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詩瑩先是詢問那個姑娘,說道:“能否借姑娘的硯臺一看?”
姑娘愣了片刻,將手裡一塊淺藍色的布包遞給了隋詩瑩。
隋詩瑩說道多謝,開啟布包,拿起硯臺在手裡細細的看。
奇杭倒好奇起來,這隋詩瑩還會鑑寶,看看她能說出什麼。
隋詩瑩剛拿到手中時,就知這個硯臺是贗品。
祖父隋志的書房,書案上有一個和這形狀都極其相似的方形青花端硯。
那是祖父的友人林相贈,那位友人痴迷古玩字畫,當時把這端硯相贈,可還是讓祖父震驚了許久。
隋詩瑩給隋志磨墨時,隋志給隋詩瑩講了這段往事。
這個硯臺的重量與端硯有些細微的區別,畢竟不是用真正的端山岩石材料做的。
再看紋路與磨舊程度,按那姑娘所說,從唐朝傳到今日,硯臺要用水養著,這一個卻有些乾燥。
做工雖然有模有樣,還是肉眼可見的粗糙。
端硯本是體重而輕,質剛而柔,以手按之如小兒肌膚,溫軟嫩而不滑,用手摩之不響。
隋詩瑩將硯臺小心翼翼的還給了那位姑娘。
說道:“劉掌櫃,家中長輩林先生可是一位古玩迷,藏品裡便有這樣一個青花端硯。”
“被人出高價買,我那長輩都不許。這樣好的青石端硯可是少見的很,要不您再看看,咱們陳國的例法也沒有說,鑑寶不能鑑第二次,您說是不是?”
隋詩瑩再提到例法時,聲音加重了一些。
奇杭聽完,什麼時候林先生是她痴迷古玩字畫的長輩了?
隋詩瑩編故事還真是信手拈來。
那劉老板眼珠子轉了一轉,偷偷觀察著隋詩瑩,這女子以前也未見過,穿著普通,長相倒是驚豔之極。
連身邊的那個小丫頭,都有幾分姿色,兩人言行舉止是像極大戶人家的大小姐和丫鬟。
也沒有見過那家的小姐穿著素衣白衫就在外逛的。
她一說林先生,林先生這澤夢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似乎是不簡單的。
看著不像是好騙的主,如果自己調換端硯的事被官府查了,按陳國例律,那可是要進大牢的。
怎麼說面上也不好看。
當鋪來往,可是誠信為本。
“這位姑娘言之有理,這鑑寶呀,也有真品被誤認為贗品的時候,姑娘不妨到店裡,讓我再多看幾眼。”劉掌櫃對著那小丫頭說道。
那丫頭看看隋詩瑩,隋詩瑩點點頭,鼓勵她去。
劉掌櫃吆喝著,讓大家都散了。
偏偏有的人好奇,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跟著進去看了。
劉掌櫃也不能攔著說不準去。
隋詩瑩和香凝二人跟著那個姑娘進了當鋪。
進門那劉掌櫃對著當鋪夥計擠眉弄眼的,那夥計有些不明就裡。
劉掌櫃嫌棄的皺了一下眉頭,對著那小夥計耳語了什麼。
隋詩瑩看在眼裡,心裡是把這兩人罵了千八百回。
劉掌櫃接過姑娘的端硯,轉來轉去仔細看著,手裡拿著那鑑寶鏡,眯著眼睛。
站在旁邊的夥計不小心撞了一下掌櫃。
掌櫃手裡的硯臺掉到了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看熱鬧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發出一聲驚呼。
夥計面色慌張的蹲下身去撿。
站起身,把硯臺遞給了劉掌櫃。
劉掌櫃連忙接過來,害怕哪裡出了岔子,一邊呵斥道:“你這小子,怎麼還毛手毛腳的?得虧這硯臺沒事。”
取下鑑寶鏡,對著那位姑娘說道:“姑娘,可是委屈你了,你這硯臺是真品,還請你原諒我這粗人的眼拙。”
劉掌櫃說完,滿臉堆笑的望著隋詩瑩和那個姑娘。
“掌櫃家,還做硯臺呢?”隋詩瑩看著後面展架上的硯臺隨口問道。
劉掌櫃往後看了一眼,極為客氣地解釋到:“姑娘說笑了。這些就是拿來用的,沒有真正的收藏價值,咱們當鋪也會買來一些,非我們做的。”
劉掌櫃將方才給那個姑娘的硯臺讓夥計擺上了架子,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按市價,給姑娘你算四十兩,這可已經算高價了。”
有的人聽見四十兩,嘴巴都張得大大的,這一個石頭值四十兩?
劉掌櫃打著算盤,眼睛往上,瞥了那個姑娘一眼。
“姑娘,如果你信我,把硯臺買與我如何?”隋詩瑩詢問到。
“這……”那姑娘有些猶豫,雖然感激隋詩瑩出手解圍,但看隋詩瑩和同行女子的打扮,不像能夠買下這個硯臺的人。
亦不知她說認識那位古玩痴林先生是真是假。
隋詩瑩看出了姑娘的心思。
說到:“姑娘可放心,我們身上帶了錢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姑娘你開個價,家中不是急需錢嗎?”
那個姑娘嘴動了動,沒有說話。
劉掌櫃有些不高興了,說道:“姑娘,我知你古道熱腸,可哪有在當鋪掌櫃面前談生意的?”
奇杭在人群後,聽著劉掌櫃的牢騷,捂著嘴笑了一聲。
“這寶貝,自然是要開給價錢合適的人了,姑娘,不知六十兩怎麼樣?”
姑娘驚訝的看了隋詩瑩一眼,隋詩瑩馬上示意著香凝拿錢。
劉掌櫃從櫃檯後跑了過來。
急急的說道:“我出七十兩,姑娘,你當給我,我保證給它找一個好主人。”
香凝在旁拿錢說著:“哎呀,妹妹,咱們剛好只有五十兩了,是買不到這上好的端硯了。”
隋詩瑩嘆了一氣,看起來十分的難過,說道:“唉,看來我們不是有緣人吶!恭喜劉掌櫃,喜得青花端硯。”
那些看熱鬧的也說著恭喜恭喜。
有的人是知道的,那端硯是如何的罕見珍貴,不要說青花端硯了。
劉掌櫃只能笑著接受。
就因為這個來路不明的丫頭,自己多花了三十兩銀子。
當即是對隋詩瑩恨得牙癢癢,卻敢怒不敢言。
劉掌櫃當即給了銀票和銀子,一共七十兩。
姑娘千恩萬謝的走了。
那些看熱鬧的人也都一個個的散了。
“劉掌櫃不虧是澤夢的行家,待人處事也是極好的,救了那姑娘一家人,還得了一個好寶貝。”隋詩瑩說起了客套話。
劉掌櫃笑著說:“姑娘過獎,我是一個生意人,不過敢問姑娘是哪家的?”
隋詩瑩極為客氣,說道:“小女子姓隋,住在澤夢東南街的。”
劉掌櫃當即回過神,東南街有誰姓隋,除了那寧遠侯隋家。
那眼前這個人就是安平郡主隋詩瑩了?
劉掌櫃正欲請罪,隋詩瑩搖搖頭,示意不必多禮。
“劉某人有眼不識泰山,還望不要見怪。”劉掌櫃說道。
“掌櫃客氣,不過方才真是驚險,差點就失了一個好寶貝。”
劉掌櫃拿起袖子擦擦了不知是否是天氣熱了的緣故,冒起一點薄汗。
“掌櫃,那方好硯臺,可得麻煩你找個好主人了。祝生意興隆。”
說完之後,隋詩瑩和香凝兩人便出去了。
留下那劉掌櫃愣在原地。
“郡主,香凝姑娘。”奇杭在門外等著,一臉的笑容。
“奇杭,今日可真是巧了。”隋詩瑩有些驚訝,畢竟現在這個模樣遇見奇杭,別讓人誤會是去做什麼壞事了。
奇杭說道:“郡主方才,可真是機敏,你如何知道那個姑娘一定說的話,是真的?”
兩人並排走著,香凝走在隋詩瑩的側後方。
“那個姑娘穿著乾淨,氣色不是很好,我見她的手,是經常見水的手,可能是在以浣衣掙錢,哪有錢去得個假的?那個假的,也需要一二兩銀子。”
“這筆墨紙硯屬於既需要用,又能夠買的人家中才有,姑娘家境一般,卻知自己拿了硯臺有些細微的差異,說明家裡確實有硯臺,自己經常護理,才能夠說感覺到不一樣的話。”
“最主要的是,如果那個姑娘撒謊,你看她的樣子,不撒潑不耍賴的,是一種祈求和委屈。”
“咱們陳國對商鋪這些管的嚴,我就嚇唬了那掌櫃一下,這個生意人腦袋還是靈光的,知道不能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郡主實在是聰慧,奇杭佩服。”奇杭兩手抱拳,低著頭說道。
“行了,可別奉承我。我聽不來。”隋詩瑩輕揚眉頭說道。
“你們二人可是去了何處?”奇杭有些好奇。
隋詩瑩東看看,西瞧瞧,用手招了招,讓奇杭湊近些。
奇杭湊把腦袋湊過去,隋詩瑩悄悄說道:“知道太多,可不好哦~”
隋詩瑩直起身,給了奇杭一個燦爛的微笑。
奇杭這才感到,棋逢對手,是什麼樣的感覺。
這郡主,比那一天說不到十句話的王爺有意思多了!
“郡主,你可真會吊人胃口呀。”奇杭兩手抱著劍。
“也就一般了,其實我們是去郊外放風箏了,不過風箏斷線,跑了,找都沒有找到。”
奇杭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
“那個護衛沒有跟著?就你倆個出門,可有點危險。”奇杭這一路也沒有發現那個蘇衍。
“就是趁他不在,才跑出來的。”隋詩瑩悄悄的說道。
“他有時要送祖父進宮,有的時候要去軍營,可沒有空陪著我們去玩,再說,我和香凝穿的這樣低調,你看有誰認識我們,出門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奇杭恍然大悟。
“就要趁結婚前多出去玩玩,我那祖父好是好,就擔心說我以後也這樣不穩重,學的規矩那可兩隻手數不過來,結果我記住的都沒幾個。”
“我又聽說那個熠王爺,為人古板的很,那我以後還不得悶死呢。”
隋詩瑩無奈的說道。
奇杭聽著,這心裡是樂開花了。
“郡主言之有理,奇杭還得恭賀郡主呢,我這無名小子,連想去蹭杯喜酒喝,怕都是不行。”
“以後有機會,我請你喝酒,畢竟我還欠你人情,到時候可以把你那個同伴叫著,也得謝謝他,再怎麼,也救了我。”隋詩瑩想到了上元節的事。
“是,是,那可等著郡主你叫我了。你直接把口信帶給……那宋二公子便好,就說你找我有事。”奇杭思來想去,只想到了宋。
“記下了。”
“對了,你去哪兒?我倆回家呢。”隋詩瑩問到。
“我也回家。”奇杭有些心虛的回答。
現在也沒有和隋詩瑩說自己是做什麼的,估計以後見到,可能會罵自己一頓。
“你家在哪兒?你不是護衛嗎?你要進宮去?”隋詩瑩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奇杭只嘆,她記性怎麼如此好。
“不,我回服侍的主子家,我家也住那兒。”
“在哪兒?”
隋詩瑩又問到。
“在……長原街,我可不能再說了,不能自我暴露。”奇杭說道。
“抱歉,忘了你的身份可是得隱秘才行,估計以後,就更少見到了。”隋詩瑩有些失望的說道。
奇杭心裡想著:“不會,以後可能天天就會見到我。”
“有緣自會相見。”
“少俠有理,那就告辭。”隋詩瑩抱拳,一板一眼的說道。
奇杭被這沒來由的動作逗笑了。
也回了一個:“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