次,心裡反覆想著昨日看見的那張照片。

護士過來給周險輸液,方舉總算消停下來,他出了一腦門子的汗,抬手擦了一把,“險哥,吃不吃東西?”

周險搖頭,待護士端著盤子走了,忽抬頭對方舉說:“幫忙去六樓看一下。”

方舉愣了一下,“哦”了一聲。

許棠心裡閃過無數疑問,目光一直追隨方舉,直到他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周險不鹹不淡的聲音忽然響起:“你這麼願意看他,怎麼不跟著過去?”

許棠頓時回過神來,看周險神色淡漠,張了張口,卻是沒能找到解釋的話,最終只能低頭沉默。

周險掏了支菸出來,伸手去摸打火機,許棠連忙制止:“這裡不能抽菸。”

周險看她一眼,停了動作。過了一會兒,掏出一張紙幣遞給許棠,“許海棠,去幫我買兩斤荔枝。”

外面日光灼烈,幸而水果攤出門就有。許棠問了幾個攤子,價格相差無幾。她隨意挑了兩斤,拎著塑料袋往回走。

走到大廳時,右手邊電梯門開啟,從裡面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沒看見許棠,徑直拐彎往門口走去,許棠一愣,按捺著激動不已的心情,又仔細辨認了片刻,出聲喊道:“陳一鳴老師!”

那人停了下來,轉身看見許棠,一時驚訝,隨即笑道:“許棠?你怎麼在這裡?”

許棠飛快走到他身前,笑說:“有個朋友在醫院輸液,陳老師您呢,現在在縣裡教書嗎?”

陳一鳴笑著搖頭,“回來探親。”

許棠讀高一的時候,陳一鳴剛剛大學畢業,到渡河中學實習任教,教許棠和另一個班英語。他是枝川大學英語系的,發音標準口語流暢,在渡河中學這樣一個師資力量薄弱的學校,簡直是不可多得的寶貴資源。許棠跟他學了半年,英語成績突飛猛進。

陳一鳴除了英語教得好,長得也好,眉目清俊,笑容溫和,在閉塞的渡河鎮裡,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有他這般的氣質。

暌違兩年,許棠乍見陳一鳴,高興得無法從千言萬語中理出頭緒,陳一鳴主動問她:“高考考得怎麼樣?”

許棠仰頭,眉眼間全是掩飾不住的驕傲,“枝川大學。”

陳一鳴微訝,“成我學妹了,”又說,“有手機嗎?”

許棠立即從包裡掏出手機遞給陳一鳴,陳一鳴輸入一串數字存好,遞還給她:“我在市裡工作,要是需要我幫忙,隨時聯絡,我今天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許棠忙不迭點頭,目送陳一鳴出了醫院,方才提著荔枝,轉身回去找周險。

病房裡,方舉翹著二郎腿坐在床邊給周險匯報情況,“剛才在六樓廁所裡碰見一個人,長得跟你忒像,嚇了我一跳。不過那人麵皮比你白,斯斯文文的。”

周險沒在意,“我媽怎麼樣?”

方舉斂了神色,“阿姨氣色比上回見到好多了,醫生也說恢復得不錯,再觀察一週,興許就能出院。”

周險“嗯”了一聲,將目光投向窗外。

“險哥,”方舉猶豫開口,“你應該自己上去看看她。”

周險目光一頓,“看什麼,她好不容易好些了。”

方舉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過了半晌,抬頭見周險目光正直直盯著大廳的一處,立即順著看過去。

周險輸液這房間在走廊最當頭,從門口就能看見外面大廳。只是這角度視野有限,只能看見許棠和她對面那人的半個身子。方舉好奇,屁股往外挪了挪,探頭去看,仍是沒能看見許棠對面那人的模樣。他按捺不住,正要起身,那人已經往外走了,方舉看著那人背影,不由小聲嘀咕了一句,“有點眼熟。”

周險聽見這句話,不由沉了目光。

很快許棠便提著荔枝過來了,她臉上猶自帶著笑容,在進門一瞬間斂了表情。周險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看向方舉:“你先去忙。”

方舉立即從椅子上坐起來,看向許棠:“嫂子,險哥就麻煩你照顧了,水吊完了給我打電話,我跟小伍過來接你們。”

方舉出去以後,許棠在椅子上坐下,開啟袋子拿出幾個荔枝,剝了殼遞給周險。

周險沒接,只拿沉沉的目光看著許棠。這目光許棠已許久未見,不由覺得脊背發涼,呼吸不自覺放得緩了。

過了許久,周險終於收回目光,說:“手沒空。”

許棠暗暗松了一口氣,立即將荔枝喂到周險嘴邊,周險咬住荔枝,舌尖狀似無意地掃過她的指尖,許棠觸電似的一縮。再看周險,他已恢復了平日裡那幅玩世不恭的模樣,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許海棠,你膽子不小。”

許棠不由心驚,立即撤了手低眉順目跟周險道歉:“我是不小心打翻熱水壺的……”

周險微訝,他原本只打算問問剛才大廳裡那人的事,沒想嚇唬之下,許棠竟然還交代了別的,他挑了挑眉,“然後呢?”

“修電腦的錢我照給。”

周險靜了數秒,“那要是修不好……”

“我賠。”許棠抬了抬眼。

“你知道一臺電腦多少錢?”

“多少錢我都賠。”

周險一笑,忽伸手捏了捏許棠臉頰,“許海棠,你真有意思。”

許棠沒說話。

“真蠢。”

許棠依然沒說話,頭垂得更低,心道誰蠢還不一定。

輸完液之後小伍過來接周險,到了之後,許棠率先下車繞到另一側去扶周險,周險卻一擺手,“許海棠,你先上去把空調開啟。”

許棠進門之後,小伍立即湊過來將周險攙住,他壓低了聲音說:“險哥,嫂子住的房間電腦主機進水了。”

周險笑,“她不小心打翻了熱水壺。”

小伍驚訝,“那嫂子沒燙傷?”

周險朝四樓望了望,“這回沒有,下回不一定了。”

上去之後,室內已經涼快下來了,倒是許棠,臉上還浮著一層汗,垂眸斂目站在床邊,臉被汗水浸得紅撲撲的。周險越看她越覺得有趣,半大的小丫頭,看著挺乖順,實際一肚子主意。

小伍很快就出去了,周險躺回床上,許棠拿眼瞧著他的神情:“看不看電視?”

“不看,”周險看她一眼,“幫我去一樓拿瓶可樂上來,冰的。”

周險待看不見許棠背影了,施施然伸手將她擱在椅子上的小包勾過來,掏出她的手機,翻出通訊錄。

之前只有他和方舉兩個名字,如今多了兩個,一個是“禾花舅舅”,還有一個,是“陳一鳴”。

周險盯著那名字看了半晌,又將手機放進去,包放回原處。

很快許棠拿著一瓶可樂上來了,她腳步輕快,進屋轉身關門時馬尾在空氣中劃了一道透明的弧線。周險開啟瓶蓋喝了一口,望見許棠汗津津的小臉,將可樂瓶子推過去,“喝一口。”

許棠搖頭。

周險笑了一聲,“嫌我髒。”

許棠搖頭,“不是……我不喜……”話沒說完,被周險突然湊近的唇堵在了嘴裡。許棠伸手去推,卻又不敢推得太狠,怕碰到周險的傷口,是以動作便多了些欲拒還迎的意味。

周險放了可樂瓶,趁機將她齒關撬開。

他剛喝了冰可樂,舌尖有些涼,與許棠的糾纏追逐,漸漸兩人呼吸都亂了方寸,周險先一步退開,在許棠薄紅的臉上啄了一口,“腿好了再辦你。”

許棠立即退後幾步,回到安全距離。

周險笑了一聲,也不勉強,又喝了口可樂,將瓶子蓋住了放到一邊,轉頭看她:“許海棠,你要去哪裡讀大學?”

“市裡。”

“枝川大學?”

許棠“嗯”了一聲。

周險不說話了,目光忽帶了幾分刺探意味,靜靜看著她。許棠被他看得不自在,開口說:“離家近,家裡出了什麼事,方便照應。”

周險笑了一聲,沉默了很久,方低聲說了一句:“挺好,離我也近。”

許棠不由抬眼去看他,他神情仍是淡漠,眉眼間卻似乎更多了一層深意。

許楊在鹿山水庫催了數次,許棠也怕家裡發現,在周險的挽留之下又住了一天,終於還是要回去了。

仍是小伍開車,日頭越升越高,曬得許棠腦門發疼。她打起精神跟小伍說話:“你知道方舉家裡有幾個人嗎?”

小伍笑答:“方子我不知道,估計就他一個吧,這幾年也沒見他往家裡打過電話。”

“方舉跟周險是怎麼認識的?”

“方子說是打架認識的,之前方子在鹿山縣混,”小伍笑了笑,“混得不怎麼樣。”

許棠靜靜想了一會兒,又小心翼翼開口:“周險家裡的事,是大家傳的那樣嗎?”

小伍難得沉默下來,就在許棠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突然開口,“其實我不太清楚,我跟著方子見過周嬸一回,她就在險哥打針那醫院裡頭住院。周嬸看著不像……”他頓了一下,“不像是大家傳的那種人。她一個人拉扯險哥也不容易,險哥每回來縣裡,都讓方子去看她。”

許棠微訝,“周險自己不去?”

小伍笑了笑,“險哥說,自己去了也是給她添堵。方子嘴甜會說話,不會惹周嬸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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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棠忽覺心臟微微有些堵,不由輕輕攥住了手指,“那……周嬸得的是什麼病?”

“心肺不太好,具體我不太清楚。她在醫院住了大半年了——其實這麼多年在鹿山縣住著,也一直不利索,時不時要住一回院。我聽方子說,周嬸剛生下險哥沒幾天就下地做事,腿腳沾了涼水,現在關節炎一犯就疼得下不了床。”

正說著話,車子忽路過一所學校,校門口黑漆的鐵門一閃而過,許棠心臟猛地一跳,眼前浮現方舉的那張照片,她立即扭頭往回看,“剛才那是什麼學校?”

“鹿山五中。”

“這學校怎麼樣?”

“在鹿山縣排得上前三,有一年出過一個北大的學生,後來縣裡當官的做生意的都把自己孩子往裡送。”

許棠斂目,“所以能進這學校的都不是一般人?”

小伍笑了笑,“他們也收成績特別好,不過要不是成績拔尖,一般人確實很難進去。據說進去就得交個什麼建校費,小十萬呢,普通人誰花得起這個錢。”

許棠不再說話了,小伍也不主動問話。

車子在日頭底下沿著蜿蜒山路一路朝鹿山水庫駛去,許棠垂頭梳理著這幾天來獲取的線索,漸漸愈發肯定了最初的判斷——萬事具備,只差一個契機來驗證自己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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