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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高中生×10

早晨八點,a大學校內。

大三的課程很松,主要是給要往本專業的特定職業發展的學生講些深化內容,陸任來選這個專業又只是被送進來混個文憑,未來打算和女朋友開個小店,也懶得去聽那些燒腦的知識,就坐在最後一排跟隔壁職業女校的女朋友膩膩歪歪地繼續發短信。

來聽這堂課的有一半都是來混學分,人比較少,大家都分散地坐著做自己的事,偶爾才有幾個裝模作樣地做下筆記,抬起眼皮看一看上面教授的板書。

發了幾十條簡訊,陸任突然發覺身旁的空位做了個人,扭頭看過去才發現是自己的原下鋪蘇巖。

蘇巖下眼皮一片青黑,看來是處分期間沒休息好,陸任想想覺得也對,像蘇巖這種熱愛學習勤奮刻苦的人,被剝奪了幾天學習的權利,肯定心裡不好受。

“巖哥,東西我都沒給你動,你還要回宿舍嗎?”陸任僵硬地扯出一個討好的笑,問蘇巖。

“我不會回去了,謝謝。”蘇巖低頭記著放映板上的重點知識,眼底的陰霾凝聚成墨,嘴角卻帶著輕微的笑意,“我下午要去辦保送手續,簽證也差不多最近幾天到手,再過一個月就上飛機。”

陸任想起之前蘇巖還和宋業因為這件事幹了一架,他這種沒志向的對什麼保送也沒感覺,只知道這事對蘇巖挺重要的,但宋業也對這個名額勢在必得,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讓給蘇巖。迷惑中就又問了句:“那宋業那邊的事解決了嗎?”

“沒有。”蘇巖把手邊剛換的白框眼鏡架上鼻樑,抬起頭看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板書,“不過下午也差不多能解決了。”

中午黎安也出來辦些事情,就被蘇巖順道叫到a大學食堂吃雞排蓋飯。

穿著高中黑白校服的黎安在一群大學生的食堂裡有些扎眼,要不是還有蘇巖攔著,周圍來吃飯的學姐都想暗搓搓地來捏捏小男生白嫩嫩的臉。黎安看起來實在不像已經成年,個子還沒長起來,臉上乾乾淨淨,不像別的中學男生一樣滿臉痘印,看起來很乖很好捏。學姐們心癢癢的,又覺得旁邊像是小男生哥哥的蘇巖看起來不是很友善,要伸出的手又被硬生生地摁了回去。

在蘇巖用紙巾幫黎安擦臉邊的沙茶醬時,才有人猛地認出來這個娃娃臉帥哥是計算機系系草蘇巖,一邊偷拍一邊掐閨蜜的腰,雖然蘇巖臉黑得有點讓人害怕,但氣氛看起來還挺溫馨,萌得圍觀的女孩子少女心一顫一顫的。

又過了好一會,才有人恍然翻開天x論壇的熱門頭條,連忙推了幾下旁邊也在圍觀的好友,壓低聲音說:“你看看,這個不是頭條上說的被富二代搶了保送名額的那個男生嗎?”

“哎喲我去,還真是!不是說a大學校風嚴謹嗎,怎麼可能隨便更換保送人選?”

“怎麼知道啊?這個爆料人還說富二代在大學裡到處睡學妹,睡完後仗著有錢就不負責……被搶名額的那個是計算機系的蘇巖,之前還因為這種事跟富二代打了一架,結果被強制取消了宿舍資格。”

論壇置頂的照片就是兩個人對峙時陸任拍下的照片,宋業在照片露了一張側臉,拳頭正舉到一半,對面的蘇巖的臉做了模糊處理,但還是看得出嘴角有被打出的血跡。

和蘇巖同系的幾個女生也靠到八卦的隊伍中,嘰嘰呱呱地開始給別人科普蘇巖的情況,像什麼對女生特有紳士風度,樂於助人,人緣很好,還有什麼背井離鄉一個人來這裡上學,家境不是很好,但學習特認真,為保送名額做了很多努力之類云云。

這個帖子也是被同系被蘇巖關照過的人刷起來的,到後來就有圍觀群眾自發起來扒宋業的背景,竟然還扯出了受賄幾千萬的政府某官員。

帖子很快被各種大手擴散,被傳受賄的官員很快就被停職,宋業在外面的趴體上浪到一半,就被幾個便衣抓著扔進了警車。

同類不能曝光不能得到解決的事情實在太多,突然有個能被拿來殺雞儆猴的富二代冒出來,原本上面對這種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這件事傳播出去對他們信譽有不太好的影響,就乾脆出來把這只出頭鳥送了進去。

黎安嘴裡嚼著酥脆的雞排,看著捏著紙巾臉色變幻的蘇巖,有些分不清對方是在難過還是高興。

他已經把飯吃了一半,蘇巖卻只喝了兩口端來的西瓜汁,耷拉著腦袋,很沒精神。黎安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時候蘇巖和柯書同聊了什麼,只知道那天回去的時候的蘇巖整個人都沒了生氣,半夜他出來接溫水時,還看見蘇巖趴在陽臺的圍欄上,肩膀輕輕地抖動著,哭得很傷心。

“要好好吃飯。”黎安覺得這事跟他有很大關係,就儘量地避開敏-感話題,小聲地提醒蘇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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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蘇巖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往嘴裡塞了口米飯,覺得還是和之前一樣難以下嚥,又沉默了一會,才開口問道,“你覺得一個人要是失去了信仰,還能算是活著嗎?”

“我沒有信仰。”黎安語速緩慢,每個字都像是深思熟慮後才說出口,“但姐姐說不要輕易把別人當成信仰,因為這種信仰一旦接近瞭解,就很容易破滅。信仰沒有了就沒有了,沒有信仰也不會怎麼樣,難過後還是會和以前一樣過下去。”

“那你姐姐現在怎麼樣?”蘇巖突然想起少年在公園長椅上說的那句話,默了默,問。

“她在我去不了的地方,我知道她在那邊過得會比在這裡開心。”黎安眼裡的光忽明忽暗,像是黑夜裡隨著海浪漂流的小舟,在一片寂靜中微弱發光的油燈,“我知道她不想我難過,所以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哭。我給她種了很多花,她最喜歡花了。”

蘇巖捏著手裡的紙杯,眼睛微微睜大。

他穿過那層籠罩自己心上的黑霧,看見最深處跪在父母和妹妹棺材前哭得幾乎要斷氣的少年,他那麼難過,難過到只要有個人能走過來抱一下他,就能成為他神化的信仰。