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吃飽喝足,莫思歸所需的祭祀之物也準備停當。
在老王大叔的帶領下,莫思歸和唐婉秋攜手來到後院,卻看見那院中堆積如山的祭祀之物,莫思歸心中頓時又驚又喜,指著那一堆東西問道:“老王大叔,這些都是給我準備的麼?”
老王大叔笑著點點頭:“主人有吩咐,自然是多多益善。”
只見得這一邊五穀三牲,鹽醯果蔬,多不勝數。另一邊金橋銀橋,大屋紙人,堆積如山。非是闊綽人家,不能有也。
莫思歸繞著那些東西,轉悠了一圈,嘖嘖稱奇道:“姬家不愧是姬家,就連祭祀之物也不同於一般人。”
老王大叔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主人吩咐過,如果小兄弟不夠,再讓下人去置辦。”
莫思歸卻不像鬼頭冥差之流那般貪得無厭,何況這些東西也足以餵飽那群傢伙的肚子了,於是笑著揮了揮手道:“夠了夠了,完全夠了。有勞你了,老王大叔。”
老王大叔點點頭道:“需不需要我們幫忙?”
莫思歸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親自動手,畢竟有些事兒還是隱秘點好,於是搖搖頭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了。你們去忙自己的吧。”
老王大叔點點頭,招呼了僕人們一聲,退出了後院。
莫思歸看了一眼唐婉秋道:“姐姐,要不你也回去休息吧,一會兒我祭祀完就去找你。”
唐婉秋狐疑的看著莫思歸,總感覺自己這個小弟自從死裡逃生之後,性情就有了一些變化,以前老是粘著自己的小屁孩,現在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
雖然她很想留下來看莫思歸究竟在搞什麼鬼,但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道:“好吧,你身體剛好,不要太勞累。如果累了,就回房休息,我在房間裡等你。”
莫思歸微微一笑道:“知道了。”
看著唐婉秋走遠,莫思歸方才微微嘆息一聲,走到祭臺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然後拿起上面的金銀紙帛,唸唸有詞道:“牛頭馬面大哥,謝謝你們對我的照顧,我莫思歸不是食言而肥的人,現在前來還願,這些東西足以讓你們享受好一陣子了。我履行了我的承諾,你們也不能夜裡來纏著我了。現在我就將這些東西燒給你們,你們也不能食言啊……”
說著將手中的紙帛往天上一灑,頓時風起飄搖,紙帛隨風徜徉開來。
莫思歸又從案臺上取了毫筆,用舌頭舔了舔,在那些金橋銀橋,大屋紙人上,寫下鬼頭,冥差,牛頭馬面等人的名號後,直接取案臺上的油燈將其點燃。
看著那些東西化作熊熊烈焰,莫思歸心中卻無比的平靜和安詳,彷彿這一把火燒盡了過往的一切,也斬斷了他和二狗子這個身份的聯絡。
從今天起,隱劍村二狗子已經化作了這大火中的一縷塵埃,而莫思歸卻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等到大火燃盡,他似乎看到了那嫋嫋青煙之中似乎有兩個熟悉的身影,正對他揮著手,但當他仔細瞧去,卻好似什麼也瞧不見。他揉了揉眼睛,那眼前除了嫋嫋青煙,便只剩下一堆灰燼,根本沒有什麼人影。
他無奈的苦笑一聲,搖搖頭道:“看樣子牛頭馬面大哥是不會再見我了。也罷,我不也說過這輩子不要再看到他們了麼?”
莫思歸知道,看到冥界之人,不是已經死亡,便是離死不遠。他倒也不想再看到冥界的人了。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此後他不但天天和冥界之人為伍,更是受到冥界的敬仰和愛戴,這裡暫且按下不表。
化盡了這些祭祀之物,莫思歸看了一眼擺在一旁的三牲,一時卻沒了計較。這可是整頭的牛羊豬,尋常人家豈能有這樣的排場。
猶豫了片刻,也只能放任它們不管了,只等著老王大叔來收拾吧。
於是拍了拍手,整了整衣服,便滿心歡愉的回了房。
唐婉秋果然在房裡等著他,見他回來,卻也不說話,只是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遞到他的面前。
莫思歸笑著攏了攏鼻子,接過茶水便一飲而盡。
“正好口渴,姐姐,給我再來一杯。”莫思歸長嘆一聲,一抹嘴巴笑嘻嘻的將茶杯遞到唐婉秋的面前。
唐婉秋白了他一眼,又給他滿滿倒了一杯,嗔道:“慢點喝,別嗆到了。”
正口渴的莫思歸才管不了那麼多,端著水一仰脖子,一股腦兒的喝了個乾淨。
牛飲而盡,他爽愉快的長嘆一聲,一抹嘴巴上的水漬,坐到唐婉秋的身邊,一臉正經的說道:“姐姐,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
“何事?”
唐婉秋見莫思歸一臉嚴肅,不禁微微一愣,她還是第一次見莫思歸如此煞有其事的模樣。
莫思歸猶豫了片刻,一咬牙像似打定了注意一般,沉聲道:“我想去青州!”
“青州!?”唐婉秋聞言兀的一驚,滿臉疑惑的看著莫思歸道:“你去青州幹什麼?”
“我……我想四處走走,順便去青州五莊觀看看……”莫思歸有些心虛,低著頭看也不敢看唐婉秋一眼。
唐婉秋緊盯著莫思歸,彷彿能一眼將他看穿一樣,她沉著臉道:“小弟,我老覺得你這次醒來後,和之前的行為大相徑庭,而且直覺告訴我,你有很多事情瞞著我。以前你可不是這樣,你究竟是怎麼了?”
“我……我……”莫思歸猛地抬起頭,看著唐婉秋那一臉懇切之色,真恨不得將所有事情都告訴她,但他卻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說得清楚的,而且就算他說出來,姐姐也不會相信,而且他答應過牛頭馬面不將冥界之事告知其他人,他知道如果將這些事情告訴姐姐,對姐姐來說,反而不是好事。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微微嘆息一聲,將腦袋埋入了胸前。
見莫思歸欲言又止的模樣,唐婉秋知道自己這個弟弟心裡肯定有難以啟齒的事情,她卻轉而問道:“五莊觀是什麼地方?你去哪裡意欲何為?”
莫思歸搖了搖頭,將腦袋埋的更深,支支吾吾不知作何回答。
“你以前從未出過隱劍村,為何會知道五莊觀,你倒是告訴我,五莊觀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唐婉秋見莫思歸如此模樣,越發的覺得莫思歸心中有事,心中隱隱有些擔憂起來。
“誰要去五莊觀啊?”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姬無畏笑盈盈的走了進來。
“姬大哥……”莫思歸見姬無畏進來,頓時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跳到他身邊。
姬無畏笑了笑道:“秋姑娘,我剛聽你們說誰要去五莊觀?這是怎麼回事?”
唐婉秋見是姬無畏,沉凝的面色稍緩,她狠狠的瞪了莫思歸一眼道:“除了這個臭小子,還會有誰。姬大哥,這五莊觀到底是個什麼去處?”
姬無畏看了莫思歸一眼,莫思歸卻縮了縮脖子,眼神卻有些飄忽閃爍。
姬無畏嘴角微微一揚,像是看穿了莫思歸的小把戲,拍了莫思歸的肩膀一下,道:“這青州五莊觀倒是個好去處,人傑地靈,很適合修身養性。怎麼,小兄弟想出去走動走動,感受一下山川之壯麗,江河之遼闊麼?”
莫思歸嘴角抽了抽,訕笑著點了點頭。
姬無畏笑了笑道:“既是如此,去也無妨。”
唐婉秋卻鼓著兩腮,憤憤道:“去什麼去,這小子從來沒出過遠門,去那麼遠的地方我怎麼放心,而且他身上的傷還沒痊癒,豈能長途跋涉?”
莫思歸偷偷的扯了扯姬無畏的一擺,一臉求助似的看著他。
姬無畏卻對莫思歸暗暗點了點頭,轉而對唐婉秋道:“這去青州卻也路程遙遠,不過倒也無妨,剛好我也有事去青州一趟。倒不如讓他隨我同往,也好有個照應。”
“這……”唐婉秋聞言,心下裡卻有些猶豫。
莫思歸卻走上前道:“姐姐,我都十二歲了,也是時候出去見見世面了。難道你想讓我一輩子都呆在隱劍村那個小山村裡,形同朽木碌碌無為麼?”
唐婉秋有些詫異的看著莫思歸,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其實她心裡知道,隱劍村對於莫思歸而言,除了苦難折磨,便是無盡的白眼和恥辱。雖然他生於斯長於斯,對隱劍村卻沒有一絲的眷戀和感情,或許於他,在隱劍村也只有自己才是他唯一的溫暖和羈絆。
而在唐婉秋心中,莫思歸又何嘗不是她的羈絆呢?
她也知道,莫思歸遲早會有離開隱劍村的一天,逃離這個另他傷心絕望,沒有一絲溫暖的地方。但是她卻沒有料到這一天竟然來得如此之早。早到連她還沒有一絲心裡準備。
或許……
或許他真的長大了吧……
或許他再也不需要自己的庇護,可以在那遼闊的天宇之中自由的展翅翱翔了……
一時間,唐婉秋心中竟升起一絲失落之感,甚至有些傷心想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