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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112章 張弓

我在宮門外等了很久,當然,等在那裡的不止我一個人。那些驚魂未定的朝臣們也全在偏殿那裡轉悠,一個個神經質稀稀的向人述說剛才的所見。其實他們都是事件的親歷者,說來說去,也只不過把原來有些模糊的故事描繪得更加清晰而已。

我只在一邊冷眼旁觀也就把事情弄清個七七八八了。那時這些朝臣們還都在皇家的馬車後恭送皇家的車隊迴鑾。

宮中的臘八粥還沒有分食。太后的車駕卻停在了竇公舍粥的攤子前。

戲大約是早已排好,竇公一見太后停車,就立刻跪在結冰的地上連叩三個響頭。口稱“罪臣。”

太后當時有些激動,上去攙扶,嘴裡還說:竇公勞苦功高,不必如此。又嘉勉他散粥的義舉,稱他宅心仁厚,當為楷模。

就在兩人戲演得入港時,突然有一個戴面具的黑衣男子,出現在對面建築的屋脊之上,張弓搭箭,口稱:“清君側。”當時那些羽林軍根本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那人弓上就兩箭齊發,一隻射中的竇公的眼睛,一隻射中了太后的臂膀。

我暗暗吸了口冷氣,知道洌射向竇家舅舅那一箭是替我報仇。

“那人就是秦王對吧。”有人猜測。

“應該是。只有秦王才有這樣同發雙失的本事。”

“何止雙箭,還能三箭、四箭呢,當年我在演武場上親見秦王一張弓同發數失。而且,你看他站在屋脊上那英武的模樣,不是秦王是誰?”

“是啊,當年秦王姿颯爽,倒是好風采!可惜了!”

“聽說被永寧王傷了面門,都以為他是死了的。”

“沒死,回來了!”

“說起來,其實永寧王的風致倒也不輸於秦王,只是以前很少見到,這一年來,打過幾回交道,才覺得……”

咳咳咳,我大聲的咳嗽,打斷他們的胡亂聯絡。

洌在計劃這回行動時曾說,當年秦王曾在先帝面前賣弄,一張弓同時發出好幾支箭來。“那個射的是草垛,”洌說,“後來我試過,我也可以那樣射,但,那樣射出去的箭沒什麼力道,殺傷力不行。我若同射三支箭,倒還能控制力道。”

“銀煬蠟槍頭,假把式!”我評論。

“秦王一向如此,喜歡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但也因此深得先帝青睞,且由此博得好名聲。我現在想利用這一點。他做事張揚,喜歡擺譜出風頭。”

我暗暗好笑,人太招搖了,果然不好。

那些朝臣壓低了聲音,“這回竇公的傷……”有人嘿嘿暗笑。

沒人再說什麼,看樣子我那舅舅傷得不輕。射中眼睛,不死也得瞎吧,甚好!

“太后不知怎樣。”有人小聲說。

又是一片沉默,顯然他們也不敢無端猜測。

“皇上今天沒下車啊!”有人小聲提起這個。

“對啊,太后還讓小黃門去請了的。”

“可皇上始終沒下車!”

“難道皇上早有預見?”

“未必,倒可能是早有不滿。”

此言一出,又是一片沉寂。所有人噤若寒蟬,不敢再談論這個話題。

這的確是有些奇怪,我們的舅舅也是他尉遲澈的舅舅,我看他以前還算恭謹有加的,這回是怎麼啦?

大家不敢再多話,各懷鬼胎,我安心的等著,等著後續的戲碼。

果然不一時,有小黃門進來問我我的馬車停在哪裡。我暗暗好笑,宮門外,永寧王的馬車標記那麼明顯。他們想搜,狄遠自然會帶著他們搜個遍,跑來嚇唬我有意思嗎?

再說了,老黑用過的面具和衣物,早被我在經過酒肉館時扔在灶臺裡燒掉了。他們還能找出什麼來?當然,我也知道他們也不一定是在懷疑我什麼,他們最多有些懷疑罷了。

這一等,居然讓人等了近二個時辰,中間,我讓人去酒肉館取了些能吃的東西來,反正酒肉館就在皇宮對面的小巷內,走走也沒幾步。不然這些朝臣在臘八的好日子不僅沒喝上臘八粥,還要餓肚子,也未免太可憐了。天色都暗了,終於有小黃門出來說了句:請永寧王妃留下,其餘人先回吧。

那些朝臣都如同得了大赦,一個個溜得飛快,也沒人真的在意一下受傷的太后此時究竟怎麼樣了。

我跟著小黃門向裡走,一路的方向我很熟悉,這是帶我直接去太后永信宮的路。

老遠就看見永信宮的燈火通明。宮女內侍一群群的進進出出。看這陣式,似乎太后傷有多重似的。我心裡暗暗好笑,這是不想取你們性命呢,你們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還是留著更有用。

我先看到了丙常。他低著頭站在太后寢殿的外面。依然是恭恭敬敬的模樣。我從他前面走過,他並沒有抬頭。隔著門簾,我聽到太后在裡面□□的聲音。小黃門報上:“永寧王妃到。”

“進來吧。”這聲音竟是望舒。

小黃門打起簾子,我邁步進去,果然,屋子裡站了一地太后的子媳。望舒就坐在太后的床頭。此時正看著我。

“太后娘娘。”我依禮躬身。

“過來。”望舒說。

我小步的蹭到太后床前。太后娘娘臉色倒有確不好,人也顯得有些萎靡。半瞌著眼,並不看人。但她好好蓋著被子,我看不到她的傷。

“這傷……”我小心的想著該如何說些慰問的話。

“無礙!”倒是太后自己發了話。

“太后傷了臂膀。”望舒說。

“怎麼回事,”我做驚訝狀,“什麼人敢如此膽大妄為?”

“飛簾,”太后叫我,“聽說你進城時曾遇到奇怪的事情?”

“對啊!”我立刻添油加醋的把遇到那個廚子的事說了一遍。

“那個廚子已經被他們送到大理寺了。”太后說。

“是該好好審審!他那模樣就不正常。”我說。

“你說秦王最後是如何混入城中的?入城的馬車都仔細察了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的馬車也被他們仔細察過,護送我的狄遠將軍說,可能他另想辦法了。”

“飛簾!”太后突然睜了眼,嚇了我一跳,她眼光銳利,似乎想一下子刺穿我的五臟六腑,“尉遲洌現在在做什麼?”

她突然問起洌,看樣子還有對此事有很深的懷疑。

“永寧王嗎?這時間他應該在枕戈待旦,準備明天與突厥的廝殺吧。”

“向我射箭的人穿黑衣帶面具!”

“秦王正是這樣打扮。”

太后盯著我,我也坦然回視他。洌此時應該已經到了大哥處,明天天一亮就要和突厥人廝殺一場,這是早就商量好的。而秦王也的確黑衣戴面具的打扮。自以為可以冒充尉遲洌。我沒有撒謊。

“對了,飛簾你見過秦王,你覺得秦王這人怎樣?”

“秦王瘋了!”我回得乾淨簡潔。

“這話從何說起?”

“他認定先帝原本是想把皇位留給他的。大約是因為先帝曾經比較喜歡他吧。”

“難怪,”一直站在牆邊沒有說話的皇帝此時開了金口,有些激動的模樣,“難怪他要拿去太廟中先帝的牌位。”

“牌位?”我有些發愣,要那東西幹什麼?先帝不是沒死嗎?再一想,才回過神來,這事當然不是洌幹的,怕是那個真秦王的手筆。他把太廟中先帝的牌位拿走了!這可真有意思的事。臘八是祭祖的日子,接著是過年。他這麼做顯然是有原因的,難怪他今天巴巴的混進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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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又緩緩閉上了眼睛,“你們也不用都守在這裡了,梁太醫既然說了我這老太婆死不掉,你們該幹嘛就幹嘛去。”

望舒站了起來,也不用她叫,我立刻學她的樣子向太後施禮告辭。

望舒辭了步攆,待只剩下兩個人走在路上時,望舒讓身邊人遠遠的不必跟上來。她輕聲對我說:“過潼關時看到大哥了?”

“見了。”

“告訴大哥,皇上聖旨馬上就到,要讓他回渤海了。”

“會派誰守潼關?”

“不知。這你也別操心了。大家各自造化,各自緣法罷了。”

我笑了一下,她大約也知道眼下我和她立場不同了。

“聽說你原先那個丫頭死了。”我說。

“那丫頭不知天高地厚,給你添麻煩了。”

“你不能把所有的皇帝身邊的女子都這樣解決掉。”

“當然不能,我不是那種會拈酸吃醋的人。你的事我也聽說了,你以後收斂著點吧,傳出去讓人笑話。”

難道,費盡心機,在那見不得人處鬥來鬥去就不是笑話了?我看看我們身後遠遠跟著的望舒的奴僕,問她,“你能保證你一定是這種爭鬥的勝利者嗎?你現在還覺得過這樣的日子好嗎?”

“沒什麼不好,女人能得到的最高位子離我已經不遠。”她突然回了頭,“倒是你,跟著男人整日在外面廝混,哪有點小姐的樣子。”

我摸摸自己的臉,“還好,健康美。”

她瞪了我一眼,“我知你也想要那個位子,但我提醒你,我們可是姐妹。”

“就是因為是姐妹,我也提醒你,你的夫君可不一定把你當成那個天下第一。”

“除了我,他還能找到比我更出色的女子?琴棋書畫我無一不精……”

我打斷她,“姐姐,我真該提醒你一下,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最終哪裡會去論什麼琴棋書畫。別的不說,現在他陪著的那個,在他心中份量就比你重得多。”

“你是說太后?”

“你猜他們孃兒兩現在在說什麼?”

“還能說什麼,今天的事唄。”

“你說出了今天的事,他們會怎麼對付秦王?”

“殺他唄,前些天,秦王已經多次潛入長安,也弄出不少事來。近來一直對他搜捕得緊。不知他哪來這麼大本事,又混進來了。今天的事也是該當,皇上原本就不同意今天太后從太廟回來時中途停車。皇上好幾次說舅舅壞他的事,想要棄之不用。但偏偏太后固執。為了這事,他們母子已經爭了好幾回了。哼,依我看,太后也未必還是皇上心中的第一了。”

若真如此,倒算是尉遲澈還有些腦子,他居然看得出我們那舅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其實這也是一種必然,人的精力有限,我們這舅舅,太注重搞人際關係學,別的本事就肯定差點。問題是尉遲澈認識到了這一點,對我們來說可不是好事。

“太后一直在抑制我,我又何嘗不知。”望舒長嘆了一聲,“男人麼,當不當皇帝,在對女人上也確實沒什麼不同,都是三天的新鮮勁兒。我也知道,我每走一步都很艱難,可……”她看我,“我不能辜負夏家大小姐的天下賢名。你不在夏家長大,哪裡懂得這個!”

此時,我們已經走到一座大型宮殿的前面,我抬頭看,“你搬家啦!好大啊!不是上次吃飯的地方。”

“這是清碧宮。”望舒有些自豪。

此時宮中燈火輝煌,正等著貴妃娘娘回鸞。我有些心動,因為在外面走著,這樣的天氣實在有些冷。

望舒顯然也是這感覺,“我們快進去,裡面暖和。”

此時,室外冷到了極致,似乎連空氣都要凍上了。

“怕是又要下雪。”我說,

“我看也是,臘八下雪算是吉兆。明年是個好年景。”

我倆加快了步子,向大殿奔去。

“夏貴妃,太后有請。”小黃門尖細的嗓音在我們身後響起。

望舒站住了,“說了是什麼事嗎?”

“太后說,剛才有些事忘記向貴妃交待。”

望舒看了我一眼,有些無可奈何,“飛簾你先進去吧,我去去就回。”

我有些疑惑,剛離開又叫回去,到底是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