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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54章 恩客

那一天,他果然和很多人談了話。我呢,又找了很多書來看,沒找到什麼重要線索,只發現,先帝坐了天下後,曾殺戮了不少功臣,而且動輒誅九族。其中有些人的罪名很可疑,可以用莫須有來形容了。夏家的存留,果真是真不容易。我把其中姓陳的人家都記錄了下來。

我睡得很晚,躺下了也睡不著,我知道街談巷議不可盡信。但黑蝙蝠不肯給我一個明確的回答卻更是可氣。他那種態度,足以說明了他對我的敷衍。我差點上了他的當,以為他真的有些喜歡我。我不夠聰明,不是他們這些人的對手,我看不透內情,只能更讓我胡思亂想。而他,連酒都戒了,可見他現在有多麼的小心戒備。

不過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如果朝廷真的讓我舅舅來領武威軍,那實在是太過份了。若竇家處心積慮的只看到爭權奪利,而置國家的安危於不顧。那麼被黑蝙蝠稱之為大蠹一點也不為過。只是梅妃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他來的時候我其實還沒睡著,聽到秦媽在院子裡小聲說:“王妃已經睡下了,別驚動她了吧。”

“我就看看。”黑蝙蝠說。

他進來了,走到我的床邊。我在想,以後睡覺要不要把門鎖上。

他蹲下了。我閉著眼假寐。

“還沒睡著?”他問。

我把頭埋進枕頭裡。

“我就知道!告訴你別多想了,你怎麼不聽話呢?”他伸手摸摸我的頭。“你心太軟,脾氣又直,那些事你應付不了。再說,我也說過,不希望你和那些宮中女人一樣。”

他的大手,在我的後腦停留了一會兒,離開了。

“近期有些忙,明年吧,明年春天,空閒下來時,我再修一座大殿,名字由你起。”

這就是他能給我的承諾了!他想得倒美!

“我怕你還在哭,所以來看看你。既然沒哭,那就早點睡吧。”他說 ,我不吱聲。他又站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其實我已經打定了主意,我也要展開行動了。既然他什麼也不告訴我,我就自己想辦法。

第二天一早,黑蝙蝠比我更早離開了寧王府。我猜他十有八_九是去查芷白的案子。二哥的事,我的事,他遲早會知道。我倒也不怕他知道,最多也就是他更加懷疑我的身份而已。

說起這個來,昨天有那麼一陣子,我自己也曾模糊過,覺得也許我真的不是夏飛簾。一個渺不可聞的靜善尼,一顆形狀奇怪的硃砂痣,二哥那個大年三十出生的故事。把我這個來歷不明的穿越女孩變成了夏飛簾。

我沒有真正夏飛簾的任何記憶。所有的一切都來自對夏家的信任 。可如今,人人都說我不是夏家女兒的時候,僅存的這一點點信任也難免有一些動搖。當然,我看不出夏家有任何做偽之處。唯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爹爹臨走之前,不向寧王說清楚我的身份。他這樣做是想達到什麼效果

小杜已經在車轅上等著我,我跳上馬車,想起有東西沒帶,又從馬車裡鑽了出來。秦媽問了句,王妃忘東西了嗎?我含糊應了。

回到自己房間時,陳媽已經在打掃我的房間。從我來的第一天起,我房間的雜事都是陳媽幫忙做的。

我很習慣的開啟櫃子拿出我帶來的那只小包裹,翻出了那條望舒繡的髮帶,那條她曾想送給梅公子,卻最後送給了我的髮帶、上面繡滿了牡丹和蝴蝶的粉色發帶。

陳媽說:“好漂亮活計啊!”

我沒應她。

我對小杜說:“去夏府。”

老木叔在夏府等著我,這是昨天就說好了的。

見我到了,老木叔從夏家的僕傭中推出一個人來,“這個就是夏家和宮中聯絡的管家。”

“你們一般有事要找望舒姐姐,都是怎麼和宮中聯絡的?”我問。夏家這麼一大座府邸,不可能沒人打理。望舒雖然住在宮中,但她一貫是夏府的管家人。夏府有事,自然還是會去找她決斷。

“宮中哪能隨便由人傳遞訊息,都是小的去側門,先叫一個相熟的公公出來,再由那公公帶了大小姐的小丫頭出來,不過說一下是什麼事而已。小丫頭自會傳話進去。”

“那好,你隨便找個理由,叫望舒姐姐明天出來一回。”

“這……”

“沒有這,一定要叫出來。事關夏家安危。叫你做你就去做。”

那管家雖有為難,但架不住我拿出主子的派頭,勉勉強強答應了。

我立刻轉身離了夏府。嘴裡對老木叔說:“你仍去店裡守著。”

“飛丫頭你要去哪裡?”

“我去談點生意。你守好店就行了。”我跳上馬車。對杜平威說:“去春風樓。”

小杜遲疑著。

“你不去,我便用腳走著去,”我說。

他無奈地說:“洌知道你這樣,又得著急了。”

“別鋁恕!

馬車又向春風樓的方向駛去。我抱起昨晚才漬的一罈子泡椒鳳爪,琢磨該如何打聽訊息。

春風樓那地方,從來都不簡單。便是仗打得最激烈時,百業蕭條,它還能開門攬客。只不過是門開得小一點而已。那時二哥還帶我來洗過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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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春風樓主要的生意來源就是長安城中的浮浪子弟們。尤其是二哥這種不□□分的官家子弟。這裡,無數的貴族公子整日裡聽曲擺宴,粉膩脂紅,花錢如水。若說我那小店是個資訊站,那麼這裡就是整個長安城的資訊集散中心了。

我抱了我的泡椒鳳爪跳下馬車,小杜毫不遲疑的也跟了下來。我看他的樣子,倒似乎對春風樓熟門熟路。還略有些興奮的樣子。果然!,人不風流枉少年!

小杜長得英俊。春風樓的姑娘一看到他,哪能輕易放過,一下子呼啦啦圍上來十好幾個。有幾個還認識他,嘴裡叫著,杜公子好久不來了之類。早就膩到他身上去了。我暗暗發笑,腳不點地的只管飛走。

“唉,唉,你……”小杜的叫聲我是隱約聽見的。可我人早轉了好幾個彎,在他視線之外了。

因為賣了幾個月的滷菜,我對春風樓裡的姑娘多少也有點熟悉了。其中有一個叫可樂兒的姑娘是我知道的春風樓裡最饞的紅牌。

這位姑娘走的是與芷白完全不同的路線。芷白姑娘身姿曼妙,她是豐滿圓潤;芷白姑娘應對得體,她就能插科打渾;芷白唱得是陽春白雪,她就唱下里巴人。這姑娘每天裡打扮得五顏六色,說話直爽利落又兼狡黠俏皮。喜歡點她的男人也是不少。而且她愛吃,若是沒在說話,那一定是被零食佔著嘴呢。據我所知,她和芷白不對付已經很久了。

我抱著我的小壇找到她的下處時,她還沒起床。我是故意早點趕過來的,怕的就是晚了她有客人。她一向起得很晚,可一旦起來就不得閒了。

“可樂兒姑娘。”我笑著向正在梳洗的她道個福兒。春風樓裡的姑娘只知道我是酒肉館的小老闆。很少有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除了那個芷白。

那次二哥在芷白面前一邊說我和望舒長得像,一邊又對我叫他為哥哥含糊其詞。現在想來,這裡面也有些讓人難解之處。我不知道芷白心目中到底我是什麼身份。但我現在覺得,二哥是有意在她面前弄的玄虛。

可樂兒見了我,倒是高興,頭也不梳了,立刻跳起來扒拉我手中的小壇。嘴裡直嚷嚷:“又是什麼好吃的?”她雪白的粉臂,從大紅的紗衫子裡露出來,肉肉的頗有質感,連我都想掐上一把。

看到罈子裡的雞爪,她毫不遲疑,塗了丹蔻的指頭在裡面一攪,立刻有一隻雞爪飛入了她的嘴裡。

“好吃,嗚,好吃,吸,辣!我全要了,這一罈子多少錢?”

“這是我送姑娘嚐鮮的。”我笑。

“送,送我?為什麼?你看上我這裡什麼了?可樂兒姑娘警惕性還是有的。

“可樂兒姑娘別誤會。我不要你的東西。只想向你打聽點事。”

“什麼事?”

“就是那個犯了事的芷白姑娘的事。”

“芷白?你和她有什麼關係?”可樂兒一聽是打聽別人的事,尤其還是與芷白的事,倒是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我早看她怪里怪氣不順眼了,果然不是個好東西!”說著又從罈子裡出一隻雞爪來,放到了嘴裡。“你想知道她什麼?”

“她上次在我店裡叫了二只香辣鴨,二斤滷臘腸,一份牛頭尾,都還沒給錢呢,我想問問,她這一出事,這賬可還有人替她付?”春風樓的姑娘,一貫是由恩客們為她們的饞嘴付錢的。尤其是紅牌,沒有自己付賬的習慣。

可樂兒姑娘舔舔手指。又從小壇裡撈出一隻雞爪。“誰知道呢!一般若是哪位爺叫場子時吃用了,就是哪位爺付賬。若有人長包著,那就是這人定期去付這些小賬。以前是誰去你店裡幫她付賬的?”

“我從來不問付賬的爺是哪家的。”我苦笑。

“也是,你倒是懂規矩。”可樂兒啃著雞爪子努力幫我想。“她以前是有一位恩客的,那時她可真是神氣,花起錢來如流水一般,時不時的暗示我們,她不久就要嫁入什麼了不得的人家做如夫人了。

那時候,她擺的場子也大,動輒請京城中的名公子們聽曲宴會。幾乎每次都能把那些個王爺都請全嘍。他們全都賣她面子。對了,她那時的恩客好像就是某位王爺,勢力極大,卻並不常來。還有你那個酒肉館的老店東、夏公子也和她不錯,也算是她的一個恩客了。沒事就往她房裡鑽。”

二哥的德性我可以想像。

“不過,她那時高傲得很,我們這些姐妹全都不在她眼裡,那時她已經不賣身了,可巴結她的公子卻一點也不少。

後來就是王爺們打起來了,她的好日子也就到了頭。當然,那一陣子我們都過得不好。讓我想想,那時她是怎麼過的?我記得她又開始賣身子了,但好像還是放不下她那架子,還得罪了人來著。啊呀我忘了,反正,年頭冬上最冷的那幾天,仗打完了,新皇也登基了,我們都高高興興商量著過年的事。她過不下去,還曾廣發帖子,想請原先捧她場的那些公子重聚,結果來了沒幾個人。我們還笑話她來著。不過,倒是來了個想不到人物,當時嚇了我們一跳。”

可樂兒講到關鍵處停了下來,“這雞爪雖然好吃,但我現在舌頭有些麻了,也不能一下子吃多了。你那裡有沒有甜一點的雞爪?”

“有!等一下我叫他們送一罐玫瑰鳳爪來。用甜腐乳燉得酥爛,你也嚐嚐看。”

“太好了,我就愛吃這些東西,有多少吃多少,就是不想讓嘴停下來。”

“你剛才說到芷白請到了一個想不到的人物,這個人就是芷白現在的恩客嘍?”

“也許吧,但也不一定,那人那天走時倒是一付心滿意足的樣子。可芷白卻很不開心,事後一個人關在屋子裡哭了好幾天。”

“到底是什麼人啊,!可樂兒你吊我胃口!”我的眼睛瞄向那壇泡椒鳳爪。

可樂兒立刻把小壇抓在手中,又撈出一隻雞爪來,“說出來嚇死你!那人是當今的天子!也就是原來的晉王!”

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