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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吳瀚文履行了自己的諾言。

白璐也領教了學霸的戰鬥能力。

吳瀚文的頭腦清醒,對於如何複習和梳理高中三年的知識點有著自己獨特的方法,按照他自己的話講,那叫“節奏”。

白璐的手機自從上次關機以後,就再也沒開啟過。

簡單的日子,時間變得快了起來。

真正入冬了。

地上的雪一天比一天厚,吸收天地聲音,處在市中心的校園寂靜一片。

吳瀚文的學習方法十分奏效,白璐的成績穩步提升,她不時地請他去食堂吃頓飯,吳瀚文欣然接受。

“謝謝你幫我。”

“你跟我說什麼謝。”

外面飄著雪,圖書館裡自習的學生不多,零零散散地坐在有空調的位置下面。吳瀚文和白璐並排坐著,旁邊就是窗戶,窗外茫茫一片。

“慢慢來,你的基礎沒問題,系統深化一下就好了。”

白璐點頭,吳瀚文撐著手肘,問她:“想考哪決定了沒有?”

“還沒。”

“眼看就期末了,下學期開始就是徹底地衝刺了。”

白璐側過頭,“沒有就是沒有呀……”

她輕輕的聲音,一臉坦然的表情,吳瀚文咳一咳,淡定地說:“那什麼,我覺得吧,你看,上海是個大城市……”

白璐挑挑眉,吳瀚文馬上話鋒一轉,“行行,不說了,我知道你聽煩了。”

白璐:“講了二百遍了。”

“絕對沒有,說話要憑良心。”

“二十遍有了吧。”

吳瀚文一噎,隨後無賴地說:“那就考慮一下唄。”

白璐的目光回到書本上。

“上海好學校多,但分數也高。”

“考得上的。”

白璐側目,“哦,上海交大?我就在夢裡讀讀吧。”

吳瀚文噝了一聲,用手點桌子,“這麼沒有信心呢!”

“真的考不上。”

“交大考不了也有其他的學校啊,你看上大啊,財經啊,東華啊……”

白璐無奈地說:“考不上的。”

“怎麼就考不——”

“吳瀚文。”

聲音止住,白璐收起書本,低聲說:“我去哪都無所謂。”

吳瀚文一愣,隨即道:“為什麼?”

白璐搖搖頭,沒有說話,轉身收拾東西。

吳瀚文靜了一會,也沒有再往下問。

時光飛快,轉眼間,一個學期結束了。

白璐對自己的期末成績比較滿意。

“繃成這樣,年過得都不爽了。”包老師在前面佈置假期作業的時候,李思毅在後面嘀咕。

六中考生的年假跟在職員工差不多,過完初七就結束。

除夕夜裡,白璐跟著父母來到奶奶家。雖然都在同一個城市裡,但是奶奶家比較偏遠,加上平日爺爺奶奶喜歡出門,平均一個月左右才能見到一次面。

白璐的奶奶是四川人,下鄉時期來到這邊,與白璐的爺爺結婚。奶奶做飯很好吃,老人做的飯通常有一種厚重的口感,跟現學現賣的不同,跟餐廳酒店的也不同。

除夕夜,奶奶做了白璐最喜歡的八寶飯,出鍋後,扣在盤子裡,一圈一圈的,好看又美味。

“過完今年就要高考了,璐璐要加油呀。”除夕飯的第一杯酒,全家都在祝願白璐高考能有好成績。

白璐點頭,“一定會加油的。”

爺爺奶奶年紀都不小了,但照樣熬到跨年。

春晚主持人站成一排,開始倒數。

最後一聲落下,舞臺歡慶,鐘聲齊鳴,外面煙火飛揚。

手機也震了起來。

白璐的腿有一瞬間的打顫。

這種感覺隔得太久了。

不會是朋友,也不會是同學的新年祝福,還沒有拿出手機,白璐已經感覺到了。

她拿著手機,來到陽臺。

奶奶家是老樓,有向外的獨立陽臺,不過冬天,陽臺一直關著,外面放著廢棄的雜物,上面落了一層雪和灰塵。

陽臺的門一拉開,冷風就吹進來,鞭炮的聲音也更明顯了。

手機還在震,白璐接通電話。

“喂?”

電話裡長久的安靜,白璐回頭看了一眼,父母都在客廳,忙著給朋友發短信,還沒有注意到她來到陽臺。

“有事麼。”白璐一手攬著風,低著頭。“許輝。”

她自己也沒想到,時隔這麼久,念出他的名字,會是這樣的感覺。

“我想見你……”

她的手在打顫,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其他。

“你喝酒了。”

“白璐……”他醉得不知自己是誰。

白璐覺得他給她打電話完全是無意識的舉動。

他似夢似醒,“白璐……”

“你身邊有人麼,孫玉河在麼。”白璐低聲說,“還是自己一個人在外面?”

“白璐……”

他一直這樣,不管白璐說什麼,他只懵懵懂懂地喊她的名字,他聽不清她的話。

她知道,如果醒著,他不會打來這個電話。

白璐靜默,而後在他一聲聲的呼喚中,輕輕開口。

“許輝,新年快樂……”

禮花在頭頂綻放,變幻著色彩,絢爛而短暫。

就如同你我的青蔥年華,沒時間看清,也來不及回味。

“還有,對不起……”白璐的頭緊緊低著,用力攥著手機。“對不起,許輝……對不起……”

許輝依舊模模糊糊地叫她的名字,片刻後,白璐結束通話了電話。

“璐璐,來吃點酒釀圓子,奶奶剛剛熱的。”媽媽在屋裡喊,“哎呦你跑外面幹嘛,著涼怎麼辦。”

白璐回到屋裡,“我去看鞭炮。”

“多大了還看鞭炮,馬上就要上大學了。”媽媽把碗端來,“吃點東西,熱乎一下。”

年關過去,日子更加緊張。

“真正的戰鬥來了!”

高三組的老師們一個個如同打了雞血,眼神都跟正常人不一樣了。

學習任務翻倍地加重,大家很快迎來第一次模擬考試。

而後便是百日誓師大會。

全校高三生都被拉到操場上,周圍掛滿了紅旗和條幅,一人發了一條紅帶子,系在頭上,上面寫著必勝兩字。

“這他媽的。”李思毅跟吳瀚文兩人私下討論,“跟邪教似的。”

吳瀚文手指頭放到嘴邊,“小點聲、小點聲……”

白璐在那天,最後一次收到許輝的訊息。

準確地說,是孫玉河傳來的訊息。

訊息很簡短,只有一句話。

“許輝去外地了,不回來了。”

她看到訊息的時候,校長正在紅旗臺上大吼著口號,下面的同學聲嘶力竭地跟著叫嚷。

之前一直抱怨這像邪教集會的李思毅,是全班喊口號喊得最激烈的,用力到嘴都瓢了,眼睛眯成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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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是一種狀態,一輩子只有一次的狀態。

真的太快了。

這一整年,做夢一樣。

二次模擬,三次模擬……

報名諮詢,考前心理輔導……

牆上計時板的數字一天比一天少。

有人說,高考生就像是機器,背後有弦,一點一點地被擰緊,就等著最後那幾天的釋放。

繃得越緊的,釋放時力量越大。

白璐的成績在經過小小的爬坡後,慢慢趨於穩定。

家裡也曾開過小會議,討論報考的學校和專業。

爸爸建議是學數理化一類。

“俗話說得好,學好數理化,走遍全天下。”爸爸發言,“而且璐璐本來也是理科,也只能報這類的。”

“誰說的。”媽媽不同意,“你那都老一套了,學那些物理化學的出來幹什麼?搞科研?反正我是不建議學化工,那身體都搞完了。”

“那你說學什麼?”

“醫生怎麼樣?”

“那不還是跟藥掛鉤,跟化工差多少?還是聽璐璐的吧。”

於是在外轉了一圈,大權交回白璐手裡。

“我學什麼都行。”

“沒有愛好的?”

白璐想了想,“沒……什麼愛好吧。”

“哎喲我的寶貝女兒,怎麼就一點愛好都沒有呢。”、

“媽……”

白璐忽然插了一嘴,媽媽問:“怎麼了?”

白璐想起不久前,從校園回家的路上,經過那條小巷時的情景。

忍冬含苞了。

依舊細膩,依舊脆弱,依舊只有那一家門口,安寧空寂。

白璐在瞬間產生了一種逃避的心理,她不想再見到這間房子。

“我想……考得遠一點。”白璐低聲說,“從小到大沒有離家太遠,我想大學時期鍛鍊一下。”

爸爸媽媽對這個提議均表示贊成。

“好啊,趁著年輕,多走走,爸媽支援。”

高考終於來了。

在一個炎熱的夏日。

天氣已經悶起來,人民教師也難得迷信,全部穿了耐克的衣服,一個個大對號在胸前掛著。

包建勳還在做最後的動員。

“記住!試卷拿到手裡要先看一遍!心裡有個數再答題,不差那一點時間!誰也不許提前交卷——!”

考場門口全是家長。

這個考場裡基本都是重點高中的學生,六中分來了大半,一條主幹道被家長自發地封起來了。

交警知道日子特殊,也沒有太管。

不用考試的吳瀚文也來了,跟包老師站在一起。

人太多,白璐在進考場之前,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媽媽爸爸也在人群中。

她朝他們揮了揮手,又無意間瞥到了吳瀚文。

吳瀚文站在高處,雙臂舉著,遠遠地朝她招手,見她看到了,頓了一下,然後兩手四指合下,變成兩個高舉地大拇指。

白璐笑了笑,進到考場。

兩天的考試時間。白璐覺得,或許是因為做了太多試卷的原因,導致答高考題時都有點精神麻木了。

尤其是最後一科英語,試卷作答飛快,沒用多久考生都已經完成考試了。

可大家依舊記著老師的教誨,並沒有提前交卷。

下午陽光溫柔,晃得人睜不開眼。

最後幾分鐘,屋裡開始躁動。

監考老師也露出了理解的笑容。

“行啊,你們終於要解放了。”

走廊裡鼓動的聲音越來越響。

終於,鈴聲響起——

十二年寒窗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