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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六章 一種相思兩處愁

日子再難熬,日子再難過,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這個就是成熟女人的愛情,再傷心,難過,留給自己就好了。已經不再像小女生那樣能漸漸忘記,再愛上別人,也不再高調得讓全世界知道你的崩潰和痛苦,世界不會停止轉動的。能做到讓自己屬於愛、屬於心的那個世界停下來,那就夠了。

不知不覺,半年居然過去了,從最初的覺得自己會死,到後來的發現自己仍然活著。可是一步一步的丈量過來,一天一天的沉靜自己的心,半年,180個日日夜夜,180個重複的,無趣的沒有馨若陪伴的日子,終於也能活過來。

這樣不長不斷的日子,可以發生很多的事情,又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

馨若離開的一個月後,童桐突然銷假上班。研究所所有的人都認為童桐是大病了一場,一整天辦公室絡繹不絕的人,紛紛過來慰問她,也埋怨她怎麼不告訴大家她住在哪家醫院,大家好去看她。童桐只是笑,感激大家的好意,也不否認,也不承認。

只是自嘲的從辦公室視窗的玻璃上看自己,形銷骨立,面容疲憊而憔悴,難怪大家一致這麼堅定的認為她病了。

她確實是病了,如果那種抽筋扒皮的感覺是病的話,如果心碎得沒辦法呼吸是病的話,如果每天在房子裡不斷的思念同一個人是病的話。童桐吐了吐舌頭,這也太瓊瑤腔了,煽情死個人了,當她沒想過。

健談的童桐,樂觀的童桐,好人緣的童桐,作為課題領導童桐,遇事堅定果斷的童桐,只要童桐走出了一步,童桐的這些特質都不可能讓童桐的傷心自閉玩太長時間。經過幾個月的平復,表面上,她還是那個人見人愛,做起實驗嘰嘰喳喳,成果斐然的童桐。但是,童桐知道自己不一樣了,沒有了馨若,就只剩下半個童桐了,只有外面沒有裡面的童桐,孤單沒有人疼愛的童桐,缺失了一種重要情緒的童桐。

童桐沒有勇氣去找馨若,每天每天,她都在懺悔。是她一手造成這樣的局面的,她的軟弱和猶豫,她傷了馨若的心,是她分心跌碎了這份她和馨若都小心翼翼的捧在手裡的愛情。

很多事情現在想來,真的非常可笑,當初她糾結猶豫,不就是因為害怕失去馨若,害怕出現今天的局面。但是她糾結和猶豫的結果呢?就是導致事情發生的原因。這簡直是一個詭辯的死循環,一個導致一個,真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只知道結果已經如此。

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最壞的結果已經發生,那也沒有什麼還能比這個更壞;最不能失去的東西失去了,那也就不再害怕失去,還有什麼她不能失去呢?但是她,已經沒有資格,更沒有臉面去做什麼了,她不配。

童桐因此沒有去找過馨若,甚至不敢動這樣的想法……馨若說過,不讓她去找她的……一動念頭,會控制不住的……

當然馨若根本不需要找,童桐當然知道哪個地方可以見到她,但是這便是失去一個人的感覺——失去一個人,就是明明知道她在哪裡,卻再也無法找到她。

可是童桐終究還是忍不住的,她擔心馨若,心疼馨若,想要關心馨若的點點滴滴。又不是拍電視劇,怎麼可能做到說斷就斷,完全不聞不問。當童桐的痛楚漸漸變得平鈍,情緒不再無法控制之後,童桐試著和管越聯絡,希望能知道馨若的情況。

也僅到此了,只是隔很長時間的一個電話,三言兩語,知道馨若安好,僅到此。最讓童桐鬱悶的是,管越的家教太好,不是嘴碎的人,問什麼答什麼。好、很好、沒事、住得好、有點感冒,現在沒事了、演奏會很成功、馨若很開心……

男人就是男人,一點細膩的心思都沒有,根本不知道女人在想什麼,隔了老長時間打電話給你,就是為了聽你說聲“好”嗎,你多扯幾句有的沒有的行不行?都是大頭蝦,難怪她愛不起來,童桐氣悶的想。

而且每次都是好,馨若真的這麼好嗎?童桐有些黯然,馨若離開了自己,也不再會有人那樣傷她的心了對吧……她過得好,不像自己般失魂落魄,痛不欲生……馨若好,就好,雖然這讓人傷心,這讓人不平,這讓人妒忌……

難道知道馨若不好你就爽了嗎?什麼惡趣味的想法,童桐敲了敲自己的額頭,以上內容,當她沒想過。

王靖妤的演奏會在兩個月前終於隆重上演。童桐去了,這是打開門售票的演奏會,她去了也完全沒有問題吧,童桐如此這番想了一下,然後就安心的買票去了。買票的時候,童桐還特地很猥瑣的和一群學生搶了一張三等票,貴賓席當然是最佳的視聽享受,但是童桐害怕……遠遠的看到馨若,就很幸福了。

但是那晚一進音樂廳,童桐就暗罵自己豬頭,鄉下,沒見過世面。雖然座位只有幾百個,但這不是流行歌手的演唱會啊,幾百個人的演奏廳,搞得富麗堂皇,就算是貴賓席也是離得十萬八千裡,遑論童桐手中的這張三等票,簡直是山頂位加牆壁位。隔了一個遙遙遙遠的大廳,臺上的人小的和火柴似的看不見。

那天馨若穿著一件酒紅色的禮服,和王靖妤演奏會奔放熱情的風格是吻合的。遠遠望去,紅色的禮服襯得馨若露在禮服外面雪白的皮膚晶瑩得亮眼。

王靖妤的演奏會場佈置得很特別,很有種後現代主義的風格,而中間又穿插了一些中國傳統文化的因素,既看起來不搭調但是又顯得這麼和諧。她穿著一件黑色的衣服,看起來像是裙子又不像是裙子,總之這個女人穿衣服從來沒有平常過,童桐想。

舞臺分兩部分,後半部分是合音的樂隊,燈光黑暗時看不真切,但是可以看得出小有規模。前半部分就是王靖妤的地盤,她在上面旋轉,拉琴,瘋跑,奔放的音樂釋放出強烈的感染力。

王靖妤果然是個才華橫溢的音樂家,她的音樂,用電子小提琴,傳統小提琴都能讓她演繹得精妙絕倫。她創造了有自己風格的演奏方式。在曲目的選擇上,有古典的,也有現代的,有超高難度用來炫技的音樂,也有她自己創作的搖滾風格的小提琴曲,用小提琴來玩搖滾,不知道多少評論家為了這個抓狂。

和馨若合作的曲目上,馨若和王靖妤一靜一動,一冷一熱,甚至穿著上一紅一黑的搭配都令人叫絕。王靖妤的音樂是有氣勢的,很霸道的,但是馨若的琴聲一點也不見得遜色,一點也沒感覺被壓制,這是兩種並行不悖,又相互交融的表現方式。

加上她們間隙中變換的方式,時而鋼琴主音,提琴伴奏,時而提琴主音,鋼琴伴奏,再有鋼琴小提琴協奏,這樣交錯的方式和風格,牢牢抓住在場聽眾的心,令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也不願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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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的時候會場響起長久的掌聲,這是觀眾對音樂家表示讚賞的方式,也是在要求安可的曲目。童桐看著馨若和王靖妤笑著多次謝幕,安可的曲目也從一首加到兩首,最終才和王靖妤牽著手,幕布緩緩落下。

童桐已是淚流滿面,是被這激動人心的藝術感染的吧,她想。馨若成功了,童桐知道,馨若非常的成功。她有這樣的才華,這個是她應該處於的位置,無論無論如何,她都不應該放棄,這不也是童桐一直堅持的事情?

童桐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看見馨若和管越坐在鋼琴前,馨若那種神采飛揚,輕鬆自信的樣子。這才應該是她的馨若,自信得像公主,藍天白雲綠草如茵,沒有沉重苦難,美麗高雅得炫目,令人如此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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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若變得不愛說話。也不是“變”得不愛說話,馨若本來就是安靜不多話的人,只是原來和童桐在一起,童桐實在太會鬧她,只要有童桐在,馨若實在是被逗得安靜不起來。而現在,又回覆了那個溫婉柔和,天塌了也是不緊不慢地做完手邊的事情,才會找地方躲起來的馨若。

人家說音樂家的音樂反映他的靈魂,馨若的風格變得更為豐滿,喜怒哀樂,可以是空靈優雅的,也可以是狂烈激昂的;可以是纏綿的,也可以是悲傷的。這對於一個音樂家來說是一次飛越,是一件好事,可是知道內情的人,卻無奈的感慨。雖然馨若絕口不提,但是她的心,仍然遺失了沒有回來。

王靖妤的演奏會非常的成功,只是這種需要一定鑑賞水平的音樂,是不可能像娛樂八卦一樣瞬間紅遍大江南北。王靖妤和馨若也不需要這樣的情況的出現,藝術有自己的發展規律,她們需要的是不被打擾的空間和靈感。

受到最大影響的居然是管越。馨越工作室一下子在業界受到了相當的好評和讚許,工作室突然間接到了雪片一般的工作。工作室這一年多來已經擴張了不少,但是還是忙不過來。管越忙得抓狂,仰天長嘆說他就是為了一輩子吃喝玩樂,所以才學藝術,才在大學畢業後勾搭馨若搞搞陣了這麼個工作室,結果現在忙得比接管他家老頭的公司還吐血。

王靖妤在音樂會結束以後竟然也不管各方反應就說她要去各地尋找靈感,然後就消失,連帶的她的那群尾巴一夜間消失,還給工作室安靜。

直到兩個月後的現在。

這個處於一條頗為繁華的街道上的工作室,是一棟五層樓高的建築,下面的三層為工作室所有。一層是各種樂器工作室,錄音室和鋼琴教室等等。二層是馨若,管越的琴房,會議室和一些唱歌畫畫跳舞之類功能的房間。三層則是財會、策劃,一切文書工作的辦公室。

工作室的前廳嘩地刮進來一陣風,完全不用和被闖入的地盤的主人招呼一聲,就刷的又刮上樓去。快得大家幾乎沒看清楚什麼人闖進了工作室,不過會這麼幹的人,也只有一個人——王大師回來了!

馨若坐在鋼琴前斷斷續續的彈著旋律,然後在空白的五線譜上記錄著什麼,表情安靜而投入。突然聽到一陣敲門的聲響。

“請進!”

幾乎是剛開口,門已經被開啟,風風火火的旋進來一個女子,馨若坐在琴凳上剛轉頭,一頂染成彩色的草帽已經蓋在了馨若的頭上。

“miranda?”馨若看清站在眼前面帶笑容的人,難得露出驚訝的表情,笑了笑,“你回來啦?”

王靖妤牽著馨若的手讓她站起來,指著那頂花草帽:“好看,我就知道適合你!”

“我暫時回來,因為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