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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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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愁眉苦臉地坐在辦公室裡。

孟晨臉色更差。

兩人互視一眼,齊刷刷看向那扇緊閉的辦公室門,大明建議:“要不,進去看看?”

孟晨搖頭,口氣責備道:“現在進去不是找死嗎?我剛剛就叫你不要看不要看,你非不聽,好了,現在給老大看到了!怎麼辦?本來那狗屁營銷號就是強行無腦黑一波,咱直接找人黑了那營銷號就行了,兩人都不是什麼大咖,娛樂圈的事情本來就是風聲大雨點小,湊會熱鬧,過陣子就散了。現在,被裡頭那個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麼鬧呢!”

大明聽不下去了,站起來,“我還是進去看看吧。”

推開門。

裡頭黑漆漆一片,辦公室燈都沒開,視線轉了一圈,只有電腦屏幕反射著微弱的光,一道穿著白襯衫的人影懶散地躺在椅子上,手交疊搭在桌前。

大明輕叫了一聲:“老大。”

得到批准之後,大明才走進去,站到他背後,電腦界面顯示著幾張照片,正是他跟蘇盞被人偷拍的那幾張,照片拍的比較糊,但並不妨礙真愛粉認出那道高大又俊又不羈的身影就是pot,特別是斜靠在車上那懶散勁兒,一看就是他。

大明低頭看了眼椅子上的人,黑暗中,男人的臉色沉靜如水,並無異色,憑藉多年的默契,很明顯,大明能感覺到他此刻非常不爽。

因為,他正搭著手,頂著腮幫。

大明小聲建議:“要不把人找出來教訓一頓。”

寂靜無聲。

半晌,椅子上的人動了動,換了個姿勢靠著。

大明又說:“把他電腦黑了,號盜過來。”

椅子上的人盯著電腦,一動未動。

真是好久沒見過這麼陰氣沉沉的老大了,比當年抄傢伙跟大光打架那晚還可怕,可他就是偏偏什麼都不說,視線一動不動盯著電腦上幾張照片。

大明暗暗在心中叫苦,行不行,你倒是給句話啊?!

許久,他才淡淡開口,“你看這張照片。”他滾了下滑鼠,照片滑到最底下一張。

大明順著看過去,“有什麼問題嗎?”

“這在公司拍的。”

大明補充:“而且是用手機拍的,角度好像是從那兒。”他往身後一指,頓時愣了。

徐嘉衍不說話了,大明盯著照片仔細琢磨了一下,低聲說出自己的疑惑:“之前我就懷疑了,就算《天堂之門》的主程設計再厲害,效仿度再高,也不可能把我們2.0的版本都給升級了。”他有點不可置信地說:“老大,我們之間真他媽出了叛徒?”

徐嘉衍還是不說話。

大明還是覺得這件事有點不可思議,原始碼是孟晨跟lo2團隊開發的,就連老大手裡都沒有,他不敢相信:“不可能是晨哥吧?”

“不會,他比我更在乎這家公司。”

大明撓頭:“那會是誰呢?”

“試一試就知道了。”

——

關於南璇的黑帖愈演愈烈,短短兩日之內,轉發量已經達到了幾萬,還在不斷往上升,這兩天關於南璇的所有訊息都成了熱門,微博評論已經沒法看了,但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找不到她。

謝希、陸燁明、南初……所有人都打了無數個電話給她,沒有一個人打通。

唯一聯絡上的只有韓文文。

手術第二天,韓文文提著水果來看她,網上的新聞她也看了一點,鑑於蘇盞目前的狀態,她刻意忽略了,只叮囑他好好養身體。

蘇盞住的是雙人病房,隔壁床昨天才住進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也是剛開完刀,不過情況比她嚴重,但小姑娘顯然比較樂觀。

蘇盞比較安靜,韓文文不來的時候,她就一個人看書,看山,看水,或者下樓在樹蔭下的長椅上坐一會兒,看過往同樣下樓散步復建的病人,偶爾還會有小孩在樓下跑鬧,也會有老人在夕陽下散步,看盡人生百態,心靜如塵。

隔壁床的小姑娘就比較鬧,話嘮,沒事兒的時候愛找蘇盞瞎聊天,打牌,各種吐槽她男朋友,韓文文來的次數多了,三人就熟了,沒事兒還湊一起打牌抻時間,小姑娘三句不離她男朋友,嘴裡嫌棄著,可當她男朋友來看她的時候,又高興得不行,口嫌體直型。

“他可煩了,愛打球,一身臭汗又不愛洗澡,還喜歡臭烘烘的靠過來,最最過分的就是,打遊戲的時候,天下老子第一,打電話永遠不接,上次我問他遊戲跟老婆只能選一個的時候,他居然給我猶豫了!哎,蘇盞姐,你有男朋友麼?”

蘇盞研究著手裡的牌,“有。”

小姑娘來了興趣:“你男朋友愛打遊戲麼?”

蘇盞丟出一張牌,“愛,遊戲是他的職業。”

小姑娘哇一聲,“職業電競選手?!”

“嗯,不過現在不打了。”

小姑娘嘆息一聲,“也是,聽說職業打遊戲其實挺辛苦的,工資不高,也不是人人都跟那些一流戰隊似的,都有獎金分的,而且壽命短,一般二十幾歲就退役了,我男朋友也打過三個月的短暫職業,實在受不了那些高強度的訓練,就退出了,回來特別誠懇地反省,一旦愛好變成職業就瞬間沒愛了,那些打職業能堅持下來的人真不容易……哎,小二對,炸了。”

說著抽出兩張大小王,看向韓文文:“文文姐,你男朋友呢?”

蘇盞看了眼韓文文。

韓文文正低頭看牌,似乎在研究如何打的時候,她平靜地開口:“他是個解放軍。”

小姑娘瞬間來了勁,“哇,軍人!超man的!”

韓文文嘴角含笑,“是啊,特別是領著學生在操場跑圈的時候,汗流浹背的樣子,你不覺得很man嗎?所以你就別嫌你男朋友打球一身臭汗。”

小姑娘噘嘴:“不一樣,文文姐,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呀?”

蘇盞冷不丁開口:“我有點兒累了,還玩麼?”

小姑娘意興闌珊,“那您先睡會兒,休息一下。”

韓文文知道她在給自己解圍,淡淡一笑,“行了,你睡吧,我先回去了。”

——

黑南璇的帖子依舊沒下去,還在首頁上飄著,甚至有些粉絲開始對pot轉黑,認為能跟這樣的女人搞在一起的肯定也不是什麼好鳥,評論裡罵聲一片,所有人在不明真相中,被輿論的導向越帶越偏,恨不得南璇立馬去死。

一夕之間,《地獄之城ii》的流量下去了。

週一,視線開例會。

所有人正襟危坐,氣氛凝重,大明說:“要不開個記者發佈會吧?澄清一下事實。”

孟晨搖頭,表情有些意味深長地說:“南璇又不是我們公司的人,專門為她開發佈會大家會怎麼想?到時候老大又被拖下水,暫時先別淌這趟渾水了。”

大明苦惱狀:“那怎麼辦呀,這周《地獄之城ii》的acu和cpu的時長明顯減少了,使用者活躍度也在下降。”

說完這話,反觀眾人,均面無異色。

視線人本來就不多,加起來總共就十多個人,除去大明孟晨和徐嘉衍,剩下的一些都是年紀不大的小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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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嘉衍敲敲桌子,沒什麼情緒地說:“不用管那些,把《王者聯盟》內測號先放出去,一個遊戲上線的最強熱度也就是那一個月左右,我們還是把重心放在《王者聯盟》上。”說完,他轉向孟晨,依舊沒什麼情緒:“你手上的工作還有多少?”

孟晨想了想:“挺多的後續的跟進和最佳化,我先放幾個內測號給你?”

徐嘉衍搖頭,“不用,你先把《王者聯盟》的原始碼給我,明天跟seg談上線的事情。”

……

會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會議室門被人推進來,陸燁明衝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看了眾人一眼,目光直接鎖定會議桌正中間的人,口氣凜冽,如同門外湧入的一陣風,

“她在哪兒?”

徐嘉衍沒理他,冷淡宣佈散會,慢悠悠站起來,準備出去,陸燁明一把攔住他,“我他媽問你話兒呢?!網上那些帖子你看了沒?!”

眾人愣住,走也不是,留了也不是。

徐嘉衍淡淡瞥他一眼,“看了。”

陸燁明哼笑一聲:“你就是這麼處理的是嗎?!!!她被人黑,你還在這裡關心你的公司,你的遊戲是嗎?!!她人到底在哪兒?”

“我不知道。”他依舊一臉冷漠。

陸燁明冷笑:“徐嘉衍,你他媽就是一個混蛋!”

“嗯。”他散漫地點頭,認了。

陸燁明衝著他直接吼了一嗓子:“你是不是想打架啊?”

徐嘉衍翻了個白眼。

下一秒,陸燁明就猛然衝上去一把提起他的襯衫領子給人摁到牆上去了,“嘭——”巨大一聲,後背重重撞上堅硬的牆板,剛好後背脊柱位置磕到了牆上的開關,那一瞬間是真疼,徐嘉衍臉色瞬間白了一下,呲了下嘴。

大明跟孟晨忙衝去拉架。

把徐嘉衍從陸燁明手中解救出來,陸燁明被兩人駕著腳拉開,徐嘉衍靠著牆,松了松領口的釦子,等那陣鑽心的疼痛勁兒緩過去了,才撐著牆,直起身子來,然後慢悠悠從袋子裡掏出一支煙含在嘴裡,朝他看過去:“她出差了,一個月之後回來,你找她?等她回來說吧。”

陸燁明紅著眼還想衝上去,被大明跟孟晨死死拉住。

兩人都不是好惹的主,誰也不讓誰,緊緊地盯著對方,如此劍拔弩張的氣氛,任誰看了都有點害怕。

而此時辦公室的人,就這麼生生瞧了一出好戲。

大明一揮手,讓其他人都出去:“散了散了。”

等所有人都走出去之後,大明佯裝一邊說:“兩位哥,別打架啊,有事兒好好商量。”一邊把門關上。

終於只剩他們四個人,氣氛漸漸緩和下來,一瞬間,陸燁明衝徐嘉衍眨眼,小聲問:“演得還行不?”

徐嘉衍嘲諷地彎了下嘴角,把煙掐了,一把提著他的衣領轉身狠狠摁牆上去,剛剛的位置,準確無誤,淡笑著問他:“舒服麼?”

陸燁明就沒那麼能忍了,痛呼出聲,面目猙獰,直接罵出口:“我操|你大爺!”

這畫風。

身後兩人有點不忍直視。

孟晨已經開啟電腦,調出會議室的監控研究起來,興奮地摩拳擦掌起來:“別讓老子抓到是哪個臭小子。”

大明有點不敢相信:“真能確定麼?”

“80%。”徐嘉衍站在身後,嘴角又叼了根菸。

陸燁明捅捅他,“哎——話說你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啊?”

徐嘉衍低頭點菸,“不知道。”吸了口,他把煙拿下來夾在手裡,衝陸燁明一點,“你別停下來啊,繼續演。”

……

還好這房間沒有玻璃,一關上門,外頭就看不見裡頭的畫面了。

四人定睛看著螢幕裡的監控。

陸燁明一邊踢凳子踹桌子,一邊大聲罵罵咧咧製造緊張惡劣的氣氛。

“徐嘉衍,你他媽就是個混蛋!老子□□祖宗十八代!”

“你丫就是個小白臉,靠女人吃飯的小白臉!!!!”

徐嘉衍淡淡瞥他一眼。

陸燁明不以為然,越罵越開心,漸漸地有點收不住了。

“你丫就是個陽|痿、不|舉!三分鐘貨!!”

“老子要讓你好看!!你趕緊給老子跪下叫聲爸爸!!!說不定老子還能放你一馬!!”

徐嘉衍嘲諷地笑著搖頭,瞥他一眼,“你傻|逼麼?”

陸燁明越罵越解氣,越來勁。

監控室影片裡,整個過程,私人漸漸把目光聚焦在一個人身上,從陸燁明把徐嘉衍推上牆開始,他就拿出手機,全程錄影。

程式部一小夥,a大畢業,叫夏陽,一眉清目秀,膽小如鼠的男生,徐嘉衍對他的印象僅限於,不太愛說話,孤僻,但能力不錯。

這個小孩一直以來都比較低調,沉默,不太愛跟同事說話,但做事情,確實很認真,設計的東西也都很有天分,但他有一個缺點,膽子小,不交際。

大明不敢置信,驚訝:“臥槽,居然是他?他那麼膽小的一個人!!”

徐嘉衍沒發表意見,眯著眼看了一會兒,半秒後,轉頭看了眼陸燁明,後者心領神會,猛地踹了一腳孟晨腳邊的凳子,發出一聲“嘭——”一聲巨響,營造一種不歡而散的假象,隨後一把拉開門,扯著領帶走出去了。

會議室裡,大明豎著大拇指說:“老大,料事如神啊,你怎麼確定陸燁明來鬧,他就會拍照,而且,你怎麼會確定拍照的人就是內奸?”

其實不確定。

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只能賭一把,一開始他是打算欲擒故縱,時間長了,也許他自己就慢慢露出馬腳。但現在,蘇盞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如果她看到那些新聞,又會怎麼辦,會難過,會害怕吧?

越這麼想,就越覺得抓心撓肝。

這件事,只能速戰速決。

他也沒想到,夏陽這麼快就會按捺不住,忍不住拍下影片賣給營銷號,又能掙錢,又能黑一把。

夏陽大概想不到這居然是一招引蛇出洞。

……

果然,第三天,徐嘉衍收到陸燁明的錄音,膽小的人,向來好糊弄,陸燁明跟蹤他兩天,發現他經常去公司樓下一家寵物店,經常逗弄一隻折耳,逗弄個把小時再回家。他平時就住在一平民矮樓的小房子裡,很小,很破舊的一幢小房子。他的生活單調又無趣,除了上班,其餘時間就在逗貓和遊戲中度過,不與人爭執,到底還是小孩,嚇一嚇他就和盤托出了,夏陽毫無保留地說出了自己拿走了原始碼的過程。

“她找上我的時候,開了很多條件,我當時腦子一熱,就……”

“父母在家裡總愛拿我跟別的小孩攀比,我掙的錢不多,工作沒他們體面,學歷也不高,每年過年回家就挨家裡人批,說得最多的就是,我親戚家誰誰誰的小孩又怎樣怎樣,誰誰誰都比我厲害,我就是個廢物,我很受不了,很不喜歡回家,過年也不想回去。那個女的跟我說,她可以給我一份薪水很優渥的工作,可以讓我有面兒的回家,只要讓我幫她拿到原始碼,我很害怕,可是又期待,因為她給的條件真的很誘|人……”

錄音裡,陸燁明的聲音比較平靜:“你知道一旦被人知道你出賣過商業機密,這個行業就沒人會錄用你,在it界,你就是黑名單!你知道嗎?!你認為最後你出賣了徐嘉衍,沈曼青還會錄用你?我在商場這麼多年,她人脈確實很廣,也偶爾跟她有過生意上的往來,我想告訴你的是,這個女人沒你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

夏陽的聲音忽然顫抖起來,“我不知道,我當時就是腦子熱,那天剛好又接到我媽電話,被罵的狗血噴頭,我不想這樣活著,不想被人當做狗一樣的活著,我就衝動答應她了……對不起……”

陸燁明的聲音漸漸淡下去:“夏陽,內奸的下場是什麼你知道嗎?”

玩過三國殺的都知道。

內奸想要贏到最後,背叛了同伴,就必須殺了所有人。

夏陽的聲音很痛苦,“對不起,對不起……”

陸燁明聲音更冷:“徐嘉衍可以告你洩露公司機密,而沈曼青利用完你,就會把你扔掉,你將在這個行業裡,永遠混不下去,誰也不會聘用你,你過去二十幾年所做的努力全部付之東水,你的親戚,你的朋友,你的父母,更會看不起你,你才真正淪為他們的笑柄。而你灰暗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果然是生意人。

陸燁明很善於抓人心理,知道他最害怕什麼,最在乎什麼,就偏偏挑什麼說,一擊即中。

最後,夏陽已經痛苦的泣不成聲,手足無措。

陸燁明最後說,“你跟南璇有仇嗎?”

夏陽搖頭,相反,南璇正宗清大畢業,程式設計思路很清晰,在公司加班那段時間,她經常會跟他講一些程式設計的簡要思路,都是一些他曾經沒有聽到過的,她的思想很奇特,程式設計的框架簡介有力,如果她不當編劇,也許會是it界不可多得的人才。

想到此處,他更痛苦。

陸燁明:“她曾經跟我說過一個故事, 在雅江,有一個小鎮,鎮上的人們在幾年前,遭遇了一次塌橋事件,那次時間很多人傷亡,原因是因為侵吞公款,偷工減料,粗製爛造了一座豆腐渣橋,小鎮上有一個女人,跟企業勾結投假標,害慘了一整個鎮的人。後來她兒子意外成了植物人,她自己死於一場化學工廠爆炸事件中,這世界,善惡雖然不能分明,但是總有一句,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夏陽哭聲漸重。

陸燁明:“你跟沈曼青勾結,製造了一場網路暴力,物件只是一個二十五歲都不到的小姑娘,別說她沒做過那些事,就算她做了那些事,那是人家的私生活,輪得到你們指手畫腳的?你看到網上那些留言了麼?一個個躲在鍵盤後面,一張張不知道多麼醜陋的嘴臉,自以為站在道德制高點發著那些惡毒讓人噁心的話,大義凜然為民除害,不過是為了發洩私憤,有些人甚至連她是誰都不知道,看了長微博,覺得一時氣憤,就隨手敲下幾句自認為‘正義’的話,可你們懂什麼是正義麼?我有時候真希望這個世界可以閉嘴!你們又做的有多好,憑什麼對別人指指點點?!”

說到後面,陸燁明有點氣笑了,“她今年只有二十四歲,你別忘了,你跟你一樣,只有那麼點大,會害怕,會彷徨,也會想不開,也會恨,也會愛,理智出奇,也有氣急的時候,而她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死於抑鬱症,妹妹在她大學的時候死於抑鬱症,連我都不確定她到底該死的有沒有患上那個毛病,我們現在,誰都聯絡不上她,如果她……”

他再也說不下去,站起來,走了幾步遠,又折回,惡狠狠盯著夏陽說:

“如果哪天警察局打電話讓我去認屍體,你跟沈曼青,一個都別想好過!”

他離開了。

夏陽坐在原先的位置上,失聲痛哭,肝腸寸斷。

窗外天色很應景。

暗沉彷彿要蓋下來,陸燁明推門走出去的時候,迎面一陣風襲來,他茫茫然,又想起那個小姑娘。

人在做,天在看,天道有輪迴,因果有報應,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你以後人生路的基石,心懷鬼胎的人,你的路是偏的,虛的,不多時,便會陷進,你自己曾經種的因果裡。

——

徐嘉衍窩在公司第三天。

沒有洗澡,沒有換衣服,連下巴的鬍子清渣都沒剃。

辦公室房門緊閉著。

夏陽來敲門的時候,他整個人陷在沙發裡,雙手環在胸前,閉著眼,神情冷漠,聽到聲響,連眼皮都懶得抬,直到夏陽把辭職報告放在桌上。

相比較陸燁明,夏陽更懼怕這位。

一直以來,他都怕徐嘉衍,他平時在公司出現的少,總是一副漫不經心地模樣,總是不太笑,很少很少見他笑,平時也不太搭理他們,怎麼說呢,很冷淡,甚至讓人覺得他有點冷漠,那種形象簡直讓他們難以親近。

自從那個作家進了公司之後,他驚奇地發現這個大boss居然會笑,還是那種吊兒郎當的壞笑,平時也會跟他們偶爾開開玩笑,看上去就比較接地氣,不再像是以前那個高高在上冷冷酷酷的boss,反而就像個普通男人一樣,會高興,會生氣,會調戲,也會被她氣的跳腳的時候。

可心裡對他總有一種敬畏。

大概是他曾經的身份吧,還是讓他們不敢與往日世界冠軍隨便開玩笑。

他靜了靜心,“無論什麼結果,我都接受。南璇是個好女孩,你需要我的地方,我都可以,我可以實名制發澄清說明。”

不管怎麼樣,學計算機的男孩子,心裡總算是有點驕傲。

他保持著剛剛的仰面躺在沙發上的姿勢,一動未動。

似乎外面的一切,都成了屏障。

夏陽低頭,走出去,幫他輕輕帶上門。

剛一走出去,迎面走過去來一姑娘,夏陽一楞,姑娘已經衝他走來,“徐嘉衍在裡面嗎?”

夏陽點頭,姑娘已經一聲謝謝,直接推門進去了。

韓文文大概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徐嘉衍。

躺在沙發上,像一灘爛泥。

“徐嘉衍。”她試著叫。

徐嘉衍猛地一睜眼,從沙發上坐起來,睜著眼睛看了兩三秒,確定不是他的姑娘之後,又躺倒下去,聲音低沉,頹然又沙啞:“你怎麼來了?”

韓文文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想我們家盞盞呢?”

他翻了個身,沒說話。

韓文文撇了下嘴,“起來吧,收拾一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興趣不濃,闔著眼,連眼皮都沒抬,“不去。”

韓文文長長地哦了聲,“不去你可別後悔,別說我沒通知過你。”

話音剛落,他驀然睜眼,轉頭看她。

韓文文衝他示意。

半小時後,車子停在市郊一家三甲醫院。

下車前,韓文文再三叮囑:“等會,不論看見誰,能剋制你自己不?”

徐嘉衍沒說話。

韓文文急了,“答應一聲。”

“嗯。”

“進去吧。”

蘇盞此刻正坐在住院部樓下的長椅上,她恢復很快,精氣神看上去似乎不錯,臉色紅潤,旁邊蹲著一小男孩,也是病患,腦瘤。

為了做手術,小男孩腦袋上光溜溜,成天帶著一帽子,小臉白淨地整天衝她笑。

如果有什麼新生的希望,蘇盞在他身上看見了。

小孩不知從哪兒擇了一片葉子,做成一個小愛心的形狀,遞給蘇盞,童聲奶聲奶氣地說:“姐姐,送你,你笑一下,你笑起來特別好看。”

蘇盞接過綠色的、歪歪扭扭的愛心,彎了下嘴角,“謝謝,第一次有人送我綠愛心。”

小孩眨著眼問:“姐姐,你男朋友沒有給你送過愛心嗎?”

蘇盞搖搖頭。

真沒有。

小孩樂呵呵地笑了,“姐姐,我給你當男朋友吧?”

蘇盞哄他,“好呀。”

——

樹蔭下。

韓文文跟徐嘉衍並排靠著。

她娓娓道來,毫不隱瞞,卻不敢去看徐嘉衍的表情。

“她應該還不知道這段時間網上發生的事情,她的手機關機了放在我這裡,昨天我不小心開啟的時候,看到好多來電提醒,昨晚,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想了半天還是決定把這件事告訴你,但你一定要答應我,不要去打擾她,想她或者擔心她,就來這裡看看,你別擔心,問題不是很大,手術也很簡單,恢復很好。”

經過一段時間平復,他心情終於平靜了一些,“什麼病?”

韓文文說:“很簡單的一個婦科小手術。”

他轉過頭去,臉上表情有點茫然和錯愕。

韓文文忙說:“你別想歪了,不是墮胎!是她之前在南蘇丹中槍手術簡陋恢復不好,落下的後遺症。她不告訴你,大概是怕你擔心,她這小姑娘哪兒都好,就是太獨立了,即便是你,她也不想打擾你,她能照顧好自己,就讓你好好靜心處理公司的事情,你們兩個就是溝通太少,你別總端著,有什麼話,就說給她聽。”

徐嘉衍轉過頭,視線重新回到長椅上跟小孩聊的正歡暢的姑娘身上。

短髮的陽光下泛著光點,眉眼彎彎,細秀如月牙,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細膩白嫩,一顰一笑,如影隨形。

有多久沒見了?

真有本事。

每次都把他弄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上一次,是在車裡聽到她中槍的時候,差點沒給開到護欄上去。

現在。

又隔著這麼遠,悄悄看她,陽光全部灑在她身上,彷彿將她周身鍍了一層金邊。

他好像一直在虧欠她。

可她永遠不曾跟他索要過什麼,快樂跟他一起分享,有傷就自己躲起來,默默舔。

還真像一隻小貓。

傻瓜。

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韓文文看了他一眼,“一個姑娘,為了你,在戰亂國家當了三年的志願者,而你,為她抄了三年經書、戒齋吃素,其實想想,你們都那麼愛對方,整顆心都該是對方的了,說句我愛你沒那麼難的,難道她還抵不上你的驕傲?”

徐嘉衍手裡夾著跟煙,卻長久沒吸,菸灰燃盡,風一吹,斷了半截,輕飄飄砸在地上。

他彷彿被風吹停了。

韓文文繼續說:“這段時間你先把網上的事情處理完,等她出院了,至少能不那麼糟心。”

——

徐嘉衍在車裡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離開,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開車去找陸燁明。

陸燁明正在辦公室發火,見他進來,煩躁的一揮手,讓閒雜人等走了。

“來的正好,我剛剛定位到蘇盞的手機了,過來看看。”

徐嘉衍靠在他的桌子,慢慢說:“不用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了。”

陸燁明一愣,“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兒了?”

徐嘉衍低頭點菸,不置可否。

靠!

陸燁明暗罵一聲,“她怎麼樣?還好嗎?”

徐嘉衍雙手抱在胸前,抽了口,淡淡嗯了聲。

靠!

陸燁明簡直想踹死他,想了想,又忍了下去:“沈曼青這個女人不太乾淨,要抓她把柄很容易,我們可以以暴制暴,他們願意網路暴力,我們就以牙還牙。”

徐嘉衍沒說話,抽了一口。

陸燁明:“你怎麼想的。”

徐嘉衍揉了揉太陽穴:“幫蘇盞澄清就行了,不用引導輿論導向,是非真假,讓他們自己辯,這社會不會全是瞎子。”

陸燁明不解:“你這是還念及舊情?”

他嘲諷地笑了下:“我比你更想讓她去死,但我不承認用網路暴力去決定一個人的命運,一切是非決斷交給法律。”

陸燁明冷哼一聲。

第二天下午,陸燁明找了公關,發了一篇長微博,洋洋灑灑的一篇內容。

或者說的更明確一點,這就是一篇南璇的個人檔案。

從她上高中開始,成績,與獲得獎,包括所有的一切,都非常清楚明白的羅列在帖子裡。

比如她理科狀元,被清大計算機系錄取,錄取之後,在大學的一系列優異表現,包括獎學金,績點和當時參加acm校隊時所有的名次都被羅列出來,所有東西都有清楚的截圖,長微博的最後,是一段錄音,夏陽的道歉錄音。

長微博一發出,漸漸的就有相熟的同學朋友幫忙一起轉發,並且力挺生活中的南璇雖然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但她絕不是網上說的那樣。

包括當時acm戰隊的一些隊友,都紛紛轉發澄清,連王教授都註冊微博轉發了。

輿論的導向雖有好轉,但仍舊緊咬跟pot的戀情不放。

直到晚上。

pot的微博居然破天荒發了一篇長微博,一個連平時發微博都吝嗇得只發兩個字的人,居然發了一篇長長的微博。

而且還是一篇狗糧微博。

這讓眾人大跌眼鏡。

pot居然承認戀情了!

兩個人於三年前就在一起,因為特殊原因分開三年,如今又附和,字裡行間又透著對小姑娘的疼惜和愛意,看著所有的粉絲又是嫉妒又是心甘情願吃狗糧,直呼:“南璇大大上輩子已經是拯救了全宇宙啊!”

連大明看了都嘖嘖嘆息,“老大這種人寫東西居然還有人能看懂,居然還覺得寫的非常好?”

但又如何,也得轉啊。

電競圈各路大神,紛紛點贊轉發,首頁被這對夫婦徹底刷屏。

孟晨:“,大嫂超美,老大超帥,這一波很贊。”

大明:“老大,以後買口紅有啥不懂的,可以找右邊這位,指路:孟晨。”

t.o:“,我老婆說讓你們趕緊生個女兒給我家兒子當媳婦兒。西點廚娘阮蕁蕁”

kensingly:“千年鐵樹終於他媽開花啦?,恭喜恭喜,喜酒什麼時候喝?”

e神:“,電競圈一嫂來了。”

egg:“我嫂子膚白貌美氣質佳,身嬌體柔易推倒!老大眼光棒棒噠!”

………………

緊接著,南璇工作室在微博上發了一份律師函,表示會追究某營銷號和造謠者的法律責任。

直到這份律師函發出之後。

輿論的導向徹底偏向南璇這邊,有人又紛紛到營銷號下面去刷屏,要求對方給出實質性證據,否則就是造謠,造謠者轉發過五百就會被拘留,更何況這個微博的轉發量早已經過了幾萬了。

緊接著沈曼青這個名字頻繁上熱搜。

網友就是如此可怕,一夜之間,關於沈曼青的一切都被扒皮了,包括她之前開俱樂部時,睡選手,扣工資,雪藏,開私服等各種黑點頻頻被扒出。

還有人轉發了三年前,大明曾被禁賽時發過的一篇長微博,就是暗指原俱樂部老闆意欲潛規則pot。開扒的人越來越多,整件事情就被網友扒了個精光,沈曼青在俱樂部裡就是有名的老牛吃嫩草,喜歡睡小鮮肉,特別是那些年紀輕體力又好,當時隊裡有不少隊員迫於無奈或多或少都答應過那麼一兩次,但是pot那臭脾氣怎麼可能答應,在其不斷騷擾下,pot無法安心比賽,於是選擇退出俱樂部,自立門戶,早十年前的俱樂部其實不盈利,俱樂部還在虧損狀態,pot是當時的主力隊員之一,沈曼青提出退出,除非給違約金。

pot答應了。

給了多少違約金,大概只有pot本人知道了。

這也是三年大明說的,就是ted頻頻拿獎之後,pot卻還給俱樂部錢的原因。

那段日子確實難過,除去隊裡的開支,前幾次贏來的所有獎金,他全部給了沈曼青,分了幾次才給清。

扒到最後,有人居然貼出了一段疑似床上激|情影片,主角是沈曼青,男主角據說她曾睡過的其中一個隊員,已經打了碼,輿論的風向已經徹底倒了。

第四天,南璇工作室和視線公司同時向法院提交了訴訟材料。

一條誹謗罪。

一條侵犯《地獄之城》著作權。

……

大明做完手裡的材料,看了眼辦公室大門,發現裡頭又沒人,轉頭問孟晨:“老大最近怎麼天天往外跑啊?”

孟晨對著電腦,頭也沒回:“我怎麼知道,重點是他這幾天老開我的車,自己車都不開,不行,我得跟他算油費!”

市郊醫院。

已經步入七月,天氣漸漸炎熱起來,人們已經換上了夏裝。

徐嘉衍穿著白色t恤和深色休閒褲,坐在車裡抽菸,烏黑的短髮幹淨利落,襯的他輪廓圓潤柔和,陽光透進去,他側臉蘊著柔和的光,一隻手搭在方� �盤上,一隻手搭在窗沿上,修長的指尖夾著跟煙,菸灰吹吹落落。

視線就盯著不遠處一道倩麗的身影。

她每天下午這個時候就會下來跟那個小男孩玩。

徐嘉衍開始回憶。

三年前,兩人相遇的時候,拌嘴的時候,調情的時候,吵架的時候,以及窩在他懷裡撒嬌的時候。

在他心裡,她好像有千百種樣子。

可他從沒有那麼確定過。

他有多麼喜歡她目前的樣子,描眉畫目,明眸皓齒,清淡如許。

又一日在車裡坐到天亮,等他回公司的時候,大明從座位上站起來,“回來了?”

徐嘉衍衣服都沒換,揉揉頭髮,點了下頭,輕嗯了一下,往辦公室,被大明拉住,“那老女人來了。”

話音剛落,沈曼青從門口走出來。

“pot,很久不見。”

他無視,直接從她身邊走過去,沈曼青一臉安然無事的模樣,跟著走進去,把門關上。

徐嘉衍揉著脖子在沙發上坐下,“談什麼?”

沈曼青笑笑:“你以為你贏了嗎?”

徐嘉衍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皺眉,“在你眼裡,只有輸贏嗎?”

沈曼青點頭,“ok,怎樣才能撤訴?”

他低頭泡咖啡,看也沒看她,往裡頭扔了一塊冰糖,“我要撤訴就不會起訴。”

“ok,你不要你的女朋友了嗎?”沈曼青神色微凜。

徐嘉衍抬頭看過去,下顎線緊繃。

沈曼青一笑:“別緊張,我要想拿她威脅你,早就動手了,何必等現在,同是女人,我也不想為難女人,可想要你跟我低個頭,就這麼難?”

徐嘉衍冷笑。

“你真以為這麼好告麼?版權糾紛每天都有十幾起,以前,他們告不到我,你們依然不行,我最後問你一遍,要不要回來我身邊?”

“做這麼多,就這一個目的?”

沈曼青不置可否,“這不夠嗎?你本來就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徐嘉衍嗤笑一聲,“要跟,三年前就跟了。”

沈曼青有些面露遺憾,“那就法院見了。”

說完,起身離開。

——

兩天後。

徐嘉衍在公司門口,見到了蘇盞。

那天,陽光大曬,金燦燦一層鋪灑在地面上,將她籠在一層金邊下,小姑娘蹲在花壇邊,抱著腿,縮著頭,小小一團。

他停了一瞬。

望著那道身影看了好久,好久。

彷彿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終於走向她,高大挺拔地身材,雙手插著褲兜,找回情緒,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捨得回來了?”

“……”

過幾秒。

那道身影猛一下躥起來,撲進他懷裡,死死抱住他的腰。

他挑了下眉,雙手依舊插著褲兜,有點n瑟地問:“想我了?”

許久。

他才意識到不對。

胸口有些溼潤,薄薄的白色t恤貼著胸口,黏黏糊糊,而且越來越溼、熱。

他忙把手從褲兜裡拿出來,去撥懷裡的腦袋,“怎麼了?”

小姑娘默默靠在他懷裡,聲音哽咽:“讓我抱一會兒。”

徐嘉衍開始反思,難道是剛才太兇了?

他已經很剋制了,一個人偷偷跑去做手術,他還沒把她耳朵拎起來,好好教訓一通!

他安慰似的揉著她的頭髮,“乖。”

良久,她趴在他懷裡,忽然說:“徐嘉衍,文文……死了。”

撫著她頭髮的手忽然停了一瞬。

蘇盞窩在他懷裡,雙手摟著他的腰,說話的時候,視線牢牢盯著旁邊的花壇,語無倫次道:

“我剛剛去找文文,見到她爸媽了,昨天晚上的事……韓媽媽哭暈過去了,她爸爸好像精神狀態也不好,家裡亂了套,前段時間她還天天來看我,還給我帶好吃的,還跟我說笑話,給我解悶,昨天她說讓我過去拿手機,我就去了,走的時候還好好的,今天去找她,就……哦,對不起,前段時間,我瞞著你做了一個小手術,我沒告訴你,是不想你擔心,怕你分心,文文覺得我應該告訴你,隔壁床的小姑娘也覺得我該告訴你,可是我真的不想給別人帶去麻煩啊……我真的很怕……我一直給人帶來麻煩,小時候就這樣,我媽嫌我煩,所以她選擇自殺,我媽死後,我就乖乖的,我不敢麻煩別人,我怕他們煩我,後來我妹妹也死了,我父親也死了,我覺得我好像就是多餘的,我真的很怕……你說文文,是不是也嫌我煩?”

徐嘉衍沒有聽下去,直接將她打橫抱起來,拉開駕駛座,自己坐進去,又把她拉進來,按在自己腿上,牢牢的看著她的眼睛,“蘇盞,看著我。”

蘇盞眼睛紅紅的,臉上涕泗橫流。

徐嘉衍把車窗全部關上,開啟空調,涼風吹出來,他在她眼睛上親了一下,又在她鼻子上親了一下,“你不麻煩,你一直在幫我解決麻煩。視線沒有你,不會有今天,你知道它為什麼叫視線,視線,sx,蘇盞,徐嘉衍,這是我們的公司。是我跟你的,從一開始就是。你離開的時候,我就沒想過要找別人,我一直在等你回家,聽見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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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懵懵懂懂的點著頭。

視線。

原來是sx。

她忽然想起,視線公司的門號,是a2108。

10.8是她的生日。

2108是愛她的意思嗎?

“她選擇走這一步,誰都無法說什麼,別把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現在,你還有我。”他握著她的肩,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慢慢說。

她似懂非懂,牢牢看著他。

那眼裡迷茫又懵懂,還有未名的欲,她慢慢低下頭,親上去,額頭,眉角,眼角,唇角,含住他的唇,碾磨吮吸,漸漸用力,彷彿乾涸的土壤,終於落了一點雨水。

徐嘉衍反手扣住她的腦袋,反客為主,親了好一會兒,他鬆開她,小聲喚著她的名字,意圖讓她清醒:“盞盞……盞盞……”

他第一次這麼叫她。

兩人在名字上都有一點怪癖,喜歡直呼全名。

徐嘉衍把她放下去,蘇盞爬到副駕駛上坐好,他俯身幫她綁安全帶之際,蘇盞又在他額頭上親了一記,他低笑親回去,十分鐘後,車子才啟動。

蘇盞整理好被扯亂的衣服,思緒又飄遠了。

為了不讓蘇盞接觸到網路,回家第一件事,徐嘉衍把蘇盞手機跟電腦都沒收了,“你剛做完手術,遠離電子產品,這段時間,我陪你。”

蘇盞狐疑地看著他,“你不用上班?”

“嗯,孟晨他們在。”

蘇盞看著他,“徐嘉衍,我現在沒事了,真的。”

徐嘉衍幫她把東西拎進臥室,“我想陪你,換個問法,你陪我行麼?”

這種話能從他嘴裡說出來。

蘇盞覺得是真奇怪,嘟囔一句:“怎麼我離開一個月,你跟變了個人似的。”

他放好行李,走過來,將小姑娘拖進自己懷裡,狠狠親了一番,壞笑著說:“你要再不回來,我能變成狼,特別在晚上的時候。”

“……”

他不鬧她了,揉揉她的腦袋,說:“我們過幾天就去美國。”

蘇盞看他一眼,到底沒說話。

……

徐嘉衍要帶蘇盞去美國,陸燁明不同意了,在辦公室大吵大鬧:“你把爛攤子留給我一個人收拾?”

徐嘉衍正在收拾東西,“不爛啊,你就去聽個庭審就可以了。”

陸燁明盯著他手中的機票,“然後你帶妹子出國度假?”

徐嘉衍抬頭瞥他一眼,“你不是說你對她放棄了嗎?”

陸燁明乾咳一聲,“喂,你好像搞錯了一點,我才不是因為輸給你了?好嗎?!”

徐嘉衍抬頭,不耐煩道:“那我帶我女朋友出國,你有毛意見?”

哎喲,都罵髒話了。

陸燁明瞬間打響戰鬥的警報:“不度假你住什麼度假山莊啊?還帶溫泉泳池的那種?留老子在這邊給你擦屁股!媽的,萬一要是告不成功怎麼辦?”

徐嘉衍從抽屜裡翻出護照,塞進包裡,拉好拉鍊,“那就接著告,告到成功為止。”

說完,就挎著黑色大包,直接走出去了。

陸燁明靠一聲。

回到辦公室,開始看近幾年的遊戲版權訴訟案,這段時間找了很多這樣的案例,成功率很低很低。

看著看著,心思就飄向窗外。

要說放棄,其實他早都放棄了,他不是輸給徐嘉衍,他是敵不過她的執拗,三年時間,槍林彈雨,荒草叢生,她都沒忘記他,回來還是要找他。

他還有什麼理由不放棄?

窗外種著紅杉樹,高大挺拔,威武聳立,如同黑夜裡的士兵。

風吹著窗簾,夜風刮進來,米黃的窗簾被吹得嘩嘩亂飛,椅子裡的人,保持著一個姿勢,似乎陷入了沉思,一動未動。

能說點什麼,才顯得自己與眾不同?

想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詞語,那還是什麼都別說吧。

絲絲柔情都被碾碎在時光裡。

那就祝你,一生喜樂平安,愛人相伴。

——

韓文文的葬禮在一個星期後,參加完葬禮的第二天,兩人直飛美國。

葬禮上,韓父韓母極力剋制著悲傷,可最終,韓母還是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我為什麼要逼著你相親,你不想嫁,那就不嫁了,為什麼要這麼絕情啊!為了李正,你連爸爸媽媽都不要了嗎?!文文啊!我的文文!……”

蘇盞連上前都不敢。

她怕自己會帶動韓母悲傷的情緒。

徐嘉衍摟著她。

葬禮結束的時候,韓母叫住了蘇盞和徐嘉衍,遞了一封信給他們:“這是文文留給你們的。”說完,又哭得悲天慟地。

蘇盞愣著接過。

徐嘉衍微微俯身,聲音低沉:“節哀。”

那封信一直到了美國才被開啟。

信封裡,有一枚草戒指和一封信。

草戒指是蘇盞送過去那枚。

信很短,只有潦草幾行字,簡簡單單。

“抱歉,喝不到你們的喜酒,這個送你們,想我的時候,多看兩眼。

蘇盞,別哭。

徐嘉衍,你照顧好她。

蘇盞你上次說過,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是殉難者的生命,想我的時候,抬頭看看天,我都在呢,我要保佑你們。

長長久久,永生永世。

永不分離,永浴愛河。

一世情長,兩心不忘。

抱歉,一輩子那麼長,你們原諒我吧,我要去找他啦。

永別。

勿念。”

親愛的。

如果有來生,那就做一顆樹吧。

站成永恆,沒有悲歡的姿勢。

——

蘇盞到了美國第二天就見到了纏綿病榻的徐國璋。

身體瘦得只剩骷髏架子了,臉頰凹陷,面色難看得不行,蘇盞走進去之前,徐國璋已經戴上了氧氣罩。

單人間的病房裡只有他一個人。

徐嘉衍讓蘇盞坐在沙發上,自己出去找醫生了。

幾分鐘後,徐國璋醒過來,看見對面的蘇盞,一愣,反映了兩秒,他衝她伸手,嘴裡吱吱呀呀,話也說不完全。

蘇盞看著他一動不動。

徐國璋吃力地衝她招招手,蘇盞看著他,慢慢站起來,走過去。

那張臉,那副身軀,好像都已經變了一個人,連神態都沒了往日的凌厲。

老人纏綿病榻的時候,總是顯得特別可憐。

他雙手顫抖,眼尾居然滾過兩行眼淚。

蘇盞坐到床邊,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徐國璋張張嘴,氣若游絲,顫著手按了鈴,有護士過來幫他換了氧氣管。

他再次張嘴,聲音抖著,“對……不起……我兒子跟我,不是……一起,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妹妹……你妹妹死後……我……那陣很……怕,我……意……識到自己錯了……我知道……說對不……起……沒……用,你……們……只會更……恨我……但別恨我……兒子……他是真的……喜歡你……這三年……他為你做了很多,我一直……沒好好……疼過……他,生了他,沒讓……他感……受到……愛,……他每……年都……會去……看蘇菡……陪她……說話……說你的……事情……我犯……的錯,不該……讓他……來替……我擔……對不……起……”

斷斷續續,他一直在說對不起。

蘇盞能聽到的也只有這些。

護士走過來,用英文告訴她,“不要說太久了,他現在說話吃力。”

“你別說話了。”蘇盞轉向護士:“您幫他把氧氣罩戴上吧。”

蘇盞走出去,徐嘉衍正倚著走廊抽菸,“晚上想吃什麼?我回去給你做。”

“你會做?”

“剛學的。”

她忽然說:“你一年去看幾次蘇菡?”

徐嘉衍愣了下,“兩次。”

蘇盞摟住他,“都說些什麼。”

他撣煙,不甚在意:“隨便說。”

後來有一年,蘇盞懷孕,清明徐嘉衍不讓她去,她就偷偷去,跟在他後面。

那年,似乎風特大。

謝山墓園的竹林裡都是呼呼風聲,她就站在後面,聽見墓碑前那個男人半蹲在蘇菡的墓前,聲音低低沉沉,隨著風,送進她耳朵裡,聲音悠遠彷彿從天邊傳來。

“你侄女快出生了,你姐懷孕脾氣變特差,這也不吃,那也不吃,我每天得開幾個小時的車給她滿城找她想吃的,孟晨說我不能這麼慣著她,都快成母老虎了。”

“她只有我,我不慣著誰慣著,我得慣著,我得帶你那份,爸爸那份,媽媽那份,一起慣著。”

“他們說我現在這樣一點兒都不帥了。”

“……行吧,不帥就不帥吧,你姐高興就行。”

“……”

“走了,下次帶小侄女來看你。”

男人揮揮手,轉身走了,高大的背影依舊瀟灑凌厲。稜角似乎被歲月磨的更有味道,深沉冷峻,多了幾分成熟,眉眼間的痞氣依稀可見。

一轉身,就看見,不遠處臺階上的蘇盞,哭成淚人兒。

徐嘉衍彎了彎嘴角。

你看吧,

其實時光一直都在,只是我們都不曾發現。

——

美國第二個月,徐國璋走了。

徐嘉衍坐在客廳抽了一晚上的煙。

蘇盞躺在床上看他抽了一晚上的煙。

等他進來的時候,看見小姑娘還睜著眼躺在床上,開啟燈,鑽進去,抱住她,“怎麼不睡?”

她摟緊他,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等你。”

“我沒事。”

“我知道你沒事,你還有我,你怎麼會有事。”

他輕輕撫著她,慢慢躺下去,低頭吻下去,熱氣點點噴灑在她的身上:“給我生個孩子。”

——

關於沈曼青的案子。

於2016年秋天正式開審,前前後後審了兩個月,駁回上訴兩回。

終於在2016年冬天的時候,案子有了眉目。

2016年12月13日,法院判決書正式下來,判決成立。

這算是眾多遊戲版權糾紛案中,為數不多的一場勝利之一。

蘇盞是在從美國回來的那個月,就看到網上的那些新聞,看到那些,她才明白,徐嘉衍為什麼要帶她去美國,斷網,斷手機,時時刻刻盯著她。

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pot發的那篇長微博,典型的pot式口氣:

“我一向認為感情這種東西,兩個人自己知道就好了,沒必要解釋給所有人聽。

不習慣解釋,也不想解釋,就這脾氣,不想改,也懶得改。過去幾年裡,說實話,沒看過你們的留言,微博開了也只是一開始配合俱樂部,總共就沒登過幾次。

讚譽,辱罵,都與我無關。我跟隊裡的小孩都說過,職業選手專注比賽就行了,誰要是沒事閒著上來吵架,我一律關禁閉加訓練。

如此自我的活了將近三十年,今天發現,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要發一條長微博解釋我跟一個姑娘的感情問題,說實話,有點不太爽。

不太爽的緣由就來自,我覺得,她跟我,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相愛或者分手,都僅僅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旁人無需多嘴。

目前,她是我女朋友,我追的她。

照片拍到我從她家裡出來,對,我們在同居,並且準備結婚。

——pot”

蘇盞一邊看長微博,一邊看向陷在沙發裡裝死的某人,不滿道:“你單方面宣佈結婚?”

某人懶懶瞥她一眼,“你還單方面宣佈分手呢——”

窗外,紅潤的驕陽掛著,光線透著大大的落地窗戶灑進來,斑駁光影,慵懶至極。

蘇盞往後一靠,撇嘴:“戒指呢?”

某人靠在沙發上,淡淡地說:“你開啟左邊第二個抽屜。”

蘇盞低頭,照做。

裡面安靜躺著個精緻的四方小盒子,她取出來,想要套上試試看,被人一把奪過,“急什麼,沒見過你這麼恨嫁的。”

她瞪他。

蘇盞坐在凳子上,徐嘉衍半蹲下,拉過她的手,線瑩的指頭乾淨修長,他捏著戒指,緩緩套上去。

這才是一世長情,兩心不忘。

是什麼支撐著他們走到了現在?

她想了很久。

是千百次回過頭,你再也看不到別人,再美的風景都入不了眼,發現,望來望去,還是他最惹眼。

那就牽手伴白頭吧。

——————網絡版正文完——————

加一個520番外

這天,《週刊》微博找蘇盞做微訪談。

記者:聽說電影有原型?

南璇:

記者:最會撩妹編劇大大,請問你的撩妹技巧都是哪裡來的?

南璇:

記者:平時關注電競圈嗎?你覺得電競圈最帥男人是誰?

南璇:

記者:你期待的愛情是什麼樣?

南璇:

記者:……沒的聊啦,炫夫狂魔!!!

評論底下刷了一堆“炫夫狂魔”!!

結果當天下午,在公司開會的徐嘉衍就收到了南璇的瘋狂艾特,翹翹嘴角,難得回覆一條。

底下評論瞬間炸開!

“又又又又詐屍啦!!!!!”

“大神能不能多發點微博!!!!!”

“臥槽,官方公開發糖啦!!!!!!”

“高舉我pot夫婦大旗屹立不倒!!!!!”

“我見過最美的愛情,就是你們倆,請好好照顧我大神,謝謝南璇大大!”

“圍觀我pot夫婦發糖!!虐狗!!!!!!!”

蘇盞做完採訪才發現手機的艾特提示已經爆了,點開一看,從來不發微博的某人回覆了。

pot:好的,老婆。南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