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負心恨（六）
第一次離開自己的家鄉，阿瑾非常緊張。尤其是第一次坐飛機，她整個人都有點兒手腳沒地方放的意思。劉嬸兒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要照顧阿瑾，她反倒要鎮定得多。最後是成凌天讓胡一元給兩個人用了一點點幻術平復了她們的情緒，並且讓她們睡著，這才讓劉全福安心很多。
回京之前成凌天先跟家裡人報備了一圈。不過因為現在有案子在身，他說要安頓好劉全福一家三口的食宿，所以成老爺子告訴他明天晚上再帶孫媳婦兒會老宅讓他過目。
從青港市到京城需要四個半小時，他們起飛的時候飛機延誤了一個小時，所以到達的時間比原定計劃晚，到達京城機場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了。
成凌安已經幫忙在景文區的成家酒店準備了一間套房。所以出了機場，叫了兩輛車，先去了賓館。
給三口人辦好了入住手續。成凌天還特意叫來經理給安排一個人特別照顧一下。然後跟劉全福告辭。“劉叔，這是小趙，今天開始負責照顧你們。有事兒你就叫他。這幾天我需要一個調查的過程，而且我明天回去見我爺爺一趟。所以最快也要後天下午才能過來找你們。這兩天你就讓小趙帶你們轉轉。尤其是阿瑾，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散心。”
阿瑾跟成凌天道謝：“成老闆，真是太謝謝你了。”
成凌天笑了：“你以後有得是好日子呢，你過好了，我們忙活這麼多天也算沒有白費。尤其是你叔嬸兒。他們雖然不是你的親生父母，可你要是有事，他們也會傷心的。你不是沒有親人的。”
阿瑾眼圈一紅。想到自己之前就想到木九不要自己，自己活著也沒有意思，心裡就愧得慌。連一個死去的姑姑都在為自己抱不平，都在想幫自己脫離這種日子，自己有什麼資格不好好的過下去！“以後叔嬸兒就是我爹媽，我會孝順他們的！”
成凌天點了點頭：“好。你這麼想就太好了。也不早了，小趙，一會兒帶劉叔他們到餐廳用餐。一切費用都從我賬上走，不用替我省錢。”
小趙笑著應承：“成總放心！”
離開酒店，成凌天看了一下時間，直接帶三個人去了葫蘆街。葫蘆街是京城一條美食街。這裡白天是街邊的小店開張營業，晚上是臨街的路邊攤開到後半夜兩三點，就是冬天也要到十一點多。加上有不少小飯店都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所以只要是想找好吃的，來這裡準沒錯。
聽到是去美食街，胡一元口水都快下來了。“老大，今天咱們是要吃個夠本才回去你家嗎？”
成凌天為了讓自家小時不那麼緊張，這是特意帶他們來放鬆的。當然是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了。“沒錯。今天想怎麼吃都行。不過有一點，你不許喝酒。伍錚你得管著他。”
伍錚笑了：“我肯定不會讓他喝過量的，但是喝一點兒還行。”
成凌天看了伍錚一眼：“要振夫綱啊！”
伍錚也看著成凌天：“共勉。”
“……”成總無語。
葫蘆街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這條街從空中看去，就像是一個葫蘆的形狀，四周圍的商鋪圍著葫蘆的形狀沒有幾家是正南正北的朝向，不過因為有了圓形的弧度，讓人們坐在每一個地方都能有歡看四周所有沒事的感覺。
他們從葫蘆底兒進去，正好就有一家賣壇燜牛骨的。罈子裡的牛脊骨是用秘製滷料燜煮出來的，那可以說是肉酥味兒濃，在他家邊上能開下去的買賣，那香味兒永遠都壓不過他們家。所以胡一元剛一聞到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了。“老大老大，吃這個吃這個！”
成凌天也喜歡這家的壇燜牛骨，看到容時也咽了下口水，他直接帶進了棚子。現在還不是人最多的時候，所以座位有空。坐下之後，成凌天就喊了一嗓子：“老闆！五斤牛骨，兩盤蒸餅，再來兩盤冷盤！”
這是一家路邊攤，老闆就是廚師，當然他們這裡現做的就是蒸餅，所以動作也快。很快就把東西都上來了。還多上了四碗清湯。“四位慢慢吃，不夠再要。”
看著小桌子上被這麼些東西堆滿，真餓了的人們迫不及待地直接上手了。成凌天先拿起一塊肉最多的骨頭放到容時的盤子裡，然後撕掉幾塊肉，拿起蒸餅把肉放到了餅中間的“口袋”裡。“嚐嚐味道喜歡不喜歡。”
容時都還沒反應過來呢，夾好的肉餅就已經遞到嘴邊了，心裡那叫一個甜啊。“成哥你別光顧我，你也吃。唔！真好吃！”這個牛脊骨燜的酥而不爛，牛肉的原味兒香濃並沒被香料掩蓋，而且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吃起來一點兒都不油膩。
成凌天也給自己夾了一塊。還是以前的味道，真是一種享受。“我十二歲的時候是第一次吃這家的壇燜牛骨，到今天快二十年了，味道還是一點兒沒變。”
容時見成凌天一張餅吃得快，他立刻給成凌天又夾了一個遞過去。“能做到十幾年如一日真的是很厲害啊！我以前打工過的幾家小店，別說十幾年了，連幾個月多堅持不了就抽條。味道不好客人就不願意來。”
成凌天笑道：“沒錯，這就是生意之道了。任何情況都不能讓自己的商品往不好的方向改變，否則寧可一成不變至少不會遭人厭棄。所以咱家的買賣一向要求的就是貨真價實。”
容時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嗯！我將來開店一定不能偷工減料！要向這位老闆學習！”
因為天才剛剛擦黑，所以人不是最多的時候。成凌天雖說不能算常客，可一年來幾次來了十幾年老闆總是有印象的。叫不上名字，卻知道是老客人，所以多少留意一些。沒想到聽到他們這麼說，心裡一高興，就又端了一碗土豆過去。“看你們幾個年輕人這麼欣賞我這手藝，這土豆我就送給你們嚐嚐味道。”
沒想到老闆會送來一碗土豆，大家反應過來之後，成凌天趕緊道謝：“多謝老闆。您這壇燜牛骨可是葫蘆街上的一絕，我每次回京都得先來吃一頓。自打您這些土豆不外賣了之後，我可是好久都沒吃到了，今兒多謝了！”
老闆笑呵呵的：“今天來取土豆的人過來得太遲了。人還沒……誒說曹操曹操就到了。你們慢吃。我去送土豆。”
容時有點兒懵：“土豆為什麼不賣啊？”
成凌天告訴他：“大概五年前開始，這家老闆就把罈子裡跟牛骨一起燜的土豆都送給一家福利院了。是不是覺得這個壇燜牛肉不油膩？其實是因為這些土豆吸了一部分的油脂，然後還有他特殊的調味和提前的處理。這些土豆很好吃的。你們都試試。”
胡一元立刻夾起一塊放到嘴裡，隨後就瞪大了眼睛：“天吶！入口即化的感覺！而且味道太香了！我不吃肉了，我要吃土豆！”
容時沒他那麼誇張，不過吃完一口之後也連連點頭：“這個真的太好吃了。我覺得就算只賣壇燜土豆也能這麼火爆！老闆把這些土豆都送給福利院，真是大好人！”
成凌天笑道：“是啊。那家福利院收養的都是有身體和智力缺陷的孩子。雖然有政府的撥款，可是還不夠，所以有不少社會團體和個人都會像老闆一樣做這些事。這些才是真正的好人。”
容時心裡有點兒酸酸的。其實他兩輩子，過得都是不如意的日子，甚至是被人嘲諷和排擠。他曾幾何時也曾想過什麼時候能有一個人出來幫自己一把，所以對於那些孩子的狀況，他有些相同的感受。“我們以後也幫忙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吧。我現在可以賺錢了。”
胡一元立刻表示：“我也可以我也可以！”
成凌天點頭：“放心，有得是你們的用武之地。”
這時候那邊的土豆已經交接完了。可是老闆和來拿土豆的人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成凌天正好面對著他們，這個攤位不大，也就六個桌子。加上因為是冬天，圍了那種厚棚子，所以海華絲瞞攏音的。
那個來取土豆的人，在跟這位老闆說今天來這晚了的原因。說是一個在福利院打工的打更老頭，因為不耐煩一個聾啞孩子咿咿呀呀的，所以推了那孩子一把，導致拿孩子撞到花壇上，臉撞傷了。他剛把孩子從醫院送回福利院，這才忙著趕過來。
此時攤位老闆正在生氣：“我早就瞧那個老東西不順眼了！上個月我去送棉衣，就發現那老東西桌子上一大碗土豆還有不少肉。孩子們那麼多，我這點兒土豆本來每天就只夠一個人吃兩三塊的。他倒好，一個人就撈了那麼一大碗！”
那個取土豆的人嘆了口氣：“我們也都看他不順眼，可是那是楊老闆介紹來的。你也知道，那楊老闆每年都捐錢。我們也不知道他一個做生意的怎麼會讓他老子去我們那個地方看大門。”
老闆哼了一聲：“我看他們是覺得捐款吃虧想往回撈點兒。你們哪兒上班還管吃管喝呢。氣死我了！這次你們還留他？”
那人搖頭：“院長那會兒跟楊老闆說來著。楊老闆親自過來把他爹給帶走了。也賠了孩子醫藥費。又給院裡留了五千塊捐款。”
老闆聽到賠錢了人也走了，他心裡才略微平靜一點兒：“真是招人恨。誒對了，那老東西是叫楊海吧？”
對方點頭：“對。說是頭兩年楊老闆從老家接來京城的。其他的都不知道了。不過既然人都走了，事兒就過去了。孩子也沒大事兒，就是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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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深吸了口氣：“我就是突然想起來，那老東西好像跟我兒子住一個小區，有一次還跟我親家母吵來著。就因為超市賣補貼肉。我那天剛好去看我兒子和兒媳婦兒，碰上這事兒了。我就說怎麼看他眼熟，原來是他。我親家母可說了，那老東西在小區裡可是得罪過不少人。”
那邊兩個人再聊什麼，成凌天就沒去關心了。而事實上，這會兒四個人都已經聽到了老闆他們聊的那個中心人物。
容時一臉的震驚：“太巧了吧？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吧？”
成凌天為了確認，站起身走到老闆那邊：“老闆，您兒子家是住景文區瑞嘉國際a區吧？”
老闆有點兒懵，本能地回了一句：“對啊。你怎麼知道？”雖然才覺得自己有點兒缺心眼兒。所以眼神中帶出了警惕。
成凌天笑了：“您別誤會。我是聽到二位說的話，所以向來確認一下。這次我回京要幫朋友的姑姑找一個叫楊海的男人。年紀在五十五六歲吧，就輸在景文區瑞嘉國際a區。”
這會兒聽到有認識楊海的，老闆和那個福利院的男人都點兒尷尬了。
見兩個人臉色不太自然，成凌天又道：“二位罵的還不夠狠。那個老東西當年拋棄了我朋友的姑姑，還把她賣到一個山溝子裡。這是最近才找到家人。我是要找到他，準備找他要說法的！”
成總那戲是多足啊，兩個人一聽這個，頓時就更加義憤填膺了。“原來當年就這麼不是東西！太招人恨了！這樣的人就該被關進監獄一輩子不能出來！”
成凌天心裡冷笑。這樣的人，到現在也沒有對一個可憐的孩子有憐憫之心，應該是死不足惜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