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對我自己的穿越,一直有些奇怪的感覺,那好像是選定時間選定物件的一次穿越。我手腕上的那個心形的胎記、一個面貌相似的女孩。讓我很難相信這次穿越是一場巧合。我一直抱著一顆等待自己命運的心,來面對這個完全陌生的異世。我以為,只要我按照自己的天性去做,就一定會看到我應該承受的結局。
當一切都變得模糊難以琢磨時,我才恍然意識到,也許我錯了。
我看不清我現在所處的處境,也看不清那個我以為是命定的男人的心。我能感覺到他想對我好,但我又把握不住這種好之中,有多少是出於對我的喜愛,又有多少是出於他對異性的生澀好奇,還有多少是因為他的政治需要。
我在他身邊總是在一種尷尷尬尬的處境之中。更何況,從某種意義上說,我不是他唯一的女人。那個他在意的女孩,正漸漸地如一隻揮之不去的影子附在了我的身上。這讓我很不愉快。
我不想望舒嫁入宮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因為尉遲澈有很多女人。也許,在這個時代,三宮六院對一個皇帝來說是很正常的事。可對我這個認定一夫一妻、一心一意的愛情的現代女子來說,這就是最大的愛情悲劇。在這個異世,我不敢公然宣揚我的愛情觀,但內心深處,希望自己能夠成為這個異世裡難得的幸運兒,得到一個男人唯一的愛情。但現在對這一點,我也越來越沒有把握。那個井天殿一直立在那裡,讓我裝作看不見是不可能的。
我下了決心,我要找到我來時的道路,我要去見見那位所謂的靜善老尼,我要認識真正的夏飛簾。這事,我不想再拖了。
第二天早晨,黑蝙蝠很早就出了門,正好,這避免了我面對他的尷尬。
小杜在車轅上等著我。我在房間裡不緊不慢的收抬東西,我帶來的東西本就只有一個小包袱,裡面不多幾件衣服我也不想帶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也全都暫且留下。最最重要的是,我帶上了銀票!我的小店讓我掙了不少錢,大部分被我投到別人店鋪中去,每月收些利錢,留了一小部分隨身帶著以防萬一。現在就是那萬一的時候。
我還給黑蝙蝠留了一張紙條。
我的馬車先去了我的店中,我得安排一下我不在時小店的生意。給小杜安排吃的時,他有些無精打采。
“怎麼了。難得看到你悶悶不樂。”
“我總是在你這裡一個人喝悶酒,沒人陪我,今天我本來約了小梁,結果他臨時有事,又說不來了。”
“對啊,小梁總說要來我的小店,卻又總是不來。”
“最近他老爹、梁太醫不在京城,他家那個梁記藥店得靠他照料,所以他沒什麼空。”
“梁太醫不在京中?”太醫不是應該呆在太醫院裡嗎?
“說是採藥去了。出去有些日子了。”
難怪小梁最近不容易見到。
“老黑也忙,你看到沒有,他今天一早就出門了,說是牢裡的芷白吐口了,有重要有口供。”
“是嗎?”我也有點好奇。但我估計,以黑蝙蝠的性子,他未必會讓小杜知道詳情。
果然,小杜皺了眉說:“就是不知道是什麼口供,我怕那女人會咬老黑一口。”
“咬什麼?”
“呃,你別多心,諒她也咬不出什麼,老黑真的是從來不進秦樓楚館的。”
我笑了一下,看樣子小杜已經認定我是不好相與的醋醞子。
“去年冬天,我們從涵函谷關出兵出擊突厥。戰前,兄弟們為了找點樂子,在當地找了幾個女妓,因為知道未來的戰事艱苦,兄弟們玩得有點野。因為事先和老黑打過招呼,所以就有兄弟先挑了個最美的姑娘給老黑送去。結果……你猜怎麼樣?”
“我猜不出。”以黑蝙蝠那付德性,這大約取決於他喝了多少酒。
“那時老黑的大帳裡還是燈火通明,他正在研究地圖。我們把那女子塞入帳中,按事先說好的,那女子邊走邊脫衣裳。”小杜似乎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咧了嘴樂不可支,自己先笑了半天。
“然後,黑蝙蝠一聲尖叫?”我猜測著。一場古代的脫衣舞,就怕黑蝙蝠欣賞不來。
“這倒沒有,不過老黑嚇壞了是真的。他先是直著眼看著那女子越脫越少,越走越近,等那女子脫得上身全沒了遮攔,人也快挨到他身邊了,老黑臉一扭,就‘哇’地一聲吐了出來。”小杜噗噗地笑著。
“後來呢?”我問。
“後來,他吐得慘烈,把那女子也嚇壞了。等老黑喘過氣來,用手捂了眼,對那女子大叫‘滾’。”
我想了一下,“你們應該事先給他灌點酒,再把燈吹滅。”
“為什麼!”小杜顯然不明白其中的奧秘。
我悄悄地笑了。
“老黑一貫清心寡慾,在外打仗,軍中又全是男人,有時少不了找女人發洩一下。每到此時,老黑總是躲得遠遠的。他寧可一個人喝寡酒,喝得醉熏熏,也不肯讓女人挨近他的身子,更不能碰到他。”
咦,這個和我知道的黑蝙蝠並不完全一致啊。
“一開始我們以為他貴為王子,是嫌那些女人髒。可後來,我們軍中廚子的女兒對他有點意思,那也是個好好的小家子姑娘,人也不醜。平日軍中別人想勾搭也還挨不上邊,某日那姑娘試探著進入他的大帳中,不想立刻被他呵斥出來了。有一陣子,軍中兄弟都相信老黑在女人面前不行,直到最後聽說梅妃懷上了孩子為止。”
“啊!”小杜自覺失言,“那個梅妃不算,你知道……”
我衝他擺擺手。表示我不介意。投懷送抱最要不得了。尤其你還不知道人家的心意的時候。黑蝙蝠顯然是個難搞的人,若換了我,絕對不敢主動去勾引這種高富……醜。
“他還聽不得我們談論女人,有時我們說得粗俗些,他也會做欲嘔狀。”
這是當然的,要是換了我也會嘔的,我可以想像這幫粗魯的軍痞都說些女人的什麼。
“所以你放心,老黑肯定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咦什麼聲音?”我聽到了外面有嘈雜的腳步聲。不由伸了脖子向處看。
小杜早已跳了起來,衝到了外面。只略站了一下,就又退了回來。“奇怪,是禁軍!”他有些緊張的看著我。
我也走到門邊向巷口那邊,皇宮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是大隊的禁軍出動了。
“我認得他們,很多是我以前的弟兄。他們這是要幹什麼?”小杜站在我的身邊。
“我看他們是搜查,只不知是搜人,還是搜東西。”
“搜查的事應該歸九門提督管,為什麼禁軍出動了?”
“那就是與宮中有關的事,不想九門那邊知道唄。”我隨口說,電光火石間,我隱隱猜到怎麼回事了。看樣子,芷白的刺殺案真的有進展了,只不知對黑蝙蝠來說是好是壞。不過,依我的判斷,他是早有準備了。
“會是什麼事呢?”小杜卻很緊張,“洌知道嗎他若是不知道,這事會不會對他不利?”
我不語,心裡盤算,我還記得上次聽到黑蝙蝠和小梁那藏頭露尾的談話,武威軍中似乎才是某人的藏身之處,如今禁軍在城中搜尋,顯然會是一無所獲。
既然如此,我何不利用一下這個機會?“小杜,”我說,“你看那些人中,一大隊都是朝春風樓那條街我方向去的,別是和芷白的刺殺事件有關吧。”
“對!一定是!可為什麼去春風樓而且這麼大的陣勢,定是事情有變。”
“關鍵人物在春風樓?”
“這……”小杜在看我了,有點猶豫。
“你想說什麼就說好了,我聽著呢。”我很嚴肅地對小杜說。
“我在想洌知不知道這事。”
“他今天一早就出門了。”
“我知道,他正是去審芷白的,就怕……”
“就擔心情況突變,他會措手不及?”
“正是。”
“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一一本正經的說,“事有大小,我這裡沒什麼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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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杜有些窘,“我就去看一眼,若沒什麼大事,馬上回來。”
我看他。本來,我的計劃是利用夏家小雷上學走的那個偏門出逃的。這個傻乎乎又愛湊熱鬧的小杜,倒是讓這事變得簡單了。
“你最好小心點,別把自己卷進去了。”我說。
“放心,我快去快回,你一個人呆在這裡也得小心。”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小杜是個沉不住氣的人,若是狄遠,大概我就沒這個運氣了,可今天偏偏是小杜,真是天助我也。看小杜的身影在街角消失,我才轉頭對老木叔說:“我離開長安幾天,如果寧王來問,你就說什麼都不知道。”
老木叔的向我眨巴眼睛,“我確實什麼都不知道啊!”他還是一貫的見怪不怪。什麼事也不會讓他激動起來吧。
我甩掉身上圍裙,“我不在的時候,小店照常營業。”這是二哥的命根子,我是知道的。
街上開始亂起來。我乘亂快速向南,一路上買了些必要的東西外,不做任何多餘的停留。我要去的方向是終南山,那是座綿延百公裡的山脈,我估計我得花很長時間才能找到那座正果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