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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推理

曲彤見蘭寧結束通話電話後,臉色就很黑,小心翼翼地問她:“蘭寧姐,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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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聽她說什麼老師和交稿,應該是工作上的問題吧?

蘭寧把手機塞回包裡,一臉絕望地看著她:“我可能不能出去吃飯了,要不你一個人去吧。”

這下換曲彤一臉絕望:“為什麼?”

“我要加班……”還是沒有加班費的那種加班。

曲彤聽她說要加班,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有些失望地又回了屋裡:“哦,那我就不出去了吧,我吃泡麵好了。”

“抱歉抱歉。”蘭寧套上鞋子,對曲彤做了個道歉的手勢,“下週我請你去糖心蜜意吃甜品。”

“真的嗎?”聽到“糖心蜜意”四個字,曲彤一下子起死回生了,“我超喜歡吃那裡的甜品!她剛開業的時候我就去過哦,還在那裡照過相呢!下週我要穿一條新的小裙子去!”

“……嗯,好。”蘭寧聽曲彤說過她有發一些lolita私影在微博上,好像還挺有名氣的,不過她倒是沒怎麼關注,“那我就先走了,你記得吃晚飯。”

急匆匆從家裡出來,蘭寧坐地鐵去了言儒語那個高階公寓。可是按了半天門鈴,裡面的人始終沒反應。

……呵呵。

她冷笑著摸出手機,給言儒語撥去一個電話。這次對方沒有再把她的號碼當成騷擾電話無視,沒響幾聲就接了起來:“什麼事?”

“你還問我什麼事?你打電話叫我過來,你不在家是幾個意思?”

電話那頭的人頓了頓,才道:“你已經到了?沒想到你見我還挺積極的。”

“…………”蘭寧不想跟他抬槓,“你在哪兒?”

“超市,冰箱裡沒什麼菜了。”

蘭寧滴的一聲結束通話電話,憋著一口氣找了過去。言儒語真的在悠閒地逛超市。

“老師。”她皮笑肉不笑地走過去跟他打招呼。言儒語推著一個購物車,淡然地瞥了她一眼:“嗯。”

蘭寧:“……”

不蘭寧他一定不是故意整你的,你要相信人心沒有那麼壞!

這樣說服自己後,她對言儒語笑了笑:“老師,你今天一定寫了很多稿子吧,都累得沒法做晚飯了。”

言儒語認真地思考片刻,回答她:“大概有個幾百字吧。”

蘭寧:“……”

她可以罵髒話嗎?

“你的表情好像是很嫌棄這幾百個字?”言儒語側頭看了她一眼,推著購物車拐了一個彎,“那我回去就把那幾百個字刪掉吧。”

蘭寧:“……”

你還敢再賤點嗎!

她忍無可忍地想爆個粗口,言儒語卻又接著問道:“不過話說回來,你來見我還特地打扮了一下?”

“…………呵呵,我只是本來打算出去吃飯逛街的。”她特地加重了“吃飯逛街”這幾個字的讀音。

“吃飯逛街?”彷彿聽到了什麼很值得讓人吃驚的事一般,言儒語眸光微訝地看著她,“你去日本旅遊都是一個人,你應該沒有男朋友。”

你應該沒有男朋友等於你就是一條單身狗。

蘭寧:“……”

呵呵,說得好像他不是單身狗一樣。

“老師,不是只有男朋友可以陪你吃飯逛街的,你平時是不是都沒有社交?”蘭寧按捺住心裡奔騰的神獸,平和地笑著說。

言儒語順手挑了幾個番茄,放進購物車裡:“我也很想有社交,不過有人催命一樣催著我寫稿。”

蘭寧:“……”

那你寫了嗎!

她趁他不注意,拿了個看上去就很沒有味道的番茄,扔進他的購物車,然後和迎面而來的鄰居阿姨打了個照面。

對沒錯,就是她第一天去幸心老師家時,遇到的那個鄰居阿姨。

鄰居阿姨看到他們,愣了下神,然後眉開眼笑地說:“言先生,和女朋友來逛超市啊?”

她說著朝他們的購物車看了一眼,把蘭寧剛剛扔進去的番茄又挑了出來:“番茄不能這麼選的,你看這個,一看就沒什麼味道。”

蘭寧:“……”

謝謝你啊阿姨。

等鄰居阿姨推著購物車走遠後,蘭寧才發現她竟然又沒有解釋她和言先生根本不是男女朋友!

“那個番茄不是我挑的。”走在她旁邊的言儒語突然開口說。

蘭寧:“……”

人真的是一點壞事都不能做。

排隊結完賬以後,言儒語非常不客氣地把所有東西都塞到了蘭寧手裡。蘭寧提著兩個購物袋,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老師,你一個大男人也好意思讓我幫你提東西?我都替你臉紅。”

言儒語毫不在意地瞥了她一眼:“第一,我說過了,我今天寫稿寫得很累,沒力氣提重物;第二,這點東西對你來說完全沒壓力。”

……你還說了你今天只寫了幾百個字你忘了嗎!你是有多嬌弱!蘭寧深吸一口氣,譏諷地看著他:“你憑什麼就覺得我提這個東西沒壓力?”

言儒語道:“在山上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的身體素質比很多女性甚至某些男性都要好。你在遇到我以前應該已經在山上走了很久,但你到最後還有體力跟上我的速度。我猜你平時應該經常去健身房鍛鍊,並且從你手臂的肌肉線條判斷,你的手臂力量不錯,你應該是特意鍛鍊過,比如打沙包之類的。”

蘭寧:“……”

雖然她打沙包不是為了鍛鍊手臂力量,而是單純地發洩壓力,但從結果上來說,他推測的都是對的。

不過……

“你是怎麼看到我手臂的線條的?”她穿的這麼厚他還能看見肌肉線條?他是有透視眼?

“你在我家的時候,是脫了外套的,上次你穿的無袖連衣裙裡是一件白色的蕾絲打底衫,勉強能看出線條。”

蘭寧:“……”

“……所以呢?我注重鍛鍊身體,並不是為了幫你提東西。”

言儒語側過頭來,對上她的視線:“你不是喜歡鍛鍊嗎?提東西也是一項鍛鍊。而且不要說提東西,我認為你制服幾個流氓都不成問題。”

蘭寧:“……”

“呵呵,老師,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比較注重鍛鍊而已,並不是學過格鬥。”

“不要這麼妄自菲薄,你要相信大力出奇蹟。”

蘭寧:“……”

那你猜我能不能徒手把你捏死呢?

她一邊平緩著內心的怒氣,一邊跟著言儒語往出口走。似乎是感覺到她的情緒,言儒語有些愉悅地笑了笑:“提點東西而已,不要這麼生氣,而且我還特地買了你喜歡吃的花椰菜。”

蘭寧扯了下嘴角:“誰告訴你我喜歡吃花椰菜的?又是你的推理?”

言儒語輕輕挑了下眉梢,和她走出了超市:“人在給自己取名字的時候,通常會選用自己喜歡的或是對自己來說有特殊意義的東西。比如十九哉,他開始寫雜誌稿的時候是十九歲,並且他的名字裡有個‘哉’,所以給自己取名十九哉;再比如雲輕,她特別喜歡‘雲淡風輕近午天’這首詩所描繪的意境,所以從詩中取了兩個字組成筆名;還有木白,他是把自己的姓氏拆分後組成的筆名。像花椰菜這麼簡單直白的名字,我只能認為是你喜歡吃花椰菜。”

蘭寧聽完了他一大段的分析,突然翹起嘴角笑了笑:“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不過我叫花椰菜是因為我接手這個q時,它就叫花椰菜,而我懶得改。”

通常來說,換人接手編輯號時,編輯名也應該跟著改的,但“花椰菜”本來就不是個編輯名,而是在她來之前,蘋果整理這個號時鬧著玩敲上去的。她給蘭寧說了讓她重新取個名字,但蘭寧一直沒改。

蘭寧說完這番話後心裡十分舒爽,她非常期待並且面帶微笑地等著看幸心老師被打臉。沒想到言儒語只是微微愣了下,然後淡然地感嘆了一句:“真是有趣。女人果然不能用邏輯來解釋。”

…………就這樣?

蘭寧覺得心裡好失落。

她嘖了一聲,問他:“那你呢,給自己取名‘幸心’,是有什麼深意?”

言儒語略帶嘲諷地笑了一聲:“你身為催我稿子的編輯,居然連這點功課都沒做過?”

言儒語接受過不少的書面訪談,其中當然包括“為什麼要取這個筆名”此類的問題。蘭寧自然看到過,只是她不是很懂:“你說的那個什麼‘有幸之心’,我完全get不到你的點好嗎。”

“有幸之心很難理解嗎?”

蘭寧學著他不屑的樣子挑了挑眉梢。

言儒語回過頭去,眼裡的笑意稍縱即逝:“你看過《山海經》嗎?”

蘭寧眨了眨眼,故意問道:“哪個版本的?”

言儒語微微垂下眼眸,低笑一聲道:“《山海經》裡記載了一種獸,名為醯侵攔ト床荒茉げ饢蠢矗3沂痔靶摹r蛭竅不毒坪筒菪寥司徒坪筒菪讜諑飛希棧笏恰f鴣醪換嶸系保蛭親吖ゾ湍苤朗撬諾惱廡約澳切┤說哪康模錘醇復魏螅腔故腔崛灘蛔鵲麼笞恚詈蟊煌寥瞬蹲健!

《山海經》蘭寧曾經在大學的圖書館裡看過,但現在還是被言儒語的描述吸引了。她仰頭看著他,出聲問道:“所以幸心是醯男騁簦俊

言儒語很淡地笑了笑:“你不覺得醺撕芟衤穡蛭靶模髦烙行┦率遣荒蘢齙模詈蠡故腔嶠蛔∮棧蟆!彼檔秸飫鋝嗤房醋爬寄岷隉永鋂誆氐那樾鰨坪跛部床煌福吧幣庖彩且恢鍾棧蟆!

蘭寧在這一瞬間背後猛然竄起的寒意連她自己都解釋不了。她攏了攏身上的外套,看著他道:“老師,大晚上的別嚇人好嗎。”

言儒語勾了下嘴角,眼神裡那點情緒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我說的是我筆下的那些角色。”他像在回憶什麼,用很緩慢地語氣對蘭寧問道,“你還記得趙越嗎?”

趙越,《扮演者》中的女主角。她是一個知名的女演員,對工作要求十分嚴苛,這種嚴苛主要體現在她每次扮演一個角色,都要親身去體驗一下這個角色的生活。如果她要塑造一個醫生,她會真的到醫院裡去體驗醫生的生活;如果她要塑造老師,她也會去學校裡體驗老師的生活;如果她只是一名普通工人,她也會去工廠體驗工人的生活。媒體都說,國內再找不出比趙越更敬業的演員了。後來她接了一部刑偵片,那個角色在電影裡殺了人。

“趙越比誰都瞭解自己的怪癖,但她還是接了《逐風》這部電影,你覺得是為什麼?”

蘭寧愣住了,不僅是因為他這個問題,還因為他沒有用“敬業”,而是用了“怪癖”這個詞。

趙越這種偏執的堅持,確實算得上是怪癖了。

“趙越被逮捕的時候,吳漾在她的書房裡發現了《獻給親愛的你》的劇本,這個細節你注意到了嗎?”

蘭寧用力地回想了一下,尷尬地笑著道:“好像是有這麼件事。”

然後她又觸發了言儒語的“蔑視之笑”:“《獻給親愛的你》也是一部罪案題材的電影,我在我另一個短篇小說裡提到過。”

“……你是說,趙越之前拒絕過一次這種題材的電影,但是當《逐風》找上她的時候,她卻沒有再拒絕?”

她是不是該把這本小說再看一遍?

“這就是我說的,殺意是一種誘惑。”言儒語說著看向蘭寧,目光又有點捉摸不透,“你有沒有某個瞬間,恨不得某個人死?”

蘭寧微微皺著眉頭,沉默了一陣,看著他道:“每次你拖稿的時候,我都恨不得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