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做個堂堂正正的人
買酒回來，剛進屋肖月蘭就迫不及待的一頓叫嚷：“你剛才跟老劉頭都說什麼了？我告訴你，別想著給我們抹黑！誰不知道是我們心好才收養你這個死爹死媽的喪門星！再不老實，就給老孃滾出去！”
如果是別的，田弈然都可以無動於衷。可肖月蘭的嘴從來不知道分寸。爹媽是田弈然心頭永遠的痛。可這件事對他的親二叔和親二嬸兒而言，卻是用來刺激自己的武器。動不動就把“死爹死媽”掛在嘴邊。想到明天反正也走了，他咬了咬牙：“二嬸兒，你老把我爸媽掛嘴邊，不怕他們半夜找你聊天？”
人做虧心事，哪能不怕鬼叫門。尤其是田弈然在田家十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的慫包樣，突然頂一句，真是把肖月蘭給噎的好懸沒上來這口氣。“你！你！還反了你了！小王八蛋！喪門星！老孃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肖！”說完抄起炕上的撣子就要往田弈然身上打。
田二這次很意外的把媳婦兒給攔了下來。“你幹什麼呢？你自己嘴沒把門的還不許孩子反駁了？小然別理你二嬸兒，她就是腦子有病。趕緊洗手吃飯。劉叔給你介紹的活兒是幹什麼的你問沒問？”
田弈然如實回答：“沒有。但是劉爺爺說那邊包吃包住。錢應該都能剩下來。”
這話聽在耳朵裡，田二覺得特別舒坦。“那你明天過去的時候，記得問清楚。這馬上就要過年了，過年可得有加班費。那比平時多多了，你可別傻不拉唧的被人給騙了。”
田弈然點頭：“嗯。我知道了。”
田二非常滿意。看自己這個侄子這麼聽話，心裡對大哥留下的房子能弄到自己手更多了幾份信心。不過這事兒不著急。“那行，趕緊吃飯吧。肖月蘭，你在那兒等著倆眼睛看什麼看？不吃飯就回屋去！”
肖月蘭一聽就不火了：“田老二你這是要造反啊！給你臉了是不是？我告訴你！這活我不同意！他到那邊包吃包住家裡活誰幹？飯誰做？我看那老劉頭就沒安好心！這是看不得咱家過好日子啊！”
田廣勤平時很少跟肖月蘭吵，偶爾拌拌嘴也都是肖月蘭佔上風。但田廣勤是工廠的卸料工，體格雖說不是特別壯，但也有膀子力氣，他要是真發起火來，肖月蘭也怕。所以看到肖月蘭完全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思，田廣勤起的一拍桌子：“你是死的？家裡非要指望一個孩子做飯不然你就能餓死？這麼大人說這話你不嫌磕磣！小然，你把飯菜裝碗裡自己回屋吃去。田浩你也是！”
田弈然巴不得不跟他們一起吃。吵架更好，反正自己明天就走了。他早就把自己的戶口本身份證什麼的都收到自己手裡了。一會兒再把自己藏的錢也都裝好，明天走了他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本來他還想著，等到自己十八歲之後再直接走人。然後想辦法拿回自己的房子。現在一看不用再住在這裡也挺好。
可田浩此時心裡卻不像田弈然這麼輕鬆。家裡一向他說了算，見爸媽為了田弈然吵架，他爸還向著田弈然，心裡自然不爽。“你們吵什麼！一個禮拜才回來一次，飯還沒吃上呢就吵！不樂意讓我回來直說，大不了我也找一個包吃包住的地方去打工！還上個屁的大學！”
當天晚上的吵架在田浩的怒吼直呼瞬間結束了。不過田弈然還是沒有在飯桌上吃飯。他給自己盛了一碗飯，舀了兩勺麻婆豆腐就回自己的小屋了。趕緊扒拉進嘴裡吃飽之後，他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他現在所住的房間只有不足十平米。一張窄窄的單人床和一個小櫃子就是全部傢俱。床上的鋪蓋他肯定不會拿，他能拿的也就是小櫃子裡的冬衣春衣和他藏在牆縫裡的錢和房本證件以及其實沒有任何用處的初中畢業證書。但再沒有用處，他也只有這些了。
把東西都收拾好，也有兩個包。不過枕著小包抱著大包，再把錢和證件都貼身放著，他這一覺倒是睡得很舒服。
第二天他起了個大早。揉麵發麵調芝麻醬，做了兩大鍋的芝麻花捲。他做的芝麻花捲兒雖然沒有別人家的芝麻醬多，但裡面放了他自己做的椒鹽，味道特別好。這也是田浩和田廣勤最喜歡的麵食，比肉包子還喜歡。
田弈然並不是想討好誰。而是不想那麼麻煩。少了肖月蘭和田浩的唧唧歪歪，他能保持一整天心情愉悅。
果然，看到花捲，田廣勤還露了個笑臉。“小然啊，一會兒跟你劉爺爺去打工的地方，記得要問清楚昨天我交代的話聽到沒？然後打電話報個信兒。”
肖月蘭今天早上也沒見要發飆的樣子，而且還主動伸手盛湯。“一個月多少錢吱個聲，別被人騙了還數錢。你這麼大點兒個人，沒有家大人做主怎麼行？到地方給我們打電話聽到沒？”
田弈然點頭：“嗯。”
聽他答應了。這頓早飯破天荒的沒有人吵鬧。田弈然吃了一個花捲一碗湯。雖然沒吃飽，但他已經沒有胃口了。在這個家他不敢多吃，只能多幹。所以都十七了，發育的一直不太好，個子沒有田浩高，體格當然也沒有田浩壯。不過到底是整天幹活的人，力氣卻不小，最起碼抗一百斤大米，冬天買煤這些活他都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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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罷了早飯。肖月蘭到田弈然的屋子裡轉了一圈。其實她早就知道田弈然什麼都沒有。每次打工之前她都會去問工資多少，每個月少交一分她都會大吵大鬧。不過她總覺得這次把小兔崽子放走之後，自己就撈不到什麼好處了。所以即便昨天晚上田二說得多好，她也鬧心。只是忍著沒發作。“去打工收拾這麼多東西幹什麼？還想一去不回？”
田弈然回答：“天冷。衣服厚。”
肖月蘭開啟包看了一眼，的確都是破棉衣和毛衣毛褲之類的，她也就沒再看了。“我告訴你，我和你二叔是你監護人，我們有權利管理你的錢財。”
田弈然在心中冷笑。可到底也沒有反駁。
劉福生看到田弈然大包小包的過來了，心裡嘆了口氣。扭頭跟老伴兒說：“這陣子你跟蘭子趕緊把小然的毛衣毛褲給織好。指望田二那兩口子，孩子早凍死了。”
劉奶奶也嘆氣：“造孽嘍。這要是田老大兩口子還活著，哪兒能讓孩子受這麼大委屈。行了，你趕緊帶孩子過去吧。別的事兒我心裡有數。”
到了劉家門口，田弈然給劉福生行了個禮：“劉爺爺早！”
劉福生點了點頭：“行啦，快別這麼多客套了。咱爺兒倆這就過去。”
田弈然長這麼大坐出租的時間極少。今天見工劉爺爺居然帶他打車去，這讓他有點兒拘謹。“劉爺爺，今天我要去哪裡見工？”
劉福生告訴他：“一家大酒店的後廚。就是洗菜擇菜這些活計。不過你放心，我都問好了，大冬天的肯定不能讓你們用冷水幹活。就是住集體宿舍。”
“有的住就很好了。我也沒資格挑。”田弈然帶著淡淡的笑容，雖然瘦巴巴的身材，但天生一張好看的臉，尤其是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就讓人心疼。
劉福生嘆了口氣：“你呀。馬上就快十八了吧？等到時候你放心，把自己家房子拿回來。到時候全院兒的人都去給你作證。何況那本來就是你爸媽留給你的。還有當初你爸的喪葬費，他們不想吐出來也不行！”
“有您這句話我就更安心了。其實那些錢不錢的，我覺得也是要不回來了。您還不知道我二叔二嬸是什麼性子麼。根本就不可能給。打官司也只能說是這麼多年養我花了。只要把房子拿回來就行。我也得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對這些田弈然也算是看得開。可看不開又能怎麼樣呢？沒權沒勢只是一個剛滿十八歲的人，有爺爺奶奶以前的老鄰居肯幫忙，自己就算是幸運的了。
趕巧兒今天遇上的司機是個頂能聊的，而且聽意思是叔叔嬸子霸佔侄子的家產，這正義之心就瞬間爆棚了。“別怪我多嘴啊，聽這孩子的意思，房子被親戚給佔啦？那可不行啊！現在房價坐火箭似的噌噌往上漲。可不是喪葬費能比的。你可得加小心啊。有身份證了吧？趕緊把繼承辦了去吧，早點兒辦完房本早點是自己的。你也好早點安心。”
劉福生聽後就是一拍大腿：“可不是！還是這爺們兒說得對！過兩天你請個假，我讓你蘭姑姑兩口子陪你去辦這事兒。你姑父好歹是個警察，能幫上忙。”
田弈然對這些事情根本不懂，但有蘭姑父幫忙，他心裡多了不少底氣。至少每次蘭姑姑夫妻過來看劉爺爺老兩口的時候，肖月蘭就不敢在院子裡大吼大叫。“好。我聽劉爺爺的，謝謝姑姑和姑父。”
還沒等劉福生說話呢，那司機大哥就忍不住了。“這還真是遠親不如近鄰。小夥子，有這麼好的鄰居往後可不能忘了他們吶！”
田弈然笑了笑：“當然。所以幫助過我的人我都會記得。司機叔叔您今天這些提醒我也會記得的。將來等我有了出息，一定不會忘了你們。”
沒想到把自己還算進去了。這位司機也真是個熱心腸，到了地方之後愣是怎麼也不肯要錢。等爺兒倆下車之後，趕緊就把車給開走了。
劉福生感嘆：“還是好人多啊。”
田弈然點頭：“嗯。我一直都知道，世界上還是好人多。”所以才不會為了那些惡人而讓自己扭曲，他永遠忘記父親臨終前跟他說的話。“就算再怎麼辛苦，也得做個堂堂正正的人。”
劉福神拍了拍田弈然的肩膀：“走吧。我帶你進去。這家酒店的冷菜大廚是我以前的老朋友，有他照應著你吃不了虧。不過這地方人多是非就多。幹什麼都也得謹言慎行。別讓人給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