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慮良久，莫思歸心中隱隱有了一絲方向。也明白了姬無畏對自己說這些話的目的。
“拯救蒼生，救民於水火”這是何等的宏願。
莫思歸雖有其心卻無其力，現在唯一能做的是先尋得修行之法，至於這些豪言壯志，也得等自己有這樣的力量之後才能去做。
想明白了這些，莫思歸反倒不再迷茫，整個人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他看著姬無畏道：“姬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現在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想要修行也不得其法。所以有關你說的這些，我現在也是無能為力。”
姬無畏見莫思歸眼中忽然間變得無比的清明，之前的迷惘之色盡皆消失不見，心中頓時暗自一驚，這小子倒也是個隨性隨心之人，對於想不通的事情倒也不執著。如此心境對於修行倒是極佳。練氣修行雖然忌諱一知半解，但是如果因為一個問題想不通，執著於此，反倒會止步不前，難以精進。甚至會因此走火入魔，陷入魔障，難以自拔。
而莫思歸這隨性隨心的對事態度，反倒是更有利於修行。
姬無畏笑了笑道：“我並非要你現在怎麼樣，而是當你修得練氣之法，有所成就之後，方行其事。總之你記住我今天對你說的這一番話便好。”
莫思歸沉吟片刻，點點頭道：“姬大哥，我會記住你這一番話的。”
姬無畏滿意的拍了拍莫思歸的肩膀道：“如此便好。再過幾日我們就要上路了，你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東西麼？”
莫思歸思忖片刻，道：“小弟一窮二白，有時候就連三餐也難以為繼，因而對於其他東西的需求倒也不是那麼重要。到時候只需一點乾糧和水便足矣。”
姬無畏聞得此言，心中不由得暗自感嘆，他緊了緊放在莫思歸肩頭的大手，沉聲道：“不管你之前如何，此後只要有大哥在，我便不會讓你和秋姑娘再受一點苦。”
姬無畏這隨心而發的一句話，頓時震得莫思歸周身一顫，心中更是升起萬般的感激，或許從出生到現在，這是除了姐姐之外，唯一一個對他說出這樣的話的人。他平日裡雖然表現的堅強無比，但內心卻是一個極為敏感而脆弱的人。他渴望得到別人的關心和溫暖。但是一直以來，整個村子的人，除了嘲笑便是無盡的羞辱。
雖然受盡委屈，但他卻並不責怪那些羞辱他和嘲笑他的人，反而將這所有的委屈歸咎於那個背棄家門，了無音訊的父親。
如果不是他背棄母親，母親也不會死，自己也不會成為一個孤苦無依的野孩子，更不會背負著無盡的痛苦和羞辱過活。
他埋怨他，恨他，卻更想找到他，問他為什麼會拋棄母親，拋棄自己。
只是人海茫茫，何處可尋，莫思歸只能將這一切埋藏在心底，忍受所有的嘲笑和羞辱，如同一棵卑微的小草在石縫裡生存。
但是他卻也知道，總有一天自己便會有足夠的力量推開那擋在他頭上的巨石，成長為一棵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
似乎感受到莫思歸情緒的變化，姬無畏柔聲道：“夜涼如水，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不然被秋姑娘發現了，也不好解釋。”
莫思歸點了點頭，收拾好心情，微笑著道：“姬大哥，你是不是喜歡我姐姐？”
莫思歸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姬無畏一愣，竟呆立當場，不知如何應答。
莫思歸卻笑了笑道：“其實我這個姐姐除了對我兇一點，倒不失是個好姑娘。姬大哥若是真心喜歡，倒不妨努力追求。”
“這……”姬無畏被莫思歸一番話說的面紅耳赤，目光閃爍。說起來他心裡卻是很在意這個看起來柔弱不堪卻異常堅強的女子。雖然唐婉秋並非天姿國色，傾國傾城之貌。但也生的清麗脫俗，更難得是她有一顆至善之心。
都說愛情是毒藥，令多少痴男怨女為其折腰。但姬無畏卻覺得唐婉秋更像一陣春風，溫暖而和煦，她的一顰一笑無不勾動他的心，只要看到她的笑容，彷彿自己一身的疲憊也會頃刻間消失，甚至連這個混沌不堪的世界也變得溫暖而平和了。
看姬無畏一臉的春意盎然，莫思歸不由得掩嘴偷笑道：“姬大哥思春矣。”
姬無畏聞言，面色囧然，輕啐一口道：“臭小子，休要胡言。讓你姐聽到如何是好。”
莫思歸卻不以為然的聳聳肩道：“聽到了更好，反倒省事了。”
姬無畏瞪了莫思歸一眼，沉聲道：“這事兒你可不能亂說。”
莫思歸哈哈一笑，指著姬無畏道：“姬大哥，你莫不是慫了？”
姬無畏眉頭一豎，想要反駁，但到了嘴邊的話，卻被他生生咽了下去，面色轉而變得有些沉凝，只聽他微微嘆息一聲道：“哎，如果事情這麼簡單，那反倒好了。只是……罷了罷了，不提這事兒。我們回去吧……“
莫思歸倒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主，見姬無畏如此，料想他定然有什麼難事，既然他不想說，莫思歸也不多問，答應一聲便跟著姬無畏一道向山下走去。
只是一向風度翩翩、氣宇不凡的姬無畏此刻卻顯得有些落寞而孤寂，望著姬無畏那落寞的背影，莫思歸心中卻滿是疑惑。他不明白為什麼說到這裡，姬無畏會忽然變得如此，更不知道姬無畏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回去的路上，氣氛格外的低沉，兩人心中各有各的心事，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莫思歸其實有好些話想問姬無畏，但見姬無畏如此模樣，不忍也不敢開口問了。
直到回到院中，姬無畏才抬起頭來，沉聲對莫思歸道：“今夜之事，我兩人知道便罷，切不可告訴其他人，就算是秋姑娘也別說。知道麼？”
莫思歸也不猶豫，點點頭道：“姬大哥你放心吧，這是我兩人的秘密。”
姬無畏微微一笑，卻顯得有些苦澀，他拍了拍莫思歸的肩膀道：“回去好好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說！我也累了……”
莫思歸點點頭道：“那好，我回去了，姬大哥你也多多保重身體，不要太過於操勞。”
姬無畏笑了笑，緩步向自己的居所走去。
莫思歸望著姬無畏走遠，帶著滿肚子的疑問回到自己的房間，腦子裡揮之不去的卻是姬無畏那落寞的背影和他今晚對他說的所有話。
“拯救蒼生，救民於水火麼？這責任倒是挺重大的，我可以麼？”
“我想我也可以吧！”
莫思歸幻想著終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姬無畏一樣練氣有成，披上金甲聖衣，如同天神降臨，驅逐修羅，保家衛國。
到那時，英雄而歸的自己，只會受萬民擁戴，再也不會有人看輕他，欺辱他，更不會有人再記得他曾經不過是隱劍村裡那個一事無成，只會偷雞摸狗的二狗子了。
枕著夢想入眠，大地飛歌百花怒放。就連睡夢中，莫思歸的臉上也是帶著笑。
只是恍然間，那大地卻忽然變了樣，四周血氣翻騰，腥風陣陣，就連山河湖海也變成了猩紅的血海。
莫思歸茫然的看著四周的一切，無助而彷徨。
不遠處一顆巨大的空桑樹遮天蔽日，高聳入雲。
莫思歸似乎識得這棵大樹，但又記不清在那裡或見過或聽過。只是感覺好像認識，又好像不認識。
這時大地忽然一陣劇烈的顫動，地殼龜裂，烈焰升騰，灼熱的岩漿從那裂縫之中洶湧而出。而那灼熱的岩漿升騰而起的黑煙之中似有一個個詭異的人影晃動，片刻後，竟化作一個個肌肉虯結，面容猙獰，兇悍不已的怪人嘶吼怒喊著揮舞著怪異的兵刃從黑煙之中飛撲而出……
莫思歸大駭，恍然驚醒。竟發現不過是黃粱一夢，他猛的抬起頭，向四周張望一番，卻發現外面早已日上三竿。
他抹了把臉上的冷汗，心中暗自慶幸，好在這不過是一場夢而已，如果是真的，那自己恐怕早就被那兇惡怪人撕成碎片了。
正高興，莫思歸卻忽然心中一凜，思及自己剛剛做的夢，心中不由得一陣後怕，他忽然想起這夢，之前好像也夢到過，而且真實得令人害怕。
空桑樹，血海，怪人，這一幕一幕，不斷的在他腦海之中閃過，竟是那麼的熟悉。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三番四次的夢到這些詭異的事情，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熟悉之感。
似乎從冥界回來之後，這夢便出現了，難道是被烈馬撞壞了腦子，亦或者是去了冥界一趟，看了血池地獄的慘象，給自己的心裡留下了難以摸去的恐怖記憶，因而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莫思歸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腦子卻越漸的疼痛。
他猛的翻身從爬起，快步衝到桌子旁，拿起已經涼透了的茶水一番狂灌之後，又將自己淋了個滿頭滿臉。
冰冷的茶水在這咋暖還寒的初春卻依舊冰涼刺骨，不過這卻能讓莫思歸好歹清醒一些。
他甩了甩頭髮上的水珠兒，一抹臉上的水漬，有些茫然的坐倒在凳子上，一時心亂如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